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凶險


    時值晌午,碼頭下工的人多,但平日也不會太過擁擠,但今日也正好有貨船停靠碼頭搬運貨物,所以前邊的路擠得水泄不通。


    馬車不動時便會悶熱得緊,蘇蘊的額頭上已經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汗,一想到馬車的幾步開外又與顧時行的馬車並排,心情更燥了,也就更熱了。


    拿著小團扇在車中扇著風也無濟於事,便晃著小扇邊用帕子抹去額頭的汗,心煩地問外邊的車夫:“怎麽還不動?”


    馬車停止不動都已經有小半刻了。


    車夫回道:“前邊的路堵死了,好像……”車夫不知看到了什麽,然後聲音頓了一下才道:“好像有人打架了。”


    搖著團扇的手一頓,蘇蘊看了眼初意,初意明白,隨而上前撩開了一角簾子。


    蘇蘊也伸著脖子往外望去。


    外頭人頭攢動,人擠得根本看不清前邊發生什麽事情了,但嘈雜的聲音中隱約聽到了一些罵人的粗話。


    不像是兩個人打架,倒像是在打群架。


    前邊也不知情況如何,但不知誰高喊著說殺人了,馬車周圍的人瞬間慌了,連忙人擠人的往後逃竄。


    蘇蘊馬車的馬兒比不得忠毅侯府那見過場麵的戰馬,人群混亂和驚叫讓蘇府的馬受了驚,不受車夫的掌控,開始前俯後仰的嘶叫,車廂也跟著晃動。


    車夫越慌的,馬兒就越是受驚。


    馬車裏邊的主仆二人都白了臉,死死地抓著車廂內能穩住身子的窗口。


    顧時行從窗戶看到了蘇蘊馬車的馬兒忽然驚了,毫不猶豫的掀開了簾子中出來,看準了時機直接躍到了蘇府的馬車板兒上。


    顧時行把急得滿頭大汗,想要把馬兒控製住的車夫嚇了一跳:“你、你是何人……顧世子!?”


    聽到車夫的這一聲顧世子,蘇蘊驚惶之際也不免怔了怔。


    簾子隨著馬車晃動而飄動著,她看到了一角白色的背影。


    顧時行麵色冷靜,一身白色長袍,雙腳一前一後下彎,馬步似的穩穩當當地站在車板兒上,朝著車夫厲聲道:“韁繩給我。”


    車夫沒反應過來,顧時行直接從他手中把韁繩拿到了手中,掌握著韁繩,饒有驚豔用力牽扯,似嗬斥的大聲“籲”了一聲。


    許是感覺到了拿著韁繩之人的鎮靜從容,馬兒狂躁逐漸平緩了下來。


    把一旁的墨台看得一驚一乍的,最後心有餘悸的撫了撫掌。


    碼頭上的人生怕前邊的殺人禍及自己,還在四散逃竄,但因人擠得厲害,亂糟糟的,待在馬車上一點也不安全。


    馬兒還是隱隱不安地踩著蹄子,顧時行把韁繩給回車夫,沉聲道:“你一慌,馬也會跟著狂躁。”


    然後立即吩咐墨台:“找個地方先把馬車栓起來,然後即刻去報官。”


    說罷,轉身直接掀開了馬車的簾子,臉色蒼白的蘇蘊便對上了那雙黑眸。


    隻是一息停頓,顧時行便毫不猶豫地朝著車廂內的人伸出了手,沉穩的道:“隻是暫時安撫了馬,現在人群驚惶逃竄,定然還會再次受驚,先下馬車,離開這是非之地。”


    蘇蘊看了眼他的手,沒有把手放上去,而是扶著車廂站了起來。


    顧時行眸色微暗。


    但隨即馬車一晃,蘇蘊身形不穩,正要撞到頭的時候,顧時行驀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沉靜看了她一眼,不容拒接的道:“先下馬車。”


    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而蘇蘊這時也怕摔了,隻能由著他牽著她的手下馬車。


    初意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們身後慢慢的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後,顧時行神色嚴肅的與車夫道:“你也先尋個地方把馬安撫好,莫讓他發狂在這人群亂竄而傷了百姓。”


    說罷便握著蘇蘊的手腕,把她護身前,避免人流擠壓到她。


    時下人群驚慌逃跑,有人跌倒被人群踩踏。


    蘇蘊見此情景,也是心慌的。她雖管了四年侯府,但從未遇上過這種沒有任何征兆的騷亂。


    顧時行觀察著周遭情況,與身後的人沉聲道:“跟緊我。”


    四下都是慌亂逃竄的百姓,他們稍有不注意便會被百姓衝散。


    若是蘇蘊與他被衝散了,不敢確定人群中會不會有人因見她孤身一個女子,從而見色起意,趁亂把人帶走了。


    以往熱鬧的花燈節,也有過孩童和年輕的姑娘失蹤之事。


    女子孤身一人,總是不安全的,更別說像是蘇蘊這般的姿色。


    想到這裏,顧時行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蘇蘊似乎也知道現在的凶險,更明白跟著顧時行走才是最安全的。


    看了眼顧時行那用力桎梏著自己手腕的大手。雖然被抓得有些疼,但時下顧不得疼,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有別了,就怕掙脫了後便被人群衝散了。


    而蘇蘊另外一隻手更是緊緊的拽著初意。


    在這混亂中,她還好一些,算上上輩子的四年,年歲比初意大了好幾歲,而初意時下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遇上這些動亂,怎能不怕?


    不知在人群中緩慢前行了多久,才困難地走到分岔路,人流才逐漸稀疏。


    顧時行鬆開了蘇蘊的手腕,轉回頭看了眼蘇蘊,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掃了一眼,見她除卻衣裳除初有些許亂,並沒有什麽擦傷,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前邊有客棧,先去那處整理一下衣物,一會我讓人通知長清,讓他派人來接你們。”他知她顧慮什麽,所以也沒有提出把人送回去。


    混亂已過,讓蘇蘊呼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緒才點了點頭。


    可再看向顧時行,心思多了兩分複雜。她一直對他有意見,時下他幫了自己,倒有些不自在了。


    雖不自在,但還是垂下眼簾,開口道謝:“多謝顧世子相助。”


    低下視線之際,目光觸及顧時行髒了的衣服,便想起他上輩子事有潔癖的,他的衣服上幾乎從沒有過髒汙。


    時下身上的白色色長袍四處都是被蹭到汙跡。


    顧時行倒是毫不在意的低聲“嗯”了一聲,然後還是把她們主仆二人護送到了客棧,然後讓掌櫃開一間上房給她們主仆二人整理儀容,而他則是侯在客棧的大堂中,未曾上二樓一步。


    像掌櫃借來了筆墨紙,給蘇長清寫了幾句話,然後塞入從掌櫃處要來的信封中,封好。


    給了銀子掌櫃,向他借用一下小二,把信給了小二:“把這信送到南武街戶部尚書蘇府,與門口的守衛說是顧家公子給蘇家大公子的信,他們便會明白。”


    聽到戶部尚書蘇府的時候,掌櫃和小二知曉這幾位客人非富即貴,都不敢怠慢。


    小二拿了信後便匆匆的出了客棧。


    在等蘇長清派人前來的期間,主仆二人也梳洗好了。但為了與顧時行避嫌,蘇蘊一直沒有從客房中出來。


    許久後,初意也緩和過來了,心有餘悸的拍著胸口的與自家主子道:“姑娘你說這好好的怎會鬧起了騷亂,可嚇死人了。”


    蘇蘊微微搖頭,起身走到麵向著碼頭的窗戶前。


    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窗戶打開了。


    打開窗戶後,蘇蘊往碼頭那邊望去,雖然距離很遠,但不影響所看到的。


    方才起騷亂的地方依舊還有人手持著棍棒和刀子在打鬥。


    地上不知躺了多少個人,也不知那些人是否還活著。有人身上還在流著血,遠遠看到那慘烈的場麵,蘇蘊驀地閉上了眼轉過了頭。。


    走過來的初意看,往窗戶外看去,當到了那場麵也猛地倒抽了一口氣,忙把嘴巴給捂住了,避免自己驚喊出聲。


    蘇蘊把窗戶關上了,然後才呼了一口濁氣。


    初意緩了一會,才顫抖的道:“這、這怎就打起來了?”


    “我也不知。”蘇蘊心情有些沉重,要是剛剛顧時行沒有當機立斷的躍過馬車幫他們,不說那馬會不會繼續狂躁,就是那騷亂也不知會不會把她們給牽扯進去。


    初意忽然想起了那對兄妹,隨而道:“話說那兄妹二人要不是在碼頭那處見到了姑娘,跟了上來,說不定也會被牽扯到這騷亂中。”


    方才有人打鬥的地方,顯然和碼頭很是接近,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對兄妹或因她而逃過一劫,但她也因顧時行而逃過了一劫。


    原本是他欠了她,可如今這恩情倒是抵消了。


    這時房門被敲響,隨而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姑娘,樓下的郎君讓送來了一壺熱茶。”


    初意去開了門,然後接過了婦人手中的托盤,婦人道:“那郎君讓我轉述一句話給姑娘,說過一會姑娘的家人就過來了,先讓姑娘喝口熱茶壓壓驚。”


    蘇蘊點了點頭,然後問:“大娘,你可知那碼頭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那婦人歎了一口氣,隨而無奈的說道:“這行行生意都有同行相爭,而那碼頭的腳夫分為了兩個派。兩個派別的腳夫這平時為了搬運貨物一事或多或少就有過爭執,像是這回大打出手的,還是第一次呢,也不知這次傷了多少人,估摸著這碼頭得封上一段時間了,客棧的生意又該慘淡了。”


    “多謝大娘告知。”蘇蘊聽到了信息,便也道了一聲謝。


    等婦人走了後,初意才把門關上。


    等待的這半個時辰內,先有官兵從樓下經過,不久後又有馬車停在了樓下,不一會那個婦人上來傳話,說是她家人來接她了。


    蘇蘊與初意出了屋子,下樓時便見蘇長清帶著一行人等在了樓下。


    蘇蘊愣了一下,她還以為哥哥隻是派人前來,不曾想他竟會親自前來了。


    下樓之時也與顧時行對上了目光,但之時隻是一眼就移開了。


    顧時行平靜的看了眼她那恢複了血色的臉後,也移開了目光。


    待蘇蘊下到大堂,蘇長清忙上前詢問:“受傷了沒有?受驚嚇了沒有?,”


    蘇蘊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一旁的顧時行,解釋道:“剛剛在碼頭遇上了顧世子的馬車,發生騷亂的時候,好在有顧世子相助,所以才沒有被騷亂波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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