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都不得不說,最最反複無常的不是核子,粒子這些東西,而是人心。


    看著身穿著盛裝,好像穿花蝴蝶那樣滿院子飄舞的五嬸,段寧心中感慨萬千,想到了這句話。


    就在一周之前,大理段氏因涉嫌泄露絕密軍情,招來包括軍情處、國安和最高警衛局等強力部門,聯合組成的調查小組時,段家上下都個個心中惶恐——即便是段老,也在李南方決定北上半島拿回要命的筆記本後,也無比蒼老的說“從此後,大理段氏繼續韜光隱晦”。


    可那句話還在段寧耳邊回蕩,前往半島的李南方、段香凝和段零星三人還沒有消息,大理段氏卻因為段襄神奇地和嶽清科要結婚這件事,已經被封鎖的野心,竟然立即破門而出了。


    當然了,段寧也知道,爺爺做出這樣的決斷,也是在思考很久後,才下定的決心。


    畢竟段家上下每一個人,包括配合護院巡邏的看門狗,都無比虔誠的希望段家能更加強大。


    也唯有段家更加的強大,大家才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這句話,從來都是無可爭議的名言。


    所以段寧沒覺得爺爺“出爾反爾”有什麽錯,也沒覺得用這麽隆重的排場,來迎接已經來到山下的嶽清科,有什麽不對。


    她可沒有忘記,數年前段香凝北嫁京華三流小豪門陸家時,段家就曾經相當鄭重對待過那件事了。


    陸家能和嶽家相比嗎?


    嗬嗬。


    這個問題,簡直就是開玩笑啊。


    陸家再修煉一百年,也別想夠到嶽家的腳後跟。


    尤其自從嶽梓童成為嶽家家主的這一年內,可是為嶽家牟取了太多的好處。


    因此當嶽家嫡係第三代大少嶽清科,以段襄未婚夫身份前來段家做客時,段家能不在看到希望後,排出如此鄭重的場合來迎接他嗎?


    無論他在嶽家會不會被嶽梓童待見,他都是嶽家第三代的嫡長孫。


    這就是所謂的品牌效應。


    段襄真要能成為京華嶽家的兒媳,就算嶽梓童在嶽家一手遮天,也不能阻止嶽清科找老婆吧?


    更不能阻止嶽清科夫婦,打著京華嶽家的招牌,在該有的權利範圍內,爭取該得的利益吧?


    站在大理段氏的角度來看,嶽清科當前的處境對於段家來說,反倒是最有利的。


    在豪門圈子裏,誰都知道嶽清科父子被嶽梓童給踐踏的不成樣子,急需一定的助力,來恢複昔日的地位。


    那麽,同樣身為華夏頂級豪門的大理段氏,應該就是嶽清科最大的助力了。


    隻要他能和段襄成功聯姻,大理段氏就可以打著幫女婿的旗號,堂而皇之的北渡幫忙。


    在給嶽清科幫忙的同時,依著段老的老謀深算,完全可以在“潤物細無聲”之間,在江北培養自家的勢力。


    屆時,無論嶽梓童滿意不滿意,京華嶽家都會為大理段氏的權力北渡而擋槍。


    所以段老才會在深思熟慮,又和段二代、段儲皇等人協商過後,才做出了這個重大決定,歡迎嶽清科前來大理求婚——甚至,可以在這邊為他們舉辦盛大的婚禮。


    段寧雖說太過嬌憨了些,遠遠不如段襄,但她也知道這件事對大理段氏的好處。


    也在段老召開家族核心成員會議上,毫不猶豫的舉起,投了讚同票。


    可她暗中卻抱著強烈的不滿:“無論怎麽樣,都該等李南方,姐姐和零星回來之後,再忙段襄的喜事,還晚嗎?”


    性格嬌憨的段寧,畢竟不是殺伐果敢之輩,也注定以後不會成大器,可以說她是段家四鳳中資質最為平凡的一個,不懂得把握火候,所以才不理解此時唯有迅速和京華嶽家聯姻,才能為段家爭取更大的好處。


    她在暗中不滿的同時,也看不起五嬸的跋扈模樣。


    忍不住想到前些天,五嬸一家人強烈要求爺爺處罰段香凝,來補償段襄的慘遭打擊時,香凝姐卻忽然把李南方帶回來時,他們一家人臉上的精彩表現了。


    “唉,就算你們不在乎為段家冒險去半島的姐夫和香凝姐,但零星可是你們的親女兒吧?現在她還沒有音訊,你們怎麽可以現在就興高采烈呢?”


    越看飛揚跋扈好像年輕十幾歲的五嬸,越不順眼,段襄忍不住暗中撇撇嘴,看向了段儲皇。


    相比一周前,現在的段儲皇可算是真正的成熟了。


    在家裏絕大多數人都興高采烈做著迎接未來三姑爺的工作時,他就靜靜地站在山莊門前,神色淡然的望著山腳下,就像一座永遠不會崩塌的高山,給了段寧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忍不住的想去親近他。


    隻是她剛下意識的向那邊走了一步,就看到一個護院飛快的跑到段儲皇麵前,低聲說了句什麽。


    段儲皇笑了下,點頭後快步向山下走去。


    原來,嶽清科的車子來到距離山莊大門還有上千米時,就下車向這邊步行而來,以表示對段家,對段老的尊重了。


    既然嶽清科如此懂禮貌,那麽代表段家在山莊門口迎接他的段儲皇,當然要快步相迎他,陪他一起步行上山了。


    其實段襄也該去相迎的。


    隻是她不良於行——無比驚喜女兒能嫁給嶽清科的段老五夫妻倆,真想不顧身份,與段儲皇一起去迎接姑爺的到來啊。


    但不行。


    真那樣,可就算丟了大理段氏的麵子了。


    他們不能去,段襄也不方便去,可段寧應該去啊。


    段寧不但是段家的第三代核心人物,更是段襄的堂妹,和堂哥段儲皇一起去迎接二姐夫,絕對是最最合適不過了。


    她卻沒這覺悟,依舊站在原地伸著脖子,瞪大一雙無知的雙眼,向山下遠眺。


    老五家有些煩,立即大聲說:“段寧,你怎麽還傻站在這兒,不是迎接你姐夫?”


    壓根就沒這個想法的段寧一楞,脫口反駁:“誰是我姐夫啊?我姐夫是李、是葉沈。除了他之外,我可沒有別的姐夫了。”


    “你、你這是怎麽說話呢?”


    老五家不願意了,白淨的麵皮立即變紅,瞪眼訓斥道:“你這是不承認段襄是你姐嗎?”


    “她當然是我姐。”


    段寧看了眼坐在輪椅上麵無表情的段襄,大著膽子繼續反駁:“可她好像還沒有嫁人,哪兒來的姐夫?”


    “誰說她沒有嫁人?”


    老五家可沒想到,在家一項嬌憨好欺負的段寧,竟然敢和她頂嘴,頓時瞪眼厲聲訓斥道:“你眼睛又不瞎,沒看到嶽家大少已經快上門了嗎?”


    “我眼睛當然不瞎,我也能看出嶽家大少快上門了。但五嬸你自己都說,他是嶽家大少,還不是段家的二姑爺。”


    老五家著急時說出的這句“你眼睛又不瞎”,徹底惹怒了段寧,毫不客氣的反駁:“所以現在我沒必要著急喊他姐夫的,等他真和段襄姐成婚後,我再把他當家人也不晚。更何況,我覺得五嬸你當前不該隻把心思放在段襄姐身上,你也該擔心下正在外麵為段家拚死,拚活的零星。”


    老五家再次沒想到,段寧膽敢接二連三的頂嘴,羞惱成怒下脫口說道:“零星早就為段家犧牲了,所以我才——”


    她剛說到這兒,站在她旁邊的段老五,臉色頓時大變,伸手拽了下她的胳膊,低聲訓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我哪有胡、胡說了?”


    遭到怕老婆的段老五訓斥後,老五家習慣性的瞪眼,剛要大發雌威,臉色卻悠地蒼白,意識到她可能真說錯話了,立即閉上了嘴。


    絕不能讓段香凝、段零星活著回來。


    這是段老為保證大理段氏的整體利益,痛定思痛後才做出的決斷。


    段老在做出這個決斷時,肯定會和家裏人商量了。


    但也僅僅是商量下,卻不是征求他們的意見。


    或者再幹脆的說,就是給他們下個通知,再從各方角度上,反複論證段香凝姐妹倆犧牲在半島後,對段家能有何等的大利益。


    虎毒不食子,這是一句至理名言。


    老五家再怎麽不講道理,可卻非常疼愛膝下這雙女兒,尤其是天真爛漫,很有發展前途的小女兒。


    所以在剛聽到段老說,要把小女兒犧牲在半島上後,哪怕明知道老爺子做出的決定,絕不會再更改,可她還是和段老四夫妻倆,一起噗通跪倒在地上,苦苦地哀求段老能收回命令。


    一起跪下的,還有段二代一家三口。


    因為他們家很清楚,段香凝和段零星姐妹倆之所以被犧牲,都是因為段儲皇惹得禍。


    如果不是段儲皇和沈雲在相愛,大理段氏又何必被推到萬丈深淵的邊緣?


    哪怕事實證明段家並沒有泄露絕密軍情,李南方也已經成功拿到那個筆記本,可為了徹底消除段家在這件事所產生的惡劣影響,段老唯有做出壯士斷腕的慘烈之舉。


    這一切,都是段儲皇惹的禍。


    盡管他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的發言權,他也得在第一時間跪下來。


    對他們的哀求,段老無動於衷。


    可劇烈哆嗦的嘴角,還是暴露了他內心有多麽的痛苦。


    這件事,段襄和段寧姐妹倆並不知道。


    但依著段襄的智商,肯定能從父母隨後幾天的神色反應中,隱隱地猜到什麽。


    段寧不是段襄,才沒發現父母的異常,直到現在始終盼著姐妹能和李南方都安然回來。


    直到老五家無意中說漏了嘴,她才愕然呆愣了下後,嘎聲問道:“你、你說什麽?”


    老五家沒有回答,被老五拽著胳膊急匆匆的走了。


    段寧隻是過於嬌憨了些,卻不是傻子,就算反應稍慢點,也能從五嬸夫妻倆的反應中,醒悟過來了。


    她看向了父母。


    同樣有個女兒喪身在半島地區的段老四夫妻,心情肯定好不了哪兒去,更知道當前絕不是聊這個的時候,唯有躲開她的詢問的眼神,歎了口氣,轉身快步走進了山莊內。


    段寧剛要追上去,卻被推著輪椅過來的段襄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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