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爺爺奶奶那,宗晟肯定是被人說了什麽,才會特別對我說這些話。他看著強大能幹,其實是個敏感容易受傷的人。我帶著我媽一起去了市醫院附近的那家自助餐吃飯,在吃飯的時候,才聽我媽說,礦山上出事沒多久,就聽人說,是因為宗晟這個鬼胎回來的緣故,他們家才落敗了。用不了幾年,他們家就能跟村裏最窮的人家有的比了,還是欠著一屁股債的。還說我們家把她嫁過去,就是不劃算。我爸的魚塘還有地,以後還不是要分給宗晟的,而且就算給了他,他也會把這些都敗光了。不為什麽,就因為他是鬼胎。


    我媽也問了宗晟的眼睛,還是咬定,那是他戴著美瞳呢。我媽將信將疑地對我說道:“你告訴媽,他那東西,到底是不是冷的?”


    我尷尬的笑著:“媽,吃飯吧,這麽多問題。”


    吃過午飯,我們就去看望爺爺。我們過去的時候,姑姑並不在那邊,隻有奶奶在。爺爺已經醒來了,正在吃著流食,看著我過來也顯得很激動。


    奶奶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給檢查的結果給我看看。我看我曾孫子怎麽樣了?”


    我知道,在爺爺奶奶的心中,我就是一個生孩子的工具,隻是恰好,他們孫子喜歡我而已。


    我媽跟奶奶說著話,奶奶看著我的那些檢查結果,一個勁的笑,還說這些是讓她這幾天最高興的了。還說前幾天我住院保胎那會,真的嚇著她了,她是幾天睡不著呢,就擔心孩子有個什麽。


    我媽也問了爺爺的情況。爺爺這看著已經好了很多了,說是在住個三五天,能正常吃東西就能回家了。回家裏怎麽著都比在醫院裏方便一些。


    他們也說道了那些骨折的工人,奶奶的原話就是:“那兩個,你這個保胎的都出院那麽長時間了,他們兩到壓床了。還不就是像著多要護理費,多要誤工費嗎?人家骨折,一兩個星期,怎麽著都出院了。他們都賴了快一個月了吧。”


    算來還真的快一個月了。


    奶奶還讓我媽多來市裏陪陪我,說買東西什麽的,快過年了,也讓我們準備準備。


    我張張嘴,本想跟我媽和奶奶說,我們決定在市區裏,我們那房子過年,三十夜回去吃年夜飯而已的。但是這話卻不敢說出來。在奶奶麵前,我的氣勢還是弱了一些。


    奶奶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模樣,粗著嗓門問著:“優璿,你想說什麽就說,都是自己家的人。”


    “我,我,”我看看我媽,還是怯怯地說道,“我想出去走走。我就在樓下。”


    奶奶揮揮手:“去吧,別走遠了。我跟你媽在說幾句,讓你媽下樓找你。”


    我點點頭,看看我媽,我媽也揮手讓我先下去。感覺現在我媽也不是那麽害怕宗晟奶奶了。


    走出病房,走向電梯中。醫院的電梯就沒有人少的時候。我走進電梯的時候,裏麵已經有不少人了。但是還是有空間的,我就這麽站了進去。等著門緩緩關上。


    電梯裏有人上,有人下,基本上每層樓都會停,,終於到達一樓的時候,電梯裏隻還剩下四個人了。安靜的環境中,突然聽到了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用一種低沉而轉折的聲音叫著我的名字:“宗優璿!”


    我驚了一下,沒敢回頭看著他,但是也能從電梯門上鏡子一樣的門背看到他的身影。沈繼恩!真的是沈繼恩!他沒有在老家?或者說是,他已經去了一趟老家,又回來了。他去幹什麽的,我們並不知道。這段時間以來事情太多了,我們沒有能去注意他那邊的動靜。


    我的心緊了一下,心髒收縮著,就好像突然漏掉了一拍。沈繼恩穿著修身西裝,外麵套著黑色的大衣,趁著他那張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他的目光直直看著我的後腦勺,唇角帶著一抹詭異的笑。


    這個男人很帥,但是我卻知道他是一具屍體。我的腦海裏馬上出現了,他半殘的身子,躺在那血缸中的畫麵。咬咬唇,卻抵不住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還是那麽低沉地聲音說道:“好久不見!”


    我沒說話,已經害怕得腦袋裏有些空白了。緊緊盯著電梯上的數字,應該快要開門了吧。再說現在電梯裏也不隻我們兩個人,還另外又兩個路人呢,他應該不會對我怎麽樣吧。


    電梯終於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懸起來的心,終於能緩緩落下來了。伴隨著門開啟,他也說道:“你們很厲害,死的死,傷的傷,還瘋了兩個,送出國了。別得意,下一個就是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


    最後一句“和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他在經過我身旁的時候說的,他跨出了電梯,看著我的目光,讓我有種被冷到的感覺。


    沈繼恩就這裏離開了。我還僵在電梯門那,壓著感應,門一直沒有關上。


    身後,從電梯裏出來的小護士一臉的花癡樣對我說道:“他好帥啊,小姐,聽你們說話,你是不是認識他啊?他有沒有女朋友?”


    我趕緊說道:“他有女朋友,很多個。”


    “真的嗎?那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那男人真的很帥呢。”


    一旁另一個小護士說道:“臉白成那樣,估計身體不好,還是不要想的好。走吧。”


    我趕緊追上了那兩個護士。我記得,我在上電梯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電梯裏了。我忙著問道:“對不起,我想問下,那個男人是從幾樓上電梯的。”


    花癡小護士說道:“十三樓,他好像是去看朋友的。”


    小護士們離開了,我皺著眉想著,沈繼恩可以來看誰?現在跟他還有點關係的也就老北和他叔叔了。我走向了住院部大門,看向大門的時候,也看到了住院部平麵圖。十三樓那寫著燒傷科幾個字。我猛地想到了二十塊先生!他應該就是在這裏。


    就在這時,一個醫生匆匆從我身旁跑向了電梯,一邊對著手機裏說著:“就是那個,新聞上說的那個燒傷的男人,病情突然惡化。急性感染並發症。我馬上就到!我已經上電梯了。”


    我也沒有猶豫,轉身就跟著那醫生又上了電梯。在電梯裏,醫生還的很著急的樣子,還聽著他自言自語著:“一分錢醫療費都不交,我幫他急什麽?”


    從這些言語中,我已經能斷定他說的人是二十塊先生了。跟著那醫生到達十三樓,出了電梯,醫生就快步朝著那邊跑去。我假裝著不在意的樣子,朝著那邊走去。緩緩的走到了加護病房門前。加護病房並不是隨便進出的,裏麵都有著無菌的處理。但是為了方便家人看望,這間病房還是留下了很大的一麵玻璃牆。我可以站在玻璃牆前,看著裏麵發生的事情。


    幾個醫生和護士都在圍著病床,跟著我一起上來的醫生已經換了衣服,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中。他們說的做的我都不了解,不能得出什麽結論,但是我卻知道,二十塊先生之前就算有過感染,但是這一次,卻是在沈繼恩來看望他之後,就出事的,這應該跟沈繼恩有關係。他對已經沒有任何威脅的二十塊先生做了什麽?我記得宗晟說過,二十塊先生也對沙恩酒店下過手,沈繼恩這是來報複的吧。


    加護病房中的情況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了。好幾個病人和家屬都跟我一樣,站在那玻璃牆前,看著裏麵的醫生護士在忙碌著。


    三十多分鍾之後,我看到醫生看了時間,然後給病床上的病人蓋上了白布。


    二十塊先生真的死了?!沈繼恩直接就下手弄死他了?!


    我震驚得有點理不清頭緒來。看著那些醫生一個個走出來,有的叫護士聯係太平間那邊的人,也有的說是給警察打電話。這個人就是警察送過來的,也沒有找到親屬。


    圍觀的人裏,就有人說道:“這人,一進來我就看準了,肯定熬不過去的。傷成那樣。聽說他連個兒子女兒都沒有,就這麽一個人死在這裏了。他還是放火燒了人家的店,說要殺人的那個,國家還幫他出了醫療費,現在好了,死了,國家還幫他下葬了。也算是賺到了。”


    人群散了。我看著那病床上白布下的人形,回憶著我在那小巷子中看到他的形象。他就是個街頭算命的,二十塊錢買個符。沒有人知道,他曾經有著那麽宏偉的抱負,曾想過指點整個城市的江山。可是現在他卻隻能死在這裏,還是沒人給收屍的。我想,如果他在算命的時候,能算出自己會是這樣的最後結局,他還會選擇詐死嗎?還是選擇,跟自己的妻子,孩子在一起呢?


    我掏出了手機,給牛力帆發了一條信息,不管怎麽樣,這件事還是要跟牛力帆說一聲的。


    牛力帆很快就給了我回複,不過回複就隻有一個詞語“收到”,就連標點符號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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