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雪峰和元嘉打算借助樊浩軒的名頭的時候,樊浩軒這邊卻進行得並不順利。


    樊家不用說了,但是夏王妃,他的姑母,竟然也不是很順利。


    在聽了夏王妃好幾天的場麵話,歸根結底就是不歸還樊家的產業後,樊浩軒的臉色已經無法再維持原本的平靜。他在京城的時候本來就是天天一張冷臉,多年下來除了護衛太子的安全之外,還經常替太子處理一些暗地裏的事情,手上要說多幹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此刻他一張臉陰沉下來,就是夏王妃心裏麵也有些打突:“二郎你剛回西南不久,如今這世道要是貿貿然將產業拿回去,手下人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好管教。”


    樊浩軒耐心告罄:“姑母當了那麽多年夏王妃,忘了自己姓樊不要緊,忘了怎麽坐穩的這個位子就不好了。”


    夏王妃從來沒想到過,自己一手養大的侄子,竟然會這麽跟她講話:“放肆!你去了京城幾年,回來就這麽跟你姑母說話?!”


    樊浩軒一點都不為所動,眼神淡淡地看著夏王妃。這個女人和記憶中的樣子並沒有多大區別,年近四十的人,美貌卻益發顯得雍容華貴,哪怕此刻生氣到了極點,也是無法有損這種氣度。但是樊浩軒卻覺得陌生:“姑母怕是忘了,我才是樊家的家主。而姑母你,不過是一個外嫁的姑娘。”


    夏王妃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樊浩軒略微緩和了一下語氣:“樊家是樊家,夏家是夏家。姑母這一點要分清楚,難道樊家死了一個家主不算,姑母您還盼著夏家把樊家給吞了?”


    夏王妃頓時一巴掌拍在了茶幾上,茶盞劇烈抖動了一下,茶水飛濺出來,沾濕了夏王妃的手指。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樊浩軒見狀,也不想再多說,行禮告辭:“姑母仔細想想,二郎明日再來見您。”


    夏王妃看著樊浩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忍不住低頭用手撐住自己的額頭。


    外嫁女?姓夏還是姓樊?夏王妃冷笑一聲,眼神陰鬱。


    夏睿誠看到步履匆匆的樊浩軒,伸手阻止了宮人的通報,腳跟一轉往回走。他母親看起來心情不會好,他還是少招惹,嗯:“老三人呢?”


    宮人輕聲回道:“三殿下一早和郡主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夏睿誠皺了皺眉頭:“不是讓老三不要和那瘋丫頭在一起嗎?怎麽又一起出門了?”


    宮人這回不敢回話,隻是把腰彎得更低。


    夏睿誠也隻是隨口抱怨一句,倒也沒想著宮人能回答,吩咐了一句:“等兩個人回來了,讓他們來見我。”


    夏睿誠不知道行蹤的兩位弟妹,此刻正在給元嘉找麻煩。


    元嘉呢,也正在給兩位腦門上貼標簽——囂張跋扈+任性刁蠻=送經驗的炮灰。


    元嘉看著一群將自己大院圍住的官兵,作為莊子的主人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勉強說了一句場麵話:“不知幾位可是走了路?”


    一道鞭子瞬間就甩了過來,棗紅馬上的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目之間和夏王妃有七分相像,嬌斥:“大膽刁民!”


    邊上另外一匹棗紅馬上的少年就趕緊道:“妹妹何須和這等鄉野之人置氣?”


    元嘉差點被氣笑了。這一聲不吭地將他們的大院給圍了,反倒是他們成了刁民,還氣到貴人了?這紅口白牙的說話也不過腦子。


    元嘉要是真是一點準備都沒有,那當然不會和他們講道理,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倒是可以講講道理,再嚇唬嚇唬小盆友。巴掌嘛,正著反著都來兩下,被扇的才會知道痛。


    氣運珠:開啟【掠奪】,標記敵方陣營,每一個時辰掠奪敵方氣運值1/人。


    易雪峰倒是想出麵。他在太子跟前那多年,京城的勢力比起西南來要更加複雜得多。這兩個少年少女,幾乎是剛一露麵,他就知道來曆,當然這兩個人也沒有遮掩身份的意思。


    這樣的身份,在易雪峰眼裏是不夠看的。但是他現在的身份是個管家,倒是有些為難。他看著站出去的元嘉,再看看那兩個少年少女,發現他也沒有站出去的必要。


    “西南夏王府對待有恩之人,原來是這等禮數,恕元某才疏學淺,今日真是長了見識。”搞數學的人嘛,都喜歡直來直往。元嘉根本就不兜圈子,上來就是直球。


    “元某聽聞夏王府治下甚嚴,來西南多日也確實平靜,沒想到夏王竟然縱容二位殿下私用官兵……”


    “元某也不像是殿下所說的刁民,乃是夏王親封的三等子爵,不知道元某犯了什麽事情,未經傳調就被這麽……刀劍相向?”


    “還是說,夏王府舍不得這麽一個莊子,想要收回去?”


    短短幾句話,將兩個人說得羞愧難當……那是不可能的。今天這事情他們不占理沒錯,但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來講道理。


    那少女此刻的臉色完全冷了下來:“在這西南地界上,本郡主就是道理!本郡主說你錯了,你就錯了,說你該死,那你就得去死。誰來都沒有用!”


    一旁的少年也仰著下巴道:“敢勾引我們二哥,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模樣!二哥下不去手,我們替他下手!”


    易雪峰滿眼同情地看著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少女。這種心情,可以稱之為點蠟,一點點一排。


    元嘉聽著他們的話倒是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他們口中的二哥是指樊浩軒吧?他什麽時候勾引樊浩軒了?再說他們兩個都是男的,哪裏來誰勾引誰的道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因為易雪峰的吩咐,大院裏的人們除了門房之外,並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站出來的隻有元嘉和易雪峰,在一群官兵的包圍下,看上去勢單力孤極了。


    莊子上的佃農們倒是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但是他們不知道前因後果,作為平頭老板姓,他們也沒膽子和官兵對上。這莊子本來就是夏王府的,換了東家之後,對他們也沒什麽影響。有人看到領頭的兩位少年,一下就認了出來,有老人家搖了搖頭,低歎一聲:“大概又要換東家了。”


    這群官兵顯然和普通的官兵不一樣,對兩位少年少女可謂言聽計從。在少女的一揮手之下,直接拔刀子撲了上來。


    麵對著氣勢洶洶的官兵,元嘉和易雪峰兩個簡直和待宰的羊羔無異。兩個人也一點掙紮都沒有地被一劈兩半。


    下手的官兵們卻已經覺得不對了。他們一刀子砍下去,一點阻力都沒有受到,剛想示警,眼前一花卻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任憑他們如何掙紮,都無法阻止下沉,淹沒……


    夏睿誠第三次問詢宮人:“老三他們還沒回來?”


    宮人回答:“尚未。”


    夏睿誠看了看天色,眉頭一皺:“派人去找!”現在不比往日,世道不太平。西南雖然是他們的地盤,但難保不會有人手眼通天。兩個弟妹平時的樣子他不是不知道,萬一得罪了誰,遇到了什麽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宮人的腳步還未邁出去,就有人來報:“報告世子殿下,有人在城門外發現三殿下和郡主,並一百私兵……昏迷不醒。”


    夏睿誠頓時就往前走了兩步:“現在人呢?”


    “三殿下和郡主已經回府,私兵……”宮人並未報告下去,夏睿誠已經走了出去。


    這一百多號人隔天就醒轉了,大夫的診斷是脫力。等這些人清醒後,自然有人問話,一時之間夏王府眾人對元嘉另外起了打算。


    但是不管他們心裏麵怎麽想的,第二天就有官員來彈劾夏王三殿下和郡主。


    夏王現在雖然並未稱帝,但是也扯了一個朝廷出來。但是既然沒有稱帝,夏王子女的稱呼也並沒有改。說起來也就世子和郡主是名正言順的,樊浩軒的二殿下和夏睿淵的三殿下,都是叫著好聽的。但不管怎麽樣,未立府的哪怕是王子郡主,竟然將私兵打扮做官兵,還完全一致,這裏麵的道道,有的好扯掰了。


    說白了,這是不是要謀反啊?


    這些製式裝備是私鑄的,還是從官方渠道流出去的啊?


    還沒有立府,就養那麽多私兵,是什麽居心啊?


    沒憑沒據直接攻擊貴族,下次是不是直接就一樣可以這麽對付別人了啊?


    總結一句,你夏王能耐,這才多久剛賞賜了人,轉眼就對人下死手,改天是不是也這麽對他們啊?你夏王能耐,有本事你一個人造反去啊!


    夏王坐在高位上,看著下麵這些低著頭說話,卻語音鏗鏘的官員們,眉毛都快立了起來。但是他隻能生受著,誰讓惹事的是他的子女,誰讓這兩個子女一直不學無術?


    這裏麵,樊家出聲最多。這倒不是樊浩軒示意的,雖然他也……嗯,小小的煽動了一下。樊家累世的大家族,內部盡管一直紛爭不斷,可是對外,他們的態度必然是一致的。聰明人容易想得多,哪怕三殿下和郡主一直以紈絝子弟的形象示人,他們也不會有人相信這兩個人沒腦子。


    一個小小的元嘉,他們原先是不會放在眼裏。但是元嘉在西南的立身之本是什麽?是他救了樊浩軒。樊浩軒說是二殿下,但名分上樊浩軒卻是樊家的家主。向元嘉遞爪子,就是向樊浩軒遞爪子,就是向樊家遞爪子!


    這是對樊家的試探和挑釁!夏王府對根深蒂固的樊家都敢挑釁了,豈會對其他的中小世家貴族有所顧忌?


    所以這一次,對於夏王兩個子女的處理意見,所有朝臣的態度達成空前一致。反倒是關於元嘉的問題,他們不約而同的閉口不提。


    在朝堂上的朝臣們對當天發生事情,多少都聽到了風聲。兩個麻杆,對上裝備齊全的百餘私兵,完勝不算,還將人這麽無聲無息地扔到了城門口……


    太邪了!太邪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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