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自從和劉朔根談新電影之後就不見了!”


    肖孟迪在聽到戚姐慌亂中帶著焦急的這句話之後,一顆心像個沉甸甸的秤砣帶著不安一直往下沉。


    “劉朔根說他們大概在下午三點說完之後就各自回去了,顧荏苒是往自己的停車方向走的,但是已經過去整整兩個小時她都還沒有回來,打她手機也一直沒人接,我去那家咖啡館看了,她的車還停在原地,就是人不知去向!”戚姐站在停車場上,眉頭緊鎖,帶著深切的擔憂,“荏苒有和聯係過麽?”


    肖孟迪心底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下子從皮椅上站了起來,他深深皺著眉臉色陰沉:“周圍監控視頻有沒有記錄?”


    戚姐搖了搖頭,臉色難看地說:“周圍的攝像記錄並沒有留下痕跡,對方應該是老手,不知道是為了求錢還是為了……”


    “……”電話那端肖孟迪壓抑地沉默,抓著椅背的手青筋暴出,微微顫抖。


    戚姐知道肖孟迪的心情定然是很不平靜,但她還需要他保持冷靜來把荏苒找出來:“失蹤24小時可以到公安機關報警立案,現在荏苒隻是失蹤了兩個小時,也許是我想太多了,你不要著急。”


    肖孟迪深吸一口氣,勉力保持鎮定地說:“我會讓人手機衛星定位先確定她的位置,你有消息也立刻告訴我,我們保持聯係。”


    “好。”戚姐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好在,顧荏苒手機定位開著,肖孟迪很快就找到了她現在的位置,她現在依舊在a市,並且還是在a市地段非常好的清幽的別墅區,這裏經常會有一些名人政客出入的痕跡。


    肖孟迪心底隱隱感覺到了這次顧荏苒的失蹤似乎並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綁架,這可能和她家那位有莫大的關係。


    回想起顧荏苒來形容這位老爺子,形容詞都是一些“獨斷”、“頑固”、“腐朽封建”、“傲慢”等等,肖孟迪已經預料到這位老爺子的脾氣會有多火爆了。


    他驅車順著手機定位信號發送的信息到了一個被高牆圍起的洋式別墅,他的車停在了這所洋式別墅那鐵藝雕花大門外,拿出了手機給顧荏苒的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這通電話等待時間特別的漫長,漫長到幾乎讓肖孟迪認為對方下一刻就會將手機幹脆利落的關機,可是並沒有,電話最終還是被接通了,話筒傳來的聲音果然不是顧荏苒的,而是一個聽起來有些略顯冷淡漠然的老爺子的聲音。


    肖孟迪頓了頓,聲音帶上幾分恭敬,乖覺道:“外公好。”


    “……”老爺子還來不及發作便被他這一聲外公好給哽住了喉嚨,他瞪著這手機半晌就仿佛在隔著手機瞪著這個對他來說十分無禮的肖孟迪,他眯了眯眼睛,“你知道我是誰?”


    肖孟迪畢恭畢敬:“荏苒失蹤後,我猜到了。”


    老爺子冷笑了一下:“你知道麽,我最討厭年輕人在我麵前賣弄小聰明。誰是你外公,我允許你這麽叫我了麽?你該覺得自己幸運你不在我麵前,否則,我讓人打斷你的腿!”


    肖孟迪沉默了一會,對他道:“老爺子,我現在就在您家大門外,不知您是否願意讓我與您麵談。”


    老爺子鷹隼般的眼劃過一道亮光,他轉身拉開了麵對大門的落地窗窗簾,果然看到自己家鐵藝大門外停了一輛黑色奧迪車,從車內走出來一個穿著剪裁得當的黑色手工西裝,身姿挺拔,衣冠楚楚的男子,他那雙沉靜的眼毫不退縮地與他淩厲的鷹眸對視三秒,然後有禮卻又不卑不亢地對他鞠了個躬。


    老爺子眼底劃過幾分欣賞,但隨即他又皺起了眉毛,沉下了臉,當年那個顧仲城也是這樣,在他麵前扮的一副人模狗樣,結果呢?


    這時女仆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對老爺子說:“老爺,小姐她不肯吃飯,說為了自由寧願餓死。”


    老爺子想起那個顧仲城正一肚子火,聞言頓時大發脾氣:“隨便她吃不吃,這麽多年她什麽時候聽話過了?還不自由寧願餓死,我看她就是從來沒嚐過餓肚子的滋味,才會說出這種話!”


    女仆麵對老爺子不知名的怒火,誠惶誠恐,試探地說:“那……今天小姐的晚飯就撤走了?”


    老爺子吹鼻子瞪眼:“撤什麽撤,一直準備著,她一會肚子餓了要吃的,要是餓出胃病怎麽辦。”


    “……”女仆當下的表情有些便秘,她滿臉黑線地看著這個反複無常的老頭,訕訕的退了回去。


    肖孟迪在電話那端聽到顧荏苒不肯吃飯絕食抗議,有幾分擔心地皺起了眉頭:“她經常這樣不吃飯麽?”


    老爺子從鼻腔裏噴出一股氣來:“這和你沒有關係,你現在可以走了。”


    肖孟迪沉默了一會,對老爺子說:“如果我能讓她乖乖吃飯,老爺子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嚐試說服你。”


    老爺子冷笑了一聲,表示沒門:“她肚子餓了自然就會乖乖吃飯……”


    肖孟迪:“……”


    .


    顧荏苒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呆著看天花板,門口又傳來敲門聲,她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說了不自由毋寧死,我餓死都不會吃的!”


    門外的人沉默了一會,嗓音低沉動聽的就像演奏中的大提琴:“顧荏苒,你確定不吃晚飯?”


    顧荏苒聽到那聲音隻覺得一股電流從身體湧向大腦,她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飛快地跳下床打開了門,看到那個男人一身如山巔上落了浮雪的青鬆一般,衣冠楚楚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外,那雙鏡片後略顯清冷的黑色眼珠定定地看著她,緩緩浮起笑意來,溫聲道:“你先吃飯,我一會接你回去。”


    顧荏苒愣怔地看著他,他將裝了餐具的推車推進了她房間,旁邊的女仆立刻接手,一樣一樣地擺在她的梳妝台上。


    顧荏苒拉住了他的手:“孟迪,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肖孟迪勾唇笑了笑:“因為你在這兒,所以我就找到了。”


    顧荏苒被這句話取悅到,彎著眼眸直笑,她指了指飯菜:“你吃過晚飯麽,我們一起?”


    肖孟迪搖頭拒絕了:“我吃過了,一會我和你外公還有事先過去一下,你吃完以後等著我。”


    顧荏苒眼底劃過警惕之色:“他要對你怎麽樣?”


    肖孟迪失笑,揉了揉她的頭:“他是你外公,還能對我怎麽樣,況且我們倆結婚肯定是要經過大人同意的吧。”


    顧荏苒神秘又得意地眨了眨眼,看了眼旁邊的女仆,對肖孟迪悄聲道:“沒關係的,我戶口本的問題已經搞定了,隻要我從這裏出去咱們就可以去領紅本子了。”


    肖孟迪眼底劃過笑意:“那你便先吃飯等著我,我們一起回去。”


    顧荏苒重重點頭。


    肖孟迪在哄完她吃飯之後被女仆領著去老爺子的書房了。


    老爺子看見他之後什麽也沒說,讓他坐在了對麵的椅子上,擺上棋盤,一顆一顆地放著棋子:“會下棋麽?”


    肖孟迪看著桌上那一堆做工精致而光滑的棋子,點了點頭:“略懂。”


    老爺子聽到“略懂”兩個字,一直落在棋盤上的銳利目光掃了他一眼,語氣不明地說:“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略懂,到底懂到什麽個程度。”


    第一局,肖孟迪與老爺子是平手


    第二局,老爺子贏了


    第三局,肖孟迪贏了


    三局兩勝,總的說起來,他們還是平局。


    老爺子眯了眯眼睛,眼神就像鷹隼一般帶著刀子:“你讓我?”


    肖孟迪鎮定自若地笑著,道:“老爺子棋藝高超。”


    老爺子從鼻腔裏“哼”了一聲,將中國象棋收了起來,換成了圍棋:“這個會不會?”


    肖孟迪沉吟了一會,道:“略懂。”


    老爺子抽了抽嘴角,繼續和他下棋。


    棋品如人品,一個人為人處世經常會隨著他的城府和閱曆慢慢圓滑起來,披上一層看不透的偽裝,讓外人隻接觸到他們所以為的麵具,但有句老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再怎麽掩飾自己的本性,在下棋的時候依舊會從棋風透露出一點這個的性格,特別是圍棋這類需要布局、眼光、膽量和謀略的對弈。


    老爺子的棋風極其霸道淩厲,但肖孟迪的棋風也同樣針鋒相對,銳不可當,兩人在這圍棋上戰得殺氣騰騰,隱隱有股血腥氣從棋盤透露出來。


    漸漸的,肖孟迪被老爺子占了上風,大片江山都被他如困獸一般囚禁起來動彈不得,老爺子的眼底不由劃過幾分得意之色,道:“薑還是老的辣,你雖然不錯,還還欠缺磨練。”


    肖孟迪對著這棋盤沉默了一會,然後看向老爺子:“若是我這盤棋贏了,您就讓我把荏苒帶走。”


    老爺子臉色一沉,眼底閃過陰霾:“你這是什麽意思,想激我?”


    麵對著老爺子極大的威壓,肖孟迪麵色如常,甚至還淡笑了一下:“雖然激將法有些老套,但您上套了不是?”


    老爺子臉色黑了黑,鷹隼一般鋒銳的眼盯著肖孟迪半晌,忽而平平一笑:“你若是這盤棋能翻盤,我便讓你今天將那丫頭帶回去,但若你不能翻盤,我要你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出現在她麵前。”


    肖孟迪聞言,臉上失去了表情,那雙清冷而銳利的丹鳳眼就那樣看向老爺子,老爺子被他那種眼神看了之後,不知怎麽的心底就有些不舒服,好像對麵那個麵無表情的青年因為他這一句“從此不能出現在她的麵前”而產生極大的冷意,這種冷意便是上過戰場扛過槍殺過人的老爺子也有些發怵。


    望著棋盤上一片狼藉的局麵,肖孟迪淡淡地說:“我不怕自己輸,卻不想拿這件事來賭,因為我知道我辦不到,隻要她還生活在這個地球上,呼吸著這片空氣,就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我守護在她的身邊。”


    他一句話落,白皙而修長的手指就執著一枚黑棋,落在了棋盤上的一個地方,瞬間棋盤兩邊的形勢逆轉,那原本看來是死局的黑棋,如枯木逢春一般一下子鮮活起來,而原本占了上風還洋洋得意的白棋立刻就陷入了陷阱無法掙脫,老爺子眼睜睜看著白棋因為這一步反被包圍住,被吃掉了大片的子,不由心痛地皺眉。


    他瞪著肖孟迪道:“這步棋你藏了多久!”


    肖孟迪淡淡地看著他,道:“從一開始,我就一直在等著這一步棋,老爺子,承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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