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靠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手段,來拯救自己的貞操。


    不對,他沒上吊。


    元嘉拿著兩顆白煮蛋在眼睛上滾過來滾過去,也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用處,但好歹眼不見為淨。


    昨天樊浩軒把他逼哭了之後,就被他拉入黑名單。


    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非得用做的嗎?他明明都已經在努力調整心態了!


    樊浩軒隔著一張桌子看著元嘉:“元元,我……”


    元嘉一抬眼看到樊浩軒傾身靠過來,馬上道:“別過來!”


    樊浩軒用力吸了一口氣,出口的話都有些不穩:“元元,別這樣。你不能這樣。”


    過了,他知道他昨天做得過頭了。要不是看到元嘉的眼淚,他會不會繼續做下去?他捫心自問,哪怕在看到元嘉眼淚的時候,他有過一刻也想著繼續下去。想要占有這個人,在這個人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記,想讓這個人完完全全的屬於他,這樣的憧憬幾乎已經掩蓋掉所有的理智。


    元嘉閉眼繼續滾雞蛋,不理。


    樊浩軒站著不動。


    等元嘉滾完雞蛋,覺得眼睛好一點了,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樊浩軒還沒走,兩眼赤紅地看著他。


    元嘉不知道樊浩軒這一刻心裏在想些什麽,但是被他這樣看著,他心裏頭有些害怕,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腿有些軟,踉蹌了一下。


    等元嘉穩住身形的時候,看到樊浩軒伸出手,在他身邊形成一個護衛的姿勢,然後又迅速退到一臂開外。


    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忍心,更加覺得自己矯情,但是他一個直男……好吧,最起碼是自以為直了很多年,突然一下子麵對要被爆菊什麽的,給他點時間怎麽了?


    “我……”元嘉說了一個字,就停了下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這時候,樊浩軒突然說道:“等回到雲州,我們就成親。”


    咦?元嘉瞪眼。


    樊浩軒還在繼續說:“昨天是我不對,我們都還沒成親,我不該這麽對元元。”


    啊?元嘉更困惑了。


    樊浩軒微微像元嘉靠近了一步,聲音更加放輕:“等到我們成親了,我才能和元元在一起。”


    哈?元嘉顧不得發呆:“什麽成親?”


    樊浩軒理所當然道:“當然我和元元,我們兩個成親啊。”


    被樊浩軒的語氣影響到,元嘉反射性地點了一下頭:“哦。不對,什麽時候說的我們要成親?”


    樊浩軒接地更順了:“剛才不是說好了,等回了雲州就成親麽?元元乖,哥先回去準備婚事,你早點結束掉濱州這裏的事情回來。”


    “你要走?”元嘉抓住重點,也顧不得在和樊浩軒冷戰,“你要回雲州?”


    樊浩軒是多麽會順杆子爬的人,見元嘉靠近,直接就把人攬進懷裏,鬆鬆抱著:“嗯。姑父來信,說讓我回去。樊家那邊也有點鬆動。”


    樊浩軒要走,其實並不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原本他能夠陪著元嘉來濱州,才是出人意料。


    作為西南首府,雲州城才是各方勢力爭奪的重中之重。再加上如今亂世初顯,各方麵顯然人員緊缺。換句話說,若是想要有所行動,這種時候也是敵人最容易露出破綻的時機。


    樊浩軒到濱州固然有麻痹他人的意圖,但是不可否認,他們在濱州已經耽擱得夠久了。


    元嘉將說要不要跟著樊浩軒一起回去。這和成親不成親的沒關係……好吧,也許有點關係,哪怕他嘴上再怎麽抗拒,他其實也明白,估計就這麽栽在了樊浩軒手裏了。但是不說這個,就是兩人一路過來的情分,他就不能這麽看著樊浩軒一個人回雲州孤軍奮戰。


    樊浩軒閉了閉眼,再開口又像是回到了那個溺愛幼弟的兄長:“元元不用擔心。那邊該鋪的路已經鋪好了,哥回去直接把他們打服就行了。哥在雲州等你,你要早點回來。”


    元嘉忽然明白,昨天樊浩軒那樣……急切,是不是因為確定了歸期?


    而無論樊浩軒口頭上說得多麽輕鬆,這一次雲州之行,肯定有著很多危險,甚至危險到這個男人都沒有把握護住他,這才讓他留在濱州!


    元嘉突然之間怒火就竄了上來:“我們一起走!”他會陣法會遁術,才不是易雪峰那樣的弱雞!


    樊浩軒笑了笑,拒絕:“元元,留在濱州,你還得和烏納人談生意,椰子樹林還沒有種起來,生蠔海菜也還沒開始養。元元不是還說過能養珍珠?正好可以試試,大定雖然這樣,別的地方還是可以換到不少好東西的。”


    這個人對他的心思,有幾分是出於兄弟之情,有幾分是出於……真心喜愛?明明靠得那麽近,明明就那麽關心他,他卻不敢問。這個人如今已是那麽勉強,將來呢?若是他一直逼,又能逼到什麽程度?


    昨天,他還以為會將元嘉的真心逼出來,結果卻是將自己逼到了牆角。


    樊浩軒晚飯都沒吃上就走了。


    元嘉一個人窩在廚房,對著還沒做好的幹糧生悶氣。


    易雪峰進來的時候,都有些被低氣壓嚇到,開口都覺得帶著生命危險:“少爺,酒樓的掌櫃想見您。”


    元嘉抬頭,“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站起來:“我去換身衣服。”


    易雪峰等了半天,發現元嘉還沒有走出來,不由得奇怪地抬頭,發現元嘉正用一種特別奇怪的眼神對他看著,不由得心頭一跳:“少爺?”這眼神怎麽像是要把他賣了一樣?


    元嘉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亮閃閃:“雪峰先生大才,當個管家委屈了。我元家現在廟小,要不給您推薦一所大廟?”


    易雪峰平時轉得賊快的腦子,突然卡殼了一下,接著把元嘉的話放在腦子裏過了好幾圈,發現還是同樣一個意思——他被炒了!


    易雪峰隻感覺到晴天霹靂!他自認有著經天緯地之才,竟然當個管家還被嫌棄了!


    易雪峰的臉色灰敗,向來挺直的背脊都佝僂了下來。


    元嘉見狀隻是微微挑了挑眉:“雪峰先生好好考慮,當然我也不勉強。”


    易雪峰翻譯:別給臉不要臉,咱們好聚好散。


    元嘉做這個決定倒也不算是一時興起。他是真心覺得,對於易雪峰來說,他這個平台太小了。當然,他也沒有將易雪峰放歸山林的意思。易雪峰這樣的人,更適合跟在樊浩軒身邊。


    樊浩軒的成長經曆,要說他對這些陰謀詭計什麽的不知道,那肯定是瞎說;但要說他有多擅長,估計他也就擅長識破,讓他自己去搞點陰謀詭計估計是不成的。


    術業有專攻嘛!這種事情還是更加適合易雪峰來折騰。


    在元嘉和酒樓掌櫃的談好初步意向後,易雪峰在渾渾噩噩之間,就被打包上了前往東邑的客船,包袱裏還有一封推薦信——給樊浩軒的。


    包袱邊上還有一個簍子,裏麵諸多糕點特產——給樊浩軒的。


    反正易雪峰暈船,啥都吃不了。


    元嘉摸著頭頸上掛著的氣運珠,笑得有點陰測測的。樊浩軒走的時候,將氣運珠留給了元嘉。


    氣運珠:求放過,我還隻是一個孩紙。


    元嘉聽著氣運珠平板的語調,搓了搓下巴:“遁術現在能遁多遠?”


    蠢貨,他是有傳送陣的好不好?再說,他怎麽可能這麽聽話,讓在哪裏就在哪裏?倒是現在樊浩軒和易雪峰人都不在了,有些事情他做起來能更加沒顧忌一些。


    很多事情,元嘉其實在樊浩軒和易雪峰麵前根本就不會提。他畢竟是異世來客,無論是對大定朝,還是對所處的這個星球都沒有任何認同感。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人不一樣。


    在這樣亂世之下苟延殘喘的人們,讓他觸動了。


    他如果不是碰到了樊浩軒,不是有了氣運珠,他現在也會是這群人中的一個,或許早就已經變成了白骨一堆。他能做的不多,但還是能做一點是一點。


    哪怕,這在別人看來,會有些大逆不道。


    元上師的威名在饒城正如日中天,酒樓老板雖然是上門談生意,但是對能見到元嘉,興奮的漲紅了臉。


    元嘉其實心裏麵也明白。蠔油在怎麽好,可是這世道之下,還能上酒樓來吃飯的人,能有多少?現在能堅持開著店就已經夠不容易了。


    但是元嘉還是很樂意和酒樓老板交流的,一來大家都會做菜,二來酒樓老板是個地地道道的饒城人,對饒城當地的各種土產也好,地理地貌也好,知道得簡直不能更清楚。


    一個下午,兩個人相談甚歡。


    酒樓老板臨走還答應帶著元嘉四處走走。


    之後,酒樓老板還以為元嘉隻是客套話,但沒想到元嘉真是信人。反正最近也沒什麽生意,酒樓老板就把酒樓交給掌櫃的暫時看管,自己再叫上幾個隨從,外加元嘉帶來的幾個人,一起組成了一個馬隊,一共三輛馬車,準備好好玩玩。


    他們出發的前一天,烏納人的船走了,帶走了兩瓶蠔油,留下了一張訂單。


    烏納人還要去幾個港口采購東西,大定朝的大部分港口顯然是不行了,但是世界之大又不是隻有一個大定,多的是和平富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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