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珍的娘家,坐落在縣城的西邊,朱珍帶著唐林和蒼術一路走了過去。


    還沒等進家們,離老遠就聽到自家老爹的叫罵聲,等朱珍領著孩子進了院子,就瞧著自己老爹正拿著棍子,往自家大哥身上招呼呢。


    朱珍心裏一驚,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隻能大喊了一聲:“爹,你這是幹什麽呢?”


    朱珍他爹名叫朱富,滿臉的橫肉,雖然上了歲數,但是常年從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兒,整個人就顯得凶惡惡的。


    “這逆子,可要氣死我了!”朱富大聲道。


    朱珍連忙過去,想把棒子從朱富手裏拿出來,沒想到自己的大嫂子,居然摟著自己大哥就開始哭嚎。


    朱珍氣的直哆嗦,這大嫂子居然是想鬧大了,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這事兒十有□和老大家有關係。


    “大嫂,侄子兒子都在這裏,你就是想鬧,也要看看時候,不給自己臉,總也要給自己兒子留臉吧。”朱珍不客氣的道。


    朱珍的二嫂子這時候也開口道:“可不是,大嫂我勸你還是先起來再說吧。鬧來鬧去的,還不是老大丟人?”


    朱珍道:“爹,娘,我這次過來,拿了些補藥,你倆記著喝了。有天大的事兒,咱也要進屋說去。這在院子裏就鬧開了,讓小輩怎麽看。”


    朱富這輩子一是好麵子,二是聽自個兒女兒的話,哼哼著朝屋裏走去。朱珍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連忙的跟了進去。朱珍連忙塞給幾個侄子些銅子,吩咐幾個小娃出去玩去,有什麽喜歡的,就買些什麽去吃。


    朱珍這才進了屋去,慢慢的才明白今兒鬧的是哪一出。


    朱家的大哥二哥早已經娶親,跟著朱富在一個院子裏住著,平日裏雖然也有些小矛盾,但畢竟朱富活著呢,誰也不敢妄動。三哥在城裏混,除了年節往家裏扔錢,一年大部分時候都不在家。四弟在城裏念書,一年也鮮少在家。但就是這個四弟,就是導致今兒吵架的元凶。


    大嫂哭哭啼啼的說道:“按理說,我這個當大嫂的,也不該說自己個兒的小舅子。但是今兒這話,我又不能不說,這小舅子前些年就說要考狀元要考秀才,哄的爹一直給錢。可這些年過去了,甭說狀元,就是秀才也沒考到。”


    朱珍一聽這話,心裏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本來這話我該說,這理我也不該挑。可這小舅子兒一讀書就念個沒完沒了,還不見聽個聲響。眼瞅著我家大寶就大了,我尋思著也送到城裏的去念書,可這念書,不就是要用錢麽。”


    朱富哼了一聲,道:“老大媳婦,大寶一個小娃兒,在縣裏念書咋咧,我虧到他不成?”


    大媳婦聞言,眼淚下的更快了:“爹,這縣裏念書,和去城裏念書,能一樣麽!要是一樣,小舅子回縣裏念不也一樣麽?大寶的先生都說了,大寶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將來是能考狀元當官老爺的。”


    朱富被這媳婦氣的直哆嗦,脫了鞋就朝著大兒子打過去。


    一邊打,嘴裏一邊罵道:“別以我老糊塗了,你媳婦敢這麽說話,沒你撐腰她敢?”


    老大梗著脖子,隻敢說“不敢。”


    老大媳婦看到自己家當家的被抽,哭豪聲瞬間變大了。


    朱珍的娘,是個不太管事的婦人,作為婆婆,手段也稍過於溫和。麵對這個狀況,也隻是皺著眉,不喜的道:“老大媳婦。”


    老大媳婦抽抽噎噎的不止,老二媳婦如同看戲般站在一邊,也不說過來勸勸。老大和老四家的事兒,他們可不準備摻和一腳。老四這些年除了頂著讀書的名頭從家裏拿錢,可沒幹別的事兒。不過老大家的,怕是也不會事後分自己這一房一星半點的好處,老二家的完全就屬於坐山觀虎鬥。


    朱珍雖然是嫁出去的姑娘了,但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個拿主意的主兒。事情進展到這裏,朱珍心裏已經多少有了些打算,把自個兒老爹又勸了回來,直說:“爹,您消消氣。咱們坐下說。”


    朱富哼哼了兩聲,一屁股做到炕上,朱珍的娘站在朱富身邊,也不像是想要說話的摸樣。剩下朱珍的哥哥嫂子,都在地上站著。


    朱珍清了清嗓子,慢慢說道:“大嫂,按理我一個出嫁的姑娘在娘家也不該多少些什麽。但是今兒這事兒,我也忍不住說兩句。”


    大嫂想要說話,被朱老大瞪了一眼,硬生生的憋回去。


    “今兒我也不多說,就想問問哥哥嫂嫂,鬧這一出,究竟有沒有把爹看在眼裏,放在心上!”朱珍厲色道。


    這話一說,朱富嗤笑了一下,似乎很不以為然。這自打上祖輩上傳下來的規矩,不分家自然就是一家人,家主在,更是不能亂起事兒,一家人甭說人多人少,都是要住在一起的。要是家主去世,就是分家也要按照嫡庶長幼來分,這才是千百年來留下的規矩。今兒朱珍這話就是暗指老大媳婦不遵守孝道了。


    朱老大悶聲道:“自是把爹放在心上的。”


    朱珍也緩和了口氣,道:“大哥,你是家裏的長子,以後這爹娘自然是和你們住的。爹娘怎麽疼大寶的,你又不是沒看在眼裏。”朱珍這話說的高明,一來點明了朱老大是朱家長子的事實,以後這爹娘要是跟著他們,家產自然是多多的。二來說起朱大寶,那可是朱家長輩心裏的心頭肉,就連朱富也是得意那孩子的。有這兩點在,朱家老兩口是說什麽都不會虧待這老大一家子的。


    朱老大瞪了一眼媳婦,要不是媳婦天天和自己念叨分家分家,說小弟是老來子,又慣會哄著爹娘,生怕爹娘一糊塗,手一鬆,那白花花的銀子,可不就全部都跑到別人家去了。加上大寶念書的事情,朱老大也確實不太滿意朱富的做法,俺家娃子也是聰明著咧,咋就不能去城裏念書。這麽一來二去,朱老大自然心頭窩了一把火,再被媳婦慫恿,就有了今兒這麽一出。但是被朱珍這麽一說,朱老大巴不得回屋就教訓教訓那敗家的媳婦。


    朱老大噗通朝著朱富就跪下了,悶聲道:“爹,今兒這事都是我不對,您老可別氣壞了身子。”


    朱富哼了哼,也沒說話。


    朱珍連忙道:“爹,咱一筆寫不出兩個朱,您就原諒大哥這一會。大哥是個忠厚老實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朱富瞪了一眼朱珍:“就你會說話,好人好話全讓你給說了。”


    朱珍也不惱,露出笑容道:“爹,您瞧瞧,女人好久不回家了,您這話一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想趕女兒走呢。再說,你連團團都沒瞧著呢,上個月團團就喊著想您了。”


    朱富緩了一緩,對朱老大道:“就知道你是個沒出息的,被人從枕頭邊說兩句好話就分不清東南西北。罷了罷了,既然大寶也想著去城裏念書,那就送過去。正好也能托你四弟照應照應,誰要是真有出息,我也不會虧待了誰去。”


    朱老大給朱富磕了好幾個頭,這才麵色訕訕的起來。老大媳婦瞧著自己公公丈夫,渾身一激靈,知道這晚上回到自個屋子裏,怕是要吃苦頭了。


    朱富揮揮手,道:“正好小丫頭回來了,老大老二媳婦下去整幾個菜。對了,我還沒瞧到團團,那娃子跑哪裏去了?”


    朱珍剛要站出來說唐林和幾個外甥出去玩去了,就聽到外麵傳來唐林的大哭聲。朱珍臉色一變,說了一句出去看看,就撩了簾子出去了。


    這一瞧不要緊,看清楚唐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做娘的整顆心全部都疼起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那邊大人們吵吵鬧鬧的進了屋子,還關上了房門,這邊幾個小娃就湊到了一起。


    朱老大家有兩個男孩,一名大寶,今年九歲了,長得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壯了不止一圈。一名二寶,今年和唐林同歲,長的也是繼承了老朱家人的長相,虎頭虎腦的,最是聽大哥的話。


    朱老二家也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兒按順序叫三寶,比唐林大上一歲,最是滑頭。還有一個小妹名叫朱翡翠,比唐林小一歲,人雖然小,但因為是家裏唯一的女孩,也很是驕縱。


    朱珍把錢塞給的是大寶,幾個孩子可都是瞅的清清楚楚。但是偏偏大寶做大王慣了,想著把這錢全數的扣到自己的口袋裏。二寶著急的直咬指甲,但懼怕大寶的拳頭,隻能不甘心的說道:“大哥,這可是小姑給咱買吃的用的。”


    翡翠直接大聲的說道:“我要吃糖人!”


    三寶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還是笑嘻嘻的把唐林拽了過來,道:“團團,這錢是你娘給的,你說咋花。”


    大寶一聽這話,立馬就瞪圓了眼睛,凶惡惡的看著唐林。


    唐林早就看不爽這個大寶哥許久了,這次看到朱大寶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就把錢給扣了,心裏正不舒爽著。


    “聽翡翠的,咱去買糖人。”唐林幹脆的說道,說完還挑釁的看了一眼朱大寶。


    三寶聽了,笑眯眯的對著大寶道:“大哥,你可聽團團說了?”


    二寶也嘴饞,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親哥哥。


    翡翠不耐煩的道:“朱大寶,快把錢拿出來,一會該買不到糖人了。”


    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朱大寶的處境是急轉直下。朱大寶是什麽人,在家裏不說是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的人,那也是被捧在手心裏的。再說朱大寶他娘向來就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朱大寶雖然年歲還小,但也模模糊糊的知道,今兒院子裏鬧的這一出,要不是二叔二嬸火上澆油,也不定就鬧的這般大。


    在瞧瞧這個三寶那模樣,生生和二嬸子是一個模子裏扣出來的。朱大寶瞪了一眼二寶,說了一聲閉嘴。然後高傲的仰起頭,說道:“這錢在我手裏,那就是我的了。你們誰也別想要。”


    這話本是說給三寶聽的,但是讓唐林聽到耳朵裏,就怎麽聽都不對味兒了。


    唐林道:“那錢明明是我娘給你的。”


    翡翠也連忙道:“就是,就是。那錢我們都瞧著是小姑給你的。小姑的錢就是團團哥的。”


    小姑娘昂頭挺胸的站在唐林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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