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光線不好,生怕躲在暗中的人看不清,亮出的不僅僅是刀,同時還有檀金。


    檀金的光芒將荀淩印的樣子照了個清清楚楚。


    拔刀了,人倒了,師春不信這還能看不懂。


    躲在暗中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不知哪出了問題,生怕目標跑了,紛紛閃身而出。


    宿元宗的晁芝林,元劍宮的茅仲和朱則,從天而降,成品字形將師春三人圍在了中間。


    見到果真是師春他們,晁芝林一落地就要進攻。


    “晁兄。”茅仲緊急大喊一聲,同時朝對方做了緊急推手的手勢,製止了他的衝動,“刀下是荀師弟。”


    師春垂於手中的刀,刀尖恰好頂在荀淩印的咽喉上,手中檀金照亮了他自己臉上的盈盈笑意,一副你們試試,看是我刀快,還是你們出手快的樣子。


    當然,笑意中也藏著殺機,晁芝林他是見過的,此時和元劍宮的人埋伏在這,還用說麽,不幸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呼延道那孫子真的出賣了他們。


    見上來就弄了個人質,吳斤兩嘿嘿一笑,問:“就三個人埋伏我們?”


    他知道師春右眼的異能,這話問的是師春。


    在外人看來,這話似乎在鄙視晁芝林三人。


    師春嗯了聲,算是給了答複。


    就三個人呐,吳斤兩放心不少,又嘿嘿一笑,手上大刀的刀背在肩頭一砸一砸的,刀在躁動的感覺。


    師春也收起了手上的檀金,眾目睽睽之下,不慌不忙地俯身,將剛剛拍倒的荀淩印又給扯了起來,整個過程中,刀鋒自然是不曾離開過荀淩印的脖子。


    這擺明了是拿著人質要挾。


    晁芝林是真他娘的不想受這要挾直接動手,又磨不開元劍宮的情麵,但還是忍不住發火了,“呼延道搞什麽鬼,說了三個人夠了,三個人夠了,他聽不懂嗎?”


    就差直接罵蠢貨了,這裏埋伏的好好的,居然順路送個人質給人家,平白讓人掐住了軟肋,這叫什麽事。


    要不要受這個威脅,他心中瞬間已有決斷,解決的了就解決,解決不了他就動手,反正他是不會管荀淩印死活的,沒有什麽事情比眼下的滅口更重要。


    有什麽罪責,他事後都可以擔,總之絕不可能讓王勝幾個跑了。


    朱則喊了聲,“荀師弟,你沒事吧?”


    “還好,沒事。”師春幫忙做了回答,偏頭又在荀淩印耳邊道:“荀兄,你猜他們會不會管你的死活?”


    說話間,一把短刃從袖子裏落入手中,刃口朝上,頂在了他的腋窩下,威脅眾人道:“三位,勞煩退下,給我們一條活路,否則我就先削了他一條胳膊。”


    話雖是威脅的話,卻說的有些漫不經心的調侃意味,玩似的。


    下意識與他和吳斤兩背靠背戒備的象藍兒,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想看看他是真的故作輕鬆,還是真的輕鬆。


    反正這挾持人質威脅的一幕,她並不陌生。


    茅仲喝道:“你敢!”


    唰!刀光一閃,鮮血噴射。


    沒什麽不敢的,短刃直接挑飛了荀淩印的一條左臂,齊肩斷的,痛得他麵皮直抽搐,又動不了,也說不了話。


    一條胳膊就這樣沒了,他心中的悲涼難以言喻,深知以西極之地的條件,是沒辦法幫自己接回去的,殘了。


    “住手!”朱則喊晚了。


    “伱!”茅仲又驚又怒。


    師春短刃一抬,架在了荀淩印的脖子上,右手刀撤了下來,刀鋒又頂在了荀淩印的襠下,“我看宿元宗的人不順眼,你們是知道的,指望你們拿下姓晁的保自己師弟一命,估計你們是不會的,在你們眼裏,你們師弟的命也不值得你們拚命,我沒說錯吧?


    這樣,換個輕鬆點的條件,你們誰隻要上去給姓晁的一個響亮點的耳光,我就放了你們師弟,否則我就砍他一條腿,一個耳光換一條腿,劃算吧?”


    話還是說的那般輕飄,甚至有些懶散。


    卻令荀淩印不寒而栗,多少有些期待地看向兩位師兄。


    而他的兩位師兄則看向了晁芝林,並不是真想打對方耳光,而是被師春亂扯的思維有點淩亂了。


    晁芝林冷笑,“你們別聽他放屁,二位清醒點,他不可能放了你們師弟。”


    師春:“會不會放,試試便知,一個耳光而已。”


    這哪是什麽耳光的事,這分明在瞎扯,搞不好在拖延時間,晁芝林當機立斷道:“茅兄,朱兄,荀兄弟口不能言,人不能動,一看就知是遭了毒手,並非你們不救,而是早已殞命,事後我給兩位兄弟作證!”


    朱則和茅仲心驚肉跳。


    “這就是你的同門師兄弟!”師春的一聲冷笑在荀淩印的耳邊響起,猶如夢魘驚魂。


    手上更是毫不遲疑,刀光在月下撩出,血水甩出。


    荀淩印下半身的一條腿當場歪倒在了地上,血流如注,痛的幾乎昏闕過去,眼中的絕望和痛苦難以形容。


    這一幕,令茅仲和朱則看得牙疼。


    “拿去自保。”


    一刀之後的師春順手把荀淩印推給了後側的象藍兒。


    原因無他,這裏就象藍兒修為最弱,她有了人質護身,便能堅持到他們交手結束。


    象藍兒也不客氣,順手一記爪勾鎖住了荀淩印的咽喉,將人扯到身前護體。


    人質一出手,師春一聲喝,“幹活!”


    手中刀一揮,指了個方向,人已衝出。


    吳斤兩立馬揚刀跟著衝出,兩人並未分散對敵,而是一前一後同時衝向了晁芝林,欲聯手合力先解決掉一個先。


    誰知晁芝林卻並未如他們的願,突然一個閃身而起,從衝來二人的上空跳了過去,直撲象藍兒那邊。


    他的意圖很簡單,就是避免茅仲和朱則投鼠忌器,怕自己被纏住後,象藍兒會挾持人質跑人。


    所以當斷則斷,要親手做那個惡人,直接把荀淩印給幹掉,好讓茅、朱二人騰出手來纏住王勝和高強。


    當然,也能順便解決掉象藍兒。


    活口一個都不能留,全部得解決掉!


    撲了個空的師春和吳斤兩大驚,沒想到晁芝林竟會來這一手,還真是小看了天下好漢,瞬間意識到象藍兒性命危矣,以象藍兒初武的修為怎麽可能擋住高武上成境界的晁芝林。


    大驚之下的二人倉惶扭頭轉身,一招錯,已來不及補救。


    茅仲和朱則也是大吃一驚,瞬間都意識到了晁芝林想幹什麽,也都沒想到晁芝林動手的第一招居然是先殺自己人。


    他們想出聲阻止,卻有什麽東西卡主了喉嚨般,竟無一人喊出來。


    然後雙雙如同沒看見般,雙雙盯向了師春和吳斤兩,雙雙向二人閃身衝去。


    荀淩印是受製受傷了,可還沒死,修士的基本感知能力還在,他看到了兩位師兄的反應,一臉痛苦的眼中,閃過了悲涼。


    晁芝林的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也幾乎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唯獨鬱鬱寡言的象藍兒似乎沒當回事,聽聲辨位,略偏頭上看撲下來的人,橫眉冷眼的冷靜以對。


    眼看晁芝林淩空提劍撲來,她挾持荀淩印的身形似乎虛晃了一下。


    晁芝林也隻感覺眼花了一下,目標好像晃動了一下,但人又在原地未動,也不管怎麽回事,先殺了再說,淩厲一劍斬去,正中目標,一劍兩穿。


    但他並無得手的快感,因為手上沒有一劍擊中的實在感,感覺擊了個空,心神跟著大亂,整個人仿佛被什麽蒙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他確實被東西蒙住了,整個人衝進了一件鬥篷裏,象藍兒那件雜七雜八衣裳縫製的雜色鬥篷。


    他一頭衝了進去,蒙頭蓋臉而過。


    拉著荀淩印的象藍兒似乎在迷霧中,又似乎從來沒動過,一個輕描淡寫的側身,堪堪讓過了衝殺的晁芝林,帶起的風,刮起的發絲遮拂著她橫眉冷眼的麵龐。


    她身上的那件披風不知什麽時候脫下了。


    她閑著的那隻手也動了,貌似輕輕一抬,予側過的晁芝林一記肘擊,正中其背心,肘擊的小臂一彈開,順勢又是一掌再中其背心。


    砰砰兩聲震響,如連珠炮般接連。


    剛扯開鬥篷露臉的晁芝林脖子一粗,一口鮮血狂噗而出,整個人突著兩眼飛了出去,手中劍已撒手飛走。


    而整個人飛至半空又被倒揪了回去。


    他人已被一道如龍似蟒的黑氣纏鎖住,另一端扯在象藍兒的手中,輕輕一扯,他人便倒飛了過去。


    糾纏中掙紮抗爭的他,一隻晃動的手落入了象藍兒的五爪中。


    象藍兒五爪瞬間如同擰麻花一般,將晁芝林的手從手掌到胳膊一路爆血擰碎,過程看著極其血腥,她身上卻又不沾一滴血,五爪順勢摸到了晁芝林的脖子上,如同抓狗脖子似的,揪住了後頸,將人摁跪在自己跟前。


    驚慌不甘的晁芝林做夢也沒想到會遇上這一出,還想拚命掙紮一番,卻被鎖身纏繞的黑氣灌入口鼻,整個人梗著脖子顫抖著翻了白眼,最終腦袋一低,靜靜臣服在了象藍兒的腳下。


    鎖人的黑氣也悄無聲息地鑽入了象藍兒的袖子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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