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天忙碌的拍攝,林齡終於得到了一天休息的時間。大清早,林齡剛起床走出房門,就看見邱嘉橋抱著胸靠在門外等著她了。


    林齡愣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邱嘉橋沒解釋,拉起她的手腕就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林齡怔了怔:“去哪?”


    “別問了,去了你就知道。”


    “哎……”林齡尷尬地叫了一聲。


    邱嘉橋停下腳步打量著她:“怎麽,還有什麽要帶的?需要化個妝嗎?”


    林齡低頭打量了下自己。她本來隻是打算出門去吃早餐,所以連頭發都沒梳,臉上自然也是素麵朝天的,隨便套了件運動服。這樣的狀態,卻讓邱嘉橋看得笑眯眯的。因為林齡在戲中飾演的是一個民國風塵女子,所以上戲的時候林齡總是得化很濃的妝。雖然很好看也很有風情,但邱嘉橋還是喜歡她素麵朝天的樣子。更年輕,也更真實。


    林齡說:“我不化妝。”


    邱嘉橋點點頭:“那就好。”然後拉起她的手繼續走。


    “哎……”林齡這才意識到不對。我隻說沒化妝,沒說跟你走啊!不過話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啊!


    就這樣,林齡被邱嘉橋直接拉到了停在外麵的轎車上。


    林齡一臉窘迫:“你好歹讓我戴副墨鏡走吧。”


    “不用。”邱嘉橋也不解釋,直接發動車子離開了。


    很快,車開出了片場,向郊外駛去。


    已經上了車,林齡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當路邊漸漸沒有人煙之後,她搖下了窗戶。此時正是初夏時節,風灌進車裏,吹亂了她的頭發,但卻很舒服,仿佛能將她身上的壓力全都吹走。


    車越開離城市越遠,路也越來越狹窄,漸漸的,出現在麵前的神智已經不是瀝青路,而是凹凸不平的土路。


    林齡將車窗搖了起來:“你這到底是打算帶我去哪裏?”


    邱嘉橋從車前的反光鏡裏看了眼納悶的林齡,嘴角噙著笑:“就快到了。”


    不多久,邱嘉橋就將車停了下來:“到了。”


    林齡解開安全帶下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田。


    上午的太陽還不毒辣,照的人暖熏熏的,照映著金黃的油菜花田,讓人徹底從城市的喧囂和繁忙中脫離,仿佛置身於一個靜謐的童話世界一般。


    林齡喜歡這裏。其實她很早就想去到一個遠離人群的地方安靜地呆上一兩天了。每天每天都有太多的人對著她指手畫腳,太多的煩心事圍繞著她,就像一股繩索纏住了她一樣。


    林齡看了邱嘉橋一眼。不得不承認,即使分開了這麽久,邱嘉橋還是了解她的。因為這些年來,她性格上還是有很多地方並沒有改變。可邱嘉橋大清早把她拉到這裏來,隻是為了讓她呼吸一下野外的新鮮空氣嗎?


    邱嘉橋拉起林齡的手,沿著油菜花田的小道往裏走:“跟我來。”


    林齡試圖抽出自己的手,但邱嘉橋沒有放開。


    邱嘉橋將林齡帶到花田的中央,他們被花海圍繞著,油菜花幾乎是齊胸的高度。


    “這裏沒有人,農戶很少會來。”邱嘉橋說。


    林齡不解地看著邱嘉橋。


    邱嘉橋笑了起來:“其實我很想說這裏沒有其他人,你跑不掉了,你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不過——”


    他雙手合成話筒狀,對著外麵大喊道:“我——的——客——戶——是——混——蛋!”


    林齡看著他愣了。


    邱嘉橋放下手:“有什麽事就喊出來吧,沒有人會聽見的。”


    林齡情不自禁地想起很多年前還在學校裏時發生的事。那個學期她精心準備的一個大作業被以為姓王的老師打了一個很低的分數。其實這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平日裏王老師不喜歡她做事的風格,主觀上對她產生了偏見,於是大作業故意壓低了她的分數。那真的是林齡非常滿意的一個作品,也為之付出了許多心血和精力,為此,她失落了好多天。


    邱嘉橋試圖安慰她,帶她出去吃各種大餐,陪她去看或催淚或搞笑的電影,又去附近的景區看古城,結果一個多禮拜裏林齡的體重增加了三斤,她反而更加消沉了。


    那時候的邱嘉橋還有些青澀,他不知道該怎麽哄女友開心,當林齡捧著自己精心完成的作業黯然神傷的時候,邱嘉橋就隻能站在她身後,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安慰的話已經說了太多,以至於他連話也不知該如何說。


    林齡突然放下了手裏的作業,跑到窗邊,趴在窗口上對外麵放聲:“王老師是混蛋!”


    她接連喊了三遍之後,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終於開心地笑了:“這下舒服多了。”


    不過當時他們在學校裏,事後林齡害怕一時衝動的發泄會讓別人聽見而又擔心了幾天,這件事總算過去了。


    見林齡無動於衷,邱嘉橋繼續對著空曠的花田大喊:“什麽都不懂還喜歡指手畫腳的人都是王八蛋!”


    林齡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過了一會兒,林齡也終於扯開嗓子大叫道:“什麽都不知道還瞎說的人最混蛋了!”


    “曾經看不起我的人現在都倒黴了吧!哈哈哈!”


    “說我壞話的人都是嫉妒我!”


    “老子有錢老子就是牛逼!不想合作就滾蛋!”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亂喊著,平日裏敢想不敢說的話此刻都發泄了出來。


    邱嘉橋了解林齡。有些人遇到壓力就會萎靡不振想逃避,有些人能夠將壓力轉化為動力,越大的壓力就前進地越快,可是也有不少人是中庸的,雖然能夠將部分的壓力轉化為動力,但當積累了過大的壓力時,就會茫然。而林齡,就是這種人。


    這幾年的生活讓林齡已經強大了不少,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困難,她都不會輕易認輸,她想讓自己做到更好。可她隻是將那些壓力全都藏進了心裏,而不是完全不在乎。觀眾不喜歡她,媒體刻薄地逼問她,外婆昏迷不醒,她又怎麽可能絲毫不受影響?她隻是缺了一個發泄的途徑,所以沒有人看到她的彷徨和不安。而邱嘉橋想要給她這個途徑。


    亂七八糟地喊了好一會兒,林齡終於覺得累了,但也輕鬆了不少。她在田埂上坐下,眯著眼享受微風的吹拂。


    邱嘉橋在她身邊坐下:“你了解的玉娥是個什麽樣的人?”


    林齡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其實我對她的有些行為還是不太能夠理解的。她雖然虛榮但也很好強的人,而且她經曆過這麽多人,看人應該是挺準的。她為什麽會指望李二少爺會替她贖身呢?我覺得她應該看得出李二少爺不是什麽可靠的人。”


    邱嘉橋問她:“那你覺得編劇和駱導為什麽這麽處理?”


    林齡說:“想體現玉娥也有女子容易動情的一麵吧。”


    “如果你是玉娥你會選擇誰呢?”


    兩人就劇情聊了一會兒,又坐了一會兒,到了中午,太陽越來越大,氣候已經有些燥熱了。


    邱嘉橋說:“走吧,我帶你去吃農家餐。”


    林齡起身拍了拍屁股,向停在田野邊的車走去。但是邱嘉橋沒有馬上跟過來。


    林齡回過頭,因為迎著太陽,她不得不眯起眼。邱嘉橋沐浴在陽光下,朦朧而又清爽,整個畫麵像是一幅漂亮的油畫。


    “不走嗎?”林齡抑製住了想拿出相機拍下這一幕的衝動。


    邱嘉橋笑道:“你還有什麽話沒有說嗎?”


    林齡想了想,搖了搖頭。


    邱嘉橋就這樣望著她,放聲大喊道:“林——齡!我——喜——歡——你!


    林齡怔了片刻,垂下眼。


    太陽太大了,讓她覺得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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