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南方很生氣,臉色很陰沉,嶽梓童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心慌,腦子裏忽然再次空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啊。”


    李南方再次笑了下,目光從始終沒有回頭的花夜神身上,輕飄飄的掃過,抬腳走下了樓梯。


    當李南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後,嶽梓童的心,沉了下來。


    當她忽然看到賀蘭扶蘇出現後失態的樣子,李南方居然毫不在意,這說明了什麽?


    隻能說明人家壓根不在乎她。


    最起碼,表麵上是不在乎她,她在看到賀蘭扶蘇後的真情流露。


    李南方的態度,就像一個無形的手,在嶽總那嬌嫩的臉蛋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仿佛有個聲音再喊,小賤人,這下不裝逼了吧?


    剛才還特麽假裝多在乎老子,與花夜神爭風吃醋,一口一個未婚夫的,現在怎麽不說了呢?


    我說我是你的備胎,你還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就差賭咒發誓了。


    結果正主一來,你立即把老子忘到爪窪國去了。


    這就是你說的未婚夫妻?


    最可笑的是,賀蘭扶蘇已經有女朋友了,人家壓根就沒正眼看過你一眼,你還特麽傻逼兮兮的呆在這兒,遭白眼。


    賤,還是不賤啊——這個聲音,震的嶽梓童心很疼,也清晰意識到她剛才的表現,有多麽的愚蠢,極大擊傷了李南方的男人自尊。


    別忘了,他們現在還是未婚夫妻的,他剛幫她搞定了臨市那邊的項目,更寫了遺囑,一旦他出事後,南方集團80%的股份,都將由她來繼承。


    無論誰知道這些後,都會說李南方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可她,又是怎麽對待李南方的?


    賀蘭扶蘇,還在那兒給花夜神解釋,他來青山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找龍城城好好談談,希望能夠說服她,別再打壓嶽梓童了。


    以往賀蘭扶蘇那儒雅動聽的男低音,嶽梓童現在聽起來,忽然間是那樣的刺耳,還帶著濃濃的憐憫之意,讓她再也無法忍受,猛地掙開花夜神的手,噌地站了起來。


    她忽然站起來的動作,讓花夜神三人都吃了一驚,看向了他。


    我才不要你的憐憫,不要你來管我的事!


    你最好帶著你的女朋友,立即滾出青山,以後都不要再來!


    嶽梓童很想用力吼出這些話,嘴巴張開後——卻笑了,很正常,優雅的笑,輕聲說:“賀蘭公子,謝謝你能為我著想。不過我覺得,還是不用麻煩你了。因為,我已經拿到了臨市那個項目。”


    聽她喊自己為賀蘭公子後,賀蘭扶蘇眉梢明顯抖動了下,接著就是愕然:“什麽,梓童,你已經說服龍城城,對你高抬貴手了?”


    “嗬嗬,我可沒有那麽大的臉麵,能讓龍城城放我一馬。是別人幫忙的。”


    嶽梓童笑著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要不要我給新姐打電話,讓她來這兒?”


    賀蘭扶蘇也搖頭:“不用了。等晚上,我會約她出來吃飯的。”


    “那好,我還有事要做,先走了。”


    嶽梓童抬手看了眼腕表,又對花夜神說道:“花總,先行一步了。等你有空,我們再聊。”


    “好,嶽總請便。”


    “再見。”


    嶽梓童走了幾步,卻又想到了什麽,回頭對花夜神說:“哦,對了,剛才咱們的擊掌盟誓的那件事,已經有結果了。我,輸了。”


    不等花夜神說什麽,嶽梓童快步走下了樓梯。


    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抓緊追上李南方,給他好好解釋下.


    她要告訴他,她剛才的真情流露,隻是對美好初戀的告白——她發誓,以後她再見到賀蘭扶蘇,絕不會這樣失態了,一定要相信她,原諒她。


    隻要他能原諒她,無論讓她怎麽著,都行,哪怕是當街給他下跪,連說一萬次我錯了,我錯了!


    穿運動鞋走路,就是輕快方便,嶽梓童風一般的吹到了外麵街道上,看向了車子。


    車前沒有人。


    也不是沒有人,每秒鍾都會有至少兩個人,從她那輛黑色轎車前走過,但卻沒有她最最希望看到的那個人。


    她連忙向左右看去,來往行人不斷,依舊沒有李南方。


    “你明明說過,你會在下麵等我的,怎麽可以走了呢?”


    原地呆愣片刻,嶽梓童腳步沉重的走到車前,開門坐了上去。


    車子後座,還放著李南方穿過的那身小西裝,還有他的氣息,在車廂內縈繞,就仿佛嶽梓童隻要稍稍一走神,他就會怪叫一聲,從某個角落裏跳出來,嚇她一大跳那樣。


    李南方又不是孫悟空,他當然不會變成一隻蒼蠅蚊子的,藏在車廂某個角落裏,所以嶽梓童閉眼苦等了半分鍾後,都沒誰來嚇她一跳。


    第一次,嶽梓童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還是第一次,她知道她在李南方的心目中,有何等的地位了。


    可她是怎麽對待他的呢?


    難道,就因為倆人一個多月前的那次翻臉,因為他這段時間內,都始終藏在金帝會所當鴨子,還是因為,她從來都沒把他,當做一回事,隻是存了利用他的心?


    應該是後者。


    無論李南方有多卑鄙,又做了哪些卑鄙的事,可他真心幫她拿下了臨市的項目,在遺囑內寫明她是他大部分財產的繼承人。


    她睜開眼,拿起手機,慢慢翻著電話簿,找到了李南方的名字,點開。


    嘟,嘟嘟,以往聽上去那樣單調苦澀的等待音,現在聽上去竟然很悅耳。


    嶽梓童希望,嘟嘟聲能永遠響下去,隻因這樣要比被李南方掛斷,要好很多。


    第四聲嘟嘟聲剛響起,電話通了,李南方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毛事?”


    嶽梓童就覺得,渾身的細胞,隨著李南方這兩個字,全部歡呼雀躍起來,導致她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你、你現在哪兒?”


    “在去公司的路上,出租車。”


    “你,你不是說,要在茶館下麵等我的嗎?”


    “本來是那樣想的啊,可我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才能談完,就決定先走了。”


    “你去哪個公司了?”


    “自然是南方集團了。雖說我這當老板的很不稱職,但偶爾也會去視察工作進展的。”


    “剛才在茶館時,你對、對人說,你是開皇集團小車班的司機。”


    嶽梓童小心的說:“所以我覺得,你該去那邊上班。”


    “明天吧,現在半晌不乏的去上班,算遲到呢,還是算曠工?”


    “那,你晚上,還回家嗎?”


    嶽梓童心裏鬆了口氣,又小心的問。


    “當然要回家了,我總在外麵漂,算怎麽回事?”


    “那好,晚上我等你!”


    “知道了,就這點小事,還至於專門打電話來問我?移動公司是你家開的,打電話不收費啊,真是個敗家的老娘們。”


    對開車不斷向這邊瞅的司機,揚了揚手機,李南方笑道:“現在的女人啊,總是把針眼大小的事,看的比天還大,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嘿嘿,那是你老婆關心你啊。哥們,你就知足吧,有這樣一個噓寒問暖的老婆。哪像我家裏那口子,無論我在外麵漂幾天,她連個電話都不帶打的,丁點家的溫暖都感受不到。”


    出租車司機羨慕的看著李南方,問:“兄弟,你現在哪兒工作呢?”


    “開皇集團。”


    李南方扣掉電話問道:“有沒有聽說過?”


    “哈,自凡是在青山混的,哪有不知道開皇集團的?”


    司機開始顯擺,仿佛他與嶽總多熟似的:“你們老總嶽梓童,那可是響當當的英雄,端得是巾幗不讓須眉啊。據說,當初她在墨西哥時,為救自己落難的同胞,麵對成千上萬的武裝歹徒,凜然不懼,帶頭殺了個三進三出。隻把那,美洲野人殺的屍橫遍野,慘叫連連,沒人能擋她三合以上——哦,到了。”


    司機說著,正要並車道左拐去開皇集團停車場,李南方說話了:“靠右走。”


    “靠右走?”


    司機一楞:“你不是去開皇集團嗎?”


    “今天不去。我今天要去南方集團。”


    “南方集團?沒聽說過啊。”


    “停車。”


    李南方指著窗外:“看到了沒有,那就是南方集團,不過還沒有掛牌。”


    司機明白了:“兄弟,你要跳槽?”


    “有這個想法,但不是很大。”


    李南方伸手去口袋裏,笑了:“哥們,稍等下,我打個電話,忘記帶錢了。”


    “如果你能杜絕跳槽的想法,車費就免了。”


    “咦,這是為何?”


    “開皇集團的嶽梓童,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夢中情人,我不喜歡看到她的員工,舍棄她而離去。”


    司機神情有些激動:“當然了,如果你非得給錢,我也會收——”


    砰地一聲,李南方下車,大力關上了車門,感動的說:“哥們,你說服我了。祝你今天路路暢通,財源滾滾。”


    在裝逼沒裝好的司機,那幽怨的眼神中,李南方大搖大擺的走進公司總部大樓。


    招聘工作,仍然在繼續,十幾個應聘者正在大廳內排隊。


    有人看到李南方進來就向招聘室那邊走,不願意了:“嗨,嗨,幹嘛呢,有點公德心好不好啊,排隊!”


    李南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陳大力從旁邊跳了出來,叫罵道:“草,知道這是誰嗎?這是我們南方集團的老板!”


    “低調,不要嚇到別人——你這樣子太凶了。”


    李南方連連擺手,回頭對喝斥他的那哥們笑道:“你說的很對,我們公司最需要的,就是具備公德心的員工。你不用麵試了,我代表南方集團鄭重宣布,你被錄取了。”


    那哥們立即呆逼,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吼了老板一嗓子,不但沒被踢出門外,反而被免試錄取了。


    李南方從來不習慣當著太多人在場時,被誰感謝,因為他很清楚此時抬腳就走,逼格就會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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