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了,容歆綠心裏哀歎一聲,趕緊上前幾步,跪在景亦文的身邊,脆聲道:“歆綠給祖父祖母請安,給爹娘請安,給大伯娘請安。”然後起身對著景亦沛福了福道:“見過四弟。”


    景亦沛亦作揖還禮道:“三嫂有禮。”


    容歆綠與景亦沛見過禮後,又跪了下去,繼續說:“歆綠請安來遲了,請祖父祖母責罰!”


    “還知道自己來遲了,是該好好地罰一罰,”景佑年哼了一聲,道:“竟然讓這一大家子人,等你們兩個小輩,還有沒有規矩了!”


    景佑年這樣一說,好似火上澆油,景俞氏更加地不滿,“孫媳婦,你好歹也是在景家生活過的,原來倒是挺乖巧的,怎麽這下仗著有皇上賜婚,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不成?”


    這麽一頂大帽子壓下來,容歆綠真是百口莫辯,“祖母,不是這樣的!”


    景俞氏輕笑一聲道:“那你倒是說說,是哪樣的?”


    “嗯,是……”


    景俞氏篤定她說不出個四五六來。她等了一會兒,遂收了念珠,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呡一口,不慌不忙地開口道:“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隻要你這遲到的理由合情合理,我便不難為你,免得落下個惡祖母的頭銜。”


    這要怎麽說?容歆綠為難了,難道照實說?是因為前一夜太過……


    她偷偷地瞄向景亦文,他悄悄對她眨了眨眼,而後,她感覺到景亦文的手,在袖子下麵輕輕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她還未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便見他自然地站了起來,走到景俞氏的身後,笑眯眯著替她捶起了肩膀,“祖母,您最最和善了,怎麽會是惡祖母。您也別難為我媳婦了,您看她急的汗都下來了,卻不敢說實話,其實吧,今日是孫兒偷了個懶。”


    “你偷懶?”景俞氏顯然不信。她這個孫子,沒生病的時候,是最勤奮的,他現在說自己偷懶,定是想替他媳婦開脫。


    “是啊,祖母,您不知道,這京官可不好當,每日天還未亮,便要起身,白日裏又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孫兒都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景俞氏拍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抬頭問:“真有這麽忙?”


    “真的,孫兒怎麽敢欺瞞您和祖父,”說著,他又走到景如天的身後,替他揉著肩膀,“昨日宴席上,孫兒喝多了幾杯,這不,早上就起不來了。其實天還未亮時,歆綠便叫我起床了,可是孫兒實在是……”


    景如天未待他說完,反身過去,對著他的腦袋輕拍了一下,道:“你小子!你媳婦都喚了你起床,你還不起,是想從此沉溺溫柔鄉?”


    景亦文立刻收斂笑容,垂手站在他身後,“孫兒不敢!”


    “好了好了,”景俞氏伸手把景亦文拉到自己身邊,“文兒平日裏那麽辛苦,難得成親之日,晚點又有什麽關係。”


    景亦文見景俞氏鬆動了,立馬順杆爬,“祖母,那您快喝媳婦茶吧!”說完,朝容歆綠使了個眼色。


    容歆綠立刻從善如流地起身從丫鬟那裏端起茶盞,走到景俞氏麵前跪下道:“孫媳婦恭請祖母用茶!”


    景俞氏見他們兩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的,配合相當默契,不由得笑道:“你們這是算計好的吧?”


    “怎麽可能呢祖母,”景亦文來到容歆綠身邊,把茶盞接過來跪下遞給景俞氏,“祖母,同一位孫媳婦,敬的兩次媳婦茶,這在我們景家可是頭一回,您喝了這媳婦茶,一定長命百歲,福壽雙至!”


    這話說的喜興,把景俞氏樂得笑了起來,她點了點景亦文的腦袋,樂嗬嗬地說:“你呀你!就沒有比你能說的!”


    說完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遞給容歆綠一個紅色小錦囊,“你夫君事務繁多,身體較之以前好了一些,但切莫掉以輕心,你要盡心盡責照顧他。”


    “孫媳婦謹遵祖母教誨!”


    說完,容歆綠又端起另一個茶盞,到景如天麵前跪下,“孫媳婦恭請祖父用茶!”


    景如天自始至終都注意到了他們兩之間的互動,他嗬嗬笑了兩聲,接過茶盞道:“你們兩配合的倒真是默契十足,瞧把你們祖母樂的。”


    “是,”景亦文即刻接道:“多虧祖父給孫兒選的媳婦好。”


    這邊祖孫其樂融融,那邊大太太景林氏有些不高興地絞了幾下帕子,她不明白怎麽剛剛還說要處罰他們的,轉眼間就雨過天晴了。


    她不甘心道:“都說文兒的媳婦好,爹,您可別偏心,我們沛兒還未娶妻呢!”


    “娘,”景亦沛老實地站在後麵,不知怎麽扯到他身上了,他扯了扯景林氏的衣裳,不滿道:“我還不想那麽早成親呢!”


    這傻小子,景林氏回頭瞪了他一眼。不管如何,老爺子自己相中的孫媳婦,他就是會更偏愛一些,沒見這小兩口遲到這許久,他們也沒說什麽嗎?這傻小子就會拆台。


    “哈哈……”景如天笑著道:“祖父先幫你瞧好了,待你想娶時,來跟祖父說!”他知道大兒媳婦錙銖必較,不肯吃虧的個性,不過景亦沛也是他看好的孫子,妻室方麵,他自是要把關。


    景如天與景俞氏都喝了媳婦茶,這接下來的敬茶,就順利多了,除了景佑年擺了擺父親的架子外,景林氏與景李氏都是接了茶,打賞,說了幾句吉祥話。


    待敬完一圈新媳婦茶,都到了晌午時分,景俞氏讓丫鬟看看午膳準備如何,早些用了,下午老爺子還要帶景亦沛去巡鋪子。


    就在大家都起身,準備前去用膳時,內院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老爺,老爺,有聖旨!”


    “聖旨到!”一名麵白無須,年約四旬的宮人,跟在小廝的身後,直接進了南苑花廳,看見景亦文道:“景大人,請接旨吧!”


    “是,”景亦文見來人是皇帝身邊的德瑞公公,即刻上前幾步,朝宮人作揖道:“德瑞公公請稍坐片刻,待景某更衣。”


    待景亦文換好官服,帶著家人跪下後,德瑞方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翰林院編修景亦文,助朕擒獲反賊霍恭肅,聰穎勇敢,年少有為,其心可嘉,特擢升其為甘涼道巡按禦史,替天子巡狩,欽此!”


    “謝皇上恩典。”景亦文接過聖旨,從袖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錦囊遞過去,“勞煩德瑞公公親自跑一趟,辛苦了!”


    “景大人客氣,”德瑞微微笑著,不動聲色地接過錦囊藏入袖中,“咱家這也是奉旨辦事。景大人您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官至六品,還能替天子巡狩,前途自是無可限量,咱家今後,還得仰仗景大人。”


    “德瑞公公您言重了,”景亦文連連擺手,狀似無奈道:“皇上這是嫌棄我年幼,把我放出去曆練曆練。”


    “大人您能了解皇上的苦心,咱家都替皇上欣慰。”說著,德瑞又靠近景亦文道:“皇上是既想讓您真正地受到曆練,又不舍得讓您吃苦,他想了好幾宿,才做了這個決定,景大人,您可不能辜負皇上的期望啊!”


    “公公放心,景某定盡忠職守,好好去邊疆替皇上巡查一番。”表完決心之後,景亦文想了想,還是問:“德瑞公公,不知皇上有沒有說,讓我幾時回來?”


    德瑞瞅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這還沒走呢,就想著回來了,真不知皇上選他是不是選對人了。


    見景亦文劍眉微蹙,雙眸深邃,炯炯有神地看著自己,神情認真,倒是未有一絲玩笑的意味。德瑞心底忍不住讚歎一句,真是好相貌!


    如此一來,他有些苛責的話倒也不忍心說,隻是安撫道:“放心吧,皇上心裏有數!咱家還要回宮交差,就不久坐了。”


    “公公慢走!”


    “大人留步!”


    待德瑞走後,景如天擔憂道:“怎麽好端端的,讓你去西涼?”


    “皇上早先與我說過,隻不過那時沒有正式的旨意下來,我便沒有與你們說。”


    “西涼那邊,地處邊疆,民風彪悍,”便是連景佑年,都有些擔憂道:“你此次前去,可萬萬要小心!”


    “是,孩兒省得。”


    “來,”景如天招呼景佑年同景亦文,景亦沛一道,“進書房來,我們好好合計合計……”


    三朝回門之後,容歆綠又帶著容文思與容林氏在京城好好地玩了一趟,也告訴了他們,她將和景亦文一同去西涼。


    饒是容氏夫妻百般不放心,但也沒有辦法,隻得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萬事小心,要按時寫信回家報平安。得到兩人保證之後,才依依不舍地回揚州。


    待一切都準備妥當,已是八月下旬。此時秋高氣爽,天氣不冷不熱,正適合趕路。景如天挑了個宜出行的黃道吉日,景亦文帶著容歆綠,並巡按隨員一道,出發前往西涼。


    西涼,武威,布政使顧儉餘府邸。


    顧儉餘今日沐休。他練完一套劍,打完兩套拳後,沐浴一番,神清氣爽地在書房中,提筆正要習字,隻聽見篤篤兩聲,書房門被敲響。


    顧府的人都知曉,顧儉餘進了書房後,是不能去打擾他的,這時能到書房來找他的,便隻有一人——左少飛。


    “進來吧。”


    進來的果然是左少飛。他身量頎長,穿著藏藍色束袖勁裝,外麵罩著黑色無袖鎧甲,頭盔夾在腋下,顯得特別精神。看樣子,是剛從校場訓練完,便直奔這裏了。


    “大人,京城飛鴿傳書。”


    顧儉餘手上研磨的墨條未停,抬眸看了眼左少飛,見他滿頭大汗,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笑容,“京城傳來了什麽消息?讓你這般著緊。”


    “皇上派了巡按禦史,要到西涼來替天子巡狩。”


    聞言顧儉餘手上一頓,若有所思道:“巡按禦史……?”


    “大人,”左少飛上前兩步,走到書桌前問:“可是皇帝聽到了什麽風聲?”


    顧儉餘目光落在麵前的宣紙上,凝神靜思,腦中把所有的事情都慢慢過濾了一遍,並未發現有破綻。


    他思索一番後問:“這巡按禦史,皇帝派的誰來?”


    “原翰林院編修景亦文。”


    “景亦文?”顧儉餘放下墨條,手指輕輕搓著指腹上的墨點,半晌後,疑惑地看著左少飛,“沒聽過這人。”


    “便是在霍恭肅那案件中立了頭功的那位。”


    “是他?那個少年探花郎?”顧儉餘恍然大悟,隨即哈哈大笑道:“霍恭肅那個老匹夫,有勇無謀,生生讓個少年給拽下馬來!”


    說完,他似是不以為意,從筆架上拿起毛筆。


    “聽說,”左少飛在一旁猶豫了一小會兒後,小聲補充道:“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顧儉餘手中的筆才剛剛舔~了兩下清水,聽見左少飛這樣說,他抬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是嗎?”


    左少飛被他看得麵色漸漸發紅,“是……是吧。”


    “所以呢?”顧儉餘笑著問。


    “……沒,沒什麽。”左少飛低下了頭。


    顧儉餘提筆走到他麵前,筆鋒在他耳側輕輕刷了幾筆,那冰涼的水順著他的脖子緩緩流入,轉而消失不見。


    左少飛的心,也被這幾筆撩撥地癢癢的,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幾下,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有些暗啞,“大……大人……”


    他看著顧儉餘。


    誰知他隻是笑著,那雙宛若琉璃般淺碧色的眸子,妖嬈而又瀲灩。


    顧儉餘嘴角噙著笑,視線牢牢地盯著左少飛俊秀的眉眼,轉而落在他微微開啟的,已經被他咬得有些泛白的唇上。


    他伸出手,拇指指腹在他唇上來回摩挲,“你在擔心些什麽?”


    話音未落,他已經吻了上去。


    第二卷·終


    作者有話要說:徐福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2-10 22:14:49


    福妹紙,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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