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昱入住邊關,禦駕親征的消息把眾人都驚住了。


    前兩天說是要去邊關巡視,現在就要去禦駕親征,這也太快了,眾人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楚大人的女兒死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楚大人就是個三品官員,還是不受瑜王爺待見的官員,所以他女兒去世沒有多少人去看。


    楚大人這幾日沒有去上朝也沒有人關注,恭王爺在就行,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幾天蕭祁昱的反應太平靜了,他平靜的布置下了所有的事情,他是個很勤勉的皇帝,無論什麽時候他的朝政都沒有亂過,主次分明,麵麵俱到,仿佛所有的折子他都看過一樣。眾大臣也都安靜的聽著。


    直到蕭祁昱取消與北羌的聯姻後,眾大臣才像是從夢中清醒一樣,猛的打了個顫,各自晃著腦袋看向周圍,這麽一看才發現楚家父子不在,那這到底是出什麽事了嗎,楚大人反悔了嗎?帶著閨女跑了嗎?也沒有見他是這樣的人啊,那天在朝堂上大義凜然的不就是他嗎?


    蕭祁昱等他們議論完後才道:“朕今日取消與北羌的聯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北羌年年得寸進尺、貪婪無度,往年的和親、往年的曾開呼市等諸多好處滿足不了他們的野心,每一年都數十次進犯我大梁邊關,使我大梁邊關數十萬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停頓了一下,讓下麵的眾臣有反應的時間,眾大臣也都很氣憤,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每年都是這樣啊,打又打不過,除了和親還能有什麽辦法。


    蕭祁昱冷冷的看著他們的反應,早已經料到是這樣了,他們身處京師,不了解邊關百姓的艱難,自然也就不能體會他們的痛苦。


    蕭祁昱沒有指望他們想出什麽來,等他們裝模作樣的驚詫完後他站了起來:“朕忍到今天忍不下去了,朕決定今日起禦駕親征,掃平北羌。”


    眾大臣就這麽看著他,好半響都沒有說出話來。蕭祁昱這番話猶如投入深潭中的巨石,一時間驚的眾人反應不過來,而他的表情是那麽的平靜的,平靜的如同幽深的水潭,看不清深淺。


    恭王爺是最失態的,他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了:“皇上!”


    蕭祁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卻什麽都沒說,隻看著朝中眾臣道:“朕此次禦駕親征,誓要滅北羌的囂張氣焰,讓他們永不敢進犯大梁,所以此次前去,時間不定。”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了下麵坐著的沈鬱,眼神是冷的,沈鬱也冷冷的回望他,蕭祈昱這是公開的跟他作對,他倒要看看他能作成什麽樣。


    蕭祈昱看著他勾了下嘴:“這段時間,所有朝政由輔政王瑜王爺監理。”沈鬱要不是當著這麽多人都想呸他聲,本來就是他監國,他本來就是輔政王!剛才做出那副環視四周的樣子,以為他怕啊!


    恭王爺聽著蕭祈煜這番話終於緩慢的坐下來了,原來朝政怎麽都不會到他手裏。


    蕭祁昱說完後也沒有看他們的表情,宣布退朝了。


    眾大臣被他這番話震的還沒有反應過來,隻好看著他走了,蕭祈昱走的非常速度,連給他們反對的時間都沒。


    他不僅在朝堂上沒有給他們反對的時間,連出征的日子也飛快的定下來了,在楚姑娘下葬之後,他便整裝出發了。


    他把他所訓練的那隊兵馬帶出來了,浩浩蕩蕩的集聚在征戰出發前的西門廣場上,毫無掩飾,且一點兒解釋都沒有,這兩萬禦林軍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終於驚動了其他的將士們。


    幾位手握兵權的將士本以為他在朝堂上是開玩笑,但是看他這個架勢才發現不是,這兩萬禦林軍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他們都看沈鬱,而沈鬱一句話都不說,這是默認了,早就知道了。


    陸國公挺著個肚子,呼呼的喘著粗氣,他是在家休養的年紀,一般場合不會出來,但這次蕭祈昱很成功的把他給逼出來了,他看向其他幾位國公,他們也都出來了,也都彼此看著,臉上的表情都很明顯,跟他一樣摸不清蕭祈昱現在是什麽意思,但是心中不爽,皇上這是徹底的要跟他們撕破臉了?不用他們的兵,反而自己訓練了一隊?


    陸國公等人臉上都不好看,蕭祁昱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有勞眾位國公相送,此次去邊關,定當平定邊關。”


    眾人從他那張冷然的臉上看不出什麽,都紛紛看沈鬱,沈鬱竟然什麽話都沒說,也冷著一張臉,這兩位都陰聲怪氣的,真是奇了怪了。


    陸國公咳了聲還想勸勸:“皇上,邊關不平,刀劍無眼,您還是……”


    蕭祁昱打斷了他的話:“北羌一日不平,朕便永駐邊疆。”


    陸國公被他這麽打斷憋的要命,他不知道蕭祈昱這是怎麽了,以前的時候絕對不會這麽沒有禮貌,一夜之間性情大變,他這是……這是公開的不怕他們了?翅膀硬了?


    陸國公心中有氣,便也不再說什麽,與其他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搖了搖頭,不是無可奈何,而是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他們都覺得蕭祁昱是在說笑話,並沒有太當真,覺得他去關邊待不了幾天就回來了,那個鳥不拉屎的地哪能比得上京師啊,蕭祈昱一個小皇帝受得了才怪。


    他們都不以為然,獨秦正心直,為人耿直,這時有些急,禦駕親征,這是怎麽都說不過去的,曆朝曆代有幾個禦駕親征的?秦正勸不了蕭祁昱便看沈鬱:“王爺你勸勸皇上,刀劍無眼,怎可讓皇上以身犯險啊!”


    不是不讓他禦駕親征,而是禦駕親征得有條件啊,必要要有把握打勝仗啊,皇帝哪能輸?輸了麵子往哪兒放,輸了黎民百姓怎麽想?北羌太難打了,根本就沒有把握啊。最重要的是,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辦啊!


    秦正急切的看著沈鬱,希望他解釋下,但沈鬱看了他姐夫一眼,又側開了頭,一句話也沒說,蕭祁昱禦駕親征又不是為了他,他是為了替他心愛之人報仇,與他何幹?


    秦正看他如此冷漠急的團團轉,偏這倆人都是油鹽不進的主,他最後隻哎呀了一聲,站在了馬頭前麵,準備擋著不讓走。


    兩邊的大臣也都在觀望著,各懷心思的看著自己的領頭人,恭王爺此刻已經顧不上他們了,他比秦正還急,他這幾天也一直沒有見過蕭祁昱,蕭祁昱沒有召見他,他這幾天隻去練兵了,旁若無人的練兵,楚姑娘下葬的那一天他來了,可那種場合他也說不上話。


    看到蕭祁昱冰冷的臉,他更沒法說這是一場戲,更何況他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沈鬱的人,這種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隻能死扛到底。


    他本想著蕭祁昱經過這一番痛苦能夠達到他所期望的效果,然而他沒有想到他出了那一招釜底抽薪竟然逼得蕭祁昱去邊關。


    蕭祁昱不是應該跟沈鬱斷絕關係嗎?為什麽偏偏是他要走,這簡直如兒戲,就跟那些吵了架的夫妻似的,竟然要鬧著離家出走!


    恭王爺被自己這個比喻氣著了,可他現在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來,以往他看好蕭祁昱,就是因為看中了他的度量,一個君王最大的好處,能忍別人所不能忍。現在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本來是想要讓他徹底的厭惡沈鬱,現在好了,是徹底的厭惡了,他都要去常駐邊關了,北羌豈是那麽好打的,要是好打,這麽多年用得著和親嗎!雖然他厭惡沈鬱,可他同沈鬱的觀念是一樣的,能用和親他就用和親!北羌不是一日就可以滅了的,也不是滅了一次下次就不來了的。


    最重要的是,他走了,這個江山社稷不全都落到沈鬱手裏了嗎!他們這麽多年的苦心難道就這麽付之東流了嗎!


    奈何恭王爺的苦口婆心,蕭祁昱一概不聽,他站在馬前,神情冷漠,他厭惡沈鬱,厭惡他自己,厭惡了這個讓一個女子以鮮血換來的皇位,他現在還記得她說的每一句話,她說她當不起私奔的罪,她說大梁江山不能沒有他,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讓這個大梁沒有了皇上,不能讓黎民百姓沒有了主心骨……


    說到底是他自己的錯,是他逼死的楚姑娘。蕭祈昱咬緊了牙關,指甲掐進了肉裏都不知道疼,他知道是他自己的錯,可這錯他不想一人承擔,他不好過,也不讓沈鬱好過!


    蕭祁昱攥著韁繩一翻身上了馬,禦林軍看他這個動作,便敲響了鑼鼓,揚起了旌旗,他這是要走了。


    皇帝要禦駕親征,那沈鬱等送別的隊伍就不能不動,所以他終於開了口:皇上禦駕親征,微臣當在家中日日祈福,祝願皇上劈荊斬敵,旗開得勝,早日歸來。


    蕭祁昱不知道聽到了沒,反正他話音剛落,他就揚鞭走了,這次連頭都沒回。隻剩下一班老臣期期艾艾的望著他,希望他能反悔,可蕭祈昱這次像是鐵了心了,帶領著他的兩萬將士浩浩蕩蕩的出了西門。


    恭王爺看著蕭祁昱遠走的背影,身子晃了晃,被他身後的周漢林扶了一把,他回過神來隻覺的心頭巨恨。簡直恨不得拋開他的心看看,看看他到底是向著誰的,其實不用看了,到現在如果他還不明白的話,這麽大年紀都白活了。


    沈鬱如此可惡,可蕭祁昱依然一根汗毛都沒有動他,沒有在床上掐死他,也沒有把他的大權給拿過來,反而放棄了他的萬裏江山,這個江山姓蕭不姓沈啊!


    恭王爺恨的心口疼,他是蕭家的人,盡管皇位他沒有坐上,可是這麽多年他的皇兄受製於攝政王,他是看在眼裏的。


    幾十年前大權被沈世奎把攬,十年後他的兒子再一次接手,這麽多年他們沈家父子專橫獨斷,把持朝政,目空一切,結黨營私,殘害忠良,兩代權臣把一個好好的大梁弄的烏煙瘴氣,這些罪證,他看到了卻當沒有看見。


    他跟他說過無數次要把權利拿回來,蕭家的基業不能毀在一個外人手裏,哪怕是看在他那被沈世奎逼死的父皇的份上,哪怕是看著跟隨著他的這些老臣的份上,都不能再任沈鬱做大,可他呢,哈哈,幾百年的祖宗基業他拱手給了他。


    哈哈……恭王爺對著天空笑的無聲而憤恨。


    原來這麽些年他為他做的那些籌劃,在他心中隻不過是笑話,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除掉沈鬱,哈哈,那他這個皇叔在他心中一定很可惡,竟然時時想著除掉他的陪床人,哈哈。


    恭王爺仰頭看著天空笑,笑的嘲諷,這兩個人也真是好啊,兩個人的父親是死對頭,他們倆還能到一起去。


    恭王爺滿心恨意無處可訴,他憋在心中的陳年舊事也無法說出口,他以為蕭祈昱能夠看得出來的,他的父皇炎帝年紀輕輕就死了,這分明是被沈世奎逼死的啊,而沈世奎在炎帝去世之後沒一年便暴病而亡。炎帝終於跟這位控製他半生朝堂的攝政王同歸於盡了。


    恭親王深深的吸了口氣,當年的□□除了他再沒有人知道了,他憋在心裏憋的痛苦,不能告訴蕭祁昱,怕他忍不住跟沈鬱打起來,然後沈鬱知道內情後再將他們一鍋都端了,哈哈,恭王爺咬著牙笑,他隱忍這麽多年,不過是忌憚沈鬱的舊勢力而已,他從來就沒有想他好過,無論是朝政還是他個人。


    想到他不如沈鬱這個最根本的原因,恭王爺眼神暗下來,他的滿腔恨意也漸漸的平定下來,他想或許蕭祁昱就是這樣的人,一個小宮女養的兒子就是不行,心無大誌,更無祖宗基業,大概他父皇死不瞑目他還是高興的。這還真是跟沈鬱是一對。


    恭王爺遙遙的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麵的沈鬱,沈鬱依然是那副樣子,高高在上,盛氣淩人,同沈世奎在某一方麵特別像,這麽一個可恨的人,怎麽就是不死呢?


    他的視線透過中間的禦林軍看他,然而沈鬱這次沒有看他,他甚至也沒有看蕭祁昱,在蕭祁昱揮鞭走的那一刻,他就轉身了,不想再看他,那天晚上已經送他一次了,這次再送就是浪費他的感情。


    沈鬱騎著馬走在夾道相送的街道上,禦駕親征的鑼鼓響亮,兩邊是沿街相送的百姓,皇旗招展,戰馬嘶鳴,攻打北羌對於京師的百姓來說是件喜慶事,因為無論怎麽打都打不到他們京師,所以他們就圖個熱鬧,贏了是他們的榮譽,輸了於他們無害,所以都爭相出來看。


    沈鬱的衛兵隊竭力的攔著這些看熱鬧的眾人,讓他一路順暢的回了宮。


    眼看他走了,在原地傻站著的眾大臣也都紛紛跟上他,現在皇上走了,那就得跟著他了,他們也祝願皇上能夠得勝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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