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鬼,人家是你老婆喲。你這幾個月幾乎不回家去了,我來單位看看你還有什麽不對嗎?”


    程主任說著,伸手揪起了旗袍一角,擺著小蠻腰嫋嫋婷婷的走了過去。


    把左手裏拎的小保溫桶放在桌子上後,程主任伸手就去勾常主任的脖子,媚眼如絲:“現如今天下大旱,有一塊地也旱的冒煙了,需要抗旱辦常主任來滋潤下呀。”


    “去,去。”


    常主任連忙打開她的手,從椅子上站起來繞到了桌子另外一側,抱怨道:“你這塊地才澆灌了幾天啊?我哪有那麽多的甘霖來供你索取。趕緊的回家,聽說今晚要有市領導來這視察工作。如果讓領導看到你在就不好——”


    程主任冷笑著,打斷了老公的話:“哼哼,領導看到有什麽不好的?你常主任雖說是抗旱辦的主任,可你更是我的老公。老公數月不怎麽回家,老婆孤枕難眠,內心空虛,需要男人的澆灌,這都是於情於理的。市領導權力再大,管天管地也就罷了,難道還要管咱們兩口子有沒有性生活嗎?”


    “你胡說什麽呢?唉。”


    看到嬌滴滴的老婆掀起旗袍,就往跟前湊,常主任也有些耐不住了,不再躲閃,任由女人動作嫻熟的貼著腰帶,伸進了褲子裏,猛地打了個哆嗦後,才哀聲歎道:“你是不知道。你每次走後,我就覺得別人看我的眼神,是相當不對勁。他們,他們肯定能猜出我們做了什麽。要不,就是你的叫聲太大了些。”


    “猜出來又能怎麽樣?聽到我的叫聲,那又怎麽樣?”


    程主任繼續冷笑著,剛要給丈夫解開腰帶,窗外卻忽地白了下。


    接著,有隆隆地雷聲傳來。


    “要下雨了,要下雨了!”


    常主任大喜,再也顧不上別的了,一把推開老婆,撲到窗前,推開了窗戶向外麵看去。


    恰好,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夜空,緊跟著有更響的雷聲,轟轟滾來。


    抗旱辦那些挑燈夜戰的年輕人們,此時都已經跑到了樓下外麵的院子裏,紛紛雙手朝天,興奮的高喊著:“下吧,下吧,我要開花!”


    此時的一場大雨,就能關係到常主任能否繼續端坐在抗旱辦的寶座上。


    這樣說,多少有些扯淡的意思。


    畢竟常主任隻是個人,不是個神,下不下雨老天爺說了算的。


    但這又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常主任對今晚這場大雨能不能落下來的關心度,甚至都能壓過程主任為什麽總是不懷孕。


    深切感受到丈夫對大雨的迫切渴望後,程主任也不好繼續發騷了,整理了下旗袍,走到窗前與丈夫並肩而立,伸出了右手。


    有雨點,落在了她的右手上時,樓下眾人的歡呼聲更大了:“下雨了,下雨了!哦,哦!”


    “下雨了,終於下雨了。”


    常主任也激動的滿臉通紅,身子發抖。


    目測雲層的厚度,與不穩定的風向,這場雨如果下起來,那就是傾盆大雨,好像天漏了那樣。


    “這次,應該不會像前幾次那樣,隻是雷聲大,雨點小了吧?”


    常主任喃喃地說著,轉身剛要跑出辦公室,去樓下與眾多屬下同樂,一起祈求老天爺能下個江河倒灌時,卻聽他老婆小聲地說:“白搭的,這次,依舊下不起來。”


    雖說常主任從來都不搞什麽封建迷信那一套,可也很在意老婆此時說出來的話,相當晦氣,不吉利,回頭低聲罵道:“臭娘們,胡說八道什麽呢?”


    “真的,這場雨下不起來,就像前幾次那樣。”


    程主任沒有在意被丈夫罵,抓住他胳膊認真地說:“青山要想普降大雨,還要一段時間,等一個東西回來。”


    “你在放什麽——”


    常主任剛要罵她,卻又猛地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你、你又去找那個老和尚了!”


    程主任沒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常主任反手,一把抓住老婆的手,用力搖晃著,急迫的問道:“他,他怎麽說的?”


    “龍不在淵,何來大雨之說?”


    程主任猶豫了下,才低聲說出了這句話。


    “龍不在淵,何來大雨之說?”


    常主任把這句話喃喃重複了遍,伸手彈出了窗口。


    外麵的夜空依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狂風也怒吼了起來,仿佛天要在青山上方塌下來那樣。


    南邊遠處的群山裏,不時有隱隱地咚咚聲傳來。


    那是由市領導親自帶領的聯合部門,正在那邊向天上發射火箭,進行人工降雨。


    人工降雨,是根據不同雲層的物理特性,選擇合適時機,用飛機、火箭向雲中播撒幹冰、碘化銀、鹽粉等催化劑,使雲層降水或增加降水量的人工行為。


    前幾次烏雲蓋頂青山時,青山就進行了大幅度的人工降雨行動,但結果——據說,下來的雨,連降雨工作小組成員在場地所喝的礦泉水瓶,都灌不滿。


    不時的有雨滴,落在常主任的手上。


    他也能清晰感受到久違的清涼之意,但心情卻不像剛才那樣喜悅了。


    他耳邊,隻回蕩著老婆說出的那句話。


    眼前,也虛幻出了一個白須飄飄的得道高僧形象。


    他沒見過那個法號“空空”的老和尚。


    更不想承認,他今天能端坐在抗旱辦主任的寶座上,和空空大師有著不可割舍的關係。


    可事實上——


    慢慢地,常主任的思緒,就回到了去年臘月初。


    去年臘月初,抗旱辦的老主任要在今年二月底退休了,那麽誰來接替他,成為新的抗旱辦主任,就成了常主任等人最關心的“國家大事”了。


    別看抗旱辦這個衙門是個清水衙門,一把手在青山的影響力,甚至都比不上在馬路上執勤的交警。


    但不管怎麽說,衙門一把手卻是正兒八經的副處級。


    也勉強算是市直屬部門的局領導了,與工商稅務,公安國土等部門領導平起平坐——理論上。


    所以呢,要想解決級別問題,來抗旱辦當一把手,反而比在別的直屬部門更容易些。


    對鍍金者來說,抗旱辦就是向上攀登的最佳跳板。


    故此,老主任的退休,當然會引起所有積極向上者的關注,並大顯神通,到處托人找關係,希望能坐上這個寶座。


    拿破侖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世界各國官場,不想往上爬的公務員,不是一個好公務員。


    常主任當然也想當個好公務員——可他更清楚他和抗旱辦主任的寶座,距離足足有十萬八千裏遠。


    一,他上麵沒人。


    二,他今年已經四十八歲了,早就過了這個級別的官員,年富力強的年齡段。


    三,他是其貌不揚的,空有一顆為國為民的雄心壯誌,在官場上打拚了二十多年,也就是熬到了個正科。


    四——總之,常主任很清楚,無論誰來競爭這個抗旱辦主任,都有可能,但唯獨他不行。


    既然怎麽做都不行,常主任也就不指望他能吃到這個蛋糕,反而保持了一顆平常心,在別人四處活動時,依舊是每天上下班,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應付家裏那頭母老虎上。


    說程主任是母老虎,倒不是說她脾氣潑辣,是說她這個年齡段的女人,對性生活的要求,就是虎狼年代。


    常主任記得很清楚,去年臘八節那天回家後,幾天前回西北某市娘家送年禮的老婆回來了。


    兩口子見麵後,程主任的第一句話就是問他,想不想成為抗旱辦的主任。


    當時常主任聽後,立即失笑出聲,說想啊,還希望在某街道辦隻管幾個清潔工的程主任大力提攜啊。


    “我不是和你開玩笑。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主任寶座就是你的!”


    “你這娘們,回老家一趟,不會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發燒胡說了吧?”


    這是常主任當時的最先反應,伸手去摸老婆的額頭。


    卻被老婆抬手打開,抓住他衣領子,惡狠狠的說:“說,你到底想不想!”


    老常被老婆凶惡的樣子嚇壞了,連忙說當然想了,誰不想,誰就是傻瓜啊。


    可問題是,誰能幫他?


    難道說,是上麵有哪位領導,看上了他這騷不啦唧的老婆,想收為地下情人——來提拔他當抗旱辦主任,來當做交換條件?


    真要那樣,他寧可辭職下海被淹死,也會拒絕綠帽子的。


    “狗屁。哪兒來的領導?老娘我倒是想了。”


    程主任玉麵羞紅,推開老常,如此這般的說了起來。


    她要老常在除夕子夜時分,孤身一人前往南部黑龍峪,在最高處要擺上香爐,跪在那兒虔誠的燒香——什麽都不要說,最好也別想,隻要熬到醜時,就可以回家了。


    踏馬的,除夕夜子時時分,可是青山冬季最寒冷的時候。


    尤其是在南部黑龍峪那種寸草不生的荒山最高處,跪上兩個小時後,還不得凍成冰棍啊?


    就算凍不成冰棍,也得被活生生的嚇死啊。


    黑龍峪那鬼地方,在青山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了。


    是凶名。


    當地古老傳說,每逢月圓之夜,山下的人就會看到最高處,有黑煙騰起,還有隱隱的女人哭聲傳來。


    有幾個膽大的小青年,曾經結伴手持利器,拿著強光手電在某月圓之夜去過。


    結果——他們第二天時被家人發現昏倒在山上了。


    醒來後,就算是打死他們,他們都不說看到了什麽。


    那麽凶惡的地方,程主任卻讓比麻杆粗不了多少的老常,在除夕夜子時孤身去那邊,跪拜一個時辰。


    這娘們,外麵肯定有相好的了,想效仿潘金蓮和西門慶,把老公給幹掉,也好名正言順的在一起廝混。


    見老常打死都不去那地方,還開始懷疑她的作風問題,程主任急了,猛地一跺腳,嬌聲喝道:“老常,如果不是九年前你去西北時,有人告訴我,你以後在官場上會大有所為,我踏馬堂堂當地一朵小黃花,會嫁給你個窩囊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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