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對麵聲音充滿對陌生人的警惕和緊繃,就像何疏是電話詐騙。


    何疏不以為意,他經常收到陌生號碼來電也是不接的,現在詐騙分子的花樣實在是太多了。


    “你好,上次你在我的直播裏刷彈幕,說救救你,後來又給我留了個電話號碼,我就打過來,想問問你有什麽問題需要求助。”


    “你神經病吧!別沒事亂打電話!”


    對方罵了一聲,啪地掛斷電話。


    何疏:……


    他跟“小小小盤子”留的號碼對照一下,自己沒打錯。


    何疏也不想再打過去挨一次罵,這事在他這暫且就放下了。


    誰知吃過晚飯,他正在逗鳳鳳玩,手機就收到一條短信。


    【我是小小小盤子,請問你是今哥嗎?】


    何疏直播的名字是鳳鳳起的,叫“今天吃什麽”,直播間混熟了的觀眾粉絲,大多今哥今哥地喊,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喊的是鳳鳳、何疏,還是廣寒。


    【我是,你不是把我電話掛了嗎?】


    【我看號碼就猜到可能是你打來的,很抱歉,之前我不是故意掛你電話的,我這邊情況有點複雜,能不能找個時間跟你聊一下?】


    【可以,你如果在鶴城的話,我們可以見一麵。】


    【我不在鶴城,還是網上聊吧,今晚十二點如何?你把你的微信給我,十二點我們準時聯係。】


    很少有人談事情選在半夜十二點的,何疏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答應了。


    作為一隻小奶貓,哪怕鳳鳳有再強大的玩遊戲意誌,也抵不過身體的本能。


    羊奶剛喝一半,毛絨絨的下巴就耷拉在奶盆邊上睡著了。


    它強迫何疏打開的遊戲直播才進行到一半,主播帶著兩隊友打到正精彩的地方,鳳鳳卻已經睜不開眼睛了。


    何疏碰了碰它的耳朵,後者反射性抖動幾下,身體依舊是一動不動的。


    “它畢竟是重明鳥的魂魄,不是所有將死生物的軀殼都能用上,那為什麽是這隻小奶貓?”


    鳳鳳折騰累了消停下來,何疏看著它此刻貌似天真無邪的睡顏,對廣寒提出自己的疑惑。


    “它原先那個軀殼,雖然也不是重明鳥本尊,好歹是一隻稀罕的鳥,現在又是怎麽回事,難不成真像它自己說的,為了玩遊戲和吃東西,隨便找個更方便的軀殼?”


    廣寒道:“隨著時間流逝,它的魂魄會逐漸減弱,特別是如今末法時代,空氣靈氣渾濁稀薄,本就不適合它這種上古神鳥再長久生存,哪怕在閻王令裏,這種衰減的速度變慢,也得盡快找個軀殼,紙殼再像真的,也不是真的。”


    說到底,還是真正的生物軀殼,更吸引鳳鳳入住。


    何疏聽罷,對鳳鳳也有點憐惜。


    試想一下,很久以前與它一起出生長大的同伴們,很可能早就隕落了,隻有它到現在,雖然還有廣寒何疏,不能稱作孤單,可如果他們倆都是普通人,注定幾十年後小肥鳥又將截然一身,可就算有他們倆,在那長久的過去裏,重明鳥的記憶都是單調如荒漠,無人可以分享的。在遇上他們之前的上千上萬年歲月裏,重明鳥又是如何一點點度過,像它這樣熱愛煙火氣的生物,隻怕安靜片刻都覺得折磨。


    “喵嗚……喵……”


    小奶貓砸吧砸吧嘴,像是在說夢話,又像是羊奶沒喝夠。


    它耳朵動了動,眼睛跟著睜開一條縫。


    “臭何疏,你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何疏:……


    他收回自己之前的煽情,這小王八蛋就是欠揍,管它什麽重明鳥火鳳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鳳鳳:“我想吃烤羊肉串,撒點孜然,肥得流油,入口就化了,好好吃……”


    話沒說完,它自己又睡著了。


    敢情是在說夢話呢?


    廣寒把貓卷一卷放進紙箱裏。


    之前沙發是鳳鳳的地盤,但它現在這麽小,肯定不能睡沙發了,不然哪天睡著了掉進沙發縫隙裏窒息而死都沒人發現。


    何疏想了想,又把之前自己在商場夾娃娃夾的一隻鵜鶘玩偶塞進紙箱,放在鳳鳳旁邊。


    果不其然,雖然天氣還有點熱,但小奶貓的本能促使它緊緊貼著玩偶,腦袋枕在上麵,很快睡得更香甜了。


    “你在幹什麽?”


    廣寒看他拿起手機對著紙箱鬼鬼祟祟在調整角度。


    何疏噓了一聲。


    “把它現在的睡相拍下來,以後當成把柄,它肯定惱羞成怒。”


    廣寒尋思何疏經常說鳳鳳幼稚,實際上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時間很快就到了十二點。


    何疏給了對方微信,卻一直等不到“小小小盤子”的消息,直到十二點一過,一個id為小小小盤子的人發來好友申請。


    何疏馬上通過。


    他對這個“小小小盤子”真起了點好奇心了。


    一開始,何疏以為對方給了一個錯誤的號碼,後來又覺得他可能是個小孩子,遇到什麽事情不敢跟家裏說,或者跟家長說了不信,隻能求助他這個靈異主播。


    但現在看起來,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為什麽對方要求十二點後才能交流,也的確是在十二點過了才加好友。


    總不能之前的手機不是他自己在用吧?


    【你好,今哥,我就是小小小盤子,真名是黎北,我看了你很多期直播,我相信你講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也相信你一定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解決我身上的問題,或者你有沒有認識這方麵的高人,請你務必幫幫我,情況真的很緊急!】


    他說得這樣嚴重,又語焉不詳,不管是不是誇大其詞,何疏還是馬上回複了。


    【你先說說你的問題,我不確定能否幫你,現在無法先給你保證,但如果你真的遇到常規辦法都難以解決的麻煩,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


    黎北覺得自己是被鬼附身了。


    而且這個鬼,隻在每天特定的時段附身。


    被附身之後,黎北可以感知這具身體在做什麽,但他無法控製自己即將做什麽,身體裏似乎住了另外一個魂魄,鳩占鵲巢,他反倒像個外來的客人。


    一開始這種異常的情況出現在晚上睡覺後。


    黎北是大二在讀生,某天早上起來,隔壁宿舍同學問他昨天晚上三更半夜不睡覺,在走廊走來走去幹什麽,這一下把黎北問懵了,他沒有夢遊的毛病,前一天也很早就睡覺了,怎麽可能在外麵晃蕩,他覺得同學看錯了,還反駁幾句。


    但情況變得越來越奇怪。


    到最近半個月,他已經能夠在清醒狀態下意識到身體被操控了。


    比如說中午同學喊他去食堂吃飯,他明明不想動,心裏也是拒絕的,嘴巴卻會自動答應,身體也根本不受控製地跟著同學走。


    比如說他本來很喜歡看漫畫,去圖書館基本也就是借漫畫類的書,但自從他無法自主控製身體行為之後,就發現自己去了圖書館,再也不去碰從前喜愛的分類,反倒屢屢借那些建築和醫學的專業類書籍。裏麵的內容艱深晦澀,黎北根本一個字也看不下去,無數次叫囂著要走,但身體就偏偏坐在那裏長達幾個小時,直到圖書館關門。


    如果說這些都還是不太影響生活的事情,前幾天就發生了兩件事,讓他感到格外恐懼。


    【頭一件事,是我出去逛街,不,應該是說我身體裏另外那個人出去逛街,專門在商場裏拿了女裝進去試衣間。你不知道我從鏡子裏看見自己穿女裝的那一刻,到底有多崩潰,我根本就沒有那種癖好!但鏡子裏我居然露出陶醉的表情!】


    看見這裏,何疏不由皺起眉頭。


    前麵確實可以用夢遊或者突然改變興趣愛好來解釋,但現在對方說的這些,就有些古怪了。


    總不能是心理出現問題吧?


    何疏不是心理學家,他作為玄學人士,看見黎北描述的這種情況,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對方身體裏的確住進了另一個靈魂,而且這個靈魂正在搶奪他身體的支配權。


    【第二件事呢?】何疏回複道。


    他沒有貿然下結論,而是繼續詢問。


    【第二件事,前兩天學校放假,我又去了圖書館,但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我看著自己找了很多犯罪紀實的書,特別是裏麵關於殺人的手法,具體過程,怎麽不留痕跡,誤導警方,我是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會再做出什麽事!今哥,我雖然平時愛在網上逼逼兩句,可我真就是過個嘴癮,現實絕對是個守法公民,也從來不會把這些案件當愛好去研究!今哥我真害怕了,我怕這人哪天拿著我的身體去殺人,那我是不是下半輩子就得在監獄裏過?這事我又不敢跟別人說,不然被當成精神病被送去治療,比坐牢也沒好多少啊!】


    他打了長長一大段話,從中可以看出瀕臨崩潰的情緒。


    從他敘述的條理來看,何疏傾向於黎北不是在惡作劇或撒謊。


    【那你現在怎麽能給我發消息的?白天我打電話過去,你罵我神經病,這麽說罵我的人,也不是你了?】何疏問道。


    【剛我也說了,一開始那人隻有晚上才出來活動,後來,他控製這具身體的時間越來越長,我現在被壓縮到淩晨十二點到四五點這段時間,他熟睡之後,我才能稍微出來擁有自主權,等會兒我要把你的好友刪掉,不然他就會發現的,我感覺這人很恐怖,但又說不出哪裏恐怖,我不敢去賭被他發現的後果,到時候可能連這四五個小時的自主權都沒有了!】


    廣寒一直坐在旁邊,看著兩人打字交流。


    最後一段話,黎北是發語音過來的。


    聲音的確是早前罵何疏的聲音,他的語氣裏流露出強烈的六神無主,也許他並不相信何疏真會相信自己的話,可事到如今,黎北隻能抓住何疏這根救命稻草。


    何疏看了廣寒一眼。


    後者點點頭。


    何疏會意,給黎北打了一段話。


    【我可以過去找你,你把你的城市報過來,再約個時間,我們先出來見一麵,我看看你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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