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誰問李南方做什麽的,他都早有準備,自稱是某公司的業務員,這次來緬甸,就是跟隨公司部門經理來這邊跑業務的。


    現在業務已經談妥,經理就打發他先回國。


    “你家經理還真是個小氣人,不懂體諒手下員工,來一次國外容易嘛,怎麽也該讓你在這邊好好玩幾天才對。雖說緬甸比不得歐美,不過這邊還是有很多值得一看的好地方,像蒲甘古城,曼德勒皇宮,灰色穀等等。”


    聽李南方說完後,薛媚不屑的撇了撇嘴,情不自禁的開始顯擺她去過的那些好地方了。


    看在兩百美元的份上,李南方自然是很配合的連連點頭。


    顯擺了一圈自己去過、或者沒去過但聽說過的好地方後,連媚忽然說:“帥哥,我說你就別在誠達集團幹了。雖說那也是津門的著名企業,不過像你這種沒背景的年輕人,要想在裏麵混出個名堂來,很難。”


    此時表麵一副恰到好處崇拜神色的李南方,眨巴了下眼睛,苦笑著問道:“像我這種沒文憑的小職員,能夠在誠達集團混碗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我不在那兒幹,還能去哪兒?”


    “來我公司,跟我幹!”


    連媚抬手拍著自己胸膛時的慷慨,讓李南方有了種給她一嘴巴的衝動。


    “去你公司,跟你幹?”


    李南方微微歪著下巴,問道:“連女士——”


    “什麽女士不女士的,你就喊我連姐好了。”


    連媚說著,又從小包裏翻出一張名片,遞給了李南方:“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我們公司雖說規模還不如誠達集團,但在津門也算是知名企業了。”


    名片製作很精美,黃燦燦的好像鍍了一層金那樣,倒是很符合連媚總是故作雍容的形象。


    名片正麵用瘦金體寫著連媚的名字,下麵是瑪麗的英文名字,她所在單位的職務。


    銀凝連鎖超市集團,副總。


    李南方沒聽說什麽銀凝超市,不過在連媚自稱是連姐時,腦海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為什麽看著她有些眼熟了。


    連姐。


    當初去青山時,不小心把包丟在火車站,被隋月月撿到後,給她打電話來拿包時,不但沒有感謝隋月月,反而索要出租車車費的那個女人。


    她在為難隋月月時,李南方看不慣眼,就指使陳曉痛扁了她一頓,又搶走了她的小包。


    那件事,算不上是李南方做過的錯事中,最嚴重的一件,與甘心給賀蘭小新當替罪羊沒法比,可卻是最讓他良心受譴責的一件事。


    正是他圖一時的痛快,才把隋月月害了個家破人亡。


    無論隋月月有沒有去金三角,經營“我們家”的生意,李南方都要找連姐,替她討還一個公道的。


    隋月月卻不同意,就像拒絕了葉小刀幫忙那樣,也婉拒了李南方為她出頭。


    她不想連姐去死。


    隻因,死,有時候是最大的解脫。


    從隋月月的心願中,李南方能看出她有多麽的痛恨連姐,也好像提前看到了連姐悲慘的下場。


    不過他沒打算憐憫連姐,在她為了麵子,就殘害一對鄉下夫妻,到處逼殺隋月月時,她悲慘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李南方答應了隋月月的要求,卻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了連姐。


    望著抬手攏著發絲,故作矜持的連姐,李南方沒覺得她很可憐,隻會覺得她白白浪費了這副還算好看的皮囊,最好是早點解脫,來世能做個好人吧。


    見李南方目光複雜的盯著自己,久久不語,連姐細細的眉頭微微皺了下,不悅的問:“怎麽,我還請不動你?”


    “我去撒尿。”


    李南方實在沒興趣與這種女人浪費口水,嘴角彎了下,快步走向了不遠處的小樹林。


    有含有怨毒的眼神,在後背上掃來掃去的,這是李南方冷淡連姐的結果。


    他當然不會在意。


    來到樹林深處,愉快的撒了泡尿後,李南方四下裏看了眼,沒察覺出有什麽異樣,叼上一顆煙倚在樹上,拿出了那份淡黃色的紙卷。


    淡黃紙卷也是舊報紙,可裏麵包著的東西,卻是個價值五十萬美金的古董。


    一個寬約最多十厘米,粗約擀麵杖的卷軸,絲帛製成,用褪了色的紅絲線紮著。


    “原來是一副字畫。”


    李南方小心的打開卷軸,有些得意的笑了下:“這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吧,得虧那些老外說什麽國家機密,我呸他們一臉。”


    在李南方的印象裏,自凡是有價值的古字畫,都來自他的祖國。


    也唯有有著數千年雄厚曆史文化的華夏,才配得上有流芳百世的墨寶傳世,遠到晉朝開始的大書法家王羲之,近到近代大師齊白石,都是照耀千古的大人物。


    再看國外那些動不動就幾個億的字畫,除了達芬奇的《蒙娜麗莎》還有點藝術範兒外,像凡高等人畫的那些——你妹的,李南方實在欣賞不了那些小孩塗鴉般的作品,難道說他的審美觀念有問題了?


    由於晚清特昏庸,導致華夏許多文化瑰寶都流落海外,讓國人心痛不已。


    這幅被美國人視為高級機密的卷軸,應該也是在那個時候流落到海外的,現在總算是回國了——隻要是到了李南方手裏,就不會再讓它在外流浪了。


    卷軸不是太長,也就是半米的樣子,上麵畫的是一個古代仕女。


    既然是華夏古董,那麽畫上這個仕女,當然是華夏女子了。


    因年代久遠,仕女的麵目稍稍有些模糊,可絲毫不影響她那眸子裏的靈性。


    仕女滿頭青絲梳成墜馬鬢,身穿唐宋時期流行的霓裳拽地長裙,胳膊上纏著繞臂絲帶,蠻腰盈盈一握,左手提著花籃,右手卻抓著扛在肩膀上的一個小花鋤。


    仕女模樣端莊,清秀,一看就是名門閨秀,微微垂首,盯著足尖前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李南方看到這兒時,最先反應就是黛玉葬花。


    可當他看到畫麵上地上的東西後,就知道仕女不是林黛玉了。


    再說,林黛玉是清代曹雪芹所著《紅樓夢》中的女主,已經有著上千年曆史老古董字畫的女主,怎麽可能會是她?


    仕女看的不是花。


    是一個三足青銅香爐。


    香爐內有三炷香,煙氣繚繞。


    美女扛著花鋤,拎著花籃,不去葬花,卻盯著個香爐看,這算幾個意思?


    李南方有些納悶,仔細看向香爐。


    香爐上有許多花紋,古裏古怪的,看似雜亂,卻又仿似有跡可循,看得時間稍稍久了點,眼睛就會出現錯覺,仿佛有很多細細的小蛇,纏在香爐上。


    卷軸稍稍一活動,那些細細的小蛇仿似活了那樣,蜿蜒動了起來。


    “有意思。”


    李南方有所發現後,大感興趣,雙手對著透過樹梢的陽光,慢慢移動著。


    隨著他晃動卷軸的速度加快,香爐上那些細細的小蛇,也活動的更快,全部糾纏了一起,組成了一條很粗的——長蛇?


    李南方剛要看清是不是長蛇時,心髒忽然沒來由的,咚的一聲大跳。


    不等他反應過來,強烈的幹嘔感,噴泉那樣從嗓子眼下騰起,讓他本能的抬手,捂住了嘴巴。


    他在抬手捂住嘴巴時,卷軸垂了下去,讓他的視線脫離了青銅香爐,那種強烈惡心感,也隨即減弱。


    “特麽的,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香爐上有古怪?”


    李南方低低罵了句,深吸一口氣後,幹嘔感才全部消失。


    心髒忽然大跳了下,接著就有強烈的幹嘔感升起,這種不正常的現象,應該與他總盯著香爐上那些細細的紋絡有關。


    他知道,有很多線條組成的畫麵,總盯著一個點去看,或者慢慢活動,就能成功的騙過眼睛,好像畫麵在自己動那樣。


    可他從沒聽說過,盯著某幅畫時間久了後,會引發人的心髒忽然狂跳,伴隨惡心感。


    這讓他不敢再看那個香爐了,剛要收起來,準備以後無聊時仔細研究,卻驀然發現——畫麵上的那個仕女,雙眸竟然在盯著他看!


    他是用左手拿著卷軸上端,右手拿著下端,剛才忽然惡心本能的抬手捂嘴時,用的是右手,鬆開後卷軸受地心引力,隨風輕輕晃蕩,陽光恰好灑在畫上仕女的臉上。


    剛才他就注意到仕女的雙眸相當傳神,有靈性了。


    卻沒想到這麽神,這麽靈,居然能借著陽光的照射,與輕風的催動,雙眸好像、不,不是好像,就是在流轉!


    他慢慢地向左歪頭,仕女的眸子向左轉動。


    他向右歪頭,仕女的眸光也跟著看了過來,就像四隻眼之間,被兩根看不見的絲線拴著,相互牽引那樣。


    這當然也是視覺上的錯誤,但足夠證明畫這幅畫的人,畫功有多麽的牛叉。


    與仕女四目相對後,李南方倒是沒有惡心等不舒服的反應,越玩,越覺得有趣,發現隨著在陽光下緩動卷軸,仕女雙眸不但在流動,而且她的秀發,甚至臉型,都有似是而非的變化。


    斜斜對著陽光時,仕女的秀發是黑色的,臉麵也是端莊清秀,標準的美女一個。


    但當讓卷軸正對著陽光時,仕女的發絲顏色,好像要變成銀白色不說,她的臉型也有了變化,出現了英俊男子才有的棱角。


    如果是高科技產品,在不同的光線下,卷軸上的仕女別說會變成男人了,就算變成個魔鬼,李南方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的奇怪。


    關鍵卷軸上這幅畫,是用墨汁畫出來的,單純的黑白兩色,怎麽可能會出現高科技產品裏,才會有的層次轉換現象?


    隻看仕女的李南方,保持這個動作玩了足足三分鍾,感慨的歎了口氣:“唉,怪不得老美說它是高級機密呢,原來是這樣。五十萬美金?草,五百萬,五千萬美金,也別想買到它的。隻是,它怎麽會與姓連的女人扯上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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