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正文第一二二章


    大理寺卿一接手此案,不過三五日,便將各項證據整理清楚,相關罪犯悉數緝拿,以至整個官學的貪賄流程,都梳理的明明白白。


    畢竟比起聞峻寧幾人,大理寺是專業中的專業。


    待大理寺卿遞上折子,鄭太後將折子拿給榮烺看,榮烺都感慨,“我以為聞侍衛他們查的也算清楚,這起子人當真無孔不入。”連官學的住宿夥食,都貪墨的明明白白。


    官學的待遇是極好的,住宿是一人一屋,屋子能怎麽弄錢?榮烺也是看過官學的操作才明白,原來官學將屋子分三六九等,第一等裝潢奢華,牆壁上掛的都是四川蜀錦,屋子不大,一應擺設皆紅木家俱。


    想住這樣的屋子,一年得掏二百銀子。


    次等無蜀錦糊牆,擺設也是次一等的硬雜木。這樣的,一年一百兩。


    再有次次等的,便是楚地穀皮紙糊牆了,擺設便是鬆杉之木所製。這樣的,一年五十兩。


    不入等的,免費住的,屋內白牆青磚地,舊床舊桌各一張,也是幹淨清爽的。


    當然,這些銀子也不是官學直接收,乃官學生“自己尋了工匠裝潢”。


    大理寺卿文筆直白,官學生入住時一般都是不入等的那種屋子,若出身富貴的學生自然住不得那樣的屋子,便會提出自己裝潢擺設。


    隻是尋常工匠難道能隨意入官學?


    這時,學生便會派管事去找官學溝通,最後學生出銀子,必得用官學指定工匠,方可修整屋舍。


    那二百兩、一百兩、五十兩的等級,是裝潢等級。


    少了這銀子,人家工匠根本不接這生意。


    再有官學夥食,原也有嚴格規定,早上的炊餅要三兩一個,廚下便減為二兩。至於雞魚肘肉之物,更是對半貪分。


    且此事也做的極為巧妙,官學有固定采購菜蔬肉食之地,直接價錢比市價貴一倍,從源頭便把銀子貪了,且不露形跡。畢竟許多家中顯貴的官學生不屑官學膳食,每日都是打發小廝去外頭酒樓定了酒菜享用。


    官學的夥食銀子,原也用不了那些。


    至於這些貪了的銀子如何分成,枝枝蔓蔓更為細致。


    大理寺也都詳盡清晰寫入折內。


    榮烺足足看了一刻鍾,方將大理寺的折子看完。大有官學修繕建設,小到筆墨紙硯,就沒有伸不到手的地方。連冬天學裏用的炭,都能弄一半出去變賣了。


    “這不是一人貪,是一夥貪啊。”榮烺感慨。


    鄭太後問榮烺,“這要如何處置?”


    榮烺說,“依法處置。隻是我看官學這起子官學折騰這些年,無非就是為了銀子。既如此,除了追回貪墨銀子,再在他們貪的數目上罰銀一倍。也讓他們長長教訓。等有空我去官學看看,倘有需要修繕的地方,直接用這銀兩就能修繕了,省得戶部再撥銀子。”


    榮烺還把折子給薑穎幾人看過,用榮烺的話說,“咱們一起長長見識。”


    薑穎說,“這要是嘉平關,敢這樣貪墨的人,都拉出去剝皮示眾。”


    榮玥嚇一跳,覺著這也太血腥了些。但這官學貪墨的也委實過分,榮玥說,“竟沒他們伸手不到的地方。”想了想,“哎,的確不容易發現,官學雖然飯食紙筆皆免去費用,肯定沒多少人用官學的紙筆、在官學吃飯的。”


    鄭錦有些奇異,“玥玥姐你怎麽知道?”


    “因為宗學也是這樣啊。像我阿弟,讀書都是家裏給送午飯,紙筆也是家裏備好的,也不在宗學住。我聽他說,宗學住的很不好,牆都是石灰塗的,一點兒不防蟲。”榮玥有些天真的說起宗學,“隻有家境不好的宗學子弟,才會在宗學吃飯。我阿弟很怕蟲子,他屋子是用花椒塗牆,防蟲。”


    最後榮玥總結一句,“官學比宗學好,肯定比宗學子弟更講究啊。”


    榮烺有些意外,“官學竟比宗學了?”


    “肯定的。官學裏都是官員的孩子,宗室多在藩地,即使在朝,也是閑散職司居多。”榮玥宗室女出身,對宗室比較了解。


    顏姑娘說,“所撥銀兩應該是大致相仿的,宗室隻會給官學多,不會比官學少。”


    榮玥意外,“是這樣嗎?可我聽我阿弟說,宗學夥食可差了,都沒幾片肉。米飯也硬,一聞味兒就知道是前年陳米。炊餅蒸的像石頭一樣。”


    榮烺唇角一翹,“那這回正好,明兒咱們先去官學,然後再往宗學瞧瞧。”


    榮烺說,“你們都別把消息漏出去,我還得請幾個有見識的大人同行。”


    榮烺從顏姑娘手裏收回折子,隨便一劃拉,定下:顏相、齊師傅、史太傅、丁相,以及新入榮烺眼的大理寺秦少卿。另外還有郢王、宗人府理事官一名。


    待傍晚榮綿放學來萬壽宮,榮烺把大理寺的折子給兄長看,榮綿也是大開眼界,歎為觀止,“區區官學,竟能貪墨至此。”


    榮烺道,“若不是眼見,誰能信?”


    榮綿道,“必得重懲,方能以誡後來人。”


    “這不急,自有朝廷法度管著。哥,我想明兒去官學瞧瞧,咱們一起去,看看官學到底什麽樣,以後官學重立規矩法度,咱們也心中有數。”


    榮綿說,“我原想這月出宮往戶部去的。”


    “戶部什麽時候都能去,官學關乎到以後一大批中低官階官員的人品問題,咱們可不能輕忽。戶部無非就是銀子、賬目,你什麽時候有空,都能去,或者召戶部尚書過來問話,也是一樣的。”


    榮烺看她哥還在猶豫,說一句,“我邀請了顏相、齊師傅、史太傅、還有丁師傅一起去。”


    “你還把顏相叫上了?”


    “當然了。顏相族中也有孩子在官學讀書,顏相上呈的關於官學的折子,哥你也看到了,見地卓絕。這次咱們是實地查看,以備將來重立規矩。”


    榮綿便應了。


    榮烺悄悄在她哥耳邊說到宗學的事,榮綿低聲道,“這事應知會郢叔祖一聲。”


    “那就打草驚蛇了,咱們得去個愣不防,那邊兒根本沒想到咱們會去,他們跟以前一樣,咱們才能看到宗學的真正模樣。”


    這話自然在理,榮綿道,“我就擔心宗學有不體麵的地方,豈不讓郢叔祖丟臉,他畢竟是宗正。”


    “丟臉改了就行。做事比丟不丟臉的重要。”


    榮烺比較堅持,榮綿也就聽他妹的了。


    待明日,兄妹二人帶著各自伴讀乘車到官學,顏相等人來的更早些。昨日收到帖子的郢王也早早到了,他心下頗為滿意,想著給榮烺的寶石首飾沒白送,小孩子好糊弄,這不,如今官學的事,榮烺就想著他這位叔祖,想是要聽一聽他的意見。


    尤其是對著顏相等人,郢王心下更有一種說不出的優越感。哎呀,朝中官員也不過如此,一個小小官學,都叫你們弄的烏漆嘛黑,不成個樣子。


    不過,郢王對丁相是很客氣的,他二人頗有舊交情。閑聊幾句,頗為和樂。


    官位最低的便是正三品大理寺秦少卿。


    兄妹二人都有守時的好習慣,望著遠遠數駕車馬迤邐而來,顏相同丁相道,“老相爺,殿下們到了,咱們去迎迎。”


    丁相道,“這是應當。”


    與顏相二人推卻一番,大家皆以郢王爵高為先,顏相次之,丁相便在第三位,一起過去迎接兄妹二人。


    又有一番寒暄,好在榮綿年少,不慣這些,故隻是簡單幾句。榮烺更直接,“天要熱了,咱們先進去。”


    然後,由新任博義館代館主為向導,大家一起參觀官學。從讀書的教室走起,官學考試後,那些個請假在外的官學生都回來讀書了,如今換了新先生,課堂嚴肅許多。


    不過,學生們紈絝久了,即使在課堂,也不甚老實。


    底下依舊有交頭接耳說話的,遞紙條傳話的,上麵老師倒講的認真,隻是對課堂紀律太放任了。


    史太傅的臉當下就黑了一半。


    看過教學,沿著教室外的青磚道,先到學生住宿的屋舍,豪華的依舊豪華,簡樸的依舊簡樸,在最次等的屋子看看,雖桌椅床榻皆半舊,也整理的幹淨舒適。


    另還有官學裏的書館,裏麵藏書極多,都是可免費給官學生借閱學習的。老師的屋子也不差,一應用度皆由翰林院撥放。


    這次官學的貪墨查到最後,一直查到翰林侍讀學士頭上。


    倘上麵沒人關照,官學也不敢這樣放肆貪墨。


    不過,鍾學士極為清廉,與此事無關。


    看過官學學舍,官學也準備了午膳招待兩位殿下與諸位大人,不過,榮烺道,“昨兒便知會了你們,知道你們必然盡心。今兒就不在這兒用膳了,我們還有事要忙。”


    榮烺與兄長對視一眼,與諸人道,“這些天官學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令人悲痛。眼下秦寺卿已經查明原委,接下來就是重整官學學風。說到官學,我也不由想到宗學,今兒難得有空,咱們再去宗學瞧瞧。”


    郢王臉色一僵,先道,“未聽聞殿下要去宗學,這學裏也沒提前準備,隻怕委屈了兩位殿下。”


    榮烺笑,“這怕什麽?昨兒我問父皇了,朝廷待宗學與官學是一樣的,每年都是撥一樣的銀子,心中亦是一樣看待。咱們直接去就成,難道還要讓宗學提前灑掃庭院,大張旗鼓的迎接咱們?”


    齊尚書立刻接了榮烺的話,“二位殿下必然不是這樣的人。殿下們最平易近人,最恤民疾苦。”


    “齊師傅知我。”榮烺與齊尚書師徒兩個一唱一和,互抬轎子互吹捧,讓郢王聽的一陣陣氣血翻湧。


    郢王依舊堅持自己觀點,“殿下們身份尊貴,宗學再如何鄭重都不為過。”


    榮綿道,“郢叔祖,咱們就這樣過去就行,別叫宗學大操大辦,那樣就失了我與阿烺的本意。”


    郢王道,“殿下自是體貼好意,可不說旁的,提前布好侍衛,以保證殿下安全,這便是重中之重!”


    榮綿很知道郢王的一片丹心,榮烺隨口胡扯,“您就放心吧,我早叫人布置好了。”


    郢王問,“我怎麽不知道?”


    “皇家侍衛,能叫您老知道?這要萬一有人泄密,算您的?”榮烺直接問的郢王啞口無言。


    “再說,提前跟他們說,提前都預備好,那看到的能是真的?”榮烺頭微微抬起,從郢王看到宗人府理事官,“特意不叫你們知道,就是為了不給宗學準備的機會,我得看看真實宗學是啥樣的。”


    宗人府理事官反應極快,馬上說,“殿下英明。那咱們這就去吧。”


    榮烺唇角噙著笑,扶著林司儀的手上了車,榮綿也一起登車,事情已然如此,郢王也隻能心下期盼宗學爭點氣,莫讓人看出不是。


    不然,官學剛出過醜。


    此時,朝中官員怕是樂得見宗學也出一回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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