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覺得自己的數學白學了。他應該去學計算機,所有的陣法計算都是二進製,思維習慣總是擰不過來。


    陣法什麽的,雖然他掌握的隻是一些皮毛,以前他其實是會用的。


    當然不是說他現在用不出來,隻是原先知其然,現在則是知道了其所以然。就像一個用慣了電腦的人,突然讓他去自己拿著鐵塊塑料板,直接造一台電腦出來……


    簡單來說,元嘉的腦子短路了。


    連掐算都不利落了。


    樊浩軒倒是看慣了,沒覺得什麽。


    易雪峰不一樣,他一向自視甚高。哪怕他在太子手下做幕僚,也自認是將太子當做複仇道具的,現在看到一個來路不明的元嘉,雖然別的方麵不怎麽樣,但是這算力實在是太驚人了。


    要讓易雪峰這種人承認,別人比自己強,那絕對不是強一點點就可以的,必須是強出最起碼一個級別。


    後世的數學發達程度,絕對不是易雪峰能夠想象的。元嘉簡直就是直接背後站著一個巨人軍團,在挑戰易雪峰的認知。


    元嘉埋頭苦算,看不順眼在一旁發呆的易雪峰:“你不去幫忙?”


    那次遁法直接將三個人帶回到了他們之前暫住的小山村。


    小山村的房子都已經破落,樊浩軒也隻是修葺了他們住的這一間而已。多了一個易雪峰,顯然無論樊浩軒還是元嘉,都不願意讓易雪峰住在他們的屋子裏。


    再怎麽能將就,床板隻有那麽一點大不是?


    所以,樊浩軒又重新當起了建築工人,給易雪峰蓋起了屋子。


    易雪峰倒不是真的這麽心安理得,他原本也是在幫忙,盡管能幫上的忙不多,但是遞個東西還是行的。


    聽到元嘉的問話,易雪峰也是一愣,然後尷尬地微微紅了臉:“這就去,這就去。”


    話是這麽說,他的眼睛還是盯著元嘉的手指不放。


    元嘉順著視線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攤開,上麵除了在恢複中的凍瘡之外,什麽都沒有。


    易雪峰也看到了凍瘡,一邊倒退著走,一邊說道:“等有空了,我上山去采點藥,配點藥膏。”


    凍瘡原本元嘉是沒生過的,但是周邊生過凍瘡的人不少。這東西很容易就能長出來,但是很難才能消下去。而且江湖傳言,這東西隻要長出來之後,以後每年都會再長……


    略可怕。


    元嘉抬頭看易雪峰,緩緩開口:“你的藥膏,多久能治好?”


    易雪峰想了想元嘉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狀態:“看看吧,七天一個療程,三個療程之後,應該就能好了。”


    元嘉追問:“治好以後還會複發嗎?”


    複不複發,這事情易雪峰不敢打包票:“以後天冷了,不要沾冷水,注意冷熱變化,應該不會再複發。”


    好消息!元嘉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謝謝。那就麻煩雪峰先生了。”這人除了傲了一點,愛裝了一點,其實人還不錯嘛!


    易雪峰被那個笑容晃了一下眼睛,一時不察,腳下踉蹌了一下。


    這一幕被樊浩軒看到,整張臉都氣擰了。他家元元衝著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柴,幹嘛笑成這樣?那個易雪峰也是,還臉紅,還連路都不會走了!


    “雪峰先生,勞煩搭把手。”樊浩軒話說得客氣,語氣生硬極了,眉毛都快立起來了。


    易雪峰心下一凜,緊走兩步:“馬上就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以前一同在太子手下做事,樊浩軒看到他不說恭敬有禮,到底也是客氣的。


    現在呢?差距太大,盡管心底明白原因,易雪峰也一時有些適應不過來。


    元嘉被扔下了,一個人默默當個技術宅。


    易雪峰是個聰明人,還不等樊浩軒警告,直接就先撇清關係:“樊統領放心,雪峰對……令弟並無非分之想。”


    樊浩軒挑了挑眉:“嗯。把那邊的竹竿遞給我。”易雪峰當然不敢對他家元元有非分之想,敢有一丁點,他絕對讓他出不了這山頭。反正這裏已經埋了十幾個山賊,也不差再多一個易雪峰。


    “雪峰先生不用再叫我統領,左右已經是這樣了。”


    易雪峰一愣,隨即笑了笑:“也是。那雪峰就叫您一聲樊爺?”


    樊浩軒還從未被如此稱呼過,想了想也沒什麽不好,點了頭。


    易雪峰也順著道:“那樊爺也不用再跟我講究。雪峰虧得樊爺的救命之恩,您就暫且把雪峰當成管家。”


    “嗯,也好。”易雪峰這人的能耐,樊浩軒是知道的。太子的名聲,有一多半是出自易雪峰的手。雖然在現在看來,易雪峰未必懷了什麽好心,但是那些由太子推行的政令,對於普通百姓的生活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易雪峰當一個管家,既然他自己不覺得屈才,他當然也不會介意。反正他們家也確實需要個人來打點上下。這山村不是一個能夠久住的地方,偏偏濟州城的事情他還沒搞明白,暫時也走不了。


    一個茅草屋,並沒有多少講究。樊浩軒對易雪峰,也不可能像對元嘉那麽精心。反正天氣已經開始漸漸轉暖,最近也沒怎麽下雨,樊浩軒隻是挑了一間稍微像樣一點的房子拾掇了一下,就讓易雪峰搬了進去。


    元嘉進去參觀了一下,發現易雪峰也有一個門板當床,晚上就和樊浩軒說道:“為什麽我們不弄兩塊門板當床呢?”這樣睡著多擠啊?


    樊浩軒將元嘉往懷裏拉了拉:“全村就我們睡的這塊門板最結實。易管家的那塊也就是稍好一些,很可能會斷掉。”果然多一個人,就沒好事。他家元元竟然要鬧著和他分床睡!


    好吧。元嘉其實也不是一定要分開睡,黑暗裏也看不見樊浩軒的可怕表情,想到剛才樊浩軒對易雪峰的稱呼:“咱們把雪峰先生當管家,這好嗎?”這簡直就相當於將一個博士當傭人啊!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樊浩軒完全不覺得:“他自己覺得好就好。反正他那條命是我救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易雪峰暫時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


    救命之恩,這恩情很大。元嘉也不管了,想到之前那個姓秦的,問道:“濟州城裏碰到的那個姓秦的是什麽來路?怎麽身上會有前朝國運?前朝是個什麽樣的朝代?”


    前朝餘孽卷土重來,這幾乎是每個在位者都要嚴加防範的事情。樊浩軒跟在太子身邊那麽久,多少也參與過一些事情。


    “當今國姓梁,秦家有點像是梁家的家奴。說是家奴,其實他們手上的權力不小,深受梁家信任。每一個手上有點實權的梁家人身邊,幾乎都有秦家的影子。”


    元嘉撓了撓頭,疑惑:“這怎麽有點像是皇上在別人身邊安排的眼線?”


    皇家無父子,更何況是兄弟?皇上將秦家人擺在明處,這是陽謀。有人敢和皇上直接撕破臉,將秦家人扔到一邊嗎?沒人敢。


    樊浩軒點頭:“沒錯。但是這秦卓,應該早就被太子收服了才對。”樊浩軒想到那前朝國運的事情,“前朝的國姓是齊。如果秦卓不是身上帶著什麽事關前朝國運的東西,那就是秦卓本身可能就是齊家人。”


    齊姓和秦姓,本來就有些混亂。


    “隻是不知道秦卓自己清不清楚?”如果秦卓知道,那是不是表示太子身邊會有另外一股勢力?甚至按照秦家和梁家的關係,如果這份力量發動起來,梁家絕無可能毫發無損,就算沒有傾巢之禍,也絕對會傷筋動骨。


    他不信梁家會不知道秦家的真實身份。梁家好歹也執掌江山百多年,要是心真的那麽大,怎麽可能問鼎天下?


    那梁家將秦家留著,還安排在這樣一個位置上,究竟為的是什麽?


    “應該清楚的吧?”元嘉想了想氣運珠傳遞給他的信息,“國運這種東西,如果秦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沒有那個心的話,應該是不會依附到他身上去的。氣運珠沒給你那些資料嗎?”這些東西在總述裏麵都有講啊。


    想到那些資料,樊浩軒就是一陣頭暈,將腦袋往元嘉肩頭蹭了蹭,悶聲道:“看不懂。”那些東西每個字都明白,可是連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跳過長篇大論的總述,再去看陣法的那些,簡直就是看天書。雜學那邊掃了一眼,更加無法理解。


    元嘉悶聲笑了一下:“這些就交給我吧。”


    樊浩軒感覺到元嘉胸口傳遞過來的震動,心口像是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忍不住將四肢纏繞上去,借口:“睡過來一點,小心掉下去。”


    元嘉拍了拍樊浩軒的後背。被子那麽重,除非床板斷了,否則是掉不下去的。


    此時,一個人睡,並且第一次經曆如此簡陋環境的雪峰先生易管家,差點沒凍成狗。


    他從來不知道冬天能這麽冷。或許,過兩天給元嘉配藥的時候,他也該為自己準備一點,總覺得自己離生凍瘡的時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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