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狠的人隻要生的美了,便讓人無法生厭。


    楚雲徹朝他拱了下手:“王爺。”


    楚雲徹沒有跟他撕破臉皮,所以沈鬱也皮笑肉不笑的點了下頭:“楚大人。”


    楚雲徹不知道能跟他說點什麽,便笑了下:“王爺,皇上召見下官,下官就先走了。”


    他並不是先走的,沈鬱都沒有聽他完便走了,態度已經很明顯,他如此的看不起他,連點薄麵都不肯給。楚雲徹淡淡的笑了下,也並不在意,他的出身確實不好,沈鬱看不上他就看不上吧,皇上看的上就行,沈鬱如此厭惡他,也就越證明他受皇上器重。


    楚雲徹這麽想著,緊走兩步,趕上蕭祁昱,蕭祁昱招他同行,楚雲徹不敢與他同行,微微落後他半步,一路上仔細的看著他的臉色。


    蕭祁昱知道他在看他,便輕笑了下:“朕的皇叔嘴皮子厲害,讓你受委屈了。”


    楚雲徹聽他用這麽溫和的話說便笑了,他之所以願意效忠蕭祁昱,就是因為看中了他這份波瀾不驚,不論多麽生氣,他從來不會失態,做了五年的傀儡皇帝,依然能有如此的氣度,他日若除了沈鬱,蕭祁昱必是大梁朝又一任明君。


    古語有言: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誌甚遠也。他相信聖人的話。


    楚雲徹看他的眼神非常熱情,以至於直接說道:“皇上聖明,微臣並不委屈,皇上待瑜王爺好,是孝順。”


    蕭祁昱聽他說孝順倆字,麵上一僵,幸好他這些年都是麵癱臉,底下的臣子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兩個人到了禦書房後,蕭祁昱遣散了宮人,楚雲徹就忐忑的看他:“皇上,如今會試監考官的大權落到了瑜王爺的手裏,那今年的選出的士子多半是要向著王爺了。”


    他是楚靖的兒子,這些年也在禮部就任,受盡沈鬱一黨的欺壓,很清楚春闈考試最終的結果會是怎麽樣,沈鬱選舉出來的人以後一定會效忠沈鬱,那麽他的黨羽將會越來越大,他們想要扳倒他們就更加的艱難。


    蕭祁昱明白他的話,隻是他麵上並沒有別的表情,隻道:“楚卿說的我知道,我心裏有數。春闈之事,你盡力就好,記著不要與王爺起衝突。他總是……朕的皇叔。”


    他提到沈鬱時頓了下,楚雲徹點頭表示明白,又談到了一件事:“皇上,春闈過後,便到了三年一度的選秀了,皇上……”他邊說邊看蕭祁昱,三年選秀期到了,他的妹妹也已經十八歲了,已經等他等了三年了。


    蕭祁昱今年二十歲,早已經成年,三年前的選秀因為沈鬱的幹預沒有成功,沈鬱以皇上年少這種荒唐的理由給拒絕了,皇上至今連個陪床的都沒有,沈鬱這個皇叔當的還真是盡職,這還是異性皇叔,人恭王爺還沒有說什麽呢?


    楚雲徹心中有些不忿,他很清楚沈鬱為什麽不讓皇上選秀,因為一旦選秀,就會立妃、立後,代表著皇上成年,代表著他要親政了。沈鬱這個攝政王便可有可無了。


    最重要的是,納妃是一個拉攏朝臣的最好機會,如果他們想要扳倒沈鬱,第一條就要把這些權臣爭取過來,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聯姻。雖然會委屈了他的妹妹,可也沒有辦法,他們首先要親政,要立足。


    楚雲徹看著蕭祁昱,以為他會同意的,畢竟三千佳麗是每個男人都向往的,但是蕭祁昱的臉上全然沒有驚喜,而是皺了下眉。


    楚雲徹知道他在擔心沈鬱的阻攔,正想說點什麽,就聽見蕭祁昱淡淡的說:“選秀之事暫且放下,你先去辦好春闈,”他想了想又補充上:“朕渴慕良才,這是當務之急。”


    他都這麽說了,楚雲徹隻好應了。


    楚雲徹走後,蕭祁昱坐了下來,他有些煩躁的捏了捏眉頭,每當這個時候就是他最難堪的時候,沈鬱……他在嘴裏研磨這這兩個字,恨不得奔到他本人麵前咬他一口。


    劉公公察言觀色的看著他,小聲的跟他說:“王爺他在含元殿,皇上要去見他嗎?”


    蕭祁昱放下手,臉上又恢複成了麵癱樣:“王爺有正事要忙,我們去騎射。”


    他怕他現在去了跟沈鬱吵起來。


    蕭祁昱到了射擊場上心情變平靜下來了,他一旦靜下心來便也能旁若無人,每一箭都能直射靶心。劉公公狗腿的跟在身後,看他三箭齊中後在他身後連連讚歎,堪比秦皇漢武這種大話都說出來了,蕭祁昱看了他一眼:“劉公公說話大了也不怕閃著舌頭嗎?”


    劉公公腆著臉笑:“是皇上威武,奴才是發自肺腑的歡喜。”


    蕭祁昱不再理他,輕撫著眼前的馬,這是一匹汗血寶馬,身體矯健,毛色烏亮,蕭祁昱便一下下的輕撫它,那馬極為通人氣,老老實實的在他手下,蕭祁昱看著它便笑了,那笑容讓那張俊美無濤的臉帶上了些許的孩子氣,他今年才二十歲。理應是多笑的年紀。


    沈鬱站在對麵的柳樹下看他,小福子看他停下來不解的問:“王爺,你不過去嗎?”


    沈鬱搖了搖頭:“不用了,本王就是來看看。”


    他不是蕭祁昱,蕭祁昱自幼喜歡騎射,騎術精湛,而他雖然手握兵權,但是真不喜歡騎馬射箭這種汗津津的事。小福子也知道,所以知道他是來看皇上的,但他站在這裏不前進了,隻隔了這麽近。


    沈鬱是不願意靠近,他剛才已經在朝堂上掃了蕭祁昱的麵子了,現在去豈不是火上澆油嗎?蕭祁昱已經好幾天不見他了,就算是朝堂上見了他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臉,還不如現在這麽看著呢,至少能看見他笑。


    蕭祁昱已經開始騎馬了,那個矯健修長的身影,漸漸遠離他的視線,沈鬱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到了他,但是如果被他看到自己在這裏偷看他,他心裏又不知道怎麽鄙視他,沈鬱想著便往回走。


    他走的有些意興闌珊,經過禦花園時踩著了一隻貓,那貓被踩著了尾巴尖利的叫了一聲,並從花叢中猛地跳出來,沈鬱嚇了一大跳,連連後退,差點歪著腳,看到是隻野貓時,氣不打一處來,罵道:“哪裏來的畜生!”


    小福子也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才連忙擋在他身前:“王爺,你沒事吧?”


    沈鬱心髒砰砰的跳,他氣的要命:“宮裏不是不準養貓嗎!是那個該死的奴才養的!”


    攝政王沈鬱最討厭這些貓貓狗狗的,宮裏人皆知道,所以嚴令宮人不得養寵物,這宮裏唯一一個養貓的就是柳太後了。


    所以小福子咳了聲:“那個……王爺,”沈鬱瞪他:“支支吾吾什麽,有話快說!”


    小福子咽了下口水:“太後娘娘不是喜歡養貓的嗎,這春天到了,這野貓大概就是招來的。”他說完後忙招旁邊的侍衛:“來人!”


    他不太敢看沈鬱,沈鬱跟柳太後的關係非常惡劣,前天還吵了一架呢。


    沈鬱聽著他這番話臉色果然沉了下,他是個小白臉,一旦沉下臉來時便陰森森的嚇人,再加上攝政王那聞名於天邊的名聲,讓人越發覺得他沉臉時嚇人,比皇上都可怕。皇上雖然臉色沉默,可對人卻是很好的,從不責罰下人。趕過來的侍衛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請罪。


    小福子看他們跪著鬱悶了下:“跪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把貓趕走!”


    侍衛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可以走了,連忙爬起來,抓著瘸腿的野貓走了。


    沈鬱經過了這一場意外,一點都沒有賞禦花園的興趣了。他大步的往他的含元殿走。他想他真是夠丟人的,他渴望蕭祁昱,已經快跟這發情的野貓似的了。


    蕭祁昱騎射完後,例行去見了他母後,現今住在仁壽宮的柳太後。


    他當初是皇子的時候,因為母親位分低,所以母子兩人很少能見著麵,如今他成了皇上了,就要多去看看她,柳太後體弱多病,每天見不著他都會擔心,蕭祁昱作為一個兒子,自然不想她擔心。


    柳太後是江南人,極為喜歡花花草草,尤其喜歡牡丹花,所以蕭祁昱便繞路去了趟禦花園,劉公公一邊跟他講:“皇上,奴才剛才來看了,就這邊的花開的最好,你親自折,太後她老人家一定喜歡。”


    蕭祁昱點了下頭:“那我們便去吧。”劉公公哎了聲,緊跟在他身後,這個皇上比較沉穩,輕易不說笑,他這麽逗他,他也沒怎麽笑。


    蕭祁昱是直奔那從牡丹花去的,他登基五年,卻還沒有後宮,這禦花園裏也就不怕碰見什麽不想見的妃子,但他剛折了個枝,就聽見了假山後哭哭啼啼的聲音,那哭聲不大也不小,偏偏讓他聽見了。


    這從聲音來聽,是他母親身前的宮女秀荷,旁邊一個勸的:“秀荷,別哭了,在這裏哭讓人聽見不好,萬一讓……他聽見,那不知道怎麽罰你呢。”


    她是不敢提他的名字,所以蕭祁昱一下子就知道是誰了,天底下也隻有攝政王能這麽讓人聞風喪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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