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6日,布桑城迎來了一場世紀聯姻,三大世家之一的宋家與紅色貴族沈家進行了聯姻。城中上流人士紛紛出席這場世紀婚禮。陽春三月裏最好的日子,宋天真嫁給沈溥。酒店門口鋪了一層整整百米的紅毯,鮮花鋪就的道路,一路是甜蜜的氛圍。


    盛從肅也收到了邀約,底下人早就匯報泱泱媽媽於15日就到達了布桑國際機場,下榻冰河路一家五星級酒店。離婚宴會場十分近,給外人的態度就是幾乎參加完婚禮就直接走人的模樣。


    天氣格外的好,冰河路路旁一路都是春日裏盛開的姹紫嫣紅。盛泉一路從後視鏡裏看這位大爺,今早將盛泱送到學校後,就沒見過他臉上有一絲笑容。盛泉腹誹,不知道這又是誰惹著了這位爺。


    盛從肅陰冷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好好開車。”


    “哦、哦,好的好的。”盛泉撇了撇嘴。


    袁敏派了人在酒店門口迎客,得知盛從肅的車進來後立刻從會場裏麵走了出來,一路就看見盛從肅的車緩緩滑入停車場,她連忙叫人說道:“快,盛七公子來了,安排休息間。”


    盛泉跟著人出來,就看見盛從肅微微低著頭,好像是在考慮什麽的樣子。電梯中也是氣場冷淡,一句話都不說,真是凍死人的節奏。


    進了婚禮現場,立刻有服務生過來將盛從肅引進旁邊單單僻出來的休息間。茶水添好,竟然還是盛從肅喜歡的普洱。


    盛泉覺得跟這個人待著也沒意思,盡是看臉色,於是打了個借口立刻溜了出去,當然了,他也不是沒良心的助理,走之前還給人拿了一本財經雜誌。


    這裏舉行著一場世紀婚禮,明明是最甜蜜最快樂的地方,也明明是最熱鬧的地方,可是盛從肅卻覺得天地之間無比安靜,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普洱的香氣還縈繞在他的鼻尖,指尖傳來的是彩色印刷紙的觸感。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是一無所有。


    宋如我曾經說,他向來高人一等,擁有姓氏帶來的龐大身家。可是到頭來,他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連一個完整的家庭都無法擁有。真是可笑。


    盛從肅沉下了心,百無聊賴地翻了翻雜誌。他看得有些走神,然後就聽到門被敲了一下,有聲音傳進來:“天真?你在這裏麽?”


    他抬起頭來,看見了宋如我,從倫敦回來的宋如我。她已經剪掉了長發,看上去人膚色更加白但是整個人十分精神,她明顯是找錯了地方,在看到盛從肅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


    她立刻轉身要走,盛從肅已經先一步出聲:“站住。”


    他步子跨得大,幾步就將人逮了回來。宋如我一把被他拎回了房內,盛從肅幾乎下意識地,很快動手就將門“啪嗒”一反鎖。


    “你想幹嘛?!”宋如我臉上隱隱有些怒意:“這是天真的婚禮,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


    盛從肅見著她,這才多長時間,她過得似乎真的挺不錯的,工作很充實,人也幹練了許多。今天她穿了一件煙粉色的裙子,更是襯得膚如凝脂,雙眸亮得驚人。


    到如今,他在她麵前還剩下什麽呢?盛從肅將人拉在了懷裏,他知道宋如我的脾氣,隻能低低地說道:“就一會兒,就一會兒。”


    “我也累了。”良久之後,盛從肅說出這句話。


    宋如我略微掙紮的動作終於停下來,就這麽任由他抱著。他的懷抱是暖的,可是他的手卻是冰冷的,透著稍許單薄的衣物,這股冷意一直傳到了宋如我的心上。


    “何不放手?”


    盛從肅就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一樣,他輕而淺地一笑:“要是能放手,我就不會是今天這樣子。早知道我放不了手,你還說這種話。”


    宋如我一動都不動。過了一會兒盛從肅終於放開了他,他想了想說道:“這次回來能不能多待幾天?泱泱快要生日了,她甚為想念你。”


    宋如我低了低頭,終於回答他:“好的。”


    他放手讓她走,宋如我很快就離開。外麵十分熱鬧,婚姻終於開始,新娘子走過長長的紅毯,大廳裏是舒緩流暢的經典曲目,盛從肅與宋如我坐在不同的桌子上。相隔數十個人頭,那樣近又那樣遠。


    一場婚姻代表著什麽呢?是兩個家族從今往後的息息相關還是兩個人的一生相隨?很多人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麽要是沒有墳墓,是不是會死無葬身之地?


    盛從肅想,對於一場愛情來說,最好的歸宿還是婚姻。帶來的不僅僅是責任,更多的是決心在一起的勇氣後盾。


    這個世界上癡男怨女何其多,在宋天真的婚禮現場就有好幾對。宋如我坐在女方家人一桌,就看到宋天真的好友眼神低落傷感地看著一個姍姍來遲的男人。


    宋天真在她的耳邊悄悄說:“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孟遠,那個是她的前夫。”宋天真說到一半,歎了一口氣:“孟遠曾經十分十分愛著他。你應該聽說過孟遠吧?”


    宋如我側著頭,聽著宋天真有些感慨的話,終於想起來孟遠是何方神聖。那個在布桑如雷貫耳甚至在東吳小鎮都有一定傳說的名字。在她們一輩,小時候都知道有一個小提琴神童孟遠。


    竟然是她,這個所有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宋如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孟遠,瘦瘦的小小的,可是隱隱卻藏著一股靈氣。而她看著對麵那個男人的眼神,那樣子深沉和難受,當真是曆經滄海的模樣。


    宋如我於是想到自己。很多很多年,她愛著的是十八歲時最好的李木白,那個會笑眯眯凶巴巴叫她小媳婦的男孩子。她以炙熱年輕的心去迎合城裏來的小少爺,心卻是滿足的。可是到底,被人攔腰截斷,鮮血橫流,扯出來幾塊肉。


    她恨盛從肅,恨了那麽多年。時間長到,到了最後,她竟然連恨的力氣都沒有了。曾經以為心口的刀子永遠也不可能愈合,沒想到到了今天也已經結成了疤。


    歲月流長,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佳的麻藥和解毒劑。再深切再難堪的傷口,隻要時間夠長,也終於長出了新的紋理和肌膚,就如同新生。


    這一場宏大的空前的盛世婚禮,最後以新娘嬌羞地在新郎臉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結束。宋如我無意再待下去,很快就拿了外套準備出門。


    人剛走出酒店,跟前就悄無聲息地開來了一輛卡宴。盛泉不知道被趕到了哪裏,居然是盛從肅親自駕車。


    “要去哪裏?我送你。”


    宋如我表現出來的興趣並不是很大,盛從肅很快就開了車門下來。他站在她跟前,修長筆直的長腿,寬肩窄腰,俊秀無雙的臉龐。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是舉世無雙的真正的鑽石王老五,而宋如我看看自己,愈發蒼白無比的臉頰,瘦弱的身軀,越來越苦老的心。


    這些年,這場怨恨的戰爭裏,有得有失,而明顯她是比較淒慘的那一方。


    看著宋如我不行動,盛從肅臉上有些鬆動,幾乎是帶著祈求的語氣在打商量:“小我,難得回來,我難得還能照顧你。”


    宋如我今天被他抱過之後,也知道盛從肅倒了如今地步,也再也想不出任何法子,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戲可唱,所以他也真是可憐。


    宋如我最終還是上了他的車,畢竟是宋天真的婚禮,她不想讓明天的頭條反而變成自己。盛從肅幾乎在她坐上副駕駛的那一個片刻,就立刻過來給她係安全帶。


    突然撲麵而來的男性氣息,甚至於他身上的須後水味道,讓宋如我渾身一機靈。


    片刻後,看到宋如我渾身汗毛倒置的樣子,盛從肅眼底閃過無數情緒,最後落寞地回到原處,安靜地開著車。


    他們依舊回江蘇路的香江別墅,路是越走人越少,越走越寬敞。快到了傍晚十分的樣子,這個時候,夕陽正好,一抹抹晚霞在天際邊。赤橙黃綠青藍紫,演繹著別致的風采。


    盛從肅開著窗,宋如我倚在座椅上,眼神平靜地目視前方。


    最美的風景裏麵,最平靜和最無聲無息的兩個人。


    一直到盛從肅突然改變方向,將方向盤一路打到死,他看看擦過一輛眼看著就要撞上來的大卡車,他下意識就護住宋如我。


    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響起,“茲……”一聲,宋如我驚魂未定地看著盛從肅一臉焦急地問她:“你沒事兒吧?”


    宋如我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盛從肅就更加急切,頭一次紅了眼眶。


    他竟然也會哭。


    他這樣子的人,也要哭。


    宋如我一下子打掉了他的手,開了車門就狂奔而去,就像是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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