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過去沒有多久,如蕭祁昱想的那樣,北羌果然開始搶掠邊關,從最開始的試探到動作越來越大,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城外幾百裏以內的糧草幾乎毀滅半數,而梁國公的處置方法依然是關緊城門,頂多在進犯時跑出去打一打,追過哀牢山便不再追,因為過了哀牢山就是荒原,沒有把握太危險。


    在這種局勢下,蕭祁昱終於忍無可忍的坐不住了。


    在著探子查明圖和準部襲擊的路線之後,便埋伏在了涼河坡,涼河坡坡地陡峭,兩邊樹林幽深,蕭祁昱率起兵八千埋伏在了樹林裏。


    已是初冬,北方的初冬夜裏冷的厲害,呼出的氣息凝成白霧,轉瞬又掛在草尖結成冰霜。八千兵馬匍匐在地,馬蹄裹布,馬口銜環,一絲聲息不見,寂如群山。


    蕭祁昱靠在一棵樹後,手握在刀柄上,眼神平靜。


    寒霜厚重沒有冷掉他的心,反而讓他一點點平靜下來,他要冷靜一點兒,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包括他的士兵,所以他不能亂。


    盡管如此,他還是緊緊的握著刀柄,刀柄的冰涼讓他有了支撐。


    月亮一點點的升起來,漸漸灑滿森林,在這滿地清輝中,蕭祁昱換了個姿勢,之後便聽清了馬蹄聲,蕭祁昱精神一震,打了個手勢,眾人再次埋伏好,終於等來了。


    時刻整整好,經過多次的打探,已經掌握了他們進犯的時刻。


    這條路是他們進犯南裕關的必經之地,所以他們也萬分小心,先是用亂箭射向草叢,寒夜射箭,亂箭不長眼,雜亂的射在眾人之間,幸好他們事先都牢牢的藏好了,偶爾一兩個被射中了,也是輕傷,忍住了,有一箭射到了蕭祁昱的麵前,離他僅有一寸之遙,蕭祁昱盯著這根箭眼眸微寒,他靠在樹上紋絲未動。


    眾人熬住了亂箭時刻,終於將他們騙了上來,在他們終進入埋伏圈後,他終於喊了一聲:“殺!”


    這一聲壓抑的太久,低沉而有力,伴隨著這一聲,蕭祁昱當先衝了上去,八千騎兵猶如開閘的洪水,瞬間切斷了敵人的隊伍。


    因為太倉促太突然,他們搶占了先機,殺了北羌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然而這先機並沒有維持太久,這是一隊北羌最強的好戰部隊--鐵勒部,刀是最快的,反應也是最靈敏的,他們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安定下來,當意識到這是埋伏、無退後之路後,便開始拚命反抗。


    雙方進入了膠粘廝殺狀態。寂靜無聲的森林裏喊殺聲尤為的刺耳。沉悶的、尖利的,在這個寒夜裏格外的殘忍。


    不知道砍殺了多久,蕭祁昱手臂都有些麻木了,眼睛在這紛亂血殺中卻越發的狠辣起來,他的士兵在這場對抗中力量懸殊,在意識到北羌人的殘忍之後,他們開始慌亂,一慌亂便被敵人砍下去了,蕭祁昱看著他們一片片倒下去,眼神狠辣,他暴喝了一聲,一刀挑穿了一個人,直奔敵人的首領。


    為首的將領看他已經急了,冷笑了聲也隨之殺上去跟他纏打起來,這麽一小會兒,他已經看出蕭祁昱的路數來,這個人刀法不錯,但是經驗不足,還是太年輕了!


    他的彎刀迎了上去,刁鑽狠辣,蕭祁昱登時讓他逼的捉肘見襟,鐵勒冷笑了聲:“黃口小兒!看刀!”


    彎刀斜刺蕭祁昱的馬頭,蕭祁昱眼睛狠狠的眯了下,攥緊韁繩硬是將馬匹拉高了仗許,這是他的汗血寶馬,同他在一起的時間很長,這樣的默契做的很熟練,縱馬躲開了鐵勒的行刺後,他揮刀劈向鐵勒的頭顱,鐵勒的彎刀餘力劃過他的手臂,然而他沒有顧得上,他必須要殺了鐵勒!


    鐵勒沒有想到他能這麽快的反攻,且不顧及他的彎刀,這麽拚命的打法也嚇了他一跳,蕭祁昱的劍太快,他已經見過,可現在才知道快,他已經很快的後仰了,可肩膀還是讓他狠狠的劈了一刀,要不是他躲得快,大概頭就沒了。


    鐵勒捂著肩膀滾落在地,馬上的蕭祁昱也捂著了手臂,兩個人都受了傷,隻不過屹立馬上的人是蕭祁昱。


    眼看蕭祁昱再次揮刀劈過來,鐵勒暴嗬一聲,搶過了一個族人的馬開始逃竄,蕭祁昱不僅是占了先機,還占了人多的優勢,這幾乎是他們的一倍人。而那些原本被他們殺愣了的人也知道怎麽打了,這麽一會兒竟然撐住了。


    當然這麽多人他們也不害怕,殺人殺多了便也麻木了,從手腕發抖到幹碎利落,他們抗過了最艱難的時刻,再打下去也於他們無益。


    鐵勒砍破了一個出口,當先衝了出去。


    蕭祁昱坐與馬上狠聲到:“周將軍,這裏由你收拾,虎冀部隨我追逐,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了!”


    他說的聲音狠辣,鐵勒等人聽到便越發跑的快了,蕭祁昱率先追在後麵,不遠不近的吊著,終於跑到了下河口。等鐵勒的人馬全都匯集在這個成布袋裝的下河口時,終於全都被包圍了。程謹之率領的其餘八千將士埋伏在此。


    蕭祁昱的布局就是這樣的,先切斷,再逐一殲滅。


    鐵勒也明白了,蕭祁昱這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要全殲他們,鐵勒冷笑了聲,他竟然不知道大梁還能改變打法,竟然敢出城打了。


    鐵勒明白後便不再戀戰,肩膀上的血也讓他戀不了戰,在硬生生撕裂了一個出口後,他帶領著僅剩下的幾十騎餘兵逃跑了。


    蕭祁昱提馬就要去追,被程謹之拉住了:“皇上,前麵不能追了,前麵是蘆葦蕩,過了蘆葦蕩便是荒地,那邊誰都不知道有沒有埋伏。今天這一仗我們贏了,足夠給他們打擊了。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再來了。”


    蕭祁昱緩慢的點了下頭:“收兵,把剩下的賊子全都殺了。”他回首看向他死傷眾多的士兵心裏恨極。


    程謹之領命,又經過了半個多時辰的絞殺,這場伏擊戰總算是結束了。


    回到了營裏,程謹之才知道蕭祁昱受傷了,右臂被劃了深深的一刀,傷到筋骨了,血跡早已染透了外麵的衣服。晚上他都沒有注意,這麽一看,程謹之立馬有些慌張:“皇上,你沒事吧,來人!快叫軍醫來!”如果這條手臂廢了,那以後可怎麽辦啊。


    蕭祁昱抬起了另一隻手抓住了他:“不用,小傷。”


    程謹之急道:“怎麽是小傷!”這傷的形狀刁鑽,一看就是彎刀,深的地方到了骨頭!他到底是怎麽撐回來的!


    蕭祁昱看他急成這樣歎了口氣:“隻叫軍醫一人來就行了,不用讓其他人知道了。”


    這一仗他們沒有贏的多光彩,一萬六千人對五千人,不僅沒有全殲敵人,自己的人員損傷竟也到了兩千多人,這還是有預謀的仗,準備完全,收兵時卻如此狼狽,要是讓梁督軍知道了,不知道怎麽笑話他。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受傷了。


    程謹之無奈隻好自己親自去叫了軍醫,幫著給蕭祁昱包紮了,其中疼痛過程都不必再細說,總之包紮完後蕭祁昱終於躺在床上了,他躺在床上還不忘想了想:“程將軍,你去幫我招呼一下其他的傷員,還有記得慶功宴。”


    這一仗雖然有損傷,可依然算是一場勝仗,他就算不犒勞他自己,也要犒勞眾將士。程謹之點頭道:“你放心,我早就著人去弄了,大廚房也早就準備酒席了。對了皇上,要跟梁督軍說一聲嗎?”


    蕭祁昱搖了下頭:“不用了。”梁督軍眼裏是沒有他這個皇帝的,那麽去說了也是自取其辱。


    程謹之知道他的意思,便也不再說這茬,隻擔憂的望著他:“皇上你早點兒睡吧,要多休息。”


    蕭祁昱嗯了聲:“我沒事,你也去休息吧。”


    程謹之看著他案前的那些書道:“皇上那您今晚上不要再看書了,您的傷一定要重視,軍醫也說了如果養不好,會留下後遺症的。”


    蕭祁昱笑笑:“好的。”


    等程謹之走了後,蕭祁昱果然也沒有再看書,他知道程謹之說的意思,他每天睡的都很晚,是因為不想睡的太早,睡早了容易做夢,但他今天終於沒能熬住,失血過多,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睡到一半兒的時候蕭祁昱一下子醒了過來:“雲清!別走!”


    屋裏是一片漆黑,這是後半夜,天最黑沉的時候,蕭祁昱愣了那一會兒才清醒過來,胳膊因為起的太快,又疼了起來,他卻沒有用手去捂,反而顫抖著去摸了摸他的褻/褲,那裏麵果然是濕的,蕭祁昱頹然的靠在了牆上。


    靠著牆他閉眼自嘲的笑了下,他的夢簡直是混賬至極,夢裏的剛開始明明是夢到了雲清的,雲清站在一片桃花林中,他高興的攜她走在花林中,後麵……蕭祁昱咬著牙掐了一把自己,他真是混賬,他夢到了與沈鬱在桃花林中翻/雲/覆/雨,哈哈……光天化日啊,還被自己喜歡的人碰到。


    蕭祁昱捂著胸口靠著牆低低的咳起來,他真是活該,活該楚姑娘走了,就連夢中都被她發現他跟沈鬱的□□。


    蕭祁昱用手捂了下臉,他沒臉見他自己,那麽美好的夢,可夢到了一半兒身邊的人身便換成了沈鬱,就連那場景也亂起來,翻/雲/覆/雨,極盡糾/纏,那翻飛的桃花如雲如霧,遮掩了半邊天。


    而他竟然在這樣的虛幻的夢中/瀉/出來。


    蕭祁昱掐著自己的胳膊,一聲沒吭,任頭上的冷汗一點點落下來,他睜著眼睛看著窗外,他想雲清先走了也好,因為與其讓她有一天發現他跟沈鬱的□□,那還不如幹幹淨淨的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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