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高個的,蒙在鬥篷裏的人出聲了,“會不會是那小子那邊的人,在故意演。”


    是個男人的聲音,明顯壓製了自己的嗓音,做出了沙啞感,進門後也一直沒露真容,哪怕戴著連衣帽,臉上還蒙了麵巾,不過眼前兩個女人都知道他是誰。


    鳳池遲疑道:“一開始也有此懷疑,可上麵過問後,覺得從贖人賣人,到出各種意外,若真是設計的,短時間內的變化未免過於複雜了,有點說不過去。當然,上麵也沒否定這個懷疑,一切皆有可能。”


    象藍兒出聲道:“不用懷疑了,我可以肯定,他跟那老頭不是一夥的。”


    鳳池哦了聲,立刻問道:“何以見得?”


    象藍兒嘴角抿了抿,她得到答案的方式有些難以啟齒,最終一句話淡淡帶過,“不便詳說,這個論斷我可以負責,可放心上報。”


    她既然說了她負責,另兩人也就沒了話說。


    不過鳳池還是好奇道:“小姐,你用什麽辦法讓他放了你?”


    象藍兒:“還能有什麽,無非是答應了他的條件,帶他一起進無亢山。”


    “呃…”鳳池無語。


    鬥篷裏的男人沉聲道:“不行,也做不到。邊繼雄已經知道了‘師春’這個人的存在,也知道此人給他弄了個青樓女子做兒媳婦,聽說茶盞都砸了幾隻,怎麽可能讓他進無亢山。小姐,你的情況進去已屬不易,再搭上個他的話,隻怕連你都進不去了。”


    象藍兒:“現在不是你我願不願意的事,首先是我迫於無奈答應了他,其次是他留了後手,我若食言,我們的身份一旦暴露,染指無亢山的計劃也意味著徹底失敗,如何向聖尊交代?所以,現在不是征求你的意見,而是要你想辦法,解決不了問題,我要你做甚?”


    鬥篷裏的男人徹底無語了。


    不管他,象藍兒先伸手請了重傷未愈的鳳池先坐下休息。


    屋內安靜了許久後,鬥篷裏的男人忽歎了口氣,“有個方法倒是可以試試,不過要說服那個師春配合。”


    象藍兒當即讓他說來聽聽……


    師春已經出了客棧,他才不管象藍兒他們背地裏在幹什麽,先把這臨亢城好好逛逛再說,先熟悉下地形備用,這是他在流放之地“幹活”之前的老習慣。


    也不是他不想關注象藍兒他們在幹嘛,問題是人家不會給他窺探的機會,他一個人一雙眼睛想關注也夠嗆,那右眼珠子的奇效正常情況下也使不出來,拿刀架自己脖子上也緊張不起來呀。


    另則,也是要在這城裏留點路標記號,方便吳斤兩找來時能找到,之前跟象藍兒他們在一起不方便做這手腳。


    從客棧走回到城門口,一路留好路標後,剛背個手準備溜達個盡興,忽聽前麵傳來驅趕的動靜,“沒錢不要來,本店概不賒欠,請去,請去。”


    師春抬眼看去,隻見是一家酒樓,店裏夥計將一個邋遢老頭給趕了出來。


    那邋遢老頭的酒糟鼻和酒葫蘆很顯眼,師春隻瞅了一眼,立馬小汗一把,心裏狂呼要命,這也能遇上?


    想都不用多想,趕緊轉身掉頭,快步走人。


    身為魔道中人,遇上這種喜歡除魔衛道的高手,不跑幹嘛,等著被屠嗎?


    “喂!”


    一聲喊,還有一隻手,突然從後麵偷襲,拍在了他的肩頭。


    那嗓門和聲音,令師春有些不敢轉頭,整個人如同瞬間冰封了一般。


    他不轉頭沒關係,後麵的人自己轉到了他前麵,撥開臉上髒兮兮的花白亂發,一雙時而迷瞪時而滴溜溜清醒的眼睛盯著師春好好打量了一下,最終哈哈一笑地拍了下師春的胸口,“我就說看著麵熟,果然是你小子。”


    師春假意愣了下,旋即欣喜若狂地拱手道:“原來是老前輩,晚輩失禮失禮。”


    心裏卻在問候對方祖宗。


    邋遢老頭抱著酒葫蘆,歪著腦袋問他,“客套話少來,就問你一句,還記不記得我救了你性命?”


    師春幹笑道:“記得記得,自然是記得。”


    暗中則腹誹,你不救我也有辦法脫身。


    邋遢老頭朝剛才那酒樓抬了抬下巴,“那請我喝頓酒總是應該的吧?”


    師春實在是心虛,鳳池能識破他魔道的身份,這種高手的眼力想必也不凡呐,為以防萬一,吱吱嗚嗚婉拒道:“老前輩,晚輩實在是有事,要不…”他伸手摸進了腰間的錢袋子,抓了十幾粒冒著焰氣的檀金遞予,“老前輩自便如何?”


    邋遢老頭斜眼道:“把我當要飯的打發?”


    師春忙正色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那就好。”邋遢老頭一把抓了他的手腕,不容拒絕地將其給拖走了,直接拖進了酒樓內落座,拍著桌子喊,“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小二,點菜!醉鳳凰、爆金丸、千翠煲、地無雙、雪景羹,先點這幾個吧,酒上玉珍釀,順便幫我把酒壺給裝滿。”酒葫蘆推在了桌上。


    跑來的小二,確認師春這個冤大頭沒意見後,方笑臉抱了酒壺走,讓二人稍等。


    都已經這樣了,師春也隻好將就著來了,試著問道:“敢問前輩高名大姓?”


    邋遢老頭嗬嗬一笑,“談名就是利,老頭子早就放下了,不提也罷,倒是你,長的黑炭似的,何方人士,報上名來。”


    師春幹笑道:“晚輩師春,師父的師,春天的春,剛從牢裏放出來,那個流放之地出來的。”


    “哦,流放之地出來的呀,難怪這麽黑。像你這樣年紀輕輕就敢對抗魔道的,倒是難能可貴,嗯,我很喜歡。”


    “前輩過譽了,除魔衛道乃我輩本分,無關乎年紀大小,不甘落後的。倒是前輩您,怎麽也在這?”


    “沒怎麽,還是前些天撞見你的事,讓那女魔頭跑了,種種跡象顯示,可能往這來了,自然也就追到了這。遇見我算你運氣好,你自己提防著點,小心又被那女魔頭堵住,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剛好撞見給你解圍。”


    此話說的師春那叫一個心驚肉跳,鳳池居然沒死?還來了這不成?回頭得提醒一下象藍兒。


    兩人聊著聊著,酒菜也陸續開始上了,師春畢恭畢敬地為老前輩斟酒。


    端起第一杯酒的邋遢老頭回敬道:“小春呐,不白喝你酒,看在你我同道有緣的份上,遇到了麻煩可以來找我,別的本事沒有,擋個事打個架之類的還是可以的。當然,前提是我還在這臨亢城內。也不白幫,幫一次,就得請我一次。”


    師春錯愕,還有這好事?以這位的修為,那敢情好,忙問道:“敢問有事到哪找前輩?”


    “城門口一帶,指不定在哪一家的屋簷下貓著,想找我,過去看看,總能找到的。”


    兩人就這樣推杯換盞吃吃喝喝的聊了起來。


    吃著吃著,邋遢老頭發現有些不對勁,瞪著對麵大吃大喝的年輕人,最後終於忍不住抱怨了出來。


    “我說小春呐,你這餓死鬼投胎似的,上一個菜你三兩筷子就能造掉大半,你確定你這是在請我?看老頭子叫花子模樣,覺著隻配吃你剩飯剩菜是吧?”


    “哎呀,失態失態,前輩見諒,牢裏剛放出來,沒忍住。不瞞前輩,出來這些日子,正兒八經的吃喝,這才第二回,沒見過世麵,讓前輩見笑了。前輩不必拘謹,可放開了吃,不夠了再加菜。”


    還好,他還知道點待客之道,趕緊放下了筷子,又順手抹了把還在嚼東西的嘴,就此打住了,舌頭偶爾探出來舔唇,美味呀。


    此後專心給前輩斟酒,陪前輩聊天。


    問到前輩修為時,把他給震了個不輕。


    這位老前輩沒具體說自己什麽修為,隻說在這一帶應該還是沒問題的,說邊闕見了他也得繞著走,說曾把邊闕給揍過。


    邊闕是誰?無亢山宗主邊繼雄的親爹,邊惟康的爺爺,深居簡出,據說修為已達人仙境界巔峰,離地上仙境界僅一步之遙,早已不過問宗門事,常年閉關修煉不出。


    放之前,師春肯定不知道邊闕是誰,還是途中向邊惟康打聽無亢山情況聽說的。


    那可是無亢山鎮派老祖般的人物,居然被眼前這邋遢老頭打敗過,乖乖,不管是不是吹牛,就憑這牛都敢吹,師春趕緊舉杯多敬兩杯……


    安樂樓,象藍兒的客房內,隻剩了她和鳳池,在等師春回來,那高個的鬥篷蒙麵人已經離開了。


    敲門聲響起,鳳池喚道:“進來。”


    客棧的一個夥計開門而入,又迅速關門,至兩人跟前低聲稟報道:“人離開客棧後,鬼鬼祟祟的一路把標記做到了城門口,後又被一個邋遢老頭給攔下了,像是老熟人,被老頭拉進了酒樓,正在請那邋遢老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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