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玉意眉頭微聳, 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烏沉沉的車頂,耳邊傳來轔轔的車輪聲,她起初有些愣怔,呆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躺在一輛犢車上, 腦中一個激靈, 趕忙從榻上坐起, 轉動腦袋觀察四周,發現這是青雲觀的犢車。


    再看自己身上, 居然蓋一件大氅, 身上的道袍有些濡濕,儼然在水中泡,低頭看腳邊,榻前不遠處擱一個火盆,火盆裏燃炭,絲絲往外冒熱氣,醒來後一直沒覺得冷, 想是有火烤著的緣故。


    噫,滕玉意望那盆炭發呆, 自己不是泡在妖洞裏嗎?時回到了車上。


    窗帷被風吹動,隨風送入見天等人說話的聲音。


    “世子,前頭老道還覺得你杞人憂天,經過今日這一遭,老道覺得有問題了。”


    滕玉意一聽“世子”二字,胸口莫名一緊, 下意識摳住矮榻的扶手,歪著腦袋努力思索 ,隱約記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先前在水下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快閉過氣去了,喪失意識的一瞬間,有人……


    滕玉意腦中白光一閃。


    隨後,一股熱氣猛然竄到臉上。


    她捧住自己的頭,幻覺,一定是幻覺。


    藺承佑沒有抱住她,沒有親她。


    可隻要一閉上眼睛,水下那一幕就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他不但堵上了她的嘴,還不小心磕到了她的牙齒。


    哪怕在水裏,她也聽到了很細微的一聲響。


    還有,他她摟入懷中時胸膛好似藏著一萬匹狂奔的野馬,即使隔衣物,她也能清晰地聽到他隆隆的心跳聲。


    他的唇貼上她的唇時,黑瞳分明迷離了一瞬,但緊接,就有一股輕綿的真氣順著她的唇渡入她體內,還有他唇齒間的氣息,清冽得像薄荷似的。


    假如那一切隻是幻覺,為何她能記得這麽清楚?


    她不但聽到了、看到了、聞到了、甚至還感覺他唇上的溫度和……


    她越想越覺得腦子轟隆作響,


    莫非是真的?


    不可能,絕對是記錯了。


    當時她因為憋得太久意識都混亂了,出現什麽錯覺都不奇怪。


    說不定是那妖精設的幻境,先前不就用這法子對付她嗎。


    她下意識眼睛閉得更緊,嘴裏嘰裏咕嚕念叨個沒停。


    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幻覺幻覺”,總算感覺心裏沒那麽亂了。


    然而一睜眼,仍覺得臉上發熱。


    她雙手繼續捧著頭,眼睛卻睨向腳邊的那盆炭,一定這炭的緣故。


    天氣都這般熱了,再在車中燒炭豈能不熱?


    她下榻走到盆邊,毫不猶豫拿起盆蓋熱氣蓋住了。


    卻聽外頭人又說:“世子?世子?”


    見樂說道:“從剛才起世子就一直發怔,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世子,別光顧著發呆,老道們在跟你說話。”


    滕玉意一滯,欲回榻上蒙頭假寐,怎知邁步邁得太急,一不留神碰到了炭盆。


    車外的端福立馬有了動靜:“公子,你醒了?”


    藺承佑臉色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滕玉意腳趾頭不小心碰到炭盆,正是痛得齜牙咧嘴,但不知為什麽,並不想被人知道這回事,於是清清嗓子,佯裝無事地說:“哦,醒了。”


    一邊說,一邊一瘸一拐回到榻上。


    藺承佑聽著車裏的動靜,心裏宛如有盆火在烤,她昏睡剛醒,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之前的事。


    假如她還記得,待會他該怎麽同她打招呼:“你醒了?”


    “我不是故意要輕薄你,我親你是為了救你。”


    以滕玉意的性子,聽聞此話,不馬上跳下車給他一劍就不錯了。


    他勒住韁繩,轉頭量周圍。就這樣茫然用目光找尋了半天,不知自己在找什麽,五道發現藺承佑不對勁,奇道:“世子,你找什麽?”


    藺承佑望見端福身邊那堆吃食,定了定神,揮出銀鏈卷回一個酒囊,掰開囊蓋喝了一口。


    “渴了,先口酒再說。”


    見美狐疑:“世子,你臉也太紅了,莫不是在水裏中了妖毒?”


    藺承佑猛地嗆了一口酒,隨即渾若無事道:“天氣太悶了,了這麽多妖怪能不熱嗎?”


    見天想起藺承佑抱著滕玉意從水裏鑽出的情形,曖昧地衝幾個師弟使了個眼色:“你們也真是的,一個勁地瞎問什麽。說起喝酒,老道渴得慌,端福兄弟,給我們幾個也各扔一囊酒來。”


    端福將腳邊的那堆博羅酒一一扔給五道。


    見樂想起方才的事,仍是心有畏懼,喝了幾口酒壓驚,咂巴著嘴問:“師兄,這回的七欲天到底怎麽回事,看它本體不是隻蟒蛇精,法力竟恁般了得,還有先前那幫花妖的本體,一個個都還是嫩枝,就算作人形是法力低微,沒想到它們也能與我們對。”


    見天道:“曆來七欲天並非特指某種妖,而是指的一類妖,通常是由蛇妖、花妖、狐妖所變,她們作人形後個個國色天香,以此為餌,誘惑男子墮入幻境,再趁其意亂情迷之際,想法子奪其精元。以這回的蟒蛇精為例,它原本法力平平,縱算再修煉上百年難成氣候,但它運氣好,趕上了天有異象,天地間這股煞氣暗自湧動,最能助這等妖精成魔,它隻需每晚對著月光將體內妖丹釋出,然後利用煞氣幫助自己修煉,短短數月妖丹就會大放異彩,從而練就帶有極高妖力的七欲天。那些花妖本就為蟒蛇精所馭,修煉時也沾染了這煞氣,法力自然比一般的小妖要高上許多。”


    又道:“世子,先前尺廓出現時,還可以說是湊巧,今日的七欲天幾乎可以證實了天地間有煞,這樣大的煞氣絕對不尋常,或是某地有大冤情,或是即將有戰亂,我們不能再等閑視之,要不要立刻令人找尋這煞氣的由來?”


    藺承佑道:“頭些天就在查探了,但一時半會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今日有些晚了,不如各自回觀吧,等我這些日子發生的異事同我師公商議商議,回頭再安排下一步的行動。”


    “好。”


    滕玉意頭上蒙大氅,耳朵卻一直豎,突然感覺車身頓住了,接著就聽端福在外頭說:“公子,到家了。”


    這麽快?滕玉意怔了一怔,看樣子自己之前昏睡了很久。


    她掀開大氅,理理道袍要下車,手剛碰到車簾,又燙著了似的往回一縮。


    平生頭一遭,她萌生出一種想遁地而走的想法。


    一下車,就會看到藺承佑。


    可她現在一點兒也不想麵對他。


    唉,假如她也可以像妖怪那樣,嗖的一聲直接飛回府裏就好了 。


    要不就……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吧。


    那妖怪千變萬,這事說不定真沒發生。


    她眉頭一鬆,橫下心掀簾下了車。


    出發時還是清晨,眼下已入夜了。夜風一吹,臉上那種滾燙的感覺減輕不少。


    滕玉意闊步走下車,先拿餘光瞟了瞟周圍,瞥到藺承佑的那匹白馬,並不與其對視,隻潦草地衝五道說:“五位上人不進府坐坐麽?”


    五道很識趣:“不了,不了,改日再來叨擾吧。”


    滕玉意又走到藺承佑馬前,開口的時候,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與平日看上去沒兩樣:“今日有勞世子了。”


    藺承佑胸口驟跳,在滕府下人們和五道的炯炯注視下,並未打量她,泰然自若道:“別著涼了,早些回府歇。”


    滕玉意並未抬眼看藺承佑,隻微微拱了拱手,未在門口停留,拔腿就往府中走。


    藺承佑注視一旁的石獅子,等滕玉意進了府,一抖韁繩,策馬離開了。


    ***


    回到成王府,藺承佑邁步跨入府中:“備水,我要沐浴。”


    常統領和寬奴疑惑互望,世子平日要等到臨睡前才沐浴,目下才戌時中,會不會太早了些。


    再看世子的衣裳,頓時明白了,看樣子世子這趟出城碰到招水的妖邪了,衣裳看不似平日那麽平整,皺巴巴的像被水泡過。


    “去備些熱湯,幫世子驅驅寒。”


    卻聽藺承佑在前頭道:“不必,涼水就行。”


    一口氣洗了個涼水澡,藺承佑才感覺身上舒爽了些,從淨房裏出來,懶得再用些宵夜,直接倒到床上。


    寬奴在外頭納悶地問:“世子這麽早就睡了?”


    “累了,別吵我。”藺承佑閉著眼睛皺眉說。


    寬奴揮退下人們,躡手躡腳離開了。


    藺承佑閉著眼睛假寐,耳邊是清淨了,心頭卻鬧哄哄的。隻要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會浮現之前發生的一切,滕玉意的唇瓣就跟鮮花一樣鮮嫩,讓人忍不住……


    躺不下去了,他翻身從床上坐起,赤腳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大盞水喝了。


    但或許是之前在幻境中被蠱惑一陣,再涼的水也澆不熄心頭的燥熱,稍一靜下來,就仿佛能聽到滕玉意在他耳邊軟聲喚他“佑郎”,她穿嫁衣躺在他身下,嬌媚得像一朵盛開的牡丹,他意亂情迷低頭吻住她的紅唇,她伸出兩隻嫩白的胳膊摟住他的脖頸。


    想到此處,藺承佑一頭栽回到床上,這該死的七欲天。


    為了分散注意力,他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一翻身,開始琢磨先前的那一幕。


    滕玉意應該是想起這事了,所以態度才會那麽不自然。


    接下來怎麽辦?


    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但他都親她了……


    要不明日直接上門求親吧。


    可是——滕玉意現在又沒喜歡上他。


    萬一惱了怎麽辦。


    等等,剛才在滕府門口告別時,滕玉意臉色雖然古裏古怪的,但好像沒有表現出憎惡和怒意。


    難不成——


    假如滕玉意反感他,得知自己被他親了,這會兒該恨不得殺了他吧。


    她該不會對他有點好感了?


    正自胡思亂想,忽聽外頭寬奴道:“世子。”


    “滾滾滾,我睡了。”


    寬奴急聲說:“世子,宮裏有急事找世子。今晚聖人在含元殿宴饗眾大臣,席上說到官員子弟與香象書院的學生們聯姻一事,淮西道節度使彭思順仗酒意在禦前求旨,說世子無妻,而他孫女彭大娘才貌雙全,趁今晚熱鬧,求聖人為自己的孫女彭大娘和世子賜婚,這話一出,居然有不少臣子附和。彭思順又說自己時日無多,眼下最牽掛的就是膝下幾個孩子的親事,若聖人能成全此事,他算死而無憾了。說著說著就涕泗橫流,此外還有幾個大臣替自己的兒子求娶滕將軍的女兒,暫時都被滕將軍婉拒了,世子要是不想出什麽岔子,就趕快進宮吧,”


    藺承佑翻身下床穿衣裳。


    到了含元殿,果然出奇的熱鬧。


    除了鄧致堯武如筠等幾位朝中老臣,還有彭震等回京述職的外地節度使。


    此外皇後在翠華殿款待各位命婦、女眷們。


    藺承佑先到含元殿給伯父請安。


    一進殿中,就感覺無數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彭震朗道:“聖人,世子來了。”


    皇帝招手:“佑兒,來。”


    藺承佑上前行禮。


    起身後,坐到太子和皇叔身邊。


    太子一副“你怎麽才來” 的表情,皇叔的手邊則放著一個小小的舞仙盞。


    藺承佑無意間一瞟,整個人都僵住了,這酒盞太眼熟了,那回滕玉意被困在大隱寺,就是拿著這酒盞喝酒,樣式很特別,除了滕玉意沒見旁人用過。


    這酒盞……怎麽會到皇叔手裏。


    聖人對彭思順說:“公之意,朕甚體恤,隻是婚媾之事,非同兒戲,夫妻除了門當戶對,還有脾性一說,成親後若是意趣相投,自是一生和順,假如脾性相衝,免不了成為一對怨偶,朕知道,彭家的孩子必定個個金相玉質,但萬事講究眼緣,做夫妻不例外,佑兒這孩子自小極有主心骨,朕是他的伯父,不經他本人同意,怎敢貿然賜婚。”


    彭思順伏地聽完皇帝的這番話,在兒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回了席,喘了口氣,苦笑說:“聖人言之有理,老臣自知莽撞,容老臣鬥膽問一句,世子既然尚無意中人,又怎知與我孫女大娘合不來?大娘花容月貌,來長安有數月餘了,不知世子可曾見大娘,既然世子來了,老臣也想親口問問世子。”


    藺承佑目光一動,放下酒盞要說話,淳安郡王微微一,對聖人道:“聖人方才問臣弟一事,臣弟尚未作答。”


    硬將彭思順的話頭截住了。


    聖人本就不願公然掃臣子的老臉,忙轉移話題:“瞧朕,敏郎的事才說道一半。眾卿也知道,敏郎雖然隻比阿麒這幾個孩子大幾歲,輩份卻高了整整一輩,真要談婚論嫁,怎麽要從敏郎說起,敏郎,莫非你想求旨娶親?”


    淳安郡王還是一張沉靜的臉:“記得聖人對臣弟說過,臣弟的親事全憑臣弟自己作主,若有朝一日臣弟有了意中人,聖人會為臣弟當場指親。”


    藺承佑酒盞停在嘴邊,一顆心直往下沉。


    聖人又驚又喜:“真有意中人了?但說無妨,皇兄為你作主,你剛才說的那個孩子,是從外地來的麽?”


    淳安郡王正要開腔,藺承佑霍然從席上起身,到禦前磕了個頭說:“今晚實在熱鬧,連皇叔開口求親,既然彭老將軍提到侄兒的親事,侄兒也厚臉皮湊個熱鬧,上回在樂道山莊皇後召見官員子女,侄兒曾遠遠看滕將軍的女兒一眼,此女才貌出眾,樣樣都長在我心坎裏,除了滕娘子,侄兒別人都不想娶,求伯父成全此事,不然今晚侄兒就不起來了。”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淳安郡王訝然一瞬,隨後便搖了搖頭。


    皇帝顏逐開:“好孩子,伯父倒是願意成全你,隻是你想娶人家,得經過人家同意不是。今晚滕將軍在西營尚未回城,伯父也沒法當麵問他一句。這樣吧,先讓劉公公到滕府為你探探口風,假如滕娘子不反對,伯父再成全你如?”


    藺承佑胸口急跳了幾下,今晚是話趕話逼到了這份上,盡管是衝動之下求的親,想起先前的種種,又覺得滕玉意未必不願嫁她,於是滿不在乎地笑道:“就依伯父的辦。對了,煩請劉公公將今晚殿上的事告訴滕娘子。”


    他這一光風霽月。劉公公笑弓腰退下了。


    ***


    滕玉意在淨房中沐浴。


    麵前是熱氣騰騰的浴湯,但她思緒早不知飛到哪兒去了,隻要聽到水聲,就會想起今日發生的似真似幻的一幕幕場景。


    幻境中她的夫君是藺承佑,這實在讓人奇怪,為何會夢見自己與藺承佑成親?還好這是假的。假如……假如成親後夫君移情別戀,那她與母親的經曆其相似。


    哪怕隻是在幻境裏,病榻上的那份酸苦也像親身經曆一般。


    她再次慶幸這隻是幻境中發生的事。


    正暗自琢磨,忽聽碧螺詫異說:“娘子,你嘴上是什麽?”


    滕玉意本就心虛,聞言捂住自己的嘴:“怎麽了?”


    “婢子看像是破了皮,該不是上火了?婢子替你瞧瞧。”


    “胡說。”滕玉意心中一慌,並不肯把手拿下來,“你們先出去吧,我這兒不用你們伺候。”


    春絨和碧螺一頭霧水,隻不說一句嘴上破了皮,娘子活像被火燙著了似的。


    兩人出去,又聽滕玉意悶悶地說:“對了,給我送麵鏡子進來。”


    待二婢困惑地離開,滕玉意慢慢舉起鏡子。


    一望之下,頭皮便是一炸。


    嘴唇確實是破了,就位於下嘴唇上,很小很小的一個口子,假如不是出了一點血,碧螺她們也發現不了。


    所以先前不是幻覺。


    這口子就是藺承佑不小心磕破的。


    滕玉意閉著眼把鏡子放到一邊。


    不要慌,藺承佑又不是誠心輕薄她。當時情況那般緊急,不這樣做她說不定會溺死在水裏。


    既然他不是故意的,她隻需當作這件事沒發生好了。


    藺承佑不說,她絕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即便他主動同她說起,她也一定要裝不知道。


    她撐浴斛邊緣,用巾櫛包裹著起了身。


    睡覺吧,說不定明早起來就忘了這件事了。


    出來後擦淨長發,換上寢衣上床倒下,剛閉上眼睛,就聽程伯在院子裏說:“娘子,宮裏有口諭至。”


    滕玉意一愣,鎮定地讓春絨和碧螺準備衣裳,口裏問:“口諭是給阿爺的麽?”


    “給娘子的。”


    滕玉意莫名其妙:“可說了事?”


    程伯的驚訝程度不亞於滕玉意:“說是今晚成王世子在禦前求聖人為他和你求親,聖人讓劉公公過來問娘子一句:‘願不願意嫁給成王世子?’”


    滕玉意一骨碌從床上掉下來。


    ***


    藺承佑在含元殿繼續喝酒作樂,耳朵卻一直留意著殿外的動靜。


    每進來一個宮人,他心裏就會刮過一陣微風。太子和皇叔不時拉他說話,他全沒聽進去。


    不知等了多久,皇後和清虛子請太監來傳話,說阿芝想哥哥了,讓太子和藺承佑到翠華殿去。


    藺承佑和太子到了大明宮,魚池邊,清虛子正優哉遊哉帶著阿芝和昌宜釣魚,看到藺承佑來,清虛子還未說話,阿芝第一個跳起來:“阿兄。”


    藺承佑懶洋洋張開雙臂迎接阿芝,外頭有宮人說:“劉公公從滕府回來了,聖人讓劉公公再親口對世子說一遍。”


    空氣一默。


    藺承佑沒接茬,但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裏。


    清虛子看出徒孫不大對勁,問太子:“怎麽了?”


    太子便將先前的事說了。阿芝和昌宜來了興趣,忙說:“快請劉公公進來。”


    劉公公含笑進來了。


    太子問:“滕娘子怎麽說的?”


    劉公公回話道:“滕娘子說——”


    藺承佑屏住呼吸。


    “滕娘子說:她不嫁。”劉公公照直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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