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到楊逍,李南方的心情就始終處於跌宕起伏的狀態。


    剛開始,他是很開心的。


    終於有機會擠兌一下那個魔頭了,他當然要好好把握住。


    可等楊逍真正顯露出來能夠隨意殺死他的氣勢,他又瞬間心情垮塌。


    楊逍這一次不是來殺他的,那又怎樣。


    終究會有真正的下一次。


    等到那時候,他真的還能想現在這樣,真心笑出來嗎?


    沒了繼續擠兌楊逍的心思,李南方轉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一件事上。


    幫助嶽阿姨解除毒品的影響。


    楊逍確實幫了大忙。


    雖說金新月一號的毒性,不能真正瓦解金三角一號毒品對人身體造成的傷害。


    但是,那種會導致女性絕育的萬惡毒品,卻能在以毒攻毒的作用下,幫助女人恢複生育能力。


    如果人必須死。


    那麽,留下生命的延續,將是對死後的自己,最好的祭奠。


    李南方想起來,參加任務之前,荊紅命對他說的那些話。


    師母讓他帶著嶽梓童回八百,這就證明,他已經可以和嶽阿姨在師母的見證下,正式結為連理了,


    如果可以和小姨修成正果,留下生命的延續。


    那麽最終被楊逍砍掉腦袋的結局,他也可以勉強接受的。


    正因為心情一下子變好。


    他才會下意識的,沒去顧忌那個魔頭有多麽變態,想要拍拍楊逍的肩膀,用男人的方式表達一下感謝。


    可是楊逍的表現,實在是太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試問天下,有哪個那人沒被拍過肩膀。


    這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肢體交流方式了,可是楊逍卻像個要被人非禮的黃花大閨女一樣,連連後退。


    這樣的情況太不合理了。


    以前的時候,楊逍也曾有意識躲避過與他的肢體接觸。


    但李南方從沒去懷疑什麽。


    畢竟楊逍名為魔頭,但卻有著一種超塵脫俗的氣質,與整個汙穢的現實世界顯得想當格格不入,李南方作為一名人渣,又怎麽又資格去和一個閑人一樣的存在,過分親近。


    這次不一樣了。


    李南方可以明顯的感覺出,楊逍的閃避動作,完全不是男人該有的姿態。


    他見過無數女人,都是那樣去躲避男人的突然襲擊。


    別問李老板為什麽知道這些。


    真當他生命前二十年的人渣,都是白當的嗎。


    帶著這種深深的疑惑,他的目光在楊逍身上來回流轉,重點放在具有男女性區別特征的身體部位。


    越是仔細去看,就越是覺得奇怪。


    究竟哪裏奇怪,他自己也說不出,唯有下意識地猜疑了一句。


    “你是女人?”


    這話一出。


    楊逍整顆心都像是遭受了一記重錘擊打那樣,咚的一下。


    這麽容易就被他發現了?


    可是——也好。


    這一瞬間,楊逍竟然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的想法很單純。


    反正,黑龍的成長真的已經快要達到她所需要的地步了。


    尤其是剛剛,觀察李南方麵容,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再去感受其體內黑龍的狀態。


    很容易就猜想到,單單是過去的幾個小時時間。


    李南方殺了不少人,也和不少女人產生了深入的接觸。


    龍性本淫,入魔嗜殺。


    男女歡好和殺戮嗜血,是黑龍最大的兩個特征。


    這樣的特征已經在李南方本人的身上,徹徹底底散發出來。


    這是黑龍和李南方徹底融為一體的征兆。


    當然,僅僅隻是個征兆。


    楊逍不能眼睜睜看著黑龍和李南方實現完全的融合,那意味著李南方消失,黑龍無比強大,到時候她都不一定有辦法去控製。


    隻有在待成未成之際,恰當把握住這個度。


    才能完全實現軒轅王千年以來的夢想。


    不會太久的,真的不用太久了。


    既然李南方時日無多,那麽讓他知道了軒轅王其實是女兒身又如何。


    想到這裏,楊逍徹底平靜了下來。


    正要不再去有任何掩飾地說出實情,誰知李南方再度開口道:“不對,你不可能是女人。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你這麽變態的女人存在。”


    “話說,你是不是修煉了什麽歪門邪道的功夫,導致自己一點男人味都沒有了吧?”


    李南方說著話,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邪性。


    就如同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驚聲喊道:“我明白了!


    你的功夫這麽高,完全不是正常人該有的。


    有得到就一定要有付出。


    這說明,你肯定付出了正常人難以想象的東西。


    我印象當中,好像隻有金庸老爺子筆下的那個誰誰誰,練會了辟邪劍法,從一個弱雞變成高手。


    你不會是也揮刀自宮了?


    你是個太、沒錯,你一定是。


    要不然,你也不會對女人沒有半點歪心思。


    為了練武而自殘。


    嘖嘖嘖。


    你牛批。


    在下甘拜下風。”


    李南方張手一次抱拳。


    做出這一動作的同時,撒丫子後撤,有多遠逃了多遠。


    他剛才的話,想必是讓任何男人聽見,都會大發雷霆的。


    試問哪個真男人,會安心聽到別人說他是太那啥。


    李南方故意惡心了一下楊逍,當然是在惡心成功之後,撒丫子跑路了。


    反正,那魔頭現在是不會殺了他的。


    他也隻能好好把握住這種,最後一逞口舌之利的機會。


    但萬萬沒想到,他都跑出去好遠了,沒察覺到絲毫從身後傳來的殺意。


    下意識停住腳步,回頭看過去。


    楊逍竟然站在原地紋絲沒動。


    我嘞個乖乖。


    這麽羞辱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的,什麽意思啊?


    該不會真的是讓我說中了吧。


    李南方有些戰戰兢兢,摸不清楊逍的路數,但還是帶著不作死就不會死的頑強精神,大聲喊道:“喂,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對不對?”


    楊逍還是沒有反應。


    李南方的表情變成了極度震驚。


    自從認識楊逍這個魔頭以來,他從沒懷疑過對方的性別。


    甚至都沒把楊逍往“變態”的方向去想。


    一個人通過後天的努力,是可以達到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的。


    就像胡滅唐那個鳥人似的,照樣能和楊逍打的有聲有色,這足以證明他們都屬於正常人類的範疇。


    剛剛之所以會提起什麽武俠小說的人物,完全是因為李南方心血來潮,故意調戲一下楊逍。


    身手上比不過這個魔頭,也隻能放放嘴炮,聊以安慰了。


    可是楊逍卻用沉默來應對他的嘴炮。


    這不合理。


    絕對不合理!


    沒有男人能夠承受那樣的羞辱,除非是被說中了痛點,已經無比憤怒,反而平靜下來才這樣。


    現在的楊逍是很恐怖的。


    但再恐怖,也壓製不住李南方的震驚。


    如果他真是個自殘過的男人,這這這——還讓李南方怎麽去麵對他?


    是用那種憐憫傷殘人士的方式,還是帶著強烈的鄙視?


    李南方下意識地再次後退,一直退到幾十米外的通道拐角,給自己選擇好了後路,這才大聲喊道:“楊、楊逍,你說句實話。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麽、什麽難言之隱?你放心,我李南方就算在怎麽人渣,也不會去其實一名傷殘人士的,我是很有公德心的。”


    李老板確實有公德心。


    隻可惜,他的公德心不一定會用在魔頭身上。


    他隻想親口證實一下,楊逍到底是不是個真正的變態。


    如果是。


    李南方二話不說,扭頭就跑,也不做什麽上級下發的任務了。


    直接撒丫子竄回八百去,躲在那裏,讓八百無數深藏不漏的村民親人們保證他的安全。


    李老板也是有原則的人。


    死在誰的手下,特也不想死在一個人妖手中。


    這特麽是涉及到名譽問題。


    要是讓後世子孫知道,他們的李南方老祖最終喪命在太監手裏,他會氣得頂開墳頭,大哭上萬年。


    偏偏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


    楊逍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李南方眼淚都要掉下來,握著拳頭,直接開吼:“楊逍!


    “你特麽倒是說句話啊。


    是不是真男人,承認起來很難嗎?


    還有,你為什麽要一直穿著鬥篷蓋住自己?


    你最近是不是練功練到走火入魔,性格又發生改變了?


    不僅僅是性格,連你的長相都變了?


    擦,我管你這些有的沒得幹什麽。


    楊逍,你就告訴我你是不是男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李南方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袒露心扉。


    這一次,楊逍終於有了回應。


    可是回應的方式,實在是讓李南方難以接受。


    她就是在笑。


    最開始是壓低著頭,肩膀微微鬆動著笑。


    到後來,則是變成仰起頭,放聲大笑。


    距離較遠,地下走道裏的燈光無比昏暗,李南方根本看不清楊逍的表情狀態,但是他的一顆心徹底陷入穀底。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這魔頭瘋了。


    之所以會發瘋,就是因為剛剛他所說的話,真的戳中了痛點,揭開了傷疤。


    李南方也很崩潰。


    他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不行,必須走了。


    撒丫子跑路,以最快的速度回八百躲起來,說什麽都不能被一個人妖殺死。


    想到這點,他彎腰從軍靴的凹槽內抽出殘魂軍刺,緊緊握在手中,橫移身體,準備逃命。


    可是,他才剛剛橫移了一小步。


    幾十米外的楊逍,就如同鬼魅那般,呼咻而至,擋在了李南方逃命的路上。


    “你、真的想知道我是不是男人?”


    這一次,楊逍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的聲音,低著頭任由黑鬥篷大蓋帽遮住她整張臉,問出這句話。


    李南方保持著戰鬥狀態,微微點點頭:“想,非常想。”


    “那好,我就用事實告訴你。不過呢,有一點我要提前說清楚。”


    “什麽?”


    “等會兒看見我的樣子,希望你不要因為受刺激太大,暈過去。”


    楊逍的要求,對李南方來說,簡直太扯淡了。


    你變成個什麽樣子,還能把老子嚇暈嗎。


    好吧,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


    而是見證奇跡、不,是見證真相的時刻。


    李南方瞪大眼睛,看著楊逍緩緩摘下了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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