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林蘇葉沒有同意讓莎莎去演女主,要兩三個月吃住在劇組,小孩子太辛苦。


    這個決定是她和莎莎一起商量之後決定的。


    莎莎雖然有一定的表演天賦,對表演也有興趣,可她並不是那種為了興趣會去拚的孩子。


    她聰明,卻也喜歡享受,太苦的生活她受不了。


    這點她隨林蘇葉。


    最後他們和劇組商量以後,莎莎和陸瀟瀟出演了兩個小配角,戲份不多,能讓她們過癮卻又不至於太辛苦。


    倆孩子拍戲期間林蘇葉全程跟隨,說實話雖然大家都以吃苦耐勞為榮,宣傳拍戲風裏來雨裏如何如何摔打怎麽敬業,可林蘇葉不想讓自己孩子吃這樣苦。


    她雖然做了關於未來的夢,可她還是傳統父母的思維,男人就該出去摔打,男孩子吃苦是應該的,女孩子如果自己願意追求什麽當然也可以,如果沒有那種要求,那就過舒服小日子吧。


    爹娘努力拚搏,除了實現自己的抱負以外不就是為了兒女能有個穩定舒適的生活嗎?


    等莎莎長大,她也是妥妥的白富美,不需要自己去摔打掙辛苦錢。


    這是林蘇葉的私心。


    她們倆不是為了賺錢,更不是為了能在劇組掙一席之地成為專業小演員,她們就是去享受體驗的。因為這種豁達的心態,莎莎和陸瀟瀟就比較輕鬆。


    不過因為莎莎在鏡頭前渾然天成的表現力,還是引起一點小波瀾。


    先是導演覺得她有天賦,應該好好培養,讓林蘇葉不要扼殺孩子的天賦,腹誹她是慈母多敗兒。


    之後因為導演對莎莎的欣賞,導致另外一個表現不錯的女孩子對莎莎懷有深深的敵意,小小年紀就給莎莎和陸瀟瀟使絆子。幸虧林蘇葉全程跟隨,一直細心照顧倆女孩子,所以沒有發生什麽傷害。


    盡管莎莎隻是一個小配角,可電影放映以後她還是迅速出名。


    觀眾們特別喜歡電影中那個漂亮可愛,大眼水靈靈仿佛會說話的女孩子,對她的喜愛超越了主角。


    之後不少電影紛紛找莎莎客串小女孩子的角色,隻要戲份不多的,她和陸瀟瀟都會去客串一下。


    對她們來說就是去玩,還有營養費拿,有禮物送,多好啊。


    雖然玩得開心,可莎莎自己知道主業還是學習。爸爸是軍官,姑姑是公安幹部,媽媽是畫家,大哥是京大學生,二哥是軍校生,自己當然也不能太差。


    隻不過因為她聰明伶俐,學習不吃力,所以在學習之餘就能做很多事情。


    她可以去客串拍電影電視劇,她還能和媽媽一起寫故事,還可以學唱歌跳舞去劇團表演,課餘生活豐富得同學們直咋舌。


    讓他們最服氣的是莎莎在這樣豐富的生活裏,居然能一直保持第一的成績。


    小學、初中、高中,優秀得讓人隻有驚豔的份兒。


    尤其那些一直念叨“你要專心學習,這麽多課餘活動很容易影響成績”“女孩子也就是小學初中優秀,等你高中就不行”的人,一年年都隻能反複絮叨,然後看著莎莎的成績穩居第一。


    轉眼89年6月,莎莎也即將迎來高考。


    從77年恢複高考以後,學生們又經曆了十來屆高考,高考時間已經固定在7月7日。


    如今大學生吃香,待遇優渥,畢業分配的工作也很好,所以全社會都尊崇大學生。


    家長和學生們也都非常重視高考,為了高考取得好成績,也是各出奇招的。


    從進入5月開始,學校內外就籠罩著一種緊張的氛圍,進入6月以後這種感覺就更加濃烈。


    凡是能考上高中的,莫不是想考大學的,自然要各種拚搏。


    五點起來自習,早操都要背書,但凡有點時間就要刷題背書,晚上學到12點都是常事兒。


    高考競爭越來越激烈,學生們壓力也更大,高三班超過三分之二的學生戴著厚厚的眼鏡,有些學生甚至臉色蒼白身形飄忽,都讓人懷疑能不能堅持到7月7日。


    這其中當然不包括莎莎。


    周六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大部分充耳不聞,要繼續學習一會兒,等晚飯時候再回家或者去食堂吃飯。


    莎莎一直走讀,早晚自習也不是每天都來。


    明天他們家聚會,她當然要早點回家。


    同桌推了推鼻梁上的瓶子底,羨慕道:“薛開顏,要是我有你一半聰明就好了。”


    同桌是那種領悟力差一些,但是非常刻苦的學生。莎莎安慰她,“不是我聰明,是我家遺傳好,我哥哥們比我還聰明呢。”


    她飛快地收拾書包,卻有幾個男女同學圍過來,要跟她討論題目。


    莎莎為難道:“不好意思,等周一吧,我要先回家啦。”


    “薛開顏,你就先給我們講講題,等會兒再回家好了。”


    “對呀,反正你回家也不用再學。”


    “你學習那麽好,以後肯定考好大學,你可不能不幫助同學呀!”


    莎莎探頭瞅瞅,從幾個題目裏挑了一道最難的,快速把答案寫出來,給他們講了一下。


    “你能不能慢點講啊?你這麽快,我還沒聽懂。”有個女生很不樂意。


    莎莎卻不管,她把答案塞給其中一個學習好的同學,“行啦,你們討論吧,我先走了。”


    再不走那個一直追她的男同學又該在外麵可憐巴巴地瞅著她了。


    莎莎不是軟弱的性子,追求她的同學她一律拒絕,死纏爛打或者說話不好聽的,她直接撅回去,但是有那麽一個同學就很……很會示弱。


    他被拒絕以後也不糾纏,就是得空便想多看她兩眼,仿佛看兩眼就能多活兩天一樣的架勢。


    莎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瞅著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都不好意思說他,反正已經拒絕過,他想多看兩眼就讓他看好了,她也不會掉塊肉。


    就在這時候教室門口出現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他朝莎莎招了招手,“莎莎,放學了嗎,我順路帶你和瀟瀟回家。”


    來人是顧元禎,他如今是首都公安局的刑警支隊隊長,今兒沒穿製服而是穿著便服。


    他雖然在笑,卻渾身帶著生人勿近的冷意,比不笑還嚇人。


    莎莎看到他,猶豫了一下又抓起書包跑過去,“走了走了。”


    顧元禎從她手裏把書包接過去,掃了一眼不遠處那個癡癡望著她的男生,“還有人騷擾你麽?”


    莎莎覷了他一眼,卻正好對上的他的視線,忙移開視線避免和他對視,“沒有,誰敢騷擾我啊!”


    高一的時候有幾個男生追求她,被拒絕之後不死心,還想堵她來著。她原本想跟老師說,結果那幾個男生不知道被誰狠揍了,再也不敢到她跟前晃悠,再之後更沒人敢騷擾她。


    一開始她不知道,後來她知道是顧元禎做的。


    她知道以後興衝衝跟他道謝,他卻不承認,說他是公安人員不可能隨便打人。


    反正莎莎知道和他有關係,是他幫忙搞定的。


    因為這個事兒,她和顧元禎走得比以前近了許多。


    不過關係好了以後,她又有點不自在。


    顧元禎垂眸看著她,見她不敢與自己對視,就問了一句,“你怎麽一直都害怕我?我很嚇人嗎?”


    莎莎笑了笑,搖頭,“當然沒有!”


    心裏卻弱弱地來了一句,那還是有點怕的。


    到底為什麽怕,怕什麽,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就好像冥冥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莎莎生得極其漂亮,自小被人捧著,長大以後老師同學也都捧著她,還是個小童星,那是有一種驕傲小公主的氣質在身上的。


    她自信耀眼,不管考試還是學校辯論賽、運動會,哪怕參加電影節的頒獎典禮走個紅毯也絕對不會犯怵的。


    她卻有點怕顧元禎。


    顧元禎生得高大挺拔,非常英俊,卻不知道為什麽天生帶著一股煞氣。


    也許因為一直負責刑偵案件,要和一些重刑犯打交道,也許因為他骨子裏天生帶著戾氣。


    總之,他不笑的時候看著有些嚴肅,不怒而威,那是一種冷酷凶悍的帥氣,矛盾又惹眼。


    這麽說,如果他不是公安人員,莎莎的同學說他肯定是黑澀會份子,瞅著就自帶凶氣。


    當然,莎莎才不是因為他凶而害怕。


    她怎麽可能害怕一個長相凶的男人?


    她怕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以及跟他獨處的時候她心裏生出的那種莫名的心慌。


    為什麽這樣,她也不懂。


    也許因為顧元禎對誰都凶,冷冰冰的不熱情,卻對她格外溫柔。


    那種溫柔似乎承載著什麽東西。


    陸瀟瀟悄悄分析是不是因為他喜歡莎莎,莎莎卻覺得不可能。


    他比自己大十歲呢。


    可能因為小時候他救過她,所以對她格外好吧。


    他們順路去高一3班接陸瀟瀟。


    陸瀟瀟成績一般,能考上家門口這所重點高中已經使出吃奶的力氣,還是因為在學區範圍內,加上她美術特長加分,否則根本進不來。


    看到顧元禎來接她們,陸瀟瀟怔了怔,“元禎哥哥,怎麽是你來接我們,你不忙嗎?”


    顧元禎:“忙,抽空。”


    陸瀟瀟有點怕他,明明記得小時候他挺愛笑挺和氣的,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年越來越嚴肅。


    好嚇人喔,也就莎莎不怕他。


    陸瀟瀟往莎莎身後躲了躲,離顧元禎遠點,還拉著莎莎的衣袖小聲嘀咕,“怎麽不是遠征哥哥來接我們呀?”


    薛遠征進入京大以後,本碩博連讀,一直在軍事科研所工作。


    如今年輕輕的就開始帶學生,已經是大校軍銜兒。


    陸瀟瀟最崇拜遠征哥哥,每天都把他掛在嘴邊。


    莎莎:“我大哥要明天才能回家,不過二哥他們今晚上應該能回來。”


    當年小嶺和藍海軍、陸晏笙一起考上軍校,他們一邊學習文化知識一邊訓練,大三那年就加入了國家第一支科技特種部隊。畢業後他們在首都軍區部隊服役,同時負責薛遠征他們科研所的安全保衛以及訓練工作。


    如今他們不但在國內執行任務,還會執行一些秘密任務。


    工作很忙,但是福利待遇很好,每年還有至少兩個月的假期。


    顧元禎開著吉普車來的,他示意兩人上車。


    莎莎忍不住問他,“元禎哥哥,霍岩哥哥明天來不來啊?”


    顧元禎握住方向盤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淡淡道:“瀟瀟關注遠征,你就關注霍岩。”


    莎莎臉頰微熱,“我又不隻是關注霍岩哥哥。我就是問問。”


    顧元禎:“霍岩出國深造那幾年,你可沒少問他。”


    陸瀟瀟和莎莎關係好,見不得人家說好姐妹,她拉著莎莎的胳膊,大著膽子反駁顧元禎,“我也經常問霍岩哥哥呀,他教我們彈吉他,我……也可喜歡他了。”


    她和莎莎是好姐妹,倆人無話不談。小時候說悄悄話,她跟莎莎說喜歡遠征哥哥,長大了要嫁給他,莎莎跟她說喜歡霍岩哥哥,長大了也要嫁給他。


    不過現在真長大了,她們不再說那麽幼稚的話,心裏卻更加喜歡。


    在陸瀟瀟看來,顧元禎肯定對莎莎有企圖,要不他都老大個人為什麽沒有對象!


    陸瀟瀟在學習上有點呆,但事關莎莎和薛遠征的事兒,她一點都不呆,機靈得很。


    小時候她想讓莎莎長大了嫁給自己的哥哥,給她當嫂子,可是莎莎說她喜歡霍岩哥哥那樣的,不喜歡陸晏笙那樣的,陸瀟瀟就覺得霍岩哥哥也很好,溫柔又好看。


    如果是顧元禎那還不如藍海軍呢。


    哼,反正陸瀟瀟不喜歡顧元禎,他看起來有點嚇人,他還那麽老!


    雖然霍岩也比她們大七八歲,可陸瀟瀟就覺得霍岩哥哥不老,霍岩哥哥和大軍哥哥一樣,又溫柔又可愛。


    顧元禎送莎莎和陸瀟瀟回家。


    前兩年林蘇葉和薛明翊商量把家裏的存款加上大軍小嶺莎莎賺的一些錢,湊起來在這邊買了兩個挨著的院子。


    薛家的院子距離顧家也不算遠,平時經常串門子。


    顧元禎一出現,正湊一起聊天的奶奶和大娘嬸子們就堵著他問東問西。


    “元禎,你都快三十了吧,怎麽還沒對象?”


    “是找不到還是要求高啊?我給你介紹個。”


    “年輕人別光忙工作,不早點結婚生個孩子,以後哪裏有勁頭拚事業?”


    “瞅瞅人家薛首長,不到45歲就兒女成群,個個出息,你們年輕人要學著點兒。”


    顧元禎下意識去看莎莎,小姑娘卻已經拎著書包和陸瀟瀟跑了。


    顧元禎不理睬那些嘰嘰喳喳的女人們,靠在車門上默默地抽了一支煙,然後上車。


    他媽瞅著就喊:“你幹嘛去?不回家吃飯呀?”


    顧元禎發動車子,“加班兒。”


    瞅著吉普車消失在街口,大家紛紛給顧元禎媽媽支招兒,“多介紹幾個來家裏,讓他挑,老大不小的,再不結婚可不行。”


    顧元禎媽媽長歎一口氣,“我說了不算呐。從他堂哥元珩不服從家裏安排以後,這些孩子一個個都主意正得很。”


    人家顧元珩不聽家裏安排,人家是有未來規劃啊,娶了個對事業有幫助的妻子,如今已經是處長,再過兩年就能升局長。


    顧元禎也不是沒人稀罕,雖然瞅著凶點可有能力、身材好、模樣俊,他們局長很想把女兒嫁給他,找人試探過好幾次,女孩子也主動接近他,可他愣是給拒絕了。


    這熊孩子,真是氣死她了。


    她逼得急了,他就不回家,要麽就說這輩子獻給國家,不結婚。


    自打改革開放以來,總有年輕人吵吵著要出國,要丁克,要獨身,可給老太太膈應得不輕,把自己兒子不想找對象賴在社會身上。


    顧元禎沒回單位,他已經連續加班十來天,剛辦完一個大案子,最近可以休息一下。


    他原本想送莎莎回家,卻又不想和林蘇葉碰麵。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從15歲去省城薛家和林蘇葉談過那麽一次,她的眼神就如影隨形,隨時隨地鞭策著他。


    不知道是他心虛還是她故意的。


    他考上公安大學之後的幾年,林蘇葉對他沒了那種敵意,關係挺融洽,每次見到他都和和氣氣的,也主動邀請他去家裏玩兒,關心他。每次他去薛家,她也熱情招待,溫柔又和氣。


    可自從莎莎長大一些,十四歲開始他隱約覺得林蘇葉看他的眼神又帶上了戒備。


    如果是別人他隻會嗤之以鼻,轉身走開老死不相往來,可這人是林蘇葉,他……不敢。


    到底是不敢對林蘇葉不敬,還是被莎莎吸引了視線有些心虛,總之他就是對林蘇葉有點害怕。


    他不覺得自己是變態,這麽多年他一心工作、抓壞人、破案,很少想女人,甚至連找對象的念頭都懶得起。


    他承認小姑娘生得漂亮,哪怕放在劇團、演員堆裏都是特別打眼的那種漂亮。


    他也挺喜歡她,但是絕不是那種喜歡。


    他就覺得自己冥冥中和她有一種特別的聯係,到底是什麽,不知道,可能因為他小時候救過她,對她格外關心。


    畢竟他比她大了十歲,不該喜歡這樣一個小姑娘。


    但是在她15歲生日那天,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做那樣一個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親手抓了太多犯罪分子,他居然夢見自己是他們中的一員。


    他狠辣凶悍,不甘心當一個普通人,又不甘心被和平年代的法律法規束縛,就出海發展。


    他認識了一個俊朗活潑的少年,也認識了少年的妹妹。


    那是一個張揚驕縱的小姑娘,五官精致昳麗,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眼神驕傲得很。


    她像一朵帶刺的玫瑰,又像一團豔麗的火,能燒毀一切。


    她主動接近他,試圖挑釁他甚至勾引他,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卻終歸是忍住了。


    她想當明星,她有那個資本,他願意捧她,可他不能答應她在一起。


    三年後她哥哥沒了,她傷心得橫衝直撞,她說不想活了。


    她對當明星失去一切興致,她說想要媽媽,要哥哥……他忍不住抱住她,說當她哥哥。


    雖然隻是夢,可他的感受卻那麽清晰,清晰到他能聽見自己的心不規律地狂跳,有愧疚有歡喜,最終都化為強烈的占有欲。


    既然他愛上她,就不想再放她走。


    他愛她,要給她最好的,可他骨子裏是不安分的,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拚到可以退休的地步。


    他想當一個王者,她是他的王後,他願意為她建立一個王國。


    沒想到從前張揚恣意的小姑娘卻不再傲慢,她像個傷痕累累的小女孩,她說她累了。


    她想離開他了。


    他第一次感覺到心碎的滋味。


    從前哪怕刀傷槍傷,他都沒有覺得痛過,卻因為她的眼淚,她的柔弱,她的一句話,讓他覺得痛徹心扉。


    等他意識到自己的世界裏可以沒有王國,可以沒有事業金錢,卻不能沒有她的時候,卻真真正正地失去她了。


    因為這個夢,顧元禎對自己了解更多。


    他一直沒告訴別人,他時不時地就有一種暴戾的衝動,想要毀滅一些什麽,想要做點什麽,安靜和平的日子容不下他。


    因為這個他選擇最危險的刑偵隊,直麵最危險的犯罪分子,把他那些暴戾的東西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出來。


    如果他沒有當公安,可能就真的和夢裏一樣,去走那樣一條道路吧。


    那到底是夢,還是什麽,他知識有限解釋不通。


    他去找霍岩。


    霍岩讀書多,知識淵博,還出國留學,不但精通外科學還研究心理學、精神學。


    他把那個夢跟霍岩講,不說小姑娘是誰,隻問這樣的夢是從哪裏來的。


    他不曾有過邪念,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夢那樣逼真,感情那樣刻骨,就仿佛是真的,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世上是有輪回,還是鬼神?


    霍岩也不能給他答案,卻是一個完美的傾聽者,入他耳就不會從他嘴裏溜出去,他也從來不會嘲諷什麽。


    他到了醫院,霍岩剛做完一台手術,從上午站到這會兒,雖然精力還好肚子卻餓得慌。


    顧元禎:“走吧,請你吃飯。”


    霍岩也沒拒絕,換了衣服就下班跟他出去下館子。


    醫院旁邊很多不錯的飯館兒,生意也好得很,各大菜係齊備。


    霍岩領著他去了時常光顧的飯館兒,被領去幹淨又安靜的包間兒。


    顧元禎要了酒,“陪我喝兩瓶?”


    霍岩搖搖頭,捏著眉心道:“你知道我從來不喝酒。”


    拿手術刀的很在意這些,喝酒容易刺激神經,影響拿刀的手,萬一動手術的時候手抖一下就是致命的錯誤。


    顧元禎:“你喝茶,我喝酒。”


    霍岩看他表情就知道不是來吃飯的,便按照兩人口味隨意點了幾個菜。


    他喝了一口茶水的時間,對麵顧元禎已經幹了一杯白酒。


    霍岩:“……”


    顧元禎連幹三大杯白酒,等大腦暈乎乎輕飄飄的,心理防範和道德感也開始降低,話也容易說出口。


    等話在舌尖打個轉兒,他還是沒說出來。


    霍岩:“又做夢了?”


    顧元禎:“我要是……是不是不道德。”


    霍岩:“在這方麵你是專業的。”


    顧元禎又連喝了兩杯,話就順暢得多,“……我有些後悔了。”


    如果他當初沒考公安,現在就不會給自己套上一個枷鎖。


    他就能隨心所欲一些。


    霍岩:“你現在事業有成,榮譽加身,後悔什麽?”


    聽聞這話,顧元禎又清醒一些,對,如果自己沒考上公安,沒有這份事業和榮譽,那他根本不配和她家做朋友。


    林蘇葉正眼不會瞧他,壓根兒不會讓他靠近他們。


    她有那麽優秀的哥哥們,自然也不會瞧他一眼。


    他以前明明把她當小妹妹,小姑娘,為什麽要做這樣一個夢,為什麽會夢見那些愛恨糾葛?明明都是夢,可他卻好像活了一生。就仿佛有什麽沉睡在自己的身體和靈魂裏,蘇醒了,慢慢地就進入了角色,愛她入骨,疼她入骨,想起她那些眼淚就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他真是瘋了。


    “我看著她,就覺得滿懷愧疚,就想……彌補,又想……”再續前緣?


    可小姑娘眼裏分明沒有他,至少沒有把他當成想戀愛的對象。


    他又忍不住難受,為夢裏的人生愧疚、憐惜、痛苦的同時忍不住難受,他夢到的那些她為什麽沒有夢到?


    如果她也感受到那是不是……


    霍岩:“如果她接受,這些都不是問題。”


    年齡不是婚姻的障礙,莎莎小姑娘願不願意才是最大的問題。


    隻要她喜歡,年齡可以等。


    霍岩已經把顧元禎的夢知道了個七七八八,除了那些糾纏的細節不說,大體的恩怨他知道。


    從前兩年開始,顧元禎就開始找他絮叨這個。


    一開始霍岩覺得顧元禎就是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時間久了他也覺得奇怪。


    霍岩為此查了很多書籍,還請國外的老師和同學幫忙研究。


    一個人做夢,不會那樣詳盡。


    有人說是做夢者有精神和心理疾病,平時壓抑著自己,做夢的時候潛意識就會出來作怪。


    他向往暴力、熱血、突破規則限製、刻骨銘心的愛戀,就在潛意識裏給自己編織了這樣一個禁忌的夢。


    還有同學用玄學來解釋,也許是輪回印記,也許是前世記憶,也許……


    霍岩無法把顧元禎描述的那個小姑娘和他認識的莎莎對等起來,因為這兩個女孩子除了顧元禎說的一模一樣,個性是不同的。


    現實的莎莎自信開朗,多才多藝,做事情也光明磊落,有話就說,從來不會那樣別扭叛逆。


    至少在霍岩認識她的這幾年裏,沒聽過林蘇葉抱怨女兒不聽話,也沒聽大軍小嶺說過她哪裏不好,就連她的小夥伴兒瀟瀟也隻有誇她的。


    這樣一個女孩子怎麽可能喜歡壞男人,怎麽可能未婚先孕,怎麽可能和一個壞男人糾纏不斷?


    哦,對了,在顧元禎的夢裏,小姑娘是沒有媽媽的,地點也不在首都,疼她的二哥還出意外死了。


    霍岩也傾向於顧元禎壓力太大,做公安壓抑了他一部分暴躁的天性,讓他產生了負麵情緒,所以會潛意識造這樣一個夢。


    隻是……他竟然意淫小姑娘,這讓霍岩有些不爽。


    顧元禎跟他說多了,倒是讓霍岩對小姑娘的了解都深刻起來。


    顧元禎每說一次夢裏小姑娘如何,霍岩就聯係一下實際,覺得小姑娘不會如何,越發覺得自己認識的莎莎既優秀又可愛。


    她上一次好像問他關於高考誌願的建議,她不知道要報考什麽誌願,他當時正忙就沒有細聊。


    顧元禎喝多了,卻也不鬧騰,就是靜靜坐在那裏。


    過了一會兒,他問霍岩:“你怎麽一直不找對象?”


    霍岩:“忙呀。我現在既要坐診做手術,還要帶學生。”


    他考上本科以後,在國內打了一年基礎,第二年就出國深造,本碩連讀。畢業後國外大學和醫院重金挽留他,他執意回國。那時候很多祖國培養的優秀學生在學業有成的時候收到外國的重金拉攏,他們都選擇留在國外,霍岩不肯。


    他受到國外某單位的阻撓,最終靠顧孟昭在國外的姨媽和舅舅幫忙回國的。


    回國以後就在首都解放軍總院上班,如今又開始讀博,順便帶學生。


    他真的很忙,讀書、工作、帶學生,壓根沒考慮過找對象的事兒。


    顧元禎笑了笑,“你那些同事、學生,不可能沒有追你的吧。”


    霍岩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會從同事和學生裏找對象的,不合適。”


    夫妻在一個單位,不利於穩定。


    他的確沒考慮過找對象的事兒,覺得起碼35歲以後再說吧,畢竟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學,這兩年還打算再出國深造。


    西醫外科這塊,國內真的落後太多,他想學更多的東西回來發展國內外科醫學。


    顧元禎盯著他看,目光帶著審視。


    他職業關係,加上骨子裏的強勢,目光總是鋒利又迫人的。


    霍岩卻是那種溫潤優雅的人,不疾不徐,寵辱不驚,對方恭維也好,壓迫也好,他都不為所動,能將對方的鋒芒化為無形,坦然保持自己的風骨。


    顧元禎想跟他說明天聚會的事兒,又尋思他肯定忙,算了,不要跟他說。


    霍岩看看腕表,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顧元禎:“不用。”


    霍岩:“你喝酒了。”


    顧元禎:“我沒醉,你知道我酒量。”


    霍岩:“不要酒駕。”


    顧元禎笑道:“你出國學了太多老外的玩意兒。”


    霍岩:“你是執法者,更不能酒駕。”


    這時候交通法很粗糙,私人車輛極少,路上多數都是自行車,所以也沒有禁止酒駕的規定。


    喝了酒隻要沒喝多,或者司機自己認為沒喝醉,都可以繼續駕車,反正路上也沒幾輛車。


    顧元禎覺得自己酒量好,這才幾杯啊,根本沒事兒。


    霍岩卻堅持,“我是醫生,不希望有任何人因為酒駕造成傷亡。”


    顧元禎把車鑰匙給他,“那拜托霍醫生。”


    霍岩本想開車送他回顧家,顧元禎卻說不想回家,要去他家借宿。


    霍岩也沒拒絕,就帶他回老宅子。


    他爺爺霍老爺子年紀一大把,這會兒卻依然硬朗,每天還給人問診呢。


    不過年紀大不再下鄉,在醫館裏坐診,給人看病抓藥。


    霍岩考醫科大學要當外科大夫的時候,霍老爺子也是很生氣的,絕對被寄予厚望的兒子和孫子背叛,氣得說祖傳醫術後繼無人。


    後來霍岩勸他跟大學中醫係合作,幫忙帶學生,這樣就可以桃李滿天下,不要敝帚自珍,把那點醫術藏著掖著。


    老爺子想了三天以後答應了。


    老爺子一見顧元禎,就說他肝氣鬱結,心裏藏著事兒,“小顧隊長啊,你可是我們老百姓的保護傘啊,可得好好保重身體,有什麽事兒就說,有什麽火兒就發。來,我先給你拔個火罐兒,去去心火。”


    顧元禎:“爺爺,我沒事兒。”


    老爺子笑嗬嗬的,“那你就練八段錦或者金剛功吧,也能去心火。”


    顧元禎:“爺爺,我可不是那慢性子的人。”


    老爺子嘿嘿一笑,“小顧呀,這人啊,講究陰陽調和,你這是到了年紀,該找對象結婚啦。”


    顧元禎立刻裝醉,長輩們催婚的方式五花八門,不管和你聊什麽最終都是落在找對象上。


    他壓根不想找對象,除了那個人,可她還小呢。


    他知道絕大部分人都是到了年齡,自己也想找對象,就趕緊找個合適的,沒有合適的就找個差不多,反正能結婚就行。


    他不是。


    老爺子看他喝了酒,很貼心地給他衝醒酒茶。


    霍老爺子對秉公執法的公安特別好,知道他們總受傷就邀請他們到自己醫館來檢查、推拿,給他們治好。


    既能讓學生上手體驗,又能幫助他們治病,一舉兩得嘛。


    這時候醫館的電話響了。


    霍岩去接電話,“喂,這裏是霍家醫館。”


    對麵一時間沒聲音,隻有淺淺的呼吸聲。


    霍岩猶豫了一下,試探道:“莎莎?”


    莎莎咯咯笑起來,“是我呀,霍岩哥哥,你怎麽知道的?”


    霍岩輕笑:“猜的。”


    莎莎語氣越發開心,“霍岩哥哥,明天我哥哥他們回來,我小姑和姑父一家也過來,我爸爸也休息。我媽媽特別開心,邀請大家聚個餐,你……有沒有時間呀?”


    霍岩:“嗯,我明天休息。”


    莎莎:“那你能來嗎?我二哥他們三個已經回來,還說要跟你合奏呢。”


    家裏已經置辦了小型樂隊的樂器,他們聚會的時候就會湊一起耍一陣子,很開心。


    隻要小嶺他們幾個回來,霍岩基本都會去。


    霍岩剛要說話,就看顧元禎站在門口看著他。


    明明自己沒做虧心事,人家小姑娘也沒什麽,可顧元禎的眼神卻讓霍岩有一種他要搶好兄弟女朋友的感覺。


    電話裏莎莎還在問:“霍岩哥哥?霍岩哥哥?喂喂喂,誰掐了我的電話線?”


    霍岩心裏生出一絲歉意,柔聲道:“莎莎,對不起,我臨時有事兒,明天不能過去。”


    小姑娘啊了一聲,盡管電話音失真,也能聽出語氣中透出的濃濃失望。


    霍岩有些不忍,卻還是掛了電話。


    薛家,莎莎和陸瀟瀟擠在一起給霍岩打電話,沒想到霍岩原本要來突然臨時改口不來了。


    莎莎原本飛揚的神情都耷拉下來,“瀟瀟,你說霍岩哥哥是不是煩我啊。”


    陸瀟瀟:“怎麽可能!霍岩哥哥那麽溫柔,他對你格外好。你不記得了?他從過來回來的時候,給你帶的禮物最多,也最貴。”


    莎莎立刻笑起來,把窗台上的八音盒擰一下,上麵跳舞的小公主立刻踩著優美的旋律旋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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