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齡和邱嘉橋走到郊外,邱嘉橋看到林齡因為腰傷動作僵硬,伸手想要扶她,卻被林齡避開了。


    邱嘉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終於開口:“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做錯了很多事,你之所以對我不信任,是因為——我對你不夠坦誠。”


    林齡的腳步一頓。是的,這是她對於邱嘉橋的怨念所在。韓瀟不曾對她坦誠,始終沒有告訴她她和邱嘉橋的關係。然而同樣的,邱嘉橋比韓瀟有更多次和她說清楚的機會,但是他都沒有說。即便回國之後,也一樣如此。無論他們是出於什麽原因,林齡總是因為他們而被動著。


    邱嘉橋在她麵前站定,直視著她的雙眼:“這個錯誤我不想再犯,所以現在我想把事情說清楚,如果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問我,我一定如實相告。”


    林齡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她確實有些事情想弄明白。


    邱嘉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考慮應當從哪裏開始,片刻後道:“我大概是二十歲那年家裏給我訂下和韓瀟的婚約的。在那之前我跟她隻在朋友家人的聚會上見過兩次,那時候他們還是國內排的上號的傳媒大亨,家裏是希望我哥能繼承目前的產業,而我能夠拓展邱氏集團的業務,擴大影響力,所以這是一場利益的聯姻。”


    林齡點頭。這些事韓瀟曾經跟她說過大概,說她和未婚夫之間並沒有感情。


    邱嘉橋說:“那時候我去電影學院,其實是去找韓瀟的。我並沒有喜歡的人,身邊的很多人都是家裏安排的親事,我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想既然以後要結婚,那就先培養點感情吧。然後,我就遇到了你。”


    “我知道你是韓瀟的好朋友,我第一次見你就已經有點喜歡你,原本我請你去吃飯,是想跟你了解韓瀟的事,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問不出口了。後來我就跟家裏提出我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不願意跟韓瀟結婚。我家人不同意,婚姻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獲益的途徑,但也並沒有反對的太厲害,他們以為我隻是一時興起,很快就會厭煩。我搬出家,自己創業,以表決心,他們斷了我的經濟來源,但我還是不肯回去。直到韓瀟找到我父母說了你的身世。”


    林齡一驚:“韓瀟?”


    邱嘉橋點頭,說起之後的話表情頗有些尷尬:“我父親也不喜歡再聽人提起當年發家時的事,畢竟……並不光彩。所以知道你的身世之後他們終於用了強硬的手段,把我綁上飛機送去了美國,並且在這五年裏不斷派人遊說我,試圖給我洗腦,告訴我你接近我是為了報複邱家。”


    林齡起先是怔住,接著有些憤怒,最後笑了起來——因為她覺得這一切是多麽可笑!他們都有多麽偉岸光大的理由,一邊是怕掀了老底丟了麵子,一邊是不肯讓“閨蜜”占據自己的上風,於是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把她的愛情、她五年的生活攪得一團亂!


    林齡自暴自棄地冷笑道:“你怎麽知道他們說的不是真的?也許我接近你真的別有用心?”


    邱嘉橋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說真的能騙到你這樣的程度,我寧可你騙得再狠一點。”


    林齡神情冷冷地諷刺:“所以你對青蘋係和韓家所作的隻是為了報複他們拆散了我們的感情?或者,這也是一場商戰?”


    邱嘉橋一愣:“你知道?”然而他也隻是愣了一下就十分爽快地承認:“青蘋係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我與幾家公司聯手,若能打垮青蘋係,邱氏集團就能分得一杯羹。”


    林齡蹙眉,心情很不爽快。經商之人都是無利不起早,林齡並不信邱嘉橋真的會因為這樣的理由就去整垮一個集團,那天之後她回家上網查過,邱氏集團已經吞並了青蘋係旗下的一個小集團。這又讓她想起當年她父母的遭遇。韓家先前和邱家也是故交,甚至是訂了親的,可如今他們一衰落,就成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無論理由是什麽。林齡心裏都不好受。這會讓他覺得邱嘉橋和他的父親是同樣冷血的人。


    邱嘉橋接著道:“你先問了,我今天原本也想跟你說這件事。甚至韓家當初投資的那個項目,是我在國外時請一個國內的朋友極力去遊說他們的。我回國後所作的一些事,的確是刻意針對韓瀟的。這五年來你緋聞纏身,韓瀟功不可沒。隻是我沒想到,韓瀟被逼急了會找人去醫院,是我考慮不周……”


    林齡冷笑道:“所以你想說你做的一切是為了我麽?”


    邱嘉橋想也不想就否決道:“當然不是。於公說,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涉及到了商業競爭。於私而言,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做的任何事,從來從來沒有任何一件是為了你,全都是為了我自己,是我需要你,要你陪在我身邊!”


    林齡聽了他的告白,竟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不喜歡聽別人說“為了你”這三個字,仿佛自己做出了莫大的犧牲,可其實又有誰是真的無所圖的?就像張劭梅,她最怕有人在張劭梅麵前說她為了張劭梅付出了多少,並不是這樣的,是她需要親人,是她自私得寧願讓外婆忍受病痛也要在這個世界上陪著她,不讓她孤零零剩下一人。


    邱嘉橋深吸一口氣,道:“所以我花了五年的時間,我隻是想證明給我的家人看,我不需要聯姻,我靠我自己也可以擴大家族企業的規模,我有權選擇我愛的人,我有本事爭取我要的生活。”


    林齡抿了抿嘴唇:“我……”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邱嘉橋的這番話,的確戳中了她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邱嘉橋輕輕吐出一口氣,麵色柔和地看著林齡:“我不知你對韓瀟的事情是怎麽想的,這件事畢竟也和你有關,所以我想征求你的意見。你希望我怎麽做,放手或是繼續?”


    林齡再度失語。邱嘉橋對青蘋係所作的,既然涉及到了商業競爭,卻又要征詢她的意見,也就是說邱嘉橋願意為了他放棄商業利益?


    “我不知道。”即使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林齡也很難說出對韓瀟趕盡殺絕的話來,“我跟她的恩怨,不想用這種方法了結。既然是為了你自己,你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邱嘉橋沉默了一會兒,笑道:“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的想法而已。快要輪到你拍戲了,回去吧,若還有什麽想知道的,隨時來問我。”


    林齡看了看時間,確實已經差不多了,於是她趕緊趕回劇組,邱嘉橋要去和駱安打招呼,也跟著她回到拍攝現場。


    駱安的臉色很臭,看來剛才的戲拍的還是不令人滿意。但劇組已經開始發放中午的盒飯,吃完飯以後再進行下午的工作。


    午休的時候,副導演來問林齡:“下午有你騎馬的戲,我看你捂著腰,你還行吧?”


    林齡點頭:“我沒事。”


    下午的這場戲林齡飾演的玉娥要去給人通風報信,所以她要騎著馬在田野上飛奔,以顯示她的心急。因為林齡舊傷在身,林小齊曾提出希望用替身拍,但是駱安希望有一個由遠及近的完整的場景,不希望用替身。林齡作為一個敬業的演員,當然要最大程度滿足導演的要求,所以她也決定了要親自拍這幕戲。


    副導演說:“那就決定了不用替身你自己騎馬,沒問題吧?”


    林小齊在一旁十分擔憂:“姐你不要逞強啊!”


    林齡開玩笑道:“我又不會從馬上掉下來。沒事,騎馬的戲又不是第一次拍,能有什麽事?我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拍攝。”


    午休過後,如火如荼的拍攝工作又開始了。


    道具師把馬匹牽給林齡,拽了拽馬鞍,然後扶著林齡上馬。


    周心茜站在不遠處看著。


    她的助理小王的表情頗有些緊張:“她上馬了。”


    周心茜嗤了一聲,不以為然:“你緊張什麽,聲音都抖了。”


    小王道:“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吧?”


    周心茜目光陰鷙:“能有什麽大事,她傷得厲害點就沒空勾搭男人來害我了!”


    剛才林齡和林小齊都不在,趁著休息沒人注意的時候周心茜讓小王把馬鞍的肚帶鬆了鬆。這如果不仔細檢查是查不出端倪的,隻會在多次奔跑後馬鞍才會鬆。而劇組因為進度已經被耽誤著急完成之後的拍攝,道具師先前牽馬來的時候已經查過了,就沒有再進行第二輪檢查。


    一切準備就緒,駱安道:“開始!”


    林齡先前學過騎馬,一聽到命令就縱馬跑了出去。


    “把頭發理一下,化妝師補下妝,補點汗水,再來一條!”


    林齡牽馬回到起點,又重新跑了一次。


    蕭越在奔馬的重點等著她,這幕戲玉娥就是為了給愛國青年明虎送消息,她跑完之後蕭越要把她從馬上抱下來。


    邱嘉橋站在駱安監視器的身後,聽到駱安第三次說出重來的時候眉頭皺得緊緊的:“差不多得了,她有傷。”


    駱安頭也不回,態度強硬:“就是因為她有傷,剛才那條拍的一點都不自然,重新來!”


    邱嘉橋知道駱安的臭脾氣,隻能把話吞下去。


    第四次拍攝,林齡再一次從起點策馬跑出去,然而跑到中途她的身形突然開始七歪八扭。


    “怎麽回事?”駱安叫道。


    “傷又犯了?”林小齊緊張地大喊道,“抓緊馬韁!別摔下來!”


    然而眼見的人看出了不對——林齡□的馬鞍已經歪了,她極力抬起身體,抓著馬韁試圖穩住自己的身形!


    工作人員連忙朝著正在奔跑中的馬跑過去,然而林齡已經快撐不住了,她的傷痛讓她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雖然馬已經在減速,但她已經不能撐到馬停下。


    “啊!”


    四周響起一片尖叫聲。


    邱嘉橋從監視器後衝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睜睜看著林齡從馬上掉了下來,撞在衝過來接她的蕭越身上,兩人一起倒地,抱著在地上翻滾數圈,激起一陣塵土。


    昏迷之前,林齡感受到身下的人用有力的胳膊緊緊摟著她,耳邊響起邱嘉橋著急的怒吼聲:“叫救護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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