“你!”我顫抖著我的纖纖素指,指向墨夷,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卻對著我妖魅一笑,抬手便將我的手指包裹住,“你拚著自己挨打也要護著我,為我著想,我很感動。”


    他,他,他居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我憤然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回,怒罵,“墨夷,你個混蛋!你算計我,你得了便宜你還賣乖!”


    墨夷隨意瞥了眼自己握空的手,非但不知反省,還對著我笑得甚為自得,“算計說不上,不過是想試探一番。”


    “你將我推出去,把我害這麽慘,隻是為了你自私的試探?”


    墨夷一笑,目光落在我的左耳處,“喲,還真的被揪紅了。”說著,一步上前,抬手就要往我耳朵上摸來。


    我慌忙後退一步,防備地看著他,“你做什麽?”


    他的手僵在空氣裏,又自己放下,對著我無所謂一笑,“幫你看看,耳朵上似乎並沒有什麽大礙。下麵呢,要不要我看看?”


    我聽了,霎時血氣上湧,怒斥,“你下流!”


    說完,自己也覺得這話太沒有殺傷力,我右手緊了拳頭,便一拳往他胸前砸去。


    拳落,我自己的手也有些痛,這才覺得稍微好些。不想,我正要收回,墨夷卻更快地將我的拳頭包住。


    我用力往回抽,他卻握得更緊,我又氣又怒,斥道,“你放手!”


    他隻當沒有聽到,凝著我,“夫妻之道,除了相愛,還包括為對方付出和犧牲。我試探一番,才發現,玉兒,你已經漸入佳境了。”


    我張口結舌,有苦說不出。


    他笑,“我很期待我們成婚的那一天。”


    我大怒,渾身的血氣霎時爆發,猛地用力,終於將自己的手抽回。我恨恨指著墨夷那張傾城絕色的臉,恨了半晌,卻無話可說。


    我憤然收回手,冷哼,拂袖而去。


    這件事,分明就是墨夷借機對我下套,我卻偏偏乖乖入了他的算計。這時回想,我幡然醒悟,想起自己傻不啦嘰的模樣,真是又氣憤又懊惱。


    我躲在宮中,一整天沒有出門。我心裏想著,說不定我現在一走出棲梧宮,一走進宮中那些八卦女人男人和不男不女之人的視線,就會有人在背後指著我笑我——看,上官玉之那個二貨!


    想到這裏,我的氣怒又瞬間蹭蹭蹭漲了好幾度,連六哥過來看我我都不讓仆侍開門。不過那門最終也是開了的,因為後來爾含姑姑來了。


    她來傳阿娘的旨意,我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


    阿娘的旨意是,她覺得我最近諸事不順,她身為人母,最不願見到自己美麗可愛的女兒遭遇不順利了,所以她雖然也很不願意,但是沒有辦法,她還是隻能忍痛給我下一道禁足令。


    ——七日之內,上官玉之不許離開棲梧宮半步。


    那一刹那,我真的覺得我是皇宮裏的人撿來的!


    有哪家的親生女兒是像我這樣的?阿娘不疼,阿爹不護,哥哥旁觀,相公算計?


    我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生啊?


    我被我的命途多舛刺激得一個激動,便感慨了出來。


    爾含姑姑聽了,眉頭一蹙,道,“公主,其實皇後娘娘也曾懷疑你不是她親生的。”


    我心中猛然一動,眼巴巴望向她。


    爾含姑姑又道,“隻是,你除了外貌、智慧、和性格上的缺陷之外,別的,都和娘娘極像。”


    我渾身一抽,“外貌、智慧、性格。。。除了這些,那我的人生還能剩下什麽?”


    爾含姑姑卻答得理直氣壯,“骨血和胎記啊。你左胸之上生來就有一朵牡丹花,這是有容嫡出皇室女子特有的標誌,生來高貴。皇後娘娘有,你也有,這個是鐵證,所以皇後娘娘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我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你一定要說得這麽無奈嗎?爾含姑姑,你何時變得這麽殘忍絕情的?”


    爾含姑姑微微一僵,“離開長樂宮的時候。”


    “啊?”


    爾含姑姑歎道,“奴婢領旨而來時,皇後娘娘說了,公主肯定會暗罵她不是親娘,到時,便讓奴婢如此說話,以及。。。”


    “以及什麽?”


    “皇後娘娘說,公主與其有這心思想太多,不如多花點時間修身養性。她說,智慧天生,她也不對你要求太高,隻希望你有時間多磨練磨練性子。”


    我僵立原地,半晌動彈不得,隻能直愣愣望著爾含姑姑,“她難道不覺得,她的存在,就是對我的人生最大的磨練了嗎?”


    爾含姑姑僵笑。


    爾含姑姑離去之後,我愈發地覺得我必定是前生造了什麽滔天大孽,才會釀造今世如此炮灰的人生!


    我這真的,是個什麽人生啊!


    我苦歎,一度對人生失去希望。這將阿因嚇壞了,她苦急一番,卻無可奈何,最後方才靈機一動,迅速離開,又極快地將肉肉給我抱了回來。


    “來,公主,看看它,和它一比,你的人生已經很光明了。”


    我差點沒哭出來。


    我心中哀慟,巴巴望著肉肉,它卻忽然將腦袋一偏,目光落到旁處去了。


    。。。。。。


    連它都看不起我!


    我給肉肉洗了澡,期間因我將它整個身子浸在水裏,差點把它淹死,它大怒,從水中一掙而起,水花四射,將我濺得一身濕。


    我又笑又罵,強為它洗了澡,之後又自己去洗澡。一番折騰下來,月已經快中天。


    我剛抱著它玩了一會兒,它卻忽然掙開我,又落到地上去。


    我急斥,“剛剛才給你洗了澡,你又弄髒了!”說著,我忙去抓它。它似乎也自覺不妙,被我嚇到了,我追它,它便往外跑去。


    殿門沒有關上,它輕易就跑到了院子裏。我大急,慌忙去追,卻見院門還關得緊緊的,我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料,我剛慶幸沒多久,那狐崽子一跳,便躍上了牆頭,甚至還回過頭來,囂張地看了我一眼,這才跳了出去。


    我被它藐視的眼神氣得渾身發抖!


    我讓阿因將門打開,便要追出去。心想,你一定不要讓我抓到你,不然我讓你肉肉變瘦瘦!


    阿因卻阻止我,“公主,皇後娘娘不讓您踏出棲梧宮。”


    但我在氣頭上,也顧不了這許多。我看了看已經中天的月亮,道,“這麽晚,阿娘已經睡了,她不會知道的。”


    說完,我便跑了出去。


    阿因無奈,慌忙跟在我身後。


    我一路沒有見到那狐崽子的影兒,心中不由開始著急了。忍不住想到這宮中太大,肉肉亂跑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跑到人家肚子裏去了,這個想法讓我頓時抖了一下。


    我和阿因一路找著,越找越著急,越著急越找不到。


    阿因拉著我的手,道,“肉肉來自山林,是不是想家了?”


    我聽了,覺得有理,忽然腦中一閃,我拉了阿因便往皇宮南麵跑去,“我們去風華苑那邊看看。”


    風華苑是冷宮,我記得那冷宮後麵有一片竹林,頗有些山林的趣味。肉肉不一定在那裏,但也隻能試一試了,它雖然藐視我,我卻總不能眼睜睜讓它被人吃了吧。


    隻是,剛靠近那片竹林,阿因卻忽然伸手將我的口鼻掩住。我一驚,有了怒意,瞪她。她卻隻對著我搖搖頭,又迅速將我拉到幾支連生的竹子後麵。


    剛躲好,我便聽得一聲低斥,仿佛帶著哭腔,“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我渾身一震,呆呆的,終於放棄了和阿因的掙紮。


    那聲音,是。。。吟妃。


    就在我僵愣的這半晌光景裏,我又聽得她接連幾聲近乎哀怨的指控。。。


    “她與你相識不過一年,你便娶她為妻;而我,自小與你一同長大,十多年情誼,生死與共。。。你卻因她逃跑而遷怒於我,又狠心地將我嫁與這老色鬼!”


    “在我滿心絕望,以為我此生必定黯然枯老時,你又出現了。我以為你是回心轉意回來帶我走,沒想,你竟是找她找到這裏來了!”


    吟妃此時這字字句句,如泣如訴,聲淚俱下,讓我一個偷聽的也忍不住心下黯然。


    我想,吟妃這時是當真用了情的。


    用了情控訴,用了情罵我阿爹是老色鬼。。。


    沒錯,她雖隻有短短幾句話,但情感豐富,是以,我也大概聽了個明白——我此時似乎正是撞上了一樁奸/情。


    我偷偷地從竹子後麵探出頭去,卻見月光下,吟妃一身柔弱,我見猶憐,正朝著我的方向。而她那姘/頭卻是背對著我,負手而立,朝著吟妃。


    我看不到他的模樣。


    事實上,這烏黑烏黑的竹林裏,我連朝著我的吟妃的模樣也看不清,我隻不過是識得吟妃的聲音,還有那一身柔弱的姿態。


    而背對著我的那男人,一身黑衣,從我這裏看過去,隱約可辨得那身形挺拔有力,更重要的卻是那身體裏隱隱散發出來的那股睥睨天下的傲然,黑黑的、遠遠的,我也能感覺得到。


    這一刹那,我突然覺得,吟妃這漢子偷得,還挺有眼光的。


    尤其,那漢子一直沒說話,任吟妃哭著求著,他就是不說話。連我在旁邊看著,心裏都著急起來,我是急著要從他的聲音裏辯出他是誰。


    吟妃嗚嗚哭著,又忽然一指指向他,控訴,“過去那般不堪,你怎還敢妄想與她有未來?!”


    這句話剛落,那男人的身形猛然晃動,急速往前,我隻覺人影一花,他已掐住了吟妃的脖子。


    我被這動作嚇得一驚,他。。。他這是要殺人滅口?!


    “誰?!”


    我上一驚還沒平,這時被這一聲厲吼嚇得又是渾身一顫。


    那男人已經極快地回身,以令我歎為觀止的速度逼近我身前。我整個人這時早已徹底僵化,隻愣愣地靠在竹子腳下,呆呆地看著他劈掌朝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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