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此大恩,別說在山上住一下,就算在山上一直住下去,其他長老目前也不會有什麽反對。


    人嘛,此一時彼一時也正常,早上還是急於逐出師門的孽徒,晚上就成了宗門的貴客。


    隻是這臉色翻轉之快,連無亢山一幹高層自己也有些不太適應。


    更不用說是罰事院的那些弟子們了。


    邊惟英招呼人來,讓給師春安排合適的住處,師春婉拒了,說自己在罰事院住慣了,還是住罰事院的好。


    於是正在罰事院對人指手畫腳的龐天聖又傻眼了,然後又把自己住的最好房間空了出來。


    之後又跑去找邊惟英了,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心裏好沒底,好害怕,老是挨揍誰受得了。


    師春跟罰事院的一夥舊識打了個招呼後,就盯上了院子中間的那個特大號石磨,繞著大石磨來回轉了幾圈。


    這大石磨的用材不是別的,就是無亢山這座山上就地取材的東西,就是那個巨大“樹樁”上割取的。


    其它院落裏也有類似的就地取材物,甚至有些房屋就是直接在“樹樁”上整體開鑿出來的,不過那些地方他都不太熟悉,他感覺這石磨擺這裏也沒什麽用,正好可以為他所用,這也是他要住這裏的最大原因。


    沒太久,龐天聖回來了,他大概也搞清了是怎麽回事,宗主師妹讓把人當貴客招待,那他隻能是照辦,這個口子上,別人可以不支持師妹,他必須全力支持。


    就算他沒機會做師妹的丈夫,也得支持,誰叫他師父是邊繼雄,他天生就是邊惟英這邊的人。


    正坐屋簷下跟一夥熟人聊天的師春,見他回來了,起身招手,將龐天聖領到了大石磨前,問:“這麽大個東西,擺在這裏,你不覺得礙眼嗎?”


    龐天聖立馬朝那些懶散在屋簷下的人吼道:“都聾了嗎?還不快把這礙眼家夥給搬走?”


    好吧,一群人立刻走了過來,欲將石磨抬走。


    “等等,什麽呀?”反應過來的師春趕緊喊停,解釋了一下,“我不是說這個應該搬走,我是說,是不是將它變個樣子更合適?”


    龐天聖立馬覥著臉笑道:“春兄想把它變什麽樣?”


    好吧,師春算是看出來了,這死胖子想變什麽樣都會答應,犯不著繞什麽彎子,指著大石磨道:“葫蘆,你們不覺得雕刻成葫蘆更好看嗎?這麽大一個家夥,應該能雕刻成不少的葫蘆。”


    見龐天聖有點懵,他幹脆再直白點,“我想做點葫蘆裝東西,看這石磨挺合適的,勞煩龐兄幫個忙如何?”


    “包在我身上!”龐天聖直接拍了胸脯,旋即問:“做多大的葫蘆?”


    師春指著石磨比劃了下,“就照這厚度做,能切出多少個,就做多少個。”


    懂了,龐天聖立刻朝大家嚷嚷,“幹活,幹活,都給我幹活。”


    師春就不打擾他們了,回了屋裏把門一關,繼續煉化自己體內的魔焰,之前關在牢裏修為受製,浪費了好些日子的時間。


    這次所吸收的魔焰質量和數量,遠超孫士岡那次近四十天煉化的,他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煉化完成。


    “做葫蘆?一直在屋內閉關修煉?”


    聽了龐天聖的稟報,邊惟英頗感疑惑。


    無亢山那個“樹樁”本體的堅硬程度不弱於金鐵,罰事院一夥人為此著實花費了大力氣,一群修士足足忙了一天半的時間,才將整個石磨打造成了十二隻大葫蘆。


    每隻都比成人上半身的坐姿高度矮個把頭的樣子,高度差不多就是石磨原本的厚度,葫蘆裏麵的內部打磨的很光滑,外麵更光滑,還上了一層光漆,原本鏽跡斑斑的顏色反倒有了別樣質感,還挺好看的。


    一看就是下了工夫的。


    拔開葫蘆嘴看了又看的師春連連誇讚,“不錯不錯,龐兄,多謝了。”


    龐天聖樂開了花,“沒事,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哈。”


    等到這胖子離去關了門後,師春又摸出了一隻子母符,跟邊惟英聯係的那隻。


    他直接發出了索取消息:你們煉符不要的符紙邊角料之類的,給我一筐。


    不繞彎子,也看不出啥客氣的意思,就是直接索取。


    他費盡心思扶邊惟英上位,為了穩住邊惟英的地位,不惜用掉衛摩的一個承諾,不僅僅是因為男女之情。


    他肯定要讓利益最大化。


    誠如他跟南公子說的那般,我不可能在無亢山白忙一場!


    他現在要的可不僅僅是符咒煉製秘法,而是整個無亢山!


    當然,他要的沒那麽直接,而是在他需要的時候,要能為他所用。


    魔道要幹的事情某種程度上被他給截走了。


    邊惟英沒任何回應,也沒理他。


    可是當晚,龐天聖鬼鬼祟祟敲開了師春的房門,將一隻大包裹扔給了師春就跑了,做了多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師春看到包裹就笑了打開一看,沒錯,一大包廢棄的符紙。


    東西到了,也就有活幹了,他將這些廢棄符紙一點點施法內貼在了葫蘆的內部,貼的仔細而認真,反複貼了幾層。


    不貼符紙沒用,他觀察驗證過,這無亢山的“樹樁”原材料雖然能裝住天降的微藍物質,卻無法持久保鮮,時間久了微藍物質會消失於冥冥之中,隻有密封在符紙中的才可以。


    連葫蘆塞子內部他都仔細貼上了。


    之後的日子裏,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在屋裏閉關修煉,煉化魔焰增長修為。


    直到他回到無亢山的第五天晚上,那“咚咚咚”的震撼鍾鳴聲,終於又響徹了山上的夜空。


    整個無亢山都忙碌了起來。


    聽著外麵的動靜,盤膝打坐中的師春並無任何反應,繼續抓緊時間煉化自己的魔焰。


    約莫兩三個時辰後,外麵傳來了將鬱藍竹收走的動靜,他才睜眼摸出了子母符,又給邊惟英發了一道直接索取的消息:泡製符紙的藥水,留一小瓶給我。


    邊惟英同樣是沒理會他,沒有任何回應。


    而他等到外麵忙碌動靜徹底沒了後,才開了右眼異能,拎著一隻大葫蘆出了門。


    鋪開的鬱藍竹已經全部收拾幹淨了,但他能看到各個角落裏還遺留著大量的微藍物質。


    他很清楚,鬱藍竹不管怎麽將它翻麵,它表麵隻能黏住薄薄一層,也就是說,地上遺落的微藍物質才是真正的絕大多數,遠超無亢山利用鬱藍竹采集到的。


    他打開了葫蘆嘴,一路暗中施法,席卷了往自己葫蘆裏裝。


    裝滿了後,找個沒人看到的角落,迅速扔進乾坤鐲裏,又換一隻空的出來繼續。


    哪怕有人暗中盯著,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直到裝滿了十二隻葫蘆,他才拎著手上那隻回了罰事院,回到了自己屋內繼續打坐煉化魔焰。


    下半夜過半後,敲門聲再次響起,龐天聖又鬼鬼祟祟鑽了進來,放下一隻小瓷瓶就離開了。


    收功的師春拿了瓷瓶打開嗅了嗅,確實嗅到了一些藥水的氣味,開右眼觀察看到了飄蕩在水中的紅色物質,心中猜想得到了驗證,不由暗暗感歎,邊惟英果然練成了。


    之後打開了一隻大葫蘆的葫蘆嘴,藥水少許倒入了幾滴,便迅速封住了葫蘆口。


    他知道此番之後意味著什麽,經過藥水轉化的微藍物質,將不能再跟外界環境接觸,一接觸立馬就會產生劇變,就是定身符的那種變化。


    所以這葫蘆口也不能再輕易開啟了,開啟時必須采取施法封閉的方式,不讓裏麵的微藍物質跟外部環境接觸,否則整個葫蘆裏介於虛幻與現實裏的物質都會全部廢掉,等於就是當做一張定身符一次性用掉了。


    封住葫蘆口後,立馬拿近了用右眼異能仔細觀察裏麵的變化,發現和早先在邊惟英住處做的試驗一樣,藥水裏的紅色物質正在快速感染破壞微藍物質的表皮,將其變成定身符裏的那種蛻變過的微藍物質。


    全部轉化完成後,他施法封住葫蘆口,又施法注入葫蘆內包裹了一小團挑出來,再塞住了葫蘆口,然後將那一小團打在了自己身上。


    沒有出任何意外,是定身符效果無誤,將自己給定了個紮紮實實的。


    旋即施法破解了束縛,身體恢複了自由後,微微一笑著嘀咕了一句,“定身術…”


    確認有效,不再遲疑,立刻將十二隻大葫蘆全部取出,一字排開。


    打開一隻葫蘆口滴入幾滴藥水,便立馬緊急蓋上,封閉嚴實。


    如此這般將十二隻葫蘆裏的微藍物質全部轉化成功後,統一收入了乾坤鐲內。


    之後繼續打坐修煉。


    直到晨曦照在了無亢山上,罰事院內響起了新一天的桶擔幹活動靜,師春才收功開眼睜目,摸出了與邊惟英聯係的子母符,傳訊告知:走了,有緣再會。


    “春兄。”


    “春兄早。”


    “春兄,是不是我們吵到了你?”


    走出門的師春見到了一群向他打招呼的人,他也向大家微微點頭招呼道:“早,又要幹活了?”


    有人歎道:“是啊,老規矩不能變。”


    師春莞爾,走到院中,翻手亮出了掌中的法寶風鱗,在大家豔羨的目光中釋放出了大量飛舞鱗片。


    無亢山正殿內,一襲玄色長裙的邊惟英快步走出,站在了台階前,看向罰事院方向,隻見晨曦照耀下的閃光從山上飛起升空,最後漸化作一道流光遠逝。


    她知道他這次是真的走了,滿臉的悵然若失,久久未動。


    她身後的大門之上,新造的大匾油漆光鮮,“不動如山”四個大字在綻露的朝陽中熠熠生輝……


    (卷二終,卷三預告:誰與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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