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爺得了信,但還是等沈鬱踏進府裏來才出來,沈鬱旁邊的小福子喊的響亮:“瑜王爺駕到!”這比皇上駕到的排場還大。


    恭王爺不太情願的給他行禮:“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攝政王的餘威猶在,沈家的爵位高於他們任何一個王爺,沈家的門楣與宮門相平,沈鬱出入宮門不用下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沈鬱虛虛的扶了一把:“恭王爺不用行此大禮,本王就是來串串門。”他看見恭王爺眉頭跳了下,知道他心裏不屑,自從他弊見自己跟他兒子的事後,這個恭王爺就不把他放在眼裏了。沈鬱嘴角微微勾了下,心裏不屑不還是要給他下跪嗎?


    沈鬱麵上笑的和藹可親:“恭王爺,本王這次來是聽說蕭珩病了,本王與他有兒時的情分,所以特意來看望他。”既然老王爺什麽都知道了,那他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恭王爺也沒有想到他臉皮這麽厚,輕咳了聲:“小兒病中,怕汙了王爺的眼。”


    沈鬱打了個噴嚏,把恭王爺嚇了一跳,這人打噴嚏怎麽就不說聲呢!唾沫星子噴他一臉!


    打噴嚏若是能控製住就好了,沈鬱用帕子擋著鼻子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恭王爺看他的眼神想要吃了他。沈鬱咳了聲:“抱歉,本王也偶感風寒,”恭王爺想說點什麽,被他打斷了:“如果王爺不嫌棄本王的病汙了令郎的眼,就帶本王去看看吧。”


    他都這麽說了,恭王爺隻好帶他去見蕭珩。蕭珩的屋裏人挺多的,他的妻妾們哭爹喊娘聲,隔著門都聽得見,她們對蕭珩倒都是真的:“娘啊,你看看公爹把我夫君打成什麽樣啊,怎麽能打這麽恨,這是不是親兒子啊!”


    老王妃平日裏對她們極為和藹,所以這時也隻是輕咳了聲:“行了,別貓哭耗子了,要不是你去告狀,他能挨打嗎!”


    這時蕭珩倒是插話了:“娘,你別說她們了,你讓我爹打死我行了,反正橫豎他看我也不順眼。”


    沈鬱斜眼看著恭王爺眉頭又跳了下,雙拳緊握,砰的把門推開了,屋裏正哭爹喊娘的妻妾們立馬哆嗦了下,趴在床上的蕭珩也被他這突然的到來嚇了一跳,但因為屁股傷的太重,他沒有移動,就這麽看著恭王爺,恭王爺被他那個表情看的火氣更大,他抄起一邊的雞毛撣子又要上去,老王妃慌忙的站了起來:“老爺使不得啊!珩兒他已經病的這麽重了!”


    恭王爺呸了聲:“混賬,不中用的東西,我打死你算了。”老王妃平日裏是怕恭王爺,可這一會兒護子心切,哭了起來:“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打死好了,你連我也一起打死好了,我們娘倆好給你那狐狸精騰位置!”


    屋裏頓時鴉雀無聲,一眾媳婦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吭聲。


    沈鬱腳步到門前也停住了,好像是聽了人家的私事了啊。


    恭王爺氣的手直哆嗦,蕭珩看他的眼神也很平淡,那種平淡像是看一個外人一樣,這麽多年恭王爺沒有拿他當過嫡子,他有很多的兒子,自然也是不稀罕他的,所以他對他的感情也沒有太深,此刻便隻說到:“娘,你不用攬著,讓他打吧,早點兒打死早點兒省心。”


    恭王爺一把推開了老王妃,就要去打他,屋裏的眾妻妾一起叫:“公爹,不要啊!”沈鬱終於咳了聲:“恭王爺息怒,有話好好說。”


    恭王爺等他這一句等很久了,狠狠的嗬斥道:“都給我滾,也不怕人笑話!”


    蕭珩看見他來,眼光都有點兒直了。沈鬱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別說了。蕭珩果然不吭聲了,恭王爺臨走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要再給我丟人現眼!”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在說誰,沈鬱立在一邊沒有吭聲,等老王妃及蕭珩的一眾妻妾退下後,他才看了蕭珩一眼,蕭珩朝他苦笑了下:“你怎麽過來了?快坐下。”


    他伸手艱難的想給他拉一把凳子,被沈鬱攔下了:“你好好躺著,我站著就好。”看蕭珩看他,他解釋了下:“我風寒未好,怕過給你。”蕭珩笑了聲:“我還怕你這個,”等他靠近他低聲笑:“口水都吃了。”沈鬱臉上紅了下:“不要亂說。”


    蕭珩笑了下真就沒有亂說了,隻那麽一次就換來這樣的後果,他也覺得無話可說。於是他就隻看他,他趴著維持這麽一個姿勢也非常的累,沈鬱坐到了他旁邊:“看什麽,別看了。我看看你打的厲害嗎?”


    蕭珩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被:“沒事,沒事,一點兒小傷。”


    要是一點兒小傷,叫他來幹什麽!沈鬱一把掀開了他的被子,蕭珩沒來得及護,沈鬱倒抽了口涼氣,暗暗的磨了磨牙:“你是他親兒子嗎?怎麽狠心打的!”


    打的太嚴重了,沈鬱都沒有想到,看著他這個爛屁股手都有點兒抖。恭王爺是當真不疼蕭珩,他是恨他,把所有的氣都撒在蕭珩身上了。沈鬱眼神幽暗,嘴角顫了好幾下就是沒有說出話來。


    好一個恭王爺,好一個勢利的恭王爺,蕭祁昱沒有回來時他不攔著他兒子,他回來了,他便走馬上任,開始嫌棄他兒子跟他鬼混在一起了!這是看他好日子到頭了,哈哈哈哈……他還沒有死呢!


    蕭珩想在他麵前英勇點,所以笑了聲:“沒事,不疼!啊!”他沒想到沈鬱竟然拿帕子給他擦了,他剛才看到沈鬱來一著急把被子捂在了屁股上,傷口肯定是碰到了。沈鬱的手不重,很柔和,蕭珩覺的他的傷口突然間不那麽疼了,他笑道:“沒事,就是看著嚇人了點,其實不疼。”


    他不太想讓沈鬱看,但沈鬱固執的很。


    沈鬱把淤血給他擦幹淨,又把藥給他塗上,最後包上棉紗,他是怕血怕傷口,可這都是因為他,他怎能不看,他強咬著牙才讓自己的聲音平靜點兒:“恭王爺是為什麽打你啊?”雖然知道原因,但他還想問問蕭珩,蕭珩支吾著不想說理由,喜歡沈鬱是他自己的事,與旁人無關。


    沈鬱直接道:“小桂子都跟我說了,說你偷恭王爺的銀票,被他發現了。”


    蕭珩氣急敗壞的回頭,但是扭著屁股了,他咬牙道:“他放屁!”他吸著氣接著道:“那銀票是我掙的,那些鋪子是我娘的,我就算是拿也是拿的我娘的,管他什麽事!”


    沈鬱忙摁著他:“行了,行了,別亂動了,他也是好心,你啊,”他像是斟酌著想說什麽,但是說不住口啊,他見到了蕭珩的眾妻妾,見到了四小姐說的王妃,剛才哭的最厲害的一個,兩個眼睛都是腫的。


    沈鬱笑了下:“下次別再做這種傻事了,”說是傻事好像也不對,沈鬱忙補上了句:“你傷成這樣,平白的讓擔心你的人傷心,她們……都很傷心,哭的眼睛都腫了。”他指了指外麵,蕭珩明白他說他的妻妾,於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讓你見笑了。”


    沈鬱哼了聲,心裏倒沒有生氣,蕭珩天生多情,心地又軟,而且還一表人才,所以才能騙了一院子的美貌妻妾,這其中還有一個他。


    沈鬱眼神有些直,不是諒解他了,而是他有些感動了,他低下頭看著蕭珩道:“你要陪我走,我很高興,也很感動,真的。”他以前怪他讓他鑽狗洞,可現在才知道他好,沒有對比的時候不知道,不知道被人摁在地上發泄,跟有一個人捧著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所以他放過他了,蕭珩夾在他跟恭王爺之間,以後隻會是出氣筒,而且他有他的家人,他的兒女,如果沒有他,他的生活會很平穩。最重要的,他真的如恭王爺想的那樣,沒有幾天好日子了,再也不能趾高氣揚的使喚他,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了。


    沈鬱苦笑了下,他真是混蛋,看他被打的這麽慘了才想著放過他,看自己沒有出路了,留不住人了,才想著放過他,真是活該。


    蕭珩以為他會罵他的,可沈鬱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讓他幾乎手足無措,沈鬱是天上的月光,沈鬱是高掛在枝頭的寒梅,沈鬱是……沈鬱曾是他心中遙不可及的人,可他卻心甘情願的讓他親,讓他睡,讓他……可他都答應不了他。


    蕭珩別開了頭,他不知道怎麽麵對他,他想要讓他過的快樂,他想陪他終生,可臨到頭了發現不行,他不能撇家舍業,他不能陪他過兩個人的世界,他甚至不敢抱他。


    兩個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沈鬱先開了口,他咳了聲道:“我很感動你為我做的這些,不過,我要跟你說聲抱歉,我不能跟你出去玩了。”


    蕭珩扭回頭來:“為什麽?”


    沈鬱歎了口氣:“你還不知道吧,四小姐要出嫁了,我要忙著籌備她的婚事了,哪能清閑的跟你走呢。”


    蕭珩聽他是這個理由,鬆了口氣:“我以為你生氣了,不跟我好了呢。”


    沈鬱切了聲,是他不跟他好好吧?蕭珩拉著他的手笑:“你沒生氣就好,你在哪兒我就陪你到哪兒。”沈鬱看他這樣沒有忍心說別的,隻點了下頭:“好,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再來找我。”


    蕭珩拉著他不讓他走:“我好幾天沒見你了,你再坐一會兒。”


    沈鬱想著外麵的恭王爺淺笑了下:“我風寒啊,你總得讓我休息下吧。”蕭珩想爬起來看他:“你傷風寒了?快坐下休息會兒。”


    沈鬱擺了擺手:“你好好躺著吧。別再把命/根/子壓著了。”蕭珩被他這不要臉的話弄的臉都紅了,他咳了聲:“你是來看我的還是看它的?”沈鬱也瞄了瞄他的下/半/身:“我當然是來看它的,你這個破/屁/股有什麽好看的。”這次是真打花了。


    蕭珩被他促狹的話弄的哭笑不得:“快回去休息吧,不用再來看我了,我沒事。”


    他不能把沈鬱當成床伴兒,於是轉移了話題,看到他衣服上的佩玉,他笑了下:“你帶著這塊玉了?”


    沈鬱嗯了聲:“挺好看的,我就帶著了。”


    蕭珩笑:“你喜歡就好,這是我鋪子裏的鎮店之寶了。”


    沈鬱頓了下:“鎮店之寶?”怪不得恭王爺頻頻看他,原來是這塊玉,是這塊玉讓恭王爺肯定了他兒子跟他他的關係,才招來這一頓打。


    沈鬱難得的說了一句感性的話:“你的這頓打,我記住了。”蕭珩朝他笑:“行了,你也病著,快回去休息吧。我好了就去見你。”


    沈鬱又查看了他一番屁股,蕭珩被他看的臉都紅了,連連推著他走,他這屁股他剛想想就知道很難看,他娘隻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他的王妃更是連看都沒敢看,由此可見有多慘,可沈鬱竟然去看,哎。


    沈鬱使勁的看了一眼他的屁股,他要記著蕭珩的這頓打,就如同記著顧飛身上的傷,記著……蕭祁昱……


    記著蕭祁昱什麽,他說不出來,隻是覺得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病了一場,良知總算有了,總算知道因他一己之/欲害了那麽些人了。


    沈鬱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家,壓根也沒有注意到街角有人跟著他,王爺府他們進不去,可外圍他布上了人,蕭祁昱以前的時候不知道跟蹤他,現在總算知道了,可是跟蹤的結果讓他除了生氣就是恨。


    他沒有想過他不遠千裏回來看他,遇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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