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十一月的晚上,冷風吹過的時候,讓人禁不住扣上了外套的扣子。今天因為是上班的日子,我是穿著宗安集團是製服,那種黑色套裙外麵在加了一件風衣外套的。下麵也隻是穿著比較厚的絲襪。白天在大太陽下,這麽穿沒問題。但是在晚上,在這荒郊野外的山坡上,風一吹,我馬上就打了噴嚏。


    聽到我的聲音,宗晟回過頭來,說道:“要不你在車子上等著?”


    “不用,我跟你們一起吧。”我回答著,拿著手電筒,就大步跟上他們的腳步。本來以為真的會被冷一個晚上呢。結果是這麽一爬山,沒一會,渾身就暖了起來。到最後甚至還是喘著氣,擦著汗,走到牛力帆老爸的墳前的。


    這一路是牛力帆帶著我們上來的,以前清明的時候,我也跟著家裏人去掃墓。大白天的呢,都還有過找不到自己家先人的墳,結果把別人家的墳給祭拜了一遍的事情。這在農村,還真不是什麽新聞,幾乎每年清明都會聽說有這樣的事。


    牛力帆帶著我們走上來的時候,卻沒有一點遲疑,看來這條路很挺熟悉的。這裏也沒個坐的地方,我隻能把手撐在腿上,問道:“牛力帆,你對這路挺熟的,大半夜的都能找的到。”


    “我每年都來三四次。”他說著,沒有休息,直接用鏟子,把墳前的雜草都鏟掉,露出一塊平台來。


    宗晟一樣樣把東西拿出來。現是用一塊黑布放在了平台上,墊地上用的。然後就是一對蠟燭,一把香,還有很多的黃紙錢。


    宗晟擺好東西,疑惑著問道:“籮筐呢,開墳你不帶籮筐的?我還以為你老家有這東西呢。我們直接從市區過來,根本就沒地方買。”


    籮筐,就是用竹子片編製成一個圓形的大筐。以前我見過我爺爺撿金,上來後金壇是要放在籮筐裏的。


    牛力帆已經開始點蠟燭了:“沒帶,沒必要!”


    宗晟也吐了口氣,靠在鋤頭上說道:“你都已經這麽肯定,這個是空墳了,籮筐都沒有帶。為什麽還非要開墳?開墳之後呢?”


    牛力帆長長歎了口氣:“就是給自己一個肯定。今晚上也辛苦你們兩陪著我了。當你們的朋友,讓你們受累了。”


    明明知道是空墳,心裏都已經肯定了,但是還是想要開墳確定。牛力帆點上蠟燭,點上香,站在墳頭,恭恭敬敬地說:“爸,今晚打擾你休息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開墳驗證一下。還請爸多多包涵。”


    他插上了香,倒上酒。之後兩個男人就站在那抽著煙,沒有人說話,大家心裏都挺沉重的。


    煙抽完了,牛力帆上前灑了酒。開始燒紙錢,燒了很多,很把一些紙錢點燃丟遠一些讓它們燃燒。這個應該是給野鬼的。做完這些,牛力帆拿著鋤頭開工。宗晟也同樣過去幫忙。


    風吹過,還沒有燒完的蠟燭呼呼作響。我有些害怕的看看四周。手電筒剛掃過去,宗晟就說道:“看哪就照哪,別這麽亂晃。那些會不高興的。”


    他說的那些,我一些就明白了,趕緊收回了目光,這附近應該有不少野鬼正看著我們吧。


    兩個年輕男人,也忙了二十多分鍾,才挖到了金壇。


    宗晟拿著繩子,站在被挖出來的泥土上,伸手綁住了金壇的邊。我也站到了旁邊,心裏跟著害怕起來。一遍遍對自己說著:“這就是一個空壇!這就是一個空壇!”


    宗晟綁好繩子,嚐試著拉了拉,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對牛力帆說道:“你應該沒有給人做過遷墳吧。”


    牛力帆搖搖頭:“我自己家的,就我媽,但是我媽還沒到遷墳的時間呢。本來想著今年大寒就給我媽撿金遷墳了。現在沈家這件事,大寒那天,不是說開我爺爺的墳嗎?我媽那,我就像等到清明。怎麽了?”


    “我跟著老北,遷墳是做過幾次,但是都是人家親人提金壇的,不會讓先生來提。”


    “你說這些幹嘛?”牛力帆不解著,想要去提金壇,以為宗晟的說這事應該由親人來做。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是個空壇。


    牛力帆的手剛碰到那繩子,宗晟就打開了他的手,然後低聲說道:“重量不對!我雖然沒有提過金壇,但是我抱過幾次空壇,這壇子,不是空壇的重量。”


    我們的心裏都咯噔了一下。他們兩對看著,都沒有說話,現在這個意外,讓我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我在一旁說道:“會不會是空壇,但是因為泥土的關係,提上來才會有重量很重的錯覺。”


    “不是,感覺不是。很重!裏麵的東西很重!比骸骨要重很多,就算加上泥土濕度的摩擦,也不會那麽重。”


    大家看著牛力帆,這是他老爸的墳,再說都已經開了。但是我們沒籮筐。這提還是不提?


    宗晟突然抬頭看著我,問道:“現在幾點?”


    “十一點多。”我說著。我們走上來,加上祭祀開墳也花了不少的時間了。


    牛力帆也問道:“那個老先生,確實是告訴你們,他是我爸。對嗎?”


    “嗯。”宗晟說著,“他是為了保護你,才詐死的。讓沈家找不到他。當初你爺爺布局的時候,你爸是看過的,是有記錄的。但是還沒有等到正式建樓起來,你爺爺就死了。沈家自然會想著找你爸。就算你爸不幫忙,也會想辦法拿到當初你爺爺那個局的記錄,給老北研究,讓老北來繼續。但是你爸從來不帶你,還詐死了,這些都是為了保護你。隻是他沒有想到,就這麽不巧的,我找到了你,又把你卷撿來了。”


    “那就是說,這個肯定是空壇!”


    我在一旁提醒著:“如果你記的位置沒錯的話,就一定是。你爸還活著呢。前幾天我們還見著了。”


    牛力帆咬咬唇:“提上來!”


    宗晟也猶豫了一下,這件事已經完全超乎我們的預計範圍了。這要直接提上來,要是裏麵休息著的是個什麽神奇的東西,還是怨氣很大的話,我們三個都有危險了。但是不提上來,現在都已經這樣了,說聲對不起再填土回去?


    宗晟趕緊喊著:“優璿,把黑布上的東西都放一邊去。”


    我趕緊照做。在我挪東西的時候,他畫了八道符,就放在黑布上的八個方向。對牛力帆說道:“金壇起來之後,放在黑布上,壓在符上。”


    他的話剛說完,一陣風吹過,就把那符給吹挪了位置。我雖然不知道宗晟是怎麽確定放符的位置的,但是那符分明就是八張,朝著那個方向,成了一個圓圈的。


    “冤親影響?”牛力帆說著,咽咽口水。


    “不就是風吹了一下嗎?”我趕緊重新擺好了。


    宗晟說道:“這種東西,不是放在那就可以的。好好的放著,偏偏來陣風給吹了。今晚凶多吉少。”


    宗晟從工裝褲裏抽出了紅線和羅盤,幾分鍾之後,就在這個平台,連著墳一起被圈在了紅線裏,紅線轉彎的地方,都被他放著一張黃紙錢,上麵放著一隻祭祀的金酒杯。還倒上了酒。


    再擺好那八張符,宗晟說道:“要是一會遇到什麽,你帶著優璿先走。你的本事,帶著她離開不成問題。別回頭看,有什麽,我處理。提上來吧。”


    牛力帆咬咬唇:“我知道,其實,你們說的我都相信。我知道我爸還活著。但是……我就是……氣不過被他們騙了這麽多年,才這大半夜的來開墳的。”


    宗晟拉著繩子,讓繩子繞在手臂上,邊說道:“別說這些,決定要做的,就要做好。不是去追究誰的責任,而是努力做好,努力活下去。”


    牛力帆的年紀比我們大,但是看得出來,他在麵對這樣的事情,沒有宗晟沉穩。我不知道宗晟在離開村子的十幾年間,都經曆了什麽事情,但是他表現出來的沉穩,絕對不是一個二十四歲大男生應該有的。


    牛力帆沒再說話,吸吸鼻子,感覺他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他拉著另一根繩子,也同樣繞在自己的手臂上。宗晟說道:“很重,一二三就一起拉,從開始動,到放在符上,不能讓它沾地,不能再落回去。”


    “好!”牛力帆應著,“一,二,三!啊!”


    看得出來,兩個男人是使出了很大的勁來提著那金壇。金壇從泥裏一點點出來了。我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在手電筒的光照下,甚至能看到宗晟手臂上暴起的青筋。


    終於金壇完全出了泥,他們雖然還在用力著,但是明顯就比剛才輕鬆了很多。


    兩人小心翼翼得把金壇放在了黑布的八張符上,然後兩人直接就坐在地上了。一直緊咬著的牙,這才鬆開,大口喘息著。


    我用手電筒打量著這個金壇,沒有任何的異常。宗晟在那喘著氣問:“敢不敢用紙錢給它擦擦泥?”


    “有什麽不敢的。應該就是空壇吧。”我應著。他們都已經那麽累了,總要給他們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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