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鬱站在哪兒走不動了,而賀雲正在激動中也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他抬腳就向顧飛踹了過去,顧飛被他踹的晃動了下,可始終沒有醒,旁邊的士兵告訴他,他們對他灑了*藥,要不也不可能這麽容易抓著他。顧飛當初可是武狀元啊,擂台賽的武狀元。


    賀雲此刻已經知道他了,於是便越發的惱恨,顧飛就是他招進來的,就是這麽一個叛徒毀了他的大本營,讓他受所有人嗤笑!


    他拿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上去,一鞭又一鞭,他的力氣太大,顧飛的衣服沒一會兒就被抽碎了,沈鬱捏緊了手。看他又一鞭要上去時,他終於忍不住喝住了他:“賀將軍,住手!”


    賀雲這時才想起還有一個沈鬱,他緩慢的回了頭:“王爺!”聲音是含恨的。沈鬱強忍著怒火勸他:“賀將軍且慢打,至少要問清楚原因。”


    賀雲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王爺這還要什麽好問的嗎!他是來救那個死囚的,顯然是同夥啊!”


    沈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可現在打死他也沒有用,你還不如等他清醒了,問問他是為什麽?”


    沈鬱看他深吸氣,便知道他聽進去了,繼續說:“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呢?不敢保證他們外麵還有沒有別的同夥,我們也不知他們為什麽單單要與賀家軍為敵!”


    最後這句話他加重了語氣,賀雲終於咬牙切齒的扔了鞭子,對傍邊的守衛說:“給我好好盯著他,他一醒來就告訴我!”


    沈鬱走的時候深深的看了一眼顧飛,他還沒有醒,他們不知道給他灑了什麽藥,打得那麽重都沒有醒,沈鬱閉了下眼隨著賀雲出了刑部大牢。


    刑部尚書躬身跟著他們倆,賀雲狠狠的道:“給我守好了他,若是出了一點兒岔子,我就唯你是問!”


    刑部尚書點頭稱是,沈鬱看了他一眼也道:“這個人是這次縱火事件的重要人犯,所以一定要給我看好了,不得出任何差錯,也不得濫用刑罰,一定不要讓他死了!本王明日再來審訊!”


    他的語氣挺重的,賀雲便沒有聽出別的意思來,沈鬱回到家後便開始在書房裏走,已經是深夜了,外麵敲響了三更的鑼聲,馬上就要天亮了,可他一點兒睡意都沒,他走了好長時間都想不出辦法來,明天的審訊該怎麽辦啊?


    他苦笑了下,其實不用審訊了,他可以肯定是顧飛看了他的軍折,看了他的軍隊布防圖,顧飛一直跟他說他大哥沒了,父母雙亡,是他沒有往別的方向想,是他沒有敢去查。


    沈鬱在淩晨的時候合衣睡了一小會兒,顧飛很久便不曾抱過他了,自從那一次他喊錯了名字,他就沒有抱過他,每天隻守著他,看他的眼神帶著傷痛,他以為他是吃醋,別的沒有想,原來那傷痛裏不僅僅是吃醋,他有心事瞞著他。


    沈鬱在夢中皺緊了眉,他為什麽不去查一查呢,如果早一點兒查到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讓顧飛去冒險,如果他早一點兒知道,顧飛就不會傷成這樣……


    沈鬱做了一個惡夢,夢裏顧飛滿臉的血,喃喃的喊他:王爺……王爺,我疼。


    沈鬱大喊了一聲:“顧飛!”


    他從床上坐起來,心依然砰砰的跳著,好一會兒不知道是做夢還是真的,門外守著的小福子聞言進來看他:“王爺你怎麽了?”


    沈鬱看了眼外麵:“什麽時辰了?”


    小福子回答他後,他遲緩的點了下頭,快天亮了,原來是做夢,是做夢就好。


    沈鬱自此便沒有再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等到賀雲來叫他,他要同賀雲一起到的刑部,去得早了不行,去的晚了更不行。


    這次顧飛已經醒了,跪在地上,看到他來張了張口,可最終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隻低下了頭。


    刑部尚書蔣和朝他迎來:“王爺,賀將軍,罪犯已經提到,我們可以審訊了嗎?”


    沈鬱嗯了聲:“賀將軍,我們也坐吧,讓蔣大人審問吧。”


    賀雲點頭坐到了一邊,他是準備打長久之戰的,前麵捉著的那幾個死都不鬆口,現在這個估計也是個硬骨頭,今日是少不了要動用刑罰了。


    他本來想著這個顧飛會什麽都不說的,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招的那麽快,什麽刑罰都沒有用呢,隻隨著蔣大人的問話一一說出,理由是那麽的簡單,打擂台,進軍營,進宮門都是為了報仇,賀家軍血洗西山寨,而他們西山寨活著的人必將報仇。


    他說的平平淡淡,不是沈鬱昨晚讓人教他說的那些,他是不想活了,他的大哥二哥全都死了,他西山的兄弟都死了,他無顏苟活,也無顏見沈鬱。


    沈鬱聽著他說的這些話,閉了下眼,說什麽都沒用了。


    賀雲被顧飛這個正氣凜然的表情氣火了,他拍了一下桌子:“你們這些匪賊無惡不作,現在還有臉給我談道義!”


    顧飛原本是低著頭,聽到這話去看他,眼裏滿是仇恨,他不是一個善於恨人的人,可第一次如此的痛恨他,賀雲被他這個眼神氣著了,冷笑道:“怎麽你還想將我也殺了,可惜啊,現在淪為階下囚的人是你!是你們這一群匪賊!”


    他一口一個匪賊,刺激的顧飛就要站起來打他,可惜他的腿被打斷了,怎麽都站不起來,沈鬱看不下去了,咳了聲:“好了,既然他已經認罪,那就押入死牢,等秋後處斬!”


    賀雲不同意,這離秋天還有一個多月,誰知道這一個月裏會出什麽岔子,他道:“王爺,這些人罪惡滔天,理應午門淩遲處死!”


    沈鬱看了他一眼:“賀將軍所言極是,隻不過太後身體不好,已宣旨不得用酷刑,且已近中秋節,不應有大刑。”


    賀雲聽著他這話有些皺眉,可也不能不遵守,柳太後再不是也是太後。沈鬱知道他不滿意,所以繼續道:“本王答應你秋後處斬,自然不會不算數,還是賀將軍你不相信本王?”


    他都這麽說了,賀雲也就同意了,反正也不差這一月了,就讓他在這刑部大牢裏住一個月吧,說實話死了是便宜了他們!


    沈鬱當著賀雲的麵也不能說什麽,就讓人把顧飛帶下去了,這次審訊結果出來了,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沈鬱跟賀雲一起出了刑部大牢,看著外麵的陽光,沈鬱深吸了口氣,他總是不適應刑部大牢那種環境,讓人喘不過氣來,那不知道住在裏麵的顧飛該有多難受。


    沈鬱深吸了口氣,回頭朝賀雲道:“賀將軍,這次的縱火事情已經落幕了,賀將軍就放心的去重建軍營吧,所有費用算好後遞給戶部。”


    賀雲想他拱手道:“多謝王爺。”


    沈鬱擺擺手:“不必,我們本是一家。”這話說的倒也對。於是賀雲便不再推辭。沈鬱頓了下又道:“賀將軍,這次的事情想必你心中也有數了,下次記得要萬分小心。”


    他點到為止,官與民的關係向來是最不好處理的,賀雲低頭稱是。


    沈鬱回到家後又招來了他的密探赫連,赫連輕易不出場,是沈鬱輕易不招他,他是沈鬱的情報智囊,然而沈鬱這些年過的很安穩,基本上用不著他,他的情報司都快閑的長毛了。


    赫連聽他召喚以為有什麽大事,很激動的換上了他的夜行衣,結果到了沈府後,沈鬱竟然讓他去死牢救人,還是救一個匪賊。


    赫連本著什麽事都不能問隻能做的規矩跟著沈鬱到了刑部大牢,刑部尚書已經回家了,但是賀雲的人還在這裏守著,沈鬱麵不改色的將他們調開,守衛的副將有些遲疑:“瑜王爺,這……賀將軍說不能讓我們離開這裏一步。”


    沈鬱笑道:“你們賀將軍今日已經跟我審過他了,本王已經將他定罪,秋後處斬,現在來這裏,是有一事未明,想要問問他,這問什麽話你也要聽嗎?”


    副將連連搖頭:“卑職不敢!”他們賀將軍很尊敬這個瑜王爺的,他們都記得他的訓話,但是……


    沈鬱看他還不走,淡淡笑道:“行了,本王跟你保證,這裏出了任何岔子,你就讓賀將軍來找我。”


    副將終於把他的人帶走了。


    沈鬱終於走到了他的麵前,隔著牢房的欄杆,沈鬱蹲了下去,顧飛已經站不直了,那條腿不知道還能不能治好。


    沈鬱朝坐在草堆裏的顧飛笑:“過來讓我看看,腿疼不疼。”


    顧飛看著他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他哽咽良久就是不過去。


    沈鬱隔著欄杆這麽看他:“顧飛,你過來,我有話想要問問你。”


    顧飛終於蹣跚著爬過來了,離沈鬱還是有一些距離,沈鬱看著這段距離苦笑了下:“你是在怪我嗎?”


    顧飛死勁搖頭,應該是他問這句話才對,沈鬱應該怪他才對。


    沈鬱看他不說話又道:“你是為你的大哥報仇才來的宮裏,那靠近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這次顧飛終於抬頭看他了:“不,不是。”


    沈鬱臉上的笑維持的很累,他在感情上總是受挫,已經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顧飛沉默了一下終於解釋:“我是真喜歡你。”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道義,冤有頭,債有主,是賀雲害死了他大哥,害死了他們西山的山民,他要報仇的人是賀雲,從來都不是沈鬱,他也沒有想過會牽扯到沈鬱。


    他去的晚了,他的二哥全都被圍在了南河義莊裏,賀雲五千兵馬,就算是馬蹄踏過也會將他們踩死,他沒有別的辦法,隻好火燒他的軍營,他隻是想引開賀雲的,沒有想過要連累沈鬱。


    他喜歡沈鬱也是真的,那些喜歡他也裝不出來。


    後可惜一切都晚了,顧飛笑了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鬱苦笑了下,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麽辦法了,顧飛坦誠了他的罪名,他無法再護著他,可他舍不得這個陪了他這麽多日子的少年,他不能讓他在菜市口斷頭,他隻看他這一身傷痕已經疼的受不了了。


    沈鬱手指有些發抖,他笑了下:“我送你的匕首還在嗎?還給我。”


    顧飛愣了一下才從他紮緊的腿部把深藏的匕首給他,這把匕首他沒有用,一直這麽藏著,沈鬱拿過匕首後沒有說什麽,他狠狠的把鐵鎖砍斷了,又把顧飛身上的鎖鏈一點點的砍斷了,顧飛聲音都顫了:“王爺……”


    沈鬱頭也不抬的笑:“記著匕首是這麽用的,藏著沒有用,下次遇到這種事知道怎麽做了嗎?”


    這是教他跑嗎?顧飛說不出話來,沈鬱已經低頭劃他的衣服了,他是怕血,所以手一個勁的抖,抖的赫連都看不下去了:“王爺我來。”


    沈鬱把匕首給他,但是他沒有走,他得看看顧飛傷成什麽樣,隨著赫連一點點兒把衣服撕開,沈鬱閉了下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開始幫小福子幫他包紮。


    顧飛疼的咬牙,可看著沈鬱那張蒼白的臉,他一聲都沒有吭,赫連給他看了下傷口道:“王爺,他的腿是打斷了,得接起來,這個好的慢,別的地方的傷口養幾天就好了。”


    沈鬱鬆了一口氣,不知道再說點兒什麽好了。他扭開了頭,指揮小福子:“把衣服給他,跟他換一下,快點兒。”


    顧飛猛地抓住了欄杆:“王爺!”


    沈鬱沒有看他,隻背對著他說:“從今以後我不想再看見你,我讓赫連送你去南詔,走的越遠越好。你的家人已經沒了,你以後也不用再回來了。”


    從他口裏聽到那一句喜歡就足夠了,足夠他今天做這件傻事。


    這件事太傻了,傻到他沒臉解釋,沒有臉跟賀雲解釋,沒有臉跟那枉死的兩百將士解釋。


    沈鬱站起來往外走,一步都沒有回頭。顧飛從地上爬起來追他,可也隻能抓著牢房的欄杆,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進黑暗裏。


    赫連看他這副情深義重的樣冷哼了聲:“快一點兒,別辜負王爺一片好心。早幹嘛去了!”


    顧飛身受重傷,由著赫連給他塗抹,沒有一會兒他便變了個模樣,穿上一身太監服後,因著腿傷,彎著腰看上去也跟太監差不多。小福子替他在牢房裏待著,赫連便把顧飛帶出去了,沈鬱在盡頭等這他們,一言不發的帶著他出去了。


    等出了宮門,沈鬱才看了他一眼:“走吧。”


    顧飛咬了下牙:“王爺,我還會來看你的。”


    沈鬱良久沒有說話,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見著麵,其實最好是再也不要見了,與其讓他回來報仇送死,他隻希望他能平安。舍不得也沒有辦法,誰讓他是做長輩的那個,顧飛不懂事,可他懂啊。


    沈鬱站在黑暗裏望著他們遠去的影子沉默良久,等實在看不到了,他才轉身回到了府裏。


    這個王府處處都有顧飛的影子,顧飛活潑好動,連海棠樹都爬上去過,他們家的屋頂,他更是日日在上麵喝酒。


    沈鬱慢慢靠在海棠樹上睡著了。沒有了顧飛,屋頂他上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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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鬱睡著的時候,賀雲卻發了大火,事情起因是因為魏延。


    魏延同賀雲的關係非常好,這五家中他們兩家的勢力相當,陸家的勢力跟沈家、秦家勢力相當,他們五家其中秦正年紀比他們大了一半,玩不到一起,而陸琪又去了邊關,沈鬱他們敬而遠之,所以留守京師的就剩他們倆了。


    所以魏延常去找賀雲玩,賀雲軍營出事他也是知道的,知道後還百般嘲笑了一番。所以賀雲最近都不待見他,他本想隱瞞著的,這種事說出去就是丟人,但那天晚上的大火是根本就掩蓋不住的,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他不待見他,魏延也看不出來,依舊來找他,聽說他結了案特意來恭賀他:“聽說查出來了,是誰啊。”


    賀雲沒好氣的說:“同夥!”


    魏延眨眨眼:“誰?”


    賀雲一點都不想提顧飛,顧飛還是他親自招收的呢,簡直是打他自己的臉,所以他咬牙切齒。


    魏延疑惑了下:“顧飛?瑜王爺身邊的那個護衛?”


    賀雲嗯了聲,魏延嘴角抽了下:“還真是沒想到啊,這個護衛沈鬱可寶貝了。這下要死了,沈鬱得心疼死。”


    賀雲聽著臉變色了:“你說什麽?!”


    魏延不明白他生什麽氣,隻回想了下:“這個護衛沈鬱很喜歡,走到哪兒帶到哪兒,而且這個護衛也很厚待沈鬱,你還記得前段時間沈鬱去玉州狩獵吧,就是帶著他去的,他還拿了冠軍,還替他擋酒呢。”


    賀雲聽到這裏已經不單隻是氣了,他本來覺得是自己剿滅西山寨才引來的禍事,沒有想到沈鬱也有份!他就說他這邊沒有什麽問題,絕對不可能泄露軍機,原來都是沈鬱,好一個沈鬱啊,寵信一個侍衛,把髒水都往他身上潑!還敢說讓他以後行事小心點!


    賀雲猛地站了起來,就要去找沈鬱理論下,憑什麽看他們賀家軍不順眼呢,要是想削掉他的兵權直接說就是了!何必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他不知道怎麽就想到了這裏,是這些年沈鬱一直打壓他們。


    魏延被他這猛地一起嚇了一跳:“怎……怎麽了?”


    賀雲冷笑道:“好一個沈鬱,好一個周幽王,好一個烽火戲諸侯啊!”拿著他的軍營替他的侍衛報仇解悶,真是好啊!


    魏延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賀雲一字一句的道:“瑜王爺寵信一個小小的侍衛,為了一個侍衛不惜點燃我賀家軍營,這不是周幽王是什麽?”


    魏延被他這比喻逗樂了,但他看著賀雲那臉終於把這笑給憋回去了,他結巴了下:“不……不太可能吧……”


    他是大大咧咧的人,跟陸琪差不多,他爹也常罵他沒心眼,讓他多跟著賀雲學學,賀雲的穩重是他的好幾倍,那麽也就是說賀雲說的是真的?


    魏延開始想沈鬱與小侍衛的關係,越想越覺得可疑,賀雲沒說前,他沒有覺出什麽來,這麽一說他立刻就決定那倆人奇怪了。雖說是禦前侍衛,但也未免太寵了。


    魏延咳了聲:“這是沒證據的事,我瞎說的。”


    可惜賀雲已經站起來了,不再聽他說,他拔腿就往外走,是他太疏忽了,沈鬱拖延時間,那就是要救他走!


    可惜他去的太慢了,顧飛已經被赫連的人連夜護送出去了,赫連的人就是沈鬱的人,出示沈鬱的令牌後,誰都不能攔。


    賀雲把一腔怒火一直忍到了天亮,忍到天亮後,他反而想通了,沈鬱既然這麽不把他放在眼裏,那他也沒有必要為他效忠了。


    他平靜的去上了朝,下朝之後他也平靜的說有事要單獨稟告瑜王爺。


    等進了沈鬱的書房後,賀雲問他:“不知王爺可聽說了,昨晚刑部大牢裏關押的死囚顧飛逃走了。”


    沈鬱點了下頭:“我已經聽說了,刑部尚書已經跟我說了。”


    賀雲看他這個旁若無人的樣,氣的握緊了手:“王爺為什麽要放走顧飛!”


    沈鬱見他點透了也就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了,他咳了聲:“賀將軍,這件事關係到武林中人,而朝廷與武林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這件事再查下去也無意,所以就到此為止。”


    如此的狡辯,賀雲都氣樂了:“末將鬥膽問王爺,顧飛是你禦前的人吧?他偷盜軍折已是死罪,而王爺你卻袒護與他,置我賀家軍營兩百兄弟白白犧牲!”


    賀雲氣急態度非常的不好,沈鬱看著他聲音也大了:“賀將軍不要忘了,他是你送進宮裏的,他現在是燒了你的軍營,你有沒有想過他若是燒了皇宮該是什麽後果!”


    他就是看中了他細心,結果他可好,一點兒小小功勞就自吹自擂,以至於讓別人混進了宮!他已經不敢想,如果那個人不是顧飛該怎麽辦!


    他把所有的錯誤都推給了賀雲,賀雲被他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顧飛是他送進去的,可……可,這一口氣他咽不下去,賀雲看著座上毫無同情心的沈鬱覺得自己的眼睛都是冒星星的,他看著他直直的道:“王爺既然這麽說,那我賀家就愧對皇上,愧對先祖,無顏再在宮中當值了,左總司一職王爺收回吧,罪將告退!”


    沈鬱看著他頭也不回的出去沉沉的閉了下眼,他知道他應該去好好安撫賀雲,可他低不下頭去,他是攝政王啊,他說什麽他就應該聽著,而不是來指責他!沈鬱捏著茶杯好一會兒又放回去了,這件事是他理虧在先。


    沈鬱的毫不負責任終於把賀雲給氣走了,賀雲帶著他的兩萬將士離開了京師,回到了他的駐地湘南。


    臨走的時候還是隻有魏延來送他,看著他滿麵寒霜心下也淒然:“賀兄你真的要走嗎?”


    賀雲嗯了聲:“瑜王爺既然不想我在京師,那我就不在這裏礙他的眼了。”


    他沒有說沈鬱的壞話,然而魏延還是記著他那天晚上說的話。


    那天晚上賀雲剛從宮中回來,臉似蒙上了一層寒霜,魏延常跟他開玩笑,一時沒控製住笑他:“怎麽你又跟沈鬱吵起來了啊,你去宮中問他了?那個侍衛果然是的他寵臣嗎?哈哈……”


    他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了,因為賀雲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也就是說他猜對了,魏延幹咳了聲:“不可能吧,沈鬱再怎麽荒唐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啊。”再說他是那麽精明的人。


    賀雲坐了下來,聲音冷冷的:“沒有什麽不可能的,沈鬱是想削我的兵權罷了。”


    他這句話當即把魏延驚住了:“什麽?”


    賀雲冷笑了聲:“沈鬱借著那個侍衛的手削我的兵權,那個侍衛是不是他的寵臣我們不管,可他借著我的軍營開玩笑,目的有多明顯,你難道還看不出嗎?”


    這番話說的魏延呆住了,他訕笑道:“怎麽說?”


    賀雲端起桌上的茶開始喝,等他急的不得了的時候才道:“我們都是一同長大的,按理說理應同根,可惜沈鬱與我們不一樣,他是攝政王沈世奎的兒子,他統一著我們的兵權。若是以往的沈王爺在,我們也不說什麽,沈王爺帶領我們打下的這個天下,我們願意與他榮辱與共。”


    魏延知道他還沒說完,便也靜等他說,賀雲放下茶杯,聲音也冷了些:“可沈鬱沒有沈王爺那麽豪氣,他一心謀權,現在就謀到我們的頭上了!”


    魏延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看他道:“我們?”


    賀雲冷冷的道:“沈鬱早就想削我們的權利了,幾個月前他把陸琪派往邊關,前去跟隨皇上打北羌,我們都知道那可是出力不討好的事,損兵折將也不見得能把北羌打回去。打不回北羌便一輩子待在那。


    陸軍在京師的勢力讓他四兩撥千斤的調走了,陸琪走了後,他礙於我們五冀的麵子讓我上任,看著我的勢力在京城一點點兒的擴大,他又容下我了,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這是在一點點兒的削我們的權利,總有一日我們五冀兵馬全都掌握到他一人手裏了。”


    魏延被他說的反應不過來,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他說不出反對的話,不得不說賀雲剖析的太對了,他就是再傻也被他說的心涼,心中也不得不開始懷疑沈鬱。越是懷疑便越發的肯定,沈鬱這麽些年確實沒有怎麽待見過他們,也瞧不上他們。


    最重要的是這些年他們沒有任何的戰事,天下好似是天平的,他駐守平南的這些年沒有做過任何有建設的事,不打仗便沒有盈利,而沈鬱卻每一年都要支付他們龐大的軍費,他是支付夠了嗎?


    魏延並不像他表麵那麽傻,如果傻,他父親去世後他也不可能把魏家軍支撐到現在。


    他也很清楚軍隊中的那些無法說出去的齷齪事,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沈王爺在的時候,他們打天下,燒殺搶掠積攢了無數的錢財,可這麽多年沒有戰事,那他們也漸漸的吃透了,現在吃的都是沈鬱的軍餉。


    魏延想通了這一茬後心也涼了下來,賀雲看他這個表情便知道他想明白了,於是痛斥道:“沈鬱想的是真好,他削我們的兵權,他姐夫他卻一根汗毛都沒有動,禁衛營他統治著,我這個左統領等他一並拿去後,那京城就全是他的天下了。”


    魏延看了他一眼:“那我們該怎麽辦?”


    賀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我已經被他逼到絕境了,京師沒有我待的地方了,我準備回湘南了,至於你,我不能決定你魏家軍的去留,為兄跟你說這麽多,隻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訴你。你自己心中有數。”


    魏延久久的沒有說話,賀雲走的時候他還是來送了,不管沈鬱會不會因此而惱怒他,他都不能不來送。賀雲看見他來是很高興的,隻挽著他的手,都沒有看旁邊的秦正。秦正也知道賀雲是在氣頭之上,不願意搭理他,可有些話他還是得說:“賀兄弟,我知道此次對不住你,可瑜王爺他不是有意的,他……”


    賀雲打斷了他的話:“秦將軍不必再說了,我去意已決。”秦正無數次看向宮門,希望沈鬱能來,可沈鬱就是沒有出來,他也隻好看著賀雲走。


    送走了賀雲,秦正到宮中去見沈鬱,沈鬱正坐在涼亭裏,自己跟自己下棋,那模樣看著也是孤單,秦正把想說他的話咽下去了,沈鬱這名聲也太不好了,本來就不好,現在就更不好了。


    秦正是他的大姐夫,長姐如母,那他也當得起半個父親了,他看著沈鬱隻歎氣:“王爺,賀將軍走了。”


    沈鬱隻噢了聲,秦正看著他:“王爺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沈鬱沒有想什麽,他也知道他的做法讓賀雲寒心,可他沒有辦法看著顧飛死,縱然顧飛在他身邊的目的讓他生氣,可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他無法否認。


    沈鬱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秦正也無法說他什麽,隻轉了話題:“王爺,這禁衛營的左統領位置,你看誰合適啊。”


    沈鬱想了一會兒也想不出具體的人,應該調魏延來的,但是經此一事他不想調了,他的名聲在他們眼裏已經是個笑話了,不想再整天的麵對著。


    沈鬱道:“姐夫你有合適的人選嗎?穩妥點兒的就行。”秦正點了下頭:“好的,我會去找一個穩妥點兒的人。”他又坐了一會兒,又問他:“賀將軍那邊,我們要不把軍餉提一下?”


    沈鬱看了他一眼:“姐夫,你著人看好了賀家軍。”


    這一句話絕對不是為了賀雲好,秦正啊了一聲,他原本還想著給他們倆撮合下,哪知沈鬱已經要監視賀雲了,沈鬱看著他姐夫也沒法解釋,賀雲是被他氣走的,而他低不下頭去求他回來。


    這下秦正也走了,他走了後,沈鬱又跟自己下棋,他最近什麽人都沒有召見,終於清閑了,清閑了後,他把所有的事都處理了,首先把蕭祁昱的軍餉發了,連同前幾個月的,全都給了。


    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覺得沒有意思了,他壓著他們的軍餉幹什麽呢?他們沒有一個是真心實意喜歡他的,不是真心的,強求來有什麽意思呢?


    蕭祁昱每月一封信,全是催軍餉的,沒有一句多餘的,眼看又到八月份了,又一份信要到了,他不想看了。


    蕭祁昱不知他是這種想法,他不知道如何給沈鬱寫信,他的自尊讓他放不下身段跟沈鬱求和,那就更不可能說任何好聽的話了,所以隻能催軍餉。他不給他軍餉,他反而有了理由,一封一封的寫。


    而這一封封信在沈鬱的眼裏像是一個個的催命符,他有時候都不敢拆他的信,上麵的每一個數字都在證明蕭祁昱的壯大。而蕭祁昱的壯大就證明他倒台之日在一步步靠近。倒台之後什麽樣,他不知道,他翻遍了所有史書,沒有一個好下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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