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戰神後人


    夏潯聽了心道:“這人祖上竟是一個郡王?倒真是名門之後。【】嗯?不對呀,唐朝是李氏天下,他卻姓郭……,哦,想來是異姓王了,在唐朝……姓郭的異姓王……,那是……”


    他還沒來得及把汾陽郡王這個封號和哪個唐朝郭姓名人聯係起來,劉玉玨已然大吃一驚,肅然起敬地道:“原來老先生的先祖就是那位‘權傾天下而朝不忌,功蓋一代而主不疑’的郭子儀郭老令公?”


    郭奕軒微笑道:“正是先祖”


    劉玉玨這一說,夏潯也想了起來,兩人忙一起施禮道:“失敬失敬”


    郭奕軒笑道:“那隻是祖上的輝煌,幾百年前的舊事了,不值一提。”


    他嘴裏說著謙辭,但是提到祖上輝煌,臉上還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自得之色。


    郭奕軒喟然歎道:“自唐以後,我郭家家道落,直到金朝時候,我郭家先祖玉臣公通天、知兵法、善騎射,受金朝皇帝賞識,先是做了猛安,後又積功受封為汾陽郡公,重振了郭氏一門。


    可是未幾,金朝氣數盡了,為蒙古所滅,寶玉公便歸順了蒙古,隨大將木華黎轉戰原個。這是我郭家再度興的時期,玉臣公隨大元皇帝討伐契丹遺族,曆古徐鬼國訛夷朵等城,破其兵三十餘萬。收別失八裏、別失蘭、馬裏等城。又從柘柏、速不台兩位先鋒收契丹、渤海等諸國,可謂功勳赫赫。


    嗬嗬,當年先祖親征西域,別失八裏、別失蘭等地乃是由先祖從契丹遺族手收複的,想不到幾百年後,郭某有機會再到這裏,所以對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粒少一片雲,都覺得特別親切,閑來無事就喜歡四處走走,結果在這裏碰到了小兄弟你。”


    夏潯可不知道郭子儀郭老令公的後人做過金、元兩朝的大官,剛才聽他介紹身份,還以為五代十國時期,郭家就流落異域了,這時一聽他誇耀的經曆,心頓時生起些抵觸。


    其實元朝時期的漢人名將世家著實不少,比如鼎鼎大名的楊家將,其後人就有在元朝以戰功官至龍虎上將軍的。再比如史天澤、劉整、董俊、李……,元朝漢將世家張家更是絲毫不遜於郭家的名門世家。


    張家的張柔,因戰功被元廷封為蔡國公,他的長子就是克杭州,俘獲五歲的宋恭帝和謝太後、全太後,在崖山海戰淹死楊太後,逼得丞相陸秀夫背著幼主趙跳海而死的張弘範,其次子則是俘獲了宋丞相天祥的張弘正。


    張家的功勞主要在原,郭家的功勞主要在西域。若是張家的後人在這裏,夏潯心裏就更加難以接受,而對這些元朝的漢人名臣世家來說,當時表現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倒不覺得什麽。


    這些漢人名將世家,其實早在五代十國,原大亂的時候,他們大多數時候就置於遼的統治之下,到了南宋時候更是成了金朝統治地區的漢人,其很多世家從宋朝成立,就不曾與原的漢人政權有過什麽接觸。


    這些元廷名將,隻有一個劉整,曾經先是宋朝的將領,後來降了蒙古。可即便是他,原本也是金人統治下的漢人,隻是後來蒙古滅金,在蒙古與宋之間,他選擇了率領私軍投宋,可惜,權奸賈似道排除異己,又硬生生把他逼到了蒙古人一邊。


    賈似道當時為了爭權,把不少功臣名將奪官下獄,活活整死,就連在釣魚城之戰為大宋立下不世之功的王堅都了賈似道的算計,何況是劉整?劉整曾派人到杭州告禦狀,根本不為昏君接受,眼屠刀就要架到自己脖子上了,他就把心一橫,以瀘州及所屬十五郡三十萬戶投降了蒙古。


    劉整不但為蒙古人提出了先取襄陽的戰略構想,還為蒙古人組建了一支強大的水軍,使南宋的水軍優勢蕩然無存。正是劉整促使元朝作出了重大的戰略調整,才使偏安江南,維持了一百四十多年的南宋王朝因而滅亡。南宋可謂是自毀棟梁,若非那奸相賈似道,南宋未必就會亡了。


    夏潯雖對郭奕軒起了敵意,麵上卻不好露出來,見他與劉玉玨攀談興致勃勃,忙上前道:“老先生,難得在這兒遇上故鄉人,請坐下說話吧,隻是這兒太過簡陋,沒有茶水奉上,招待不周,還請莫怪”


    夏潯的膚色已經變成了黎黑色,又有一部絡腮胡子,郭奕軒乍一,倒沒瞧出來他也是同胞,還以為是個蒙古人呢,這時一聽他說話質彬彬的,不禁有些驚訝:“這位是……”


    夏潯長歎一聲道:“一言難盡,老先生且請寬坐,咱們慢慢聊”


    郭奕軒也不客氣,一口箱子上麵還算整潔,就拿它當了座椅。這郭奕軒在這裏得見原同胞,十分的興奮,他很健談,同時對於郭家先祖功業十分的自豪,劉玉玨一問,他便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說起來,這郭家自唐以後,還真是到了金元時期,才算重新輝煌起來。自郭寶玉之後,郭家名將輩出。郭寶玉長子郭德海曾大敗宋將彭義斌,後隨闊闊出伐金,屢立戰功。郭寶玉的次子郭德山也是戰功赫赫,後來受封為萬戶侯。


    他的孫子郭侃更為厲害,做為蒙古的西征副元帥,郭侃隨旭烈兀西征印度、沙特阿拉伯、伊朗、敘利亞、埃及、法蘭克,破七百餘城,被他的對手譽為“東天神將”,成為攻克巴格達、飲馬地海、大敗十字軍的唯一漢將。


    除了武功之外,郭家後來又出了一個大名人,那就是元朝著名的水利專家、工程家和科學家郭守敬了。


    不過像郭家這樣的元朝漢將世家,在元朝滅亡的時候處境就顯得異常尷尬了。朱元璋對抓到的元朝官吏毫不手軟,很多官宦都被貶為賤籍,從此淪為奴隸。


    這些元廷漢官擔心受到明朝廷的岐視和虐待,所以在元朝退出大都的時候,也都紛紛逃亡了,其一部分隨著北元朝廷逃到了漠北,更多的則是逃到了西域,因為那時西域還有蒙古人建立的汗國,郭家就是那時逃到西方的,逃離原已有四十多年。


    郭奕軒說完了自己經曆,便好奇地問起劉玉玨的經曆,在他來,如劉玉玨一般漢學底蘊如此紮實的,若非西域的漢人世家,就一定是從他的故土原而來的了。夏潯對劉玉玨的出身,做過一番精心設計,這時劉玉玨就依照事先商定的說法,向郭奕軒娓娓道來。


    劉玉玨的說辭是,他本山東濟南府一個富紳之子,靖難之役,他的家族是全力支持山東布政使鐵鉉同燕王對抗的,等到燕王得了天下,他的家族受到清算,一門老少盡被屠戮,對白家忠心耿耿的管事祁微受老爺所托,帶著當時還是少年的劉玉玨逃了出來,總算不致絕了白家香火。


    那個救他離開的管事祁微就是現在的馬戲團打雜夏潯了。兩個人當初東躲西藏,因為不敢在原久留,便一路逃往偏荒地區,後來被迫寄身在一個馬戲班子裏,不想十年下來,竟已輾轉到了異域。


    說到傷心處,劉玉玨不禁流下淚來。劉玉玨這番真情流露卻是一點不假,因為他想起了自己的老父親。老父親隻有自己一個獨子,此前因為他已成年,卻一直不肯成家,已不知讓老人家多麽傷心,此番流落西域,父親那裏必已認為自己身故,老人家年事已高,怎還受得這般打擊。


    “我劉玉玨不孝啊”


    劉玉玨越想越是流淚,越想越是愧疚,心便暗自決定:這一回若能逃出生天,重返原,哪怕自己是不喜歡的,也定要抉一女子成家,生下一兒半女,以慰老父心懷。


    郭奕軒見他如此傷心,不禁為之動容,輕輕歎道:“靖難之役,老夫聽說過,聽說當時最慘烈的一仗,就發生在濟南。逝者而已,小兄弟,不要再傷心了。此番帖木兒可汗揮軍東向,誌在必得隻待帖木兒可汗取了原天下,滅了朱氏王朝,你的血海深仇就能報了,那時就能正大光明地回歸故裏……”


    說到這裏,郭奕軒露出向往之色,半晌才悠悠地道:“老夫少小離家,那大都故裏,隻依稀還有些印象,每每想起,黯然神往……”


    郭奕軒籲了口氣,振奮精神道:“小兄弟,多和我說說故鄉的事,說起來,我那故鄉距你濟南府也不算遠呢。”


    對於原,郭奕軒所能記得的唯有他童年時的一些風貌,那還是元朝末年時候,少小離家,劉玉玨所說的一切,雖然都是幾年前的舊事,對他來說依舊新鮮無比,聽劉玉玨娓娓道來,依稀記起童年往事,郭奕軒不禁熱淚盈眶。


    郭家是元朝貴族,對推翻元朝的大明頗有敵意,但是對故土和故鄉的人,卻有著很深的感情。故土情、故鄉情,這是人類最基本的情感,是超越不同勢力團體建立的國家族之上的,再加上他和劉玉玨都受大明迫害,更覺親切。


    兩人這話匣子一開,聊了很長時間。前邊的演出已經結束了,觀眾們紛紛散去,大家都忙著收拾各種器具,郭奕軒依舊拉著劉玉玨,努力回憶著童年經曆的地方、童年經曆的事,然後一一向他問起。


    夏潯插不上話兒,便也跟大家一塊忙碌去了。郭奕軒又聽劉玉玨說了許久,才拾起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感慨地道:“你我難得有緣在此相聚,有句心裏話,老夫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玉玨忙道:“老先生有話請說,玉落洗耳恭聽。”


    郭奕軒道:“玉落啊,我你人品俊雅、學識不凡,如果就此淪落,白玉蒙塵,殊為可惜。老夫垂垂老矣,今日得見故土同胞,十分欣慰,你是讀書人,這一輩子就在馬戲班子裏廝混的話,實在有些可惜。老夫如今在貼木兒可汗的軍正擔著一官半職,想為你安排一個前程,你可願意麽?”


    劉玉玨吃了一驚,忙道:“老先生斯儒雅,乃是飽學之士,想不到還是一位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郭奕軒失笑道:“噯,誰說軍隻有將領的,貼木兒可汗軍有許多學者在為他服務,天學家、數學家、化學家、建築工程學家、軍事建築學家等等,都是很受大汗器重的。”


    劉玉玨訝然道:“那麽老先生是……?”


    郭奕軒微微挺起胸膛,道:“老夫麽,如今在貼木兒可汗軍負責軍事建築和軍事器械方麵的研究。”


    劉玉玨心道:“大哥正為如何接近貼木兒而苦惱,我若籍由此人,是否可以接近他呢?”


    一念及此,劉玉玨的心頓時“砰砰”地跳了起來……


    郭奕軒料他必然答應,撚須微笑道:“如何?”


    劉玉玨思索片刻,說道:“承蒙先生青睞,玉落感激不盡。人往高處走,能得先生提拔,有個正經營生,玉落自然是十分願意的。隻是玉落不隻有一個情同兄弟的管事,就是這馬戲團的眾人,多年相處下來,也如一家人一般,不知先生可能把他們安排在軍營麽?活兒髒累一些倒沒關係,我們這些人風餐露宿,到處奔婆,能吃苦的。”


    “這個……”


    郭奕軒聽了不禁大皺眉頭,他憐惜劉玉玨一表人才,卻淪落到馬戲團裏謀生,本想收他為自己的學生,可是軍營之豈是能隨便進人的,憑他的地位,要收個學生帶進去倒還容易,可是個人,還有女人和孩子,他哪有權力帶進軍營安置。


    劉玉玨聽他說明苦衷,不禁大失所望,不過這是個接近帖木兒的好機會,起碼有機會進入軍營,倒不可就此放過。


    劉玉玨便誠懇地道:“先生,玉落是極願隨先生做個正途的,可這班裏眾人多年同甘共苦,猶如一家人似的,尤其是我那管事,與我同生共死,早如骨肉兄弟一般,要就此分離,玉落著實難舍。先生可能容玉落一時半日功夫,叫玉落先與眾人打個商量?”


    郭奕軒聽了對劉玉玨更加的重,這樣難得的機會,他還掛念著其他人,這是何等的有情有義,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才有培養的價值。於是,郭奕軒慨然道:“那成,我明日這般時候,再來聽你消息,你且與班眾人好生商量一下吧”


    “多謝老先生”


    郭奕軒起身告辭,劉玉玨恭恭敬敬把他送走,回來後馬上找夏潯商議。夏潯一聽,斷然說道:“去如何不去哪怕能因此多掌握些營情形也是好的明日,你就答應他,隨他住進軍營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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