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指了指斜前方的小菜園,那裏沒人,“去那裏說吧。”


    小姑下意識就要跟上。


    林蘇葉笑道:“沒事的,明春你回家喝水吧。”


    中午的麵條有點鹹。


    林成才:“林婉麗,你又忽悠什麽呢?”


    林婉麗:“我才沒忽悠,我想跟蘇葉姐好好說說話。”


    這時候大軍和小嶺從家裏跑出來。


    他們聽姥娘說媽和林婉麗在外麵說話,哥倆不放心一起跑出來看看。


    恰好林婉麗要親熱地挽林蘇葉的胳膊,小哥倆立刻一左一右把林蘇葉保護起來,不許林婉麗碰。


    他們看到林婉麗就想起她和林婉晴打架的畫麵,豈能讓她隨便碰觸自己的媽媽?


    林婉麗羨慕道:“蘇葉姐,你這倆兒子真孝順,知道護著你呢。”她笑道:“放心吧,我想和你們媽媽說說話,不會打架的。”


    小嶺大聲道:“你喜歡造謠,我奶說你不是實在人,不讓和你打交道!”


    之前關於相好的話題,他還記著呢。


    林婉麗:“…………”


    她忙道歉,“那是過去的事兒,我後來改了。知錯就改,還是好人,對吧?”


    大軍冷淡道:“改不改我們不知道,你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林蘇葉知道她為什麽,無非就是自己知道連勝利不能生育的消息,這會兒林婉麗大了肚子,估計怕自己說出去。


    她示意孩子們沒事兒的,她就和林婉麗說兩句話。


    林婉麗跟著她過去,特別真誠地給她道歉,“蘇葉姐,過去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咱們能揭過去的嗎?”


    林蘇葉:“當初要不是你幫忙,我也要不回林婉晴欠的錢,所以你造謠薛明翊有相好的,挑唆我去部隊和林婉晴打架的事兒,就一筆勾銷。”


    至於連勝利那事兒,她當初就丟腦後去,並沒有往心裏放。


    林婉麗笑道:“你是個大度的,我以前鬼迷心竅,嫉恨林婉晴,為了給她添堵就想把你當槍使。”


    她給林蘇葉鞠躬,“給你道歉。”


    林蘇葉側了側身體躲開,“說了過去了。”


    林婉麗:“就是還有一個事兒。”


    林蘇葉:“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你就說檢查有問題,連勝利沒事就好,反正我也沒那麽喜歡說閑話。”


    林婉麗上一次說連勝利不能生,現在她懷孕,自然怕人家知道。


    她就說醫院檢查有問題,現在吃藥好了那也沒什麽。


    林婉麗卻不騙她,“醫院檢查結果當然是對的,就是他不能生,他怕別人知道也不敢和我離婚。我呢,反正是不想離婚的,他不能生卻不能耽誤我生啊。我可喜歡小孩子呢,所以我就……我知道你不會跟人亂說的,我也不怕林婉晴亂說。”


    當初檢查結果隻有她和林婉晴、連家人知道。


    就算林婉晴跟人說連勝利不孕,她和人偷生孩子那也不怕,這孩子是她和連勝利都想要的,連家父母也很期待。


    她懷孕以後,同事們紛紛恭喜說不枉她看那麽多大夫,吃過那麽多藥,終於懷上了,也沒人懷疑連勝利不能生。


    到時候不管林婉晴說什麽,連家不承認反而罵她造謠,她還能有好果子吃?


    林蘇葉道:“我沒那麽無聊說閑話,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哪天外麵傳,你賴我,我可不認賬。”


    林婉麗笑道:“我不會賴你的。”


    她想起林蘇葉騙她錢的事兒,篤定林蘇葉財迷,就得意道:“我們家現在四個人拿工資,我公婆加起來一個月工資福利什麽的一共有一百塊,我和連勝利加起來也有八十五塊。這錢扣掉生活開支其他都歸我,我給他們發零花,其他的攢著,你以後需要錢可以跟我說的。”


    以前她一個月三十塊錢,這會兒漲了工資有四十,還有公婆和連勝利的錢,她覺得自己可太有錢了。


    她覺得自己可太聰明了,得感謝林婉晴逼著連勝利去檢查。


    連勝利不能生育,等於她一把捏住連家人的命脈。


    連勝利怕丟人,不敢離婚,求她幫忙。連家父母就連勝利這麽一個兒子,他們怕兒子丟人影響仕途,自然求著林婉麗別離婚。


    等他求好幾次以後她就提議借種。


    她才不想抱養別人的孩子,誰知道養大了是不是白眼狼?


    要養孩子也得養自己生的。


    連勝利不能生,她能啊!


    隻要她是連家媳婦兒,生出來就是連家的孫子孫女,誰還能說什麽?


    反正這種事兒多的是,隻要自家人不介意,根本沒問題。


    連勝利也是個人才,他主動出謀劃策,建議找個有點地位、不會聲張的人,到時候對方礙於身份不會要孩子,而且還能給他們升職。


    老兩口聽兒子說林婉麗願意給連家留後,瞬間感動得淚汪汪的,這是主動替兒子背黑鍋啊。


    如果林婉麗主動說,他們未必感激,還會覺得她放蕩,現在兒子求著、他們求著,林婉麗終於答應,他們就覺得這是大恩人啊!


    公婆對她態度大轉彎,覺得她是連家的大功臣,大誇林婉麗患難見真情。林婉麗就趁機把家裏的經濟大權拿在手裏。


    公婆說把錢都給她也是應該的,她愛連勝利,願意為連勝利做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隻要孩子姓連,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嶺聽她說那麽有錢真是羨慕死了!


    三嬸找個二婚豬肉佬不用幹活有肉吃,林婉麗有了寶寶一個人花四個人的工資。


    自己什麽時候有這好事兒啊?


    他扭頭看大軍,希望大軍能趕緊賺錢。


    大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做夢!


    林婉麗非常大方地掏錢出來,給倆孩子發錢,一人一塊,還得給莎莎捎過去。


    林蘇葉:“你幹什麽呢?”


    林婉麗:“給孩子壓歲錢啊,正月的忘記給現在補上,來年正月還給。我有錢,我樂意!”


    大軍和小嶺自然不肯要。


    大軍:“無功不受祿。”


    小嶺:“對,不年不節的,給錢很奇怪。”


    他雖然財迷,卻有原則,斷然不會受金錢誘惑……的吧,說實話還是有點心動的。


    林婉麗見狀就從包裏拿出山楂罐頭、橘子罐頭還有一包糖,統統塞給林成才,“這是給二嬸和孩子們的,不能不要吧?”


    林成才:“不要!”


    雖然連勝利不是個好鳥,可你搶我姐對象的事兒我還記仇呢。


    林婉麗有些尷尬,卻也沒怎麽樣,訕訕地對林蘇葉道:“以前的事兒真的對不起啊,我已經放下過去要往前看了。我對林婉晴也不嫉恨了,對你也不嫉妒了。”


    她嫉恨林婉晴使壞不讓她留城裏,嫉妒林蘇葉長得美不用幹活受連勝利愛慕。


    現在麽,林婉晴守寡、轉業,去了化肥廠,而她自己有錢、有孩子,也有奔頭了!


    她想找人分享這份喜悅!


    可她如今和親姐勢同水火,跟仇人一樣,爹娘偏心林婉晴,指責她,公婆和連勝利現在對她既怕又恨還巴結,她現在隻想拿捏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說心裏話。


    隻有林蘇葉可以。


    林蘇葉卻不感興趣,“你高興就好。”


    她有些不理解林婉麗的選擇,連勝利對她不好,他不能生育就求她背黑鍋,她不但不踹了他反而為他借種,看來是真愛連勝利。


    不過好歹現在有點腦子,表麵林婉麗看似吃虧,可她本身愛連勝利,拿捏住男人和公婆,用他們的錢養自己和孩子,也說不出誰吃虧。


    林婉麗:“堂姐,以後咱們能當親戚常走動嗎?”


    林蘇葉果斷拒絕,“不行!”


    林婉麗一怔,不解:“為什麽?你不是說我們恩怨了了嗎?”


    林蘇葉:“消了隻代表我們不是敵人,不代表我們是朋友。走動就不必了。”


    雖然自己沒上林婉麗的當沒出意外,可夢裏那種慘狀是實實在在體會過的,她不想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因為兩人一起對付了林婉晴,她可以不再計較過去的恩怨,卻不代表她想和林婉麗做朋友。


    她覺得林婉麗品性有問題,和自己不是一路人,絕無可能做朋友。


    說完她就招呼倆孩子和弟弟回家。


    林婉麗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惶惶然,她這是嫌棄自己嗎?


    她是真的想和林蘇葉和解,做親戚,她需要有個人說說貼心話,而林蘇葉雖然嘴壞,人卻不壞,不會說別人閑話,也不會嫉妒自己。


    她沒想到林蘇葉會拒絕,突然又沒那麽興奮開心了。


    周金鎖回到家,老頭子還沒回來,林大哥和二哥還在大隊修水溝,家裏就周愛琴和林二嫂跟著小嶺幾個孩子學習,其他孩子都沒放學呢。


    周愛琴一臉疲憊,她真的有些不想學了。


    她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了!


    林二嫂略笨些,但是有毅力,她這一天跟著學習卻也沒耽誤做飯洗衣服。


    周金鎖:“我算是知道醫院和衛生院有啥不一樣了。”


    林二嫂笑道:“娘,有啥不一樣,你給我說說,我都沒見過呢。”


    周愛琴翻了個白眼,馬屁精!


    周金鎖就一通顯擺,“要不是閨女,我哪有這見識啊。”


    林二嫂:“是呢,他小姑現在讀書還去部隊,這見識比我們可不一樣。”


    周愛琴撇嘴,要擱以前她肯定得杠兩句,可這會兒她累得沒有精神,知道自己杠肯定被婆婆呲,今兒沒精神,呲不過索性閉嘴。


    周金鎖卻不落下她,“老大媳婦兒,好好讀書!今兒我算是見識了,有文化和沒文化她就是不一樣。”


    周愛琴:幹什麽點名讓我好好讀書,老二媳婦才笨呢,她學得最慢!林蘇葉回家,先洗手進屋看看閨女。


    莎莎睡了好長的午覺,正張著小嘴巴打哈欠,小姑在給她穿衣服。


    看到林蘇葉回來,莎莎立刻笑起來,“媽媽,麽麽~”


    林蘇葉湊過去親親她,“做夢了沒有?”


    莎莎:“爸爸。”


    這是夢見爸爸了。


    小嶺跑過來,逗她,“給你裝在紙殼子裏,郵寄到首都去給爸爸。”


    莎莎仰著肉嘟嘟的小臉想了想那副畫麵,立刻把自己往被子裏一裹,哈哈笑起來,“喵~~”


    幾個小孩子見狀就來鬧成一團。


    晚飯時候等一家人到齊,林蘇葉就把去醫院的情況簡單說一下。


    她道:“咱娘血壓高,這個病眼前瞅著沒事兒,要是不認真對待,以後厲害了可能會心腦血管破裂啥的。”


    眾人一臉茫然,他們對這麽高大上的名稱不理解,什麽是血壓高?血壓是啥?心腦血管破裂會咋樣?就吐血?


    林父緊張得不行,問林蘇葉:“閨女,快給我們講講,這高血壓,血壓高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們在鄉下平時看赤腳大夫,頂多就是頭疼、發燒、發冷、肚子疼等,隻會說這裏疼那裏疼,可不知道什麽病。


    大夫也很少說你得了什麽病,一般就是聽診器聽聽,檢查一下,然後給開點藥。


    要是大病那就得去公社衛生院或者縣醫院,那基本就沒得治,卻也不知道到底是啥病,隻聽說什麽瘤子、絕症,或者肺病、肝病的,具體也不清楚。


    高血壓、血壓高、心腦血管病這種,那就更不知道了。


    聽著就覺得很有文化。


    林蘇葉就簡單說了一下,“咱們平時都有血壓,高了就是血壓高,低了就是血壓低。高血壓如果不注意,以後厲害起來就可能會腦溢血中風,中風也會癱瘓之類的,還可能心髒病什麽的。”


    她不是大夫也不能說得很詳盡,隻是照葫蘆畫瓢說給他們聽。


    這就足夠了!


    林父嚇得不輕,小聲對周金鎖道:“平時我就勸你吧,你不聽。”


    周金鎖:“我哪不聽了?不過你也不能總囉嗦我,那我能受得了嗎?”


    林蘇葉繼續道:“大夫給開了藥,說不讓發脾氣,不讓幹重體力活兒來。”


    林大哥二哥率先表態:“以後別讓娘幹體力活,就在家和老二媳婦兒做飯吧。”


    林二嫂忙道:“不用不用,讓娘歇著,我做飯就行。”


    林成才撓撓頭,“我……盡量以後不氣娘。”


    然後他看向周愛琴。


    周愛琴又生氣了。


    看我幹嘛?我也沒想惹她生氣,是她自己愛生氣!


    不過大家都表態,自己不表態顯得格格不入,她道:“我也讚同不讓娘幹重活兒了。”


    玲玲笑道:“娘,你也不能生氣啦,你和我奶一樣愛生氣,萬一血壓高也麻煩。”


    周金鎖和周愛琴異口同聲:“胡說!我才不愛生氣!”


    眾人哈哈大笑。


    玲玲瞅著周愛琴笑道:“這要是分家了,能有這麽熱鬧麽。我覺得咱們在一塊兒好。”


    奶雖然厲害,可奶不重男輕女,不偏心,有東西平分給孫子孫女,不像她親娘,好吃的偷摸藏著給弟弟們吃,嘴上還得說“閨女,娘最疼閨女了,你是娘的小棉襖”。


    在一塊,二嬸做飯,要是分家了,大房的飯和家務就得她做。


    現在她能上學,隻需要放學以後回家幫忙就好。


    閨女這麽一說,周愛琴又生氣了!


    她覺得閨女揭自己短,好像在指責自己想搞分裂,有分家的意圖一樣。


    指定是誰挑唆玲玲這樣說自己的!


    太氣人了!


    開完會,明確了此後家人對周金鎖的保護,同時也定好對周金鎖的監督。


    林父監督她吃藥,每天都必須吃,不能漏掉。


    大家一起監督她不許發脾氣,若是她發脾氣就扣她的學習積分。


    周金鎖:“啊,啊,啊,你們說這個我就要上火了啊,就事論事,幹嘛拿我學習分數說事兒?我學習積點分容易嗎?”


    打量誰想倒夜壺是咋的?


    林父:“總之我監督你吃藥。你要是不想好好吃藥,你趁早買好□□,等你有個啥三長兩短的,就給我一灌。”


    他非常了解周金鎖的臭脾氣,這會兒樂嗬說得好聽,轉身吃藥就煩。她指定會說:“吃吃吃,天天吃,吃了能成仙兒啊,一頓不吃沒啥事兒。”


    “呀!”周金鎖大喝一聲,“老頭子,你肉不肉麻,一把年紀還搞殉情這一套,哈哈,傳出去,我多不好意思呢。”說不好意思卻也不見她害羞,還拍了林父一巴掌,倒是把林父搞得臉紅不好意思起來。


    他才沒想殉情啥的,他就是威脅老婆子呢。


    小嶺在一邊奮筆疾書,得嘞,給爹和大哥寫信又有內容了。


    果然媽說得對,你得善於觀察,善於記小本本。


    大軍則身體力行,給姥爺畫了一個表格,用來給周金鎖吃藥打卡,監督她。


    同時他把這個打卡表送給玲玲,監督大家學習打卡表。


    每天的作業、背誦、拚音、生字情況,都可以在上麵打卡。


    玲玲:“大軍,你真的好厲害!”


    大軍:“一般吧,這是很基礎的東西。”


    雖然大軍不愛說話,每天自己看書,可他在這個家的存在感是超強的。


    林家眾孩子和大人對他的聰明那是極為佩服的。


    一連三天,他們一起學習,第一次分數評比二房輸了。


    林二嫂一點都不介意,反正她一直在家裏做家務,倒夜壺、刷夜壺,她從小在娘家做慣的。隻是覺得自己有點笨,給男人和孩子拖後腿。他們年輕人學東西怎麽也比老人快吧?結果他們愣是輸給了周金鎖和林父,這就有點說不過去。


    周金鎖還吆喝林二哥,“咋也不能讓你媳婦倒夜壺吧?她還得做飯呢!”


    要是一股子味兒,那大家吃飯能踏實?


    周愛琴一聽,也難得地附和周金鎖。


    林二哥:“成,我倒。誰讓我們這房輸了呢。”


    林二嫂越發愧疚,林二哥自然不埋怨她,就是小孩子有點著急上火,吆喝著給她補課,讓她趕緊進步。


    林大哥還沒感覺,畢竟他讀了初小,底子還是有點的,依然不緊不慢。


    周愛琴和玲玲卻來了壓力,絕對不能輸給二房,更不能輸給老兩口。


    這下子周愛琴更沒功夫胡思亂想了,每天為了超過林二嫂,她去生產隊上工都偷摸帶著玲玲給的小抄本背誦拚音和常見字呢。


    就非常用功。


    期間劉賀岩過來一趟,他帶著水果罐頭和麥乳精,上門感謝周金鎖見義勇為救了他。


    時近晌午林家人都回來吃飯,林蘇葉和小姑也帶著莎莎去場院接了林父回來,一到家就看到劉賀岩坐在那裏和周金鎖說話。


    周金鎖熱情地留他吃飯。


    林父臉色一變,又不好意思當著劉賀岩的麵點乎老婆子,隻得陪著說兩句。


    周金鎖:“劉賀岩現在有出息,早點娶個媳婦兒回來給你老娘做伴兒,你老娘也就不用操心。”


    劉賀岩上麵原本有個哥哥和姐姐,小時候一個得病夭折一個掉河裏淹死,現在就他和老娘相依為命。


    周金鎖對弱者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同情,尤其劉老婆子人本分安靜,從不惹事生非,又瞎了眼,她就覺得格外可憐。


    劉賀岩:“嬸子說得是。”


    他看林家要吃飯便站起身告辭,又似是不經意地往外看一眼,見林蘇葉正蹲在地上跟女兒逗樂。


    她閨女和她一樣好看。


    林蘇葉給莎莎擦臉,起身領著她進屋,還跟劉賀岩招呼一聲。


    劉賀岩就跟周金鎖和林父告辭。


    周金鎖熱情道:“我送送你。”


    她親自送,這待遇可不一般。


    劉賀岩忙讓她留步。


    周金鎖送他出了門,說:“我娘家村裏也有不錯的侄女,回頭介紹你認識啊。”


    劉賀岩忙道謝,“多謝嬸子,你留步吧。”


    他告辭離去。


    周金鎖瞅著他高大的背影,嘖嘖誇讚。


    不放心一直跟著出來的林父酸溜溜地小聲道:“咋滴,這是看上人家,後悔當初沒結親了?”


    周金鎖白了他一眼,“套我話兒呢?我傻呀。他好歸好,可跟咱閨女不行。咱閨女能去伺候瞎眼老婆婆?再說劉賀岩瞅著帶著一股子狠勁兒,凶巴巴的,咱閨女嬌裏嬌氣的,不得嚇著?”


    當年劉賀岩上門提親的具體對話她記不清,可這人上門提過親她還是記得的。


    林父就笑,“我看你這麽熱乎,還當你有啥想法呢。”


    周金鎖:“那人家的確是個好孩子,有合適的閨女,我當然樂意介紹。”


    有那能幹活的,裏裏外外一把好手的閨女,就很適合劉賀岩。


    林蘇葉出來叫他們吃飯,“爹娘,你們說什麽呢?”


    周金鎖:“我瞧著這好青年、好閨女沒對象就著急,想給他們撮合。”


    林蘇葉:“娘,你累不累啊。”周金鎖:“那不累,樂意的事兒有啥累的?”


    林父:“你娘做生產隊長那會兒,還當著半個婦女主任呢,誰家婆媳吵架、兩口子打架、孩子不好管,都找她去調解,可給她忙得不輕,看著比公社主任還忙呢。”


    周金鎖:“怎麽的,以前我沒文化,現在我開始學識字,以後我得更厲害。”


    就非常自信驕傲。


    她扭頭瞅瞅院子,沒看到小兒子,就問林蘇葉:“看到你小弟了嗎?他去沒去找張黑妮兒?”


    林蘇葉:“娘,當媒人也得把握尺度,你負責介紹,怎麽處是人家的事兒,成不成也是看緣分的事兒,你可千萬別多摻和啊,免得到時候出力不討好。”


    林父小聲道:“我閨女說公道話,我這麽說你娘還呲我呢。”


    周金鎖嗓門又大了,“啊,別整天跟閨女編排我,我什麽時候呲你了?我不等說呢,你就開始委屈上了,我敢麽我。”


    首都軍事學院大禮堂。


    今日正在舉行一場學員們的演講公開課,老師們選擇優秀學員上台演講。


    薛明翊、陸東城、秦建民等八名學員都在列。


    此時大禮堂擠滿了人,有軍事學院的老師和學員,有工農兵大學的老師和學生,還有受邀參加的各機關單位、醫院、工廠等單位的先進工作者們。


    薛明翊因為格外沉穩冷峻的氣質,加之過於英俊的外形,在一眾學員中格外出挑,非常引人注意。


    而他們這些軍官進修學員,演講的時候都不需要話筒,一個個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薛明翊中氣足,聲音非常穩,能夠清晰地傳遍每一個角落,讓人聽得非常舒服。


    他演講的題目是《鐵血強軍:鑄就中華魂》,隨著他的演講深入,大禮堂時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而有些時候大家又仿佛屏住呼吸,全神貫注聽他說什麽,偌大的大禮堂隻有他低沉磁性的聲音回蕩。


    等他演講完畢,掌聲雷動,久久不息。


    秦建民自豪得跟自己演講大獲成功一樣,朝著薛明翊豎大拇指,這情書一點都沒白練啊!


    他發現薛明翊這人真好,你教他什麽,隻要他認可你說的,他就會很認真地去執行,一定會達到你說的那個水準。


    可其實秦建民自己也是紙上談兵,他自己根本達不到那個標準。


    這就是所謂的我知道什麽是最好的,但是我自己做不到,找個執行力強的人來實驗,對方做到自己一樣驕傲!


    薛明翊是最後一個演講的,所以下台立刻被一群人圍住,要跟他進行深層次的討論。


    薛明翊是不喜歡閑聊的,平時在軍區要麽開會要麽訓練,再就是學習,很少有一群人圍在一起嘰嘰呱呱的時候。


    這種場合讓他很不適應,因為眾人七嘴八舌讓他沒有頭緒。


    有個青春靚麗的女同誌雙眼盯著他,聲音清脆地問道:“薛明翊同誌,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在軍事學院裏,他們都是普通學員,之前的職務在這裏沒有意義,所以大家都是直呼其名的。


    薛明翊微微蹙眉,沉聲道:“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秦建民擠過來大聲道:“大家讓一讓,讓一讓啊,薛明翊同誌今年三十,家裏有媳婦兒孩子。”


    “秦建民你怎麽這樣啊,誰也沒想和薛明翊處對象呀!”


    “就是呀,搞得我們跟薛明翊說話就好像有圖謀似的。”


    秦建民哈哈笑道:“大家別誤會,我這不是話還沒說完麽,重點是我沒對象啊!”


    眾人笑起來,有人揶揄他,“老秦,你過分了啊!”


    秦建民給薛明翊開了路,倆人就往食堂去。


    秦建民得意得很:“老薛,我那辦法靈吧?”


    薛明翊耳朵尖微紅,麵色卻如常,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並沒有用你的法子。”


    秦建民:“老薛,做人不能虛偽,你這樣就不對了啊。”


    正說著陸東城從後麵追上來,他在食堂門口堵著兩人,“一起吃飯吧,聊幾句。”


    秦建民撇嘴,“哎,我說陸東城,你和我們泥腿子出身的聊什麽?聊你老娘和你姐派人搶我們孩子呐?”


    陸東城麵色有些尷尬,卻也沒生氣,他道:“秦建民,我們家也是下中農出身,全國貧下中農是一家,一個階級的,你不要強行劃分。”


    他爹雖然是首長,可他的職務和軍功卻是靠自己掙來的,並不是軍區大院兒那些靠著老子混個一官半職的混小子能比的。


    他非常欣賞薛明翊和秦建民,想和兩人交個朋友,當然他也想給薛明翊道個歉。


    火車站那事兒的確是他陸家不對。


    之前他姐幾次帶著厚禮上門親自給薛明翊道歉,薛明翊都避而不見,非常冷淡,讓他姐下不來台很沒麵子。


    薛明翊看向陸東城:“陸東城,火車站那事兒,我妻子大度不和你們計較,我自然也不會再追究。”


    陸東城:“既然如此,你為何拒人千裏之外,大家都在這裏進修,理應多交流?”


    薛明翊冷淡道:“我們和你不是一路人。”


    他媳婦兒大度不計較,他也沒辦法太計較,可不代表他真的無所謂。


    婆媳不合鬧到火車站搶孩子,現在各大軍區都知道,還要臉嗎?


    把他媳婦兒嚇得夠嗆,這損失哪裏能挽回?


    他看首長麵子不追究,不代表他就原諒。


    薛明翊交朋友從來不看對方家世、身份地位,隻看能力和品性,對方哪怕再高的職務在他眼前也沒什麽特別的。


    而陸東城,他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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