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昱幫著村裏圍剿了狼群後,村子裏的人都挺高興,他的威望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村子裏的人本來也喜歡他們叔侄倆,這一次就更加的喜歡了。


    村長特意擺了席麵要感謝他,邀請了很多的村民,就連村裏的教書先生劉秀才都請到了,這是他們村裏的文化人,但凡是有大場合都會請他,這麽隆重倒讓蕭祁昱有些意外,他做這些隻是本能,他還是沒有放下他天子的身份,總覺得為民除害是他應該做的。


    所以他看著村長端著酒杯跟他說著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時有些失笑,村長拉著蕭祁昱對著眾村民說:“齊兄弟雖然是個外人,可他這次為我們村剿滅狼群立了功勞,這些日子我為這個狼群沒少操心,齊兄弟跟我說了這個剿滅狼群的方法後,我聽著也行,於是就讓張赫跟著齊兄弟一起,一起召集了眾村民,一起解決了這個深埋在我心底的大患,這些日子他辛苦了,所以今天借著這個場合,我要感謝他!我更要感謝今天到場的村民們,是因為有你們齊心合力,才有了今天這個和平場合,才有了我們今天的相聚,來鄉親們,讓我們幹了這一杯!希望我們的村子從此走上更加富裕、更加平和的生活!”


    他這一番話說的是很好聽,所以村民們都高興的舉起了杯:“謝謝村長!謝謝村長念著我們!”歡聲雷動,都是感謝村長的話,感謝村長一家人的話,張赫是村長的兒子。


    這番話也並沒什麽,但是聽在沈鬱跟蕭祁昱的耳朵裏便不是那麽回事了,這個村長很排斥他們,沈鬱看了一眼這個村長,村長並不是很老,可年紀也是蕭祁昱的兩倍,這個年紀對官場上的事也通一點兒了,村長不大不小也算是個村官了。


    沈鬱微微的笑了下,蕭祁昱看向他,沈鬱朝他搖了搖頭,於是蕭祁昱便沒有說什麽,沉默的舉著杯子喝了酒,他知道沈鬱的意思,他也並沒有生氣,就是覺得好笑而已,他也並沒有想去爭奪村長的功勞啊!


    因為是村長擺的席麵,所以眾村民都去跟他敬酒了,蕭祁昱走到了沈鬱旁邊:“皇叔,你別喝酒了。”


    沈鬱拿著酒杯隻轉了下:“沒喝。”這酒因為人多並不是好酒,當然對於這樣一個剛剛脫貧的村子來說已經很好了,要知道擺起這樣一個流水席,哪怕隻有幾個菜也很耗銀子了,他們村裏人家也隻有結婚時才擺席麵的。


    蕭祁昱坐在他旁邊,給他掰了一塊饅頭,把好吃的菜端到他麵前:“皇叔,我們吃了飯就走吧。”


    沈鬱嗯了聲:“好。”


    叔侄兩個開始吃飯,這個時候一個高挑的小夥子端著酒杯過來了:“齊哥,黃哥,又錯了……黃叔……”他拍了把自己的頭,沈鬱的年紀看著比蕭祁昱還小,於是他老是叫錯,沈鬱看著他笑了:“坐下吧,就叫黃哥行了,怎麽順口怎麽叫吧。”


    這個小夥子叫張銳,因著圍剿群狼跟他們熟悉起來了,沈鬱也了解了一些他們家的情況,家中就隻有一個母親了,母親還常年的病著,所以這個二十歲的小夥子至今還沒有娶上媳婦,但是小夥子為人爽快,而且非常喜歡打獵,跟蕭祁昱關係最好,從稱呼就能聽出來,一口一個哥的喊著。


    沈鬱問他道:“張大娘身體好點了嗎?”


    張銳朝他笑道:“好多了,黃哥,前些日子你給的靈芝管用。”沈鬱笑了下:“那就好。”他的病好了,那多餘的靈芝他就沒有吃,當初蕭祁昱藏在他肚子裏鼓鼓的一包呢。


    張銳跑過來是要給蕭祁昱敬酒的:“齊哥,我敬你一杯!老早就想跟你喝酒了。”


    蕭祁昱也跟他碰了下杯子:“那你改天到我們家喝。”


    張銳笑:“好啊,”他看了眼那邊熱鬧的眾人抿了下嘴,遲疑道:“齊哥,我知道你才是這次圍剿行動中最大的英雄,可他總是村長,所以你別往心裏去。”


    蕭祁昱笑了下:“放心吧,我沒事。”這些村民盲目的信任自己的村長是很正常的,就跟百姓信任皇上是一個道理的。他並沒有放在心裏,他隻是想,他們還是太高調了,本來隻是想在這裏修養一個月,可是不知不覺中還是改變了很多。


    從沈鬱描花樣子、從他改良弓箭到今天成了村長眼中的忌憚者,他們兩個這兒大概住不長久了。


    張銳看他是真沒有什麽,便跟他笑道:“齊哥,以前的時候以為你真不會打獵,現在知道了,我以後就跟你一塊去吧。我們快去快回,我家中有母親照顧,一般一天就能回來。”


    蕭祁昱點了下頭:“好啊。”


    幾個人正說著,對麵便走來了劉秀才,沈鬱認識他,劉秀才是他們東張家村的名人,雖然他從沒有踏進過沈鬱的家,但是沈鬱還是認識他的,張大嬸曾經遠遠的指著他跟他說過。


    所以看見他來,沈鬱笑了下:“劉先生。”


    劉秀才也摸了一把他的胡子,輕咳了聲:“這位就是黃兄弟了吧?”


    沈鬱點了下頭:“劉先生請坐。”


    劉秀才看他態度不卑不亢的,見他來也不站起來於是也隻好坐下去了:“老夫早就想見見你了。”沈鬱笑了下:“我也早就想見見先生了,先生是這村裏的教書先生,數十年教書育人,風雨無阻,實在讓人敬佩。”


    劉秀才不知怎麽的被他說的有些汗顏,他倒也不是不想好好教這些孩子們,而是就他一個先生,忙不過來啊,他輕咳了聲:“我看過黃兄弟的畫,便知黃兄弟是讀書人,不知道黃兄弟想不想去教教這些頑童,我這年紀大了,實在製服不了他們。小的製服不了,大的就更不聽管教了。”


    沈鬱笑了下,他是想過教孩子們念念書,每天看見那些孩子在河邊挖魚戲耍,還有跑來去撩他們家那匹馬尾巴的,也不怕被它踢著,他每次都想抓著教訓一頓,但奈何他們跑的比他快。他是可以理解劉秀才的苦惱的。


    接下來的時間,劉秀才跟他抱怨了下這些孩子的瑣事,真的是要把他氣死了,沒有一個聽說的。蕭祁昱也在一邊兒聽著,道:“這些孩子得立下規矩了。不聽話的,打手。”皇子讀書不聽話的都得打手呢。


    劉秀才咳了聲:“我倒是想打,但是打不著啊,一打就跑了,一跑就沒影子了。”


    蕭祁昱無意識的擦了下手掌:“我去幫你教訓幾天。”


    劉秀才一聽他們倆同意了,很高興:“好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蕭祁昱也笑笑,在他們要走前,就幫他們再做幾件事吧,孩子是必須要讀書的,這是國家未來的棟梁之才啊。


    兩個人去教書了,教書前,蕭祁昱說動了村長把這個學堂重新的翻修了下,包括書桌屋頂、窗戶,而新來的兩位先生則奉送了每人一套筆墨紙硯,於是所有的一切都看起來有新意,於是那些頑童們也就都好奇的坐了進來,而且今天換了新的先生,還是兩個,前麵講台上站著一個,後麵坐著一個,前麵的笑意盈盈,後麵的就沉著一張臉,小頑童們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都覺得很新奇。


    沈鬱站在前麵講台上,笑著看這些學生們,這些孩子有的小,有的已經半大了,原先隻有一個劉秀才,於是這些學生也就統一的一個班,於是沈鬱看著這層次不齊的學生笑:“我是你們新來的先生。從今天開始就由我給你們授課了。”


    他笑的太可親了,跟板著臉的劉秀才不一樣,不過不以為懼,劉秀才板著臉拿著戒尺不是也打不到他們嗎?所以新來的這個先生也不可怕。不過他們也沒有走,張家大哥的孩子們也在這裏麵,他們吃過沈鬱家太多的糖果,顯然是不好意思走了。


    所以沈鬱的第一堂課還是比較成功的,劉秀才已經跟他說了他們學到哪兒了,因為學的陸陸續續,大的一種,小的一種,所以沈鬱大致的問了下進度,把這些小孩分成了三塊,分成三塊後還得看看到底學成什麽樣了。


    沈鬱笑著看他們:“今天我們學習《三字經》第一課。”


    底下的孩子們興奮了:“我們都會了!”


    沈鬱也笑:“那麽誰會?舉手我看看?”


    下麵齊刷刷的舉起了手,沈鬱點了下頭:“好,那我們今天就改為考試了。現在請每一個人默寫一遍,要求字跡幹淨,整潔,寫的不好的重寫。”


    下麵的大小頑童們立時慘叫了:“不是吧!”


    沈鬱笑著把一疊紙發下去:“每個人都要寫,隻寫第一課,會了的,你們的齊先生會教你們射箭。”孩子們的歡呼聲,比起寫字,他們更喜歡這個了。沈鬱也等他們歡呼完,等他們高興完後道:“前提是必須要完成我的作業。”


    小孩子們以為他就是說說笑,默寫就默寫唄,有什麽了不起的呢,他們拿著並不太熟悉的筆開始在紙上寫,因為缺筆少墨,他們很少有機會親自寫字,包括那些最大的孩子們,即便四書都背過了,可字同樣不過關,連最基本的《三字經》字都寫不好,沈鬱拿著一份唯一還能看得過去的字明了,這個是村長家的小兒子寫的,他家裏能夠供得起筆墨。


    沈鬱心裏微微的歎了口去:“好了孩子們,今天這堂課我們學寫字。”


    沈鬱拿著毛筆在桌子的最中央開始教他們,一筆一畫的寫,確保每一個孩子都能看得見,他換了筆跡,不再是龍飛鳳舞的行書,而是一筆一畫的楷書,蕭祁昱站在一邊看他,覺得沈鬱的脾氣越來越好了,他對這些小孩真好。


    一百二十個字要寫的他們看懂是需要費時間的,有小孩不耐煩的想溜得,被蕭祁昱抓住了,隻扶著他肩膀,不疼不癢,可就是走不了,小孩扭了好幾下胳膊都動不了後回頭看他,蕭祁昱看著笑:“等你學完這些字,我教你射箭,順便也教你這招讓人動不了的法術好不好?”


    小孩被他哄著了,果真看完了沈鬱寫的字,沈鬱把這一百二十個字全都寫了一遍,貼在了教室的牆上,回頭朝他們笑:“這些字你們今天都要隨我臨摹一遍,如果課堂上寫不完的,回到家裏後再接著寫。”


    孩子們會對付他:“先生,我們沒有紙,寫在地上的可以嗎?”


    還真聰明,寫在地上的他也看不到啊,沈鬱笑著告訴他們:“看到我給你們的禮物了嗎?草紙一卷,足夠你們這學期用的。”看到孩子們慘叫,沈鬱惡劣的笑:“而且我已經告訴你們的父母了,以後他們都會給你們買這些筆墨紙硯。”


    這些草紙不貴,對他們如今的生活來說足夠了,而且就算不夠,上學也應該是第一位的。


    小孩們吵著鬧著好多天,然而沈鬱一點兒都沒有放鬆,他說的果真做到了,如果他布置好的作業沒有完成的,第二天接著寫,直到寫完為之。


    這種逼壓之下,有孩子們受不了了,大一點兒的孩子毫不客氣的問:“先生,你為什麽要逼著我們念書啊!這念書有什麽用啊,我們又不能人人都當先生,還不如射箭好呢!射箭我們長大了還能夠幫忙,可讀書沒有用!”


    他們以為讀書是為當先生的,沈鬱又給他們講了一些讀書的好處,讀書有太多的好處啊,要不為什麽那麽多的人都去當讀書人。


    可這裏的孩子卻不以為然:“考取功名有什麽好的啊?再說了我們也考不上啊,對了,張雲你倒是可以考考試試。你爹是村長,你舅舅是鎮上的師爺,你以後一定能考上的。”


    這麽小的年紀已經知道官官相護了,沈鬱看著他們這一瞬間心中不知道什麽感覺,他曾經也這麽對待過科舉吧。


    有一個分外靈透的小孩問他:“先生,我們這樣的窮山村的孩子根本就沒有資格考功名吧?就算考了,也考不上吧?”


    沈鬱看著他說:“有資格,隻要你好好學就有資格,等你們開始考功名的時候,天下便清明了。”


    因為沒有他這個輔政王了,天下便可太平了。


    沈鬱說完這句話後,便開始上課了,他的手稍微的有點兒抖,蕭祁昱坐在下麵看著他,眼神很溫和,他就這麽看著沈鬱講完所有的課。沈鬱講課的時候很好看,素衣素麵,然而筆下卻像是開出了花,那一手出類拔萃的字,即便是換了字跡,可依然好看,風骨無雙。


    他曾經對著折子上他的字看過,那時候即便是氣他批的折子,可也曾看傻過,字好看就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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