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回去時,老章來接的。譚思古在後麵坐著,卻沒露臉。沈灼也是上去後才發現他在的,此前老章一直沒言語。


    沈灼坐上去後問他:“你不是認識吳宵麽?怎麽沒下去跟他打聲招呼?”


    譚思古身上穿的是居家服,看樣子是已經回家一趟了,他揉揉眉心說:“下去打聲招呼,人那麽多,客套來客套去,又不知道要應付到什麽時候。還是等以後再商場上遇到了再打吧。”


    沈灼乜眼道:“想不到你也有偷懶的時候。”


    譚思古輕輕一笑,坐正些,把她的包和手機拿過來。


    看到手機,沈灼就想到剛剛那通電話,心事又重了幾分。


    譚思古看出異樣,問她怎麽了?


    沈灼忙搖頭說:“沒有。沒什麽事……”


    譚思古見她不想說,也就沒有追問。


    到家,沈灼前思後想,終於還是拿起手機偷偷給張亞齊去了個電話。


    言明身份後,沈灼請求他幫忙聯係王允,說有幾幅畫需要王允幫忙鑒評。


    張亞齊那邊痛快答應,“沈小姐說的事,張某肯定言出必行!”


    沈灼道:“那還請張先生先不要跟王先生說是我找的他,因為我這邊還沒跟畫廊其他人商量好。張先生就先以個人名義聯係他,等到時候約了時間,我再過去跟王先生麵談好不好?”


    張亞齊應道:“沒問題,我會盡快給沈小姐回複的!”


    沈灼笑一笑,客氣道:“改日一定會好好謝謝張先生的。”


    張亞齊道:“不用不用,這一遭能和沈小姐交上朋友,已是三生有幸了!沈小姐不必掛在心上。”


    沈灼道:“那怎麽好意思啊,張先生以後要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的,也盡管吩咐吧。”


    張亞齊笑說:“說到這裏,不如改日沈小姐領我去參觀一下您的畫廊吧,我在這行是新手,好些東西要跟沈小姐學一學呢!”


    沈灼也答應得痛快。


    兩天後張亞齊果然來畫廊了,沈灼原本想介紹他和諸躍然認識的,卻不想諸躍然這天去幼兒園參加親子活動,沈灼隻好自己硬著頭皮應付了張亞齊。


    好在這人也是個隨和大氣的性子,尋看一圈遲川畫廊後,已是滿意的模樣。


    午間沈灼定了附近的餐廳,請他吃飯,張亞齊也不客氣。沈灼便知,他那裏已經有王允的消息了。


    果然到了餐廳,張亞齊便對沈灼說:“這兩天已經聯係上王先生了,王先生如今在武城,雖然不做畫廊生意了,但手頭裏人脈還在,我說讓他幫忙引薦幾位懂行的買家,他也很樂意的樣子。這幾天我就去一趟武城,和他見一麵。沈小姐這身體應該不怎麽方便去武城吧,有沒有什麽話要我帶給他?”


    已將蛇頭引出,沈灼心裏翻天覆地,麵上卻要保持波瀾不驚。


    她道:“那就勞煩張先生見到王先生的時候,問問他要不要來一趟北城,我會把那幾幅畫的電子版先發過去讓他看看,張先生這邊呢,還是一樣先不要報我的名字好了……”


    張亞齊不解,“沈小姐,別怪我多嘴啊,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的名字?按理說,以你跟譚先生的關係,說出去,合作進行的會順利很多呢!”


    沈灼順著他這話,扯謊說:“就是因為我跟譚思古有關係,所以我不想說我的名字。先給王先生看畫,他才能客觀評價……其實也是我的自己小小的自尊心吧……我雖然是女人,但是……也不太希望一直依附自己的丈夫,多少還是想驗證一下自己的實力……”


    張亞齊聽後哈哈大笑,直歎沈灼想法特別,也是難得。


    沈灼心裏隻想翻自己的白眼。


    這頓飯吃得倒也舒服,張亞齊是個話多的人,吃頓飯的功夫,已經把自己入行從業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他以前是做設計師,如何辛苦,這些年從設計師助理爬上設計師的位置,又從設計師爬上公司設計部總監的位置,如何艱辛。而後,坐上部門的主管才一年,就下來盤了這間畫廊——


    沈灼也是奇怪,問他:“為什麽要在事業高峰期突然離開?”


    張亞齊道:“嗨,人生在世,不就是這樣麽?從一個泥坑,爬到另一個泥坑。沈小姐是個好命的人,幸虧著沒選上設計這個行業!以前我也是美院出身的,當年在學校有多心高氣傲,入行後就摔的有多慘,好不容易爬上去了,一覽眾山時,你才會發現,自己曾經走的這條路有多血腥。哎,其實我也不是啥好人……可能年紀上來了,沒幾年折騰了,趁著還有些精力,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兒吧!”


    沈灼會心道:“張先生說的在理。”


    張亞齊衝她一笑,說:“今天跟沈小姐聊天,覺得特別親切。咱們現在也不算外人了吧?我跟你說啊,也是因為我當時所在的公司發生了一件事兒,讓我實在寒心,我這才走了的……”


    沈灼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來,“什麽事兒?”


    張亞齊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跟那個王允認識,也不是巧合,沈小姐肯定知道冉氏吧?我聽說譚先生的公司最近正跟冉氏合作——”


    沈灼點點頭。


    張亞齊繼續道:“王允這個人,開畫廊,卻是依附著冉氏的,賺的錢也有一部分是冉氏的。而我以前所在的公司,其實以前也是冉氏旗下的一間廣告公司,叫新軌設計公司。後來冉氏總部搬到武城,我們公司就留下來,獨立出來了。就是有了這層關係,我才認識了王允的!”


    沈灼一時有些反應不及,她囁嚅道:“張先生……您說,您以前在的公司叫什麽?”


    “新軌。”張亞齊給她解釋,“新人的新,軌道的軌!”


    沈灼頓覺眼前一黑。


    張亞齊關切道:“沈小姐,你怎麽了?”


    沈灼大喘一口氣,醒過來,搖頭說:“我沒事……我,隻是好像在哪兒聽過……那個公司……”


    張亞齊道:“是麽?該不會是聽譚先生說的吧?新軌以前也跟mt有過合作,就是那段時間,我們公司負責為mt製作一係列包裝設計,結果到了最後一環,設計方案被人泄露了,差點惹上抄襲罪名,後來查出來是一個設計師做的,那個合作也隨著中斷,沒再繼續了……”


    沈灼越聽越覺得背後發涼,她身上穿著寬鬆的白色麻布裙,後背不斷有涼風掃過。


    她咬緊了下唇,握緊了拳頭,問張亞齊,“那個設計師,是不是姓衛……”


    張亞齊道:“對啊,就是姓衛!沈小姐也聽說了他的事麽?當時他在業界受人口誅筆伐,拐回去竟然成了冉氏的女婿,也是一段傳奇啊!不過呢,這中間的內情,也許隻有我們自己人才知道!”


    “內情?”


    “對,內部人都知道,其實泄露設計方案的人根本不是他,是有人要整他——”說到這裏,張亞齊看了眼沈灼的臉色,才又道,“這件事之後,我真的是煩透了公司裏的勾心鬥角,於是就交了辭職信,離開了新軌……”


    午飯後,沈灼送走了張亞齊之後,一個人在畫室呆到了下午下班。


    夕陽如奔騰的萬馬,火紅似血,卻也擋不住即將來臨的黑夜。


    從畫廊出去後,老章來接她回家,她並沒有回去,而是讓老章送她到諸躍然家。


    沈灼到了諸躍然家,按響門鈴,來開門的是秦準。


    秦準很驚訝:“沈灼?你怎麽來了?”


    “我找躍然。”


    “躍然出去買菜了!”秦準看了眼手表,“這會兒應該快回來了,你先進來吧!”


    秦準身後,是他們家小少爺秦思顏。


    小家夥三歲多點兒,長得像個糯米團子。


    秦思顏還認得她,見到沈灼就撲過來,捏著嗓子叫著:“沈阿姨,沈阿姨,你好久沒來看顏顏了?”


    沈灼費力抱住他,身後秦準端來茶水,就趕緊把兒子抱回去,喝道:“顏顏別鬧,你沈阿姨肚子裏有寶寶!”


    秦思顏捂著嘴巴,像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樣:“顏顏知道了……顏顏是不是不還不能抱小寶寶?”


    秦準說:“當然了,得等沈阿姨生下了小寶寶,你才能抱!”


    教訓完兒子,秦準笑嗬嗬問沈灼:“是畫廊有什麽事麽?怎麽親自跑來了?其實給躍然打個電話就行了!”


    沈灼眼睛不離秦思顏,淡淡說:“從畫廊出來順便過來的,有幾句話,想當麵問問躍然……”


    秦準點點頭,又拿起電話給諸躍然打了一個,問她什麽時候到家。


    不到五分鍾時間,諸躍然就提著兩籃子的東西回來了。


    秦準接過來,說:“你們聊吧,我到裏麵先把東西收拾一下。”


    諸躍然坐下來,拿紙巾擦了下頭上的汗,問沈灼:“怎麽了?要問我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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