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口的聲音不大,在這環境中,無法被太多人聽到,但足以驚醒他身邊的人。


    無論是古練妮,還是李紅酒,都麵露訝異,身為煉器界的人,但凡有一定見聞的都不會陌生,那是百多年前突然崛起的一個煉器門派,曾經風頭很盛,人才輩出,曾力壓暑道山,欲與煉天宗爭鋒,然後又突然消失了。


    消失的原因,好像是卷入了天庭和下屬四大王庭之間的紛爭,然後被某王庭找了個借口,直接派人馬給蕩平了。


    從此,修行界就沒了遮空島這個門派。


    而‘無界幡’正是遮空島的鎮派之寶,據說幡內自成一界,能吞人、吞寶,功能類似於乾坤袋之類的,但其威力又遠不是乾坤袋之類的能比的。


    乾坤袋怎麽可能壓製得住‘忽而斬’那般威力的法寶,一個照麵就能毀了。


    傳言此寶一出,能壓得其它寶物不敢張揚。


    聽說蕩平遮空島時,相關人馬曾大肆搜尋過‘無界幡’,卻並未找到,不知去了哪,不曾想竟在這出現了。


    其實左子升也沒見過,隻是聽聞過,但觀此幡形態與傳說相符,又能輕易收掉一件五品法寶,應該是差不離了。


    古練妮和李紅酒目睹了兩寶交鋒的瞬間,也意外‘無界幡’那種寶物怎麽會落在區區一個四鼎宗手上。


    見到同門被殺,煉天宗其他核心弟子,正欲祭出法寶還擊,結果見到左師兄的寶物一個照麵就被收了,都嚇得抓緊了手中差點扔出去的法寶,都不敢輕舉妄動了。


    印天錄也聽說過遮空島的‘無界幡’,但並未注意到身後發生了什麽,此時聽到了也隻是聽到了而已,並未分心多想,他正在集中精神操控自己的法寶再次攻擊師春。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那亂劍插成的碗狀倒扣形態,其下部四周空空,也給了他進攻的提醒,一個麵不行的話,不妨試試全方位進攻。


    飛劍圍繞滴溜溜旋轉的大傘一陣如雲兜轉,重新由混亂形成陣勢後,忽然分開包抄而下。


    站在劍柄上的師春瞥了眼那邊已經出手的許安長和尤牧,見一個照麵就突了出來,實力果然不虛,心中底氣頓時大了不少,繼而目光上抬,看出了劍雨的意圖,竟彈身騰空而起。


    換了其他參會人員,看到這五品法寶的攻勢,嚇都嚇壞了,躲避都來不及,他卻迎著劍雨逆勢直衝而上。


    沒別的意思,就是要給劍雨一個全方位攻擊自己的機會。


    超過三分之二的劍雨已經被他定住了,也就意味著一件寶物喪失了三分之二的威力,已經成功應對過一次的他,哪會怕這剩下的三分之一威力,應對起來看似緊急,實則舉手投足間透著舉重若輕的從容不迫意味。


    這逆勢而上的情形,對於旁觀者來說,尤其是對古練妮等人來說,此情此景唯有驚歎。


    他們真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跟他們處了那麽久的師春。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對這個所謂的天雨流星大會第一人,還是略有蔑視的,矮子裏麵拔矬子,一群修為達不到大成的在那玩而已。


    後來因其能力,又給他們帶來了利益,讓他們覺得能平等來往了。


    現在,感覺自己似乎略有仰望了。


    有些差距,是不需要為自己找什麽理由的,親眼見到後,自己就能清楚明白的。


    風依然很大,古練妮的雙腿也依然很長,耳鬢的發絲也依然飛掠在風中,她關注的眼神裏透著一種難以言說。


    見蒙麵人竟躥起到了空中,印天錄當即視作了機會,眼神裏是抓住機會的緊迫感。


    騰身於空中的師春看似力竭之時,忽出現了懸停跡象,這一幕又令李紅酒眼中閃過意外,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從師春的動作上捕捉到這種跡象。


    劍雨的速度很快,已迅速完成了包抄,繼而不給師春任何喘息之機,驟然從四麵八方同時齊射。


    而師春故露破綻,要的就是這個,劍雨不但威力大,且數量太多,有一些沒一些的持續下去很麻煩,他想一舉給廢了。


    所有的一切,化作了一個動作,淩空的他雙臂向四周一推。


    四周驟然齊射的劍雨,宛若驟然收縮的一個光球,然驟縮至一定大小時,又出現了收縮遲緩跡象,然後又定定在虛空中不動了。


    “啊…”印天錄失聲,臉又漲紅了,同樣的情況又出現了,意念拚命驅使,也無法讓定住的劍雨動上分毫。


    觀戰者也無不動容,那蒙麵人太強了!


    而淩空飛出的許安長和尤牧也可謂是配合默契。


    一個在旋轉的六道金輪之內,一個在旋轉的六道金輪之外,皆在淩空疾馳,每一腳都剛好踏足在一道月牙上。


    兩人不是出來看熱鬧的,既然出手了,自然是要助師春一臂之力的,兩人聯袂一起衝向了空中那張滴溜溜旋轉的大傘。


    印天錄見狀大怒,自己奈何不了那個蒙麵人,難道還奈何不了你們嗎?


    他就不信人人都有那蒙麵人的本事。


    僅一個意念微動而已,空中滴溜溜旋轉的大傘,迅速收攏,然後化做一道流光,照著許、尤二人就是雷霆一擊。


    左子升牙疼似的,下意識喊了聲,“不要…”


    然而已經晚了,他這兩個字吐露結束後,事情也就結束了。


    踏步飛馳在六道金輪之外的許安長又再次揮杆搖動了旗幡,蕩開的黑色大幡往身前一擋,那支雷霆一擊的大傘一頭撞上的刹那,便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了。


    消失的悄無聲息,一點碰撞的聲音都聽不到。


    “啊…”印天錄又是一個失聲叫喚,臉上甚至有慌了神的感覺。


    這次可不是什麽無法撼動,而是感覺自己與整個法寶失去了聯係,那支傘是整個法寶的中樞。


    法寶駕馭的中樞沒了,還聯係個屁。


    看他那吃了狗屎的樣子,左子升好氣又好笑,罵道:“我都說了那是遮空島的‘無界幡’,你是沒聽到還是沒聽說過?”


    “遮空島,無界幡…”印天錄愣口在那,才想起剛才確實聽到這麽一說,自己居然沒反應過來。


    李紅酒卻貌似自言自語地問了聲,“那蒙麵人真是師春不成?”


    之前他是懷疑的,後看到蒙麵人一嗓子喊出了這邊的許安長和尤牧。


    一個修為不如他的人,居然有這本事?


    是哪位長老也好,還是師春也罷,他都越來越感興趣了。


    丟了重寶的左子升很惱火,左右看了看問:“五品法寶的攻擊都能輕易被鉗製住,還有號稱能壓製百寶的‘無界幡’,這還怎麽玩?”


    李紅酒回應了一句,“倚仗身外之物,有此遭遇是遲早的事。”


    左子升立馬盯向他,才想起這位一直沒出手,而自己可是丟了件寶物,當即故意譏諷道:“我等皆損失慘重,李先生倒是光看熱鬧了,衍寶宗就這樣跟我們合作的不成,就這樣坐視他們跑了不成?”


    他也想激對方出手,好看看這位的深淺究竟如何。


    盯著師春那邊動靜的李紅酒倒是淡定而從容,“放心,一個都跑不了。”


    邊上幾人聞言皆忍不住再次審視他,話說這麽大,真的假的?那可是連一堆五品法寶都奈何不了的家夥。


    見他們有所懷疑,站在李紅酒身後的廣浩遊也淡淡來了句,“我師叔既然說跑不了,那就肯定跑不了。”


    這句話不但透露出了自信滿滿,對左子升等人來說,還極具份量,不得不再次正視起了李紅酒。


    連廣浩遊都這樣說了,他們意識到了,李紅酒這貌似不靠譜的家夥恐怕真具有傳說中的非凡能耐。


    李紅酒卻掃了眼四周,“來了點麻煩。”


    邊上幾人立馬四顧……


    師春突然體會到了什麽叫作繭自縛,四周定住的劍雨居然把自己給困在了裏麵,所有劍鋒都指向了他,他猶如困在了籠子裏的老鼠。


    憑他的修為,想掀開能定住五品法寶的定力,那肯定是做不到的。


    當然,他也有破解定身術的法門,完全可以破除幾把劍上的束縛,然後鑽出去。


    可又要麵對一個問題,劍上束縛解除後,會不會立馬上趕著戳死他?再定再放,反複定放?


    不過他也不急,許、尤二人在上麵大顯身手的本事,他已經看到了,各派人馬不敢妄動的樣子,顯然是被鎮住了,好好好,不慌了,當即先摸出了冰羊塞進蒙麵裏換氣再說。


    而許、尤二人也飄落到了圓形劍陣外麵,一人手裏抓了個劍柄吊著身形往裏瞅,確認了眼神,確實是師春,兩人當即裂開嘴傻樂。


    明顯笑得有些謙虛了,敢情上麵派了個牛人來,之前是自己狗眼看人低了。


    許安長陪笑道:“春兄,這麽多人虎視眈眈,咱們是不是先離開這。”


    腳踩在劍鋒上的師春倒是想離開,問題是怎麽出去,故而朝對方手裏的那支幡抬了抬下巴,“有這麽好的寶貝,為何不早拿出來,這什麽寶貝?”


    能震懾各派,傻子也能看出是好寶貝,他都快饞的流口水了,沒別的意思,他認為這寶貝肯定是他的,遲早是要落他手裏的,故而先了解一下情況,回頭好上手。


    “無界幡。”許安長回了句,又苦笑道:“春兄,這不是閑聊的地方吧?”


    師春朝下麵那些凝結的劍雨示意,“你不是收了人家傘嗎?能一起收走嗎?能收走就別收個半拉,都收起來給我,我還有用處。”


    許安長腹誹,這話說的沒法聽,就你有用,法寶給誰沒用處?


    問題是,現在不趕緊跑人,還惦記這個合適嗎?無界幡也不是什麽法寶都能對付的。


    還有,這麽多人看著呢,人家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派,當眾吞了人家這法寶,你確定出去後能吞進肚裏去?有些東西吞下去是不好消化的,吞了也是自找麻煩。


    他猶豫了一下,又警惕了下四周,見師春不是開玩笑,加之也沒了以前對師春不敬的心態,勉強略點頭,“我試試。”


    當即施法搖幡一甩,幡布蕩過之處,如囚籠的圓形劍陣當即被悄無聲息地抹出了一個缺口。


    妥了,能平安出去了,不用當眾出糗了,見狀的師春當即笑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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