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說話了,師春自然確定了堵住嘴的不是他,不是男人就好。


    鬆了口氣之餘,也更吃驚了,是邊惟英?


    其實他一開始就意識到了是邊惟英,窟窿裏就三個人,各在什麽位置他清清楚楚,何況邊惟英就靠在他邊上,還有那股屬於邊惟英的氣息,他之前摟抱時就感受過的。


    真懷疑是吳斤兩的話,他早就一耳光扇過去了,哪能讓舌頭在自己嘴裏一直攪和。


    他之所以懷疑,是因為他不敢相信,為什麽?


    是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到懷疑自己的基本判斷能力,又下意識抬手去摸貼近的那張臉,摸到了耳垂上的耳洞,又一路向下,果斷而毫不猶豫地摸到了對麵的胸,捏了一下,然後就僵住了。


    對麵的人被這一捏後,也不敢動了。


    黑暗中的兩人,嘴貼著嘴,一動不動,就這樣感受著彼此的呼吸。


    後來,師春先有了動作,手拿開了。


    邊惟英的嘴也慢慢撤開了,不過卻順勢依偎在了他的肩頭,將他一隻胳膊輕輕摟在了懷裏,安靜不語。


    “問你們吃什麽呢,春天,幹嘛不說話?”吳斤兩的聲音再次響起,人也半爬著摸了過來,伸手亂摸,摸到了師春的肩,摸上了師春的臉。


    啪!師春揮手打開他胳膊,“瞎摸什麽,一邊去。”


    真怕對方摸到邊惟英正依偎在他身上。


    吃痛收手的吳斤兩嘿嘿一笑,退回坐下了,他生怕聽到的奇怪動靜是有怪物摸了進來出了什麽事,沒事就好。


    一種很奇怪的狀態,明明知道吳斤兩在邊上,邊惟英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輕言細語道:“我娘長的漂亮,自視甚高,卻總感覺自己受到了壓製,從小就一直在聽她說女子未必不如男,還拿女帝做比喻。


    娘一直告訴我,說爺爺和父親重男輕女,於是我從小就想在爺爺和父親麵前表現,努力修行,努力做事,努力表現出良好的品性,想得到他們的認可。


    後來哥哥出事了,被逐出了宗門。當時的情形我記得很清楚,憤怒的父親轉過身看著我,很認真地告訴我,說我很不錯,是他唯一的指望,無亢山的將來就指望我了。


    我當時無比振奮,越發兢兢業業,不敢犯絲毫錯誤,為那一天而努力,後來哥哥回來了,我才知道父親當初將哥哥逐出宗門時說的都是氣話,所謂的指望我隻是盛怒過後需要尋找一個自我安慰而已。


    為了讓哥哥悔改,為了扶哥哥上位,不惜讓你去追求象藍兒,那真是苦心積慮呀,原來我努力了那麽久隻是一場笑話。你們無法理解我的心情,不給就不給,為什麽要騙我?如果我的將來注定不配享有太多,注定僅僅是嫁人生兒育女,為什麽要騙我付出那麽多?我無法接受,永不接受,除非我死…”


    聽到這,師春大概知道了她說這話的意思,解釋了當初在臨亢城為什麽要殺他。


    吳斤兩卻不知道她為何發這感慨,樂嗬嗬開解道:“師姐,為這點事要死要活的,真沒必要,你要是經曆過我和春天的事,隨便拿出一件比比,你會發現你那點事壓根不叫事。伱不知道哇,我和春天打小就是別人嘴裏的口糧,我們怨誰了?不也就那樣,沒辦法的時候想開點就好,不然會很難受。”


    邊惟英:“別人嘴裏的口糧是什麽意思?”


    吳斤兩嘿嘿,“沒聽過吧?流放之地嘛,物資緊缺,手頭上時常有緊有鬆,緊的時候是能餓死人的。寬的時候,糧不能往死了撐肚裏去,放久了又不行,就會順便養點小孩,備著當饑荒時的口糧。


    饑荒來臨時,無父母庇護的小孩,很多時候就是一鍋肉,有些父母實在餓的不行了,又不忍心吃自家的,就跟別人家的換了吃。


    我們能活下來是運氣,不也沒跟那些差點吃了我們的人計較,春天還挺感謝人家,後來還把那些人都給送出了流放之地。用春天的話說,從此恩怨兩清,不再相欠。


    所以啊,一家人的事是沒辦法的,遇上了沒辦法的事也隻能是想開點,真要爭下去,會沒退路的,結果隻有你死我活,一家人啊,你受得了嗎?”


    他囉嗦完,現場又陷入了安靜。


    師春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此時的邊惟英感覺散漫的不像話,指尖正在他掌心裏畫圈圈。


    良久後,枕在她肩頭的邊惟英又輕言細語道:“如果我們出不去,怎麽辦?”


    類似的話,之前甘棠玉對她說過,話中想探尋的深意也是一樣的。


    師春:“找到出去的辦法為止。”


    邊惟英:“我說如果。”


    師春:“沒有如果,除了出去,別無選擇。”


    吳斤兩嘿嘿一笑,春天還是那個春天,那他就放心了。


    沒打開自己想要的話題,邊惟英稍安靜了一會兒,又輕聲道:“我是被侮辱了,但還沒失身。”


    師春:“我知道。”


    邊惟英:“我身子你也看過了,我不好再找別人的。”


    這什麽虎狼之詞?吳斤兩豎起了耳朵,張著嘴,露出了牙,黑暗中瞪著兩眼,徹底安靜了。


    師春:“趙山起也看過。”


    邊惟英:“他死了,你沒死。”


    師春:“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好,我沒有家世背景,也無財無勢,長的又黑,以前經常有人罵我們,一看就是個下等刁民。何況你還知道我進無亢山是另有圖謀,我實在是不知道你能看上我哪一點,就因為我救了你?還是因為目前的處境,怕我們扔下你不管,為了求生?”


    邊惟英依偎在他肩頭微微搖頭,呢喃道:“不知道,也許都有,其實我也不明白,也許是黑暗讓人想放縱,光亮處我剛才是不敢那樣做的。也許男女之事本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差一分一厘我剛才都不會那樣做。”


    師春默了默,道:“我有喜歡的人。”


    邊惟英:“她喜歡你嗎?”


    這話接的很淡定,因為她也是女人,一個剛從流放之地出來的男人,她不認為正常女人能看上,若是流放之地的女人,有資格跟她競爭嗎?


    她是有不如人的地方,但她畢竟曾是臨亢城的城主,也有她的頭腦。


    就這一句話,直接就把師春給問進了坑裏,掉在坑裏動都不想動了,連爬出去的欲望都沒有,是啊,那人會喜歡他嗎?


    邊惟英已經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又輕聲道:“你怎麽懷疑都行,我已經做出了選擇,信或不信,交給時間吧。反正黑暗中誰也看不見,也許再也出不去了。師春。”晃了晃男人的胳膊。


    師春“嗯”了聲。


    邊惟英問:“我身子好看嗎?”


    師春拒絕回答。


    “蒼天呐,我造了什麽孽呀,為什麽要讓我聽這個?”


    吳斤兩的悲鳴聲響起,緊接著是腦袋咚咚撞牆的動靜,終於明白了吧唧聲是怎麽回事,哪是什麽吃東西。


    之後師春正兒八經告訴邊惟英,說自己剛才外出,消耗很大,需要調息恢複,這才讓邊惟英放開了他,自己也繼續調理起了自己的傷勢。


    調息恢複後,師春和吳斤兩又扔下了邊惟英,再次駕風鱗外出,又去那深坑一帶到處搜尋紅光怪物的下落,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隻不過這次返回的途中,師春和吳斤兩殺了一隻落單的怪物,破開了其體軀,摘出了發藍光的東西,發現竟真是一顆藍汪汪的蟲極晶。


    撒手後,那顆滴溜溜旋轉的蟲極晶立馬飛走了,遁往了無盡黑暗中。


    怪物和蟲極晶之間的關係,二人實在是想不明白。


    捏滅了手中的檀金,吳斤兩嘖嘖,“娘的,這麽多怪物,這得多少顆蟲極晶?這要搞一遍,出去了鐵定拿第一。”


    師春:“想法不錯,但不現實,我們出去的時間窗口不多,沒空耗在這上麵,我右眼的反應也吃不消。”


    吳斤兩頷首,“那倒也是,我就一說,還是出去要緊。”


    見四周又有怪物聞聲而來,兩人趕緊駕馭風鱗跑人。


    返回洞窟後,師春繼續恢複右眼異能帶來了消耗,體能一恢複,立馬又跟吳斤兩繼續外出。


    這次一飛到深坑附近,師春立馬讓吳斤兩亮出了光亮,兩人衝進怪物堆裏就一陣哢哢亂殺,殺的無數怪物聞訊而來後,師春又立馬扯了吳斤兩就跑。


    直接返回洞窟內打坐恢複。


    消耗不大,恢複的時間也快。


    恢複好了,師春又拉了吳斤兩出發,又跑到之前的地方,跟之前一樣,衝下去又是一陣亂打亂殺,搞出聲勢來後,兩人又立馬跑人。


    返回途中,吳斤兩察覺到了不對,問:“這是在幹嘛?”


    師春:“既然找不到它,那就讓它來找我們。它不是頭嗎?我們頻繁這樣騷擾下去,我就不信釣不出來它。”


    吳斤兩一聽樂了,拍手道:“沒錯,就這樣搞。”


    兩人一回窟窿,又迅速打坐恢複。


    靜候在窟窿內的邊惟英也察覺到了不對,又摸到了師春身邊,問:“沒事吧?”


    吳斤兩忙喂道:“師姐,你稍微控製一下,這裏是一片黑沒錯,看不到不代表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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