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烺說,“回批讓我哥寫吧。”


    說著就把折子塞大哥手裏,榮綿拿著折子看祖母和父親的意思,“我以前隻是旁聽,給父皇、祖母念折子罷了,寫回批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唐突。折子就是問問祖母父皇的意思,隻要意思對,又不是外人寫。”榮烺催她哥,“祖母不是說後續讓咱倆盯著麽,哥你就寫吧。”


    榮晟帝笑,“無妨,這案子基本結了,你寫個批而已。”


    柳嬤嬤端來筆墨,榮綿把折子鋪到小榻桌上,榮烺湊到邊兒上給她哥出主意,“哥你寫的嚴厲些,不能當老好人。”


    榮綿便寫下:案件雖結,未盡善矣。諸女子弱質女流,當何安置,任其流落,有失府尹之責。待安置妥當,再具折上表。


    榮烺點頭,“我哥真是好人。要我,我就寫,在你治下出這樣有傷風化的案子,如今都不知把受害女子安排好,你是等她們流落在外,死生由命麽?”


    榮烺一邊說著,一邊還擺出很嚴肅的小表情。


    榮綿笑,“看在帝都府查案子還算快的麵子上,這應該不算個無能之人,隻是做事有欠思量,且給他個機會吧。”


    “哥,他應該感謝你。”


    “他把官當好,就是謝我了。”


    榮綿問,“祖母、父皇,帝都府尹折子上立功的幾人,是否也該一並給些表彰。”


    “你先想一想,要如何賞賜。待帝都府把那些女子安置好,再一並賞賜不遲。”榮晟帝也便將這賞賜的差使給了兒子。


    折子下發後,帝都府尹做事也還俐落,很快給這些女子立了女戶,並按她們的意思,將她們安置到城中同一街巷。


    買屋子的錢是從罰沒銀裏麵出的。


    折子上還說,會隔段時間便打發女衙司過去看看,有何困難,衙門會幫著解決。


    榮綿在給賞賜時有些犯難,這案子破的快,卻並不完全是帝都府尹之功。帝都府當然也盡力了,去鄉下追查線索,城中貼滿這兩人畫像,不過,最終陪這男子去帝都府投案的是三個半大孩子。


    這三人最年長者也不過十五歲,剩下兩個,一個十三歲,一個十二歲。這仨人在帝都做些屋宅經紀營生,私逃的這對鴛鴦,私的是他們的院子,不然怎麽他們仨立功了呢。


    要是商賈,這也好辦,賞些銀錢就是。


    這仨人還不是商賈,一個是在都侯選五品將領,一個是無爵宗室子弟,一個是來都流浪兒童。


    饒是榮烺都說,“有點千奇百怪。”


    在都侯選五品將領的這個,是年紀最大的,十五歲,家裏父親死了,他家這將領是世襲的,祖上追隨太.祖皇帝立過功。天府人氏,來帝都路費都是借的,到帝都後錢花光,他也沒錢打點侯官兒的門路,不知道怎麽結識了這位十三歲的無爵宗室子弟。


    有爵宗室是不能輕易離開封地的,無爵的不一樣,不禁你各處走。


    這位是楚王的一個重孫子的外室生的不在宗室名錄的宗室人,說他冒充宗室都不為過。他家裏娘死的早,親爹把他記在一個婢妾名下,在家出不了頭,就來帝都看房子了。


    對了,那對鴛鴦租的屋子,就是楚王府在帝都的一處私宅,便是這小子偷著租賃取錢的。


    最後那位來都流浪兒童,蓬萊人氏,雖則年少,也有正式路引。據說家裏是讀書人家,父母雙亡,來帝都讀書的。


    “這讀書的沒讀到書,侯官兒的沒侯到官兒,楚王的庶玄孫張羅起生意來。”榮綿直搖頭,“雖則賞些金帛便可,可這幾個人,年紀尚小,且身邊無父母教導,一味給金帛,還是不能放心。”


    “阿烺,你有什麽主意沒?”榮綿問妹妹。


    榮烺捏塊梅花糕咬一口,腮幫子一鼓一鼓的,“那個十五的,既是來侯官的。十五歲也能當官兒了,獨擋一麵的差使不能給他,他年紀還小,賞個侍衛什麽的,每月都能領銀米。”


    “剩下那倆,都去官學讀書。”榮烺說,“官學就是教道理的,沒父母,老師就是父母了。”


    “這主意不錯。”榮綿道,“除此外,另賜些金銀,他們不富裕,不然也不能賃屋舍做經紀。”


    榮烺沒什麽意見。


    把賞賜的事處理好,榮綿跟榮烺說,“後兒就是母妃的壽辰了,咱們得過去給母妃磕頭,你記著些。”


    “我記著哪。”


    “你給母妃準備壽禮沒?”榮綿問。


    “母妃還沒解禁,準備也沒用。”


    “你先準備著,等母妃出來,咱們再給她送去。”


    榮烺點點小腦袋,示意自己知道了。


    案情完結,賞賜頒下,這件事便過去了。


    月中外命婦請安的日子,榮烺用來補課了。待到下月初,她的小宴繼續開起來。不過,這次榮烺有些傻眼,“我不是說讓你們回去一人想一個辦法,帶到宮裏來,咱們一起討論麽?你們都沒寫啊。”


    楊華說,“那案子不是破了麽?原是些養女書生的不雅事,跟騎射什麽的半點關係都沒有。”


    就幹那營生的,跟人跑一點不稀奇。


    這案子跟騎射完全不相幹,方姑娘也說,“我父親狠狠訓斥了上折子的禦史。”


    剩下幾人也是既振奮又解氣模樣。榮烺打量她們一圈兒,心說,你們也就跟帝都府尹一個檔次。


    顏姑娘觀察榮烺神色,說,“我寫了幾條。”


    羅湘跟著說,“我怕公主會問,也寫了幾條。”


    楊華說,“這還寫什麽,這事兒不都結了麽,實不與咱們相關。我聽說那上折的、跟風的幾個官兒都要遷到僻靜地界兒去了。”


    還好身邊有阿顏、阿湘這樣的仔細人,榮烺跟這位大咧咧的表姐,也是跟其他姑娘道,“雖然案子結束了,也不與咱們相關。不過,方禦史的擔憂還是很有道理的。咱們,嗯,咱們這叫防範於未然。萬一有容易被哄的女孩子呢,咱們想個法子,教給那些女孩子知道,這樣就不容易被騙了。”


    楊華搔搔頭,“那我回去再想。”


    “嗯,回去再想。”其他沒拿來防騙方法的幾個姑娘也這樣保證。


    “這回沒帶來,下回一人兩個。”榮烺還給漲價。


    好在其他幾個姑娘也沒意見。榮烺道,“那今天咱們就先討論阿顏阿湘想的法子。”


    顏姑娘想了兩個,拿出來給大家夥看,“一個就是被男子花言巧語拐帶型的,這種就告訴閨閣女孩兒,就是再恩愛,聘者為妻,奔者為妾。一旦私奔,便隻能為妾室。以後有子女也隻能是庶出。”


    “這是最好的結果。還有被男子拐走販賣的,好些的被賣入大戶人家為奴妾,境遇淒慘的賣入不堪之地,或者是極貧寒之地的男子,非常悲慘。”


    “要預防這種騙局,也沒太好的辦法。就是得想辦法叫人們知道,不要與男子私逃。真心求娶的人,自然會為女子考慮。那些攜女子私逃,令女子一世為妾的,又豈是真心人呢。”


    “我還聽我爹說了一個,廟會集市上容易發生婦人被搶之事。那種極熱鬧場合,婦人一旦與家中男子走失,就容易被街市的賴子盯上,劫走販賣。每年廟會,都會有婦人孩童失蹤。”顏姑娘道,“像這種,除了帝都府加強巡視,也沒有旁的法子。畢竟,一年廟會就那幾天。閨閣女子少出門,像是尋常人家的婦人,一年操勞,也想廟會湊湊熱鬧。小孩兒也愛熱鬧。”


    榮烺頜首,“阿湘,你想了幾個?”


    羅湘說,“我在書上看到,還有一種人販子拐賣人口,是提前踩過點,做過準備的。裝成貨郎,裝成算命瞎子,或者同夥裝成行商投宿,晚上悄不聲的就擄掠人去。”


    “人販子的手法千奇百怪,要說預防,法子也有,把這些法子整理起來,無非就是耗些時間心血。如何讓人知道比較難,我想了兩個辦法,一是集成書冊,刊印出去。二是用歌謠戲曲等方式,畢竟識字的是少數。歌謠戲曲比較容易流傳,也通俗易懂。”


    看顏姑娘與羅湘這樣盡心,榮烺由衷感慨,幸好有阿顏阿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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