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鑽研


    蘇蘊那晚與顧時行說了那些話, 回到了房中,整宿沒睡著。


    回想起自己把那口憋了四年的氣, 一下子發泄了出來, 雖然開始的時候很是痛快。但等痛快過後想了想,若是顧時行報複她怎麽辦?


    幾經揣測,她還是覺得顧時行不是那等報複心強烈的人。


    但她都那麽說了, 就算他再厚的臉皮, 也沒臉再繼續讓她繼續嫁給他。


    畢竟她都說了他在房/事上有多差勁,為人丈夫又有多不好。他那樣倨傲的人, 被她這麽直白的嫌棄, 應該是不會再糾纏了。


    想到這, 渾身都輕鬆了。


    至於碼頭的死傷, 她也是過了幾日才知道的, 也聽說了顧時行從中協助調查。


    他在大理寺當了四年少卿, 前邊又在大理寺辦了幾年公,他在公事上邊的能力卓越,估摸著還能在這一事之中立下功勞。


    但他立下功勞也與她無關, 她現在的首要目的便是賺銀子。


    在等著與那兄妹二人約定的一個月後的同時, 蘇蘊也已經開始吩咐初意偶爾出府查看一下, 看看哪裏有適合做胭脂生意的攤子租賃。


    擔心最後那對兄妹並不接受她的提議, 所以蘇蘊也做好了兩手準備。


    實在是不行了, 就去牙行尋個合適的人,就是不太清楚那人的品性而已。


    道若是買下終身契的話, 倒是可靠一些, 隻是可能要花費的銀錢要多很多


    尋了小半個月, 也尋到了合適的地方。


    湖邊的一個小市集,人雖不多, 但勝在有許多姑娘愛往那處去。


    雖然蘇家姑娘一個月有隻能上兩次街的規矩,可隻有大多數的高門富戶才會對自家姑娘要求嚴格罷了,民間女子倒沒有這麽嚴格的束縛。


    蘇蘊尋思了許久,胭脂等貨物若是去進貨,沒有幾分賺頭,便打算自己來嚐試。


    她去世的姥爺便是擺攤子做胭脂生意的,若不是被人打斷了腿,大女兒也不會嫁到蘇府來做妾。


    那時候小娘好似才六歲。


    留在家中也開始幫著做胭脂,也算是手藝活了。本來姥爺去世後,小娘也可憑著這手藝嫁個好人家。但姥爺才去世,家中親戚就如狼似虎的盯上了貌美的小娘,強迫她嫁給有錢有勢的渾人。


    無可奈何之下,小娘也隻能來投靠多年不見的姐姐。隻是不成想,在蘇府一住就住了十幾年,再也離不開了。


    蘇蘊去問了小娘做胭脂的方子,許是說起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小娘的臉上多了幾分光彩。


    說到最後,露出了幾分擔憂:“你且小心些,莫要被主母發現你在外邊做了謀生。”


    小劉氏並不反對女兒做小生意,畢竟她沒有能力給女兒攢嫁妝,也不能阻止女兒自己給自己攢。


    嫁人後在婆家,得兜裏有銀錢,腰板子才能硬氣啦。


    總歸也不是嫁什麽高門大戶,做些小生意也不會對她往後有什麽太大的影響,更別說也不需要她親自露麵開小攤子。


    她主要還是怕被主母發現。


    蘇蘊安撫小娘道:“我不會告知幫忙的人我是那哪家的姑娘,我隻是給他們貨,然後坐收銀子罷了,他們又怎麽會尋到蘇府來,告訴主母?”


    小娘還是憂心:“尋的人,能靠得住嗎?”


    蘇蘊淺淺一笑:“小娘你放心,我心裏有譜。”


    “既然你心裏有了打算,那小娘就不說那麽多了,你在做胭脂水粉上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便來問小娘,雖然比不得那些好的胭脂水粉,但用來擺小攤也是綽綽有餘的”


    蘇蘊笑著應了“好”。


    在沒有顧時行的打擾之下,日子有條不紊,偶爾聽說他的事情,但蘇蘊也沒有太去在意。


    *


    自碼頭一事發生後,顧時行已有小半個月未曾來蘇府了。


    但今日墨台卻是孤身一人,神色匆匆來了蘇府。


    蘇長清正欲出門,便遇上了滿頭是汗,氣喘籲籲的墨台。


    “你怎麽來了,你家世子呢?”蘇長清問。


    墨台看了眼蘇長清身後的隨從,猶豫了一下,問:“蘇大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長清掃了一眼隨從,然後吩咐:“你們到外邊先等著我。”


    隨從離開後,蘇長清走至小亭中,墨台也跟了過去。


    入了亭子,蘇長清看向墨台,好奇的問:“到底什麽事,這麽神秘?”


    墨台躊躇了一下,才道:“小的來尋蘇大公子,是想讓蘇大公子勸勸我們家世子,讓世子別那麽拚命了。”


    蘇長清聞言,征愣了一息:“怎麽了?”


    墨台道:“就再查碼頭一案,世子睡得少,吃得也少,每日除了查案還是查案。”


    蘇長清微微蹙眉,不解道:“時行做事一向都這麽認真,倒也不稀奇,你怎就這麽擔心?”


    墨台歎氣:“世子以前做事也認真,可也沒試過一天就睡兩個時辰的。有時候小的夜半起來時,都能看到世子在書房看案宗。”


    聽到這,蘇長清的臉上才露出了詫異之色:“這麽拚?”


    墨台點頭。


    蘇長清轉眸思索了幾息,然後微眯眼眸問:“你們家世子異常之前,可是發生過什麽事?”


    墨台心虛地低下了頭,有些不敢說實話。


    看他這樣,蘇長清心底隱約有了答案:“碼頭動亂那日,時行在蘇府住了一宿,晚上他是不是又去尋了……”默了一下,壓低聲音:“我六妹妹?”


    墨台微微點頭,然後又猛地抬頭,慌道:“我可什麽都沒說,都是蘇大公子你自己猜的呀。”


    蘇長清:……


    知道墨台怕自家主子,他一臉的嫌棄:“成成成,都是我自己猜的,與你小子沒關係。”


    說完這話後,蘇長清又沉吟了一下,問:“你家世子現在在哪裏?”


    “在碼頭,小的是偷偷跑出來的。”


    蘇長清“嗯”了一聲,隨而出了亭子。


    出到了府外,與車夫說不去古玩鋪子了,改去碼頭。


    蘇府到碼頭,左右不到小半個時辰。


    碼頭數日不許貨船進入,所以在金都城外的運河中許多船隻停留。


    不得已,碼頭又重新開始運作了起來,但參與騷亂的腳夫都被關在牢中,無人搬貨也是一個問題。


    管理碼頭的官員連夜想出了對策,讓金都城中散亂的腳夫在五天內去府衙記名,也就是說往後碼頭的腳夫全歸入衙門來管束。


    每個腳夫隻需要每個月交付二十文錢,除卻冬季外,一個月能保證有十天以上是有活幹的。


    腳夫歸入公家來管,倒是能少了很多糾紛。


    顧時行根據腳夫的供詞,在碼頭走了一圈,在經過搬運貨物下船的船隻之時,腳步略頓,往搬運貨物的地方望去。


    目光停在了一張熟悉的臉上,眉頭輕蹙。


    那張臉的主人,是個青年。


    這個青年他似乎見過。就在發生動亂那一日,也就是路經胭脂鋪子前,看到蘇蘊與他在說話,那日青年的身旁還有一個小姑娘。


    他記得那時,蘇蘊的臉上似乎還帶著淺淺的笑意,也不知他們都說了些什麽。


    那青年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盯著自己,放下貨物就抬起頭往路邊望過去。


    在與青年對上目光之際,顧時行便移開了視線。


    洛明宴看到了那滿是貴氣,同時又散著清冷氣息的白衣男子。


    總覺得方才那白衣男子在看他。


    帶著幾分好奇,問身旁的人:“那邊穿著白色衣服的是什麽人,我好像在碼頭見過他兩回了。”


    身旁的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那白衣男人的時候,才壓低聲音道:“他是這次調查騷亂的其中一位大人。”


    說到這,又開始說洛明宴的運氣好:“這次在碼頭的腳夫都被押到了府衙,幸虧你那會不在碼頭,不然你肯定也要遭殃了。你要是進了牢裏,你那妹妹一個小姑娘在這偌大的金都城該怎麽活呀。”


    洛明宴的思緒從白衣男人的身上收了回來,歎了一口氣,輕點了點頭:“確實是運氣好。”


    但隻有他和妹妹最為清楚這好運氣是因為誰。


    想起了那日在胭脂鋪再遇上的姑娘,腦海中不免浮現了在醫館中看見那姑娘的第一眼。


    三分的驚豔,七分的感激。


    在醫館外,他為了能讓唯一的親人活下去,連尊嚴也不要了,所以跪在了醫館的門外。


    可遲遲沒等到有人可心軟一些幫自己,那絕望也寒入了骨子裏。


    父親欠下龐大的債,還不起之際,為了不影響他的功名,自縊了。而母親也跟著父親去了,隻餘下他與妹妹相依為命,


    他那時想,若妹妹死了,定是因他而死的。若非他識人不清,又怎麽會讓人卷走了銀錢,偷走了馬車,從而導致妹妹在趕路之際染上了風寒。


    他也想過了,若是救不活妹妹,他就陪著妹妹,不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害怕。


    這個想法一出來,那醫館的藥童拿了二兩銀子給他,說是裏邊一個人美心善的好心姑娘給他的,讓他趕緊拿銀子給妹妹治病。


    他驀然抬頭看進醫館,那張美豔卻帶著溫婉笑意的臉便一直印在了他的心底。


    妹妹因這二兩銀子得救了,他們兄妹也因剩下的一些銀錢,得以在金都安頓下來。


    二兩銀子救了他們兄妹二人的命,也想當是那姑娘救了他們的命。


    而那日,若非在碼頭看到了恩人,妹妹帶著午膳來尋她,很有可能會遇上騷亂。


    他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死了好些人,心有餘悸。


    無意間,那姑娘算是又間接的救了他們兄妹而。


    洛明宴歎了一口氣,那姑娘雖然打扮樸素,可看著也不是小戶人家的姑娘,他也不知何時才能報答完這兩份天大恩情。


    *


    顧時行正站在碼頭附近思索著,身後忽然傳來了蘇長清的聲音。


    “這案子也過了十天了,可有什麽頭緒。”


    聽到聲音,顧時行轉回了頭,看向了他,疑惑的問:“你怎麽會在這?”


    話落,目光看向了跟著蘇長清一同來的墨台,似乎明白了蘇長清出現在這兒的答案。


    蘇長清道:“你這小廝不過是擔心你,你就別太責怪他了。”


    顧時行麵無表情,冷聲道:“我有什麽可需要擔心的?多此一舉。”


    蘇長清“嘖”了一聲:“就你這冷漠的性子,沒幾個人能受得了你。也就我能受得了,與你交心了。”


    聽到蘇長清話中那句“沒幾個人能受得了你”的話時,顧時行的眸色微沉。


    蘇長清沒注意到他那細微的變化,而是往碼頭望去:“聽說此次負責碼頭一案的人是府尹大人做主審,你做輔佐,你這些天可有什麽發現?”


    顧時行環顧了一周四周來來回回的人,隨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茶樓。


    “去茶樓說。”


    二人去了茶樓,開了一間雅間,顧時行站到窗後,看向碼頭的位置。


    待跑堂小二送來茶水退下後,顧時行看著人來人往的碼頭,淡淡道:“府尹似乎暗中阻礙我查案。”


    正在倒茶的蘇長清一怔,隨後細想了一下,才道:“我聽父親說,府尹似乎和大皇子底下交好,如此,你查案豈不是棘手了許多。”


    皇後先頭生了幾個女兒,後來才生了個排行老三的太子,那大皇子是貴妃所出。


    顧時行收回了目光,走回桌前坐下。


    端起茶水,慢條斯理地淺飲了一口茶水後,才抬眸看向蘇長清,悠悠的道:“他從中阻礙,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多走幾步路而已,不至於棘手。”


    雖然沒有表現出很自信的神色來,但聽這話都覺得此事與他而言輕而易舉。


    蘇長清眼角微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用為你擔心。不過你說得如此輕鬆,那為何我聽墨台說,說你每日為了查案都廢寢忘食了,他擔心你熬出病來,所以才來尋我勸你休息。”


    顧時行往緊閉的門掃了一眼,收回了目光,漠聲道:“他閑的。”


    蘇長清輕嗤了一聲,隨而問道:“小半個月前,你在蘇府住的那晚,是不是又去尋我六妹妹了?”


    他的話一落,對麵的顧時行長眸微闔,聲音泛著冷意:“這也是墨台與你說的?”


    蘇長清連嘖了幾聲,一副了然的表情:“這還用他說?你連續小半個月這麽廢寢忘食,有所變化,還是從那日離開蘇府後才如此的。我從而琢磨了一下你上一回見過我六妹妹後,夜半來尋我談心的怪異舉動,我就猜到了。”


    蘇長清一撫掌,一攤手:“這麽明顯,還用得著墨台告訴我?”


    顧時行聞言,眉頭微展,把杯中大半杯茶水一飲而盡。


    那晚之後,他時常能想起蘇蘊說過的話。


    不管是她對他冷漠的控訴,還是對侯府對旁人的不滿的話,更有那兩句“你在房i事上邊有多不好”“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還有“我不想嫁你,我想換人了”這一句。


    每每想起都下意識看向床的裏側,空蕩蕩的裏側。


    或許是因其中的某一句話,又或者是因她所有的話,所以煩躁得夜不能寐。


    “看你這個樣子,總讓我有種你對我六妹妹真的是用了真心的……”說到這,有些不確定了,壓低聲音試探道:“你會不會真的是喜歡我六妹妹,而不是因為要負責?或者是愧疚?”


    蘇長清再次問了上一次問過的問題,上一次還覺得不可能,這一次卻是不確定了。


    顧時行眉頭微蹙,難得廢了幾分心思在男女之情上麵,思索這蘇長清的問題。


    幾息之後,他抬起黑眸看向蘇長清,帶了一絲不確定:“應當是有幾分喜歡的。”


    若是旁人說應當有幾分喜歡,蘇長清肯定覺得這個男人肯定是個浪蕩的負心漢。可若是從顧時行的口中說出來的,那就稀奇了。


    別說是幾分喜歡了,就是一分喜歡都能讓他驚奇不已。


    蘇長清站了起來,坐到了顧時行身側的杌子,臉色如常,但眼神難掩激動:“你且說說看,你如何覺得自己是有幾分喜歡的?”


    顧時行麵無表情斜睨了一眼忽然湊近的蘇長清,淡淡的道:“我還是有這一點判斷的。”隻是以前從未深究而已。


    若他無感的話,也就不會因這事難以入眠。


    見顧時行不打算細說,蘇長清又追問:“那我六妹妹究竟又與你說了什麽,讓你比上一回還要煩悶?”


    顧時行起身,隔了他一個位置坐下:“我何時說是因你妹妹的事情才廢寢忘食的查案的?”


    蘇長清挑眉:“不然呢?”


    “我不過是想早些定案罷了。”顧時行麵色平靜。


    蘇長清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哦~”,尾音拉長,顯然是不信的。


    “不過你就算不說,我也大概知道,我六妹妹定然是再一次拒絕了你,且比上一次拒絕的還徹底,說不定還細數了你身上的缺點。”


    蘇長清這人在外看著是個風度翩翩的君子,可在顧時行和幾位友人麵前,總是輕鬆愜意,有些幼稚,還是個什麽都敢說的。


    但他每次看似是胡說八道,但總能一針見血。


    顧時行斂眸,沉默不語。


    蘇長清見他沒說話,隨即露出了驚訝之色:“不會吧,我六妹妹竟然如此厲害,敢數你顧世子的缺點,還是當麵給你數落出來的?!”


    說道這,蘇長清暗暗的忍住了笑意。他完全沒想到過有朝一日,竟然還有人能讓顧時行吃癟,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妹妹。


    嘴角抑製不住上揚,在對上顧時行那冷颼颼的目光之際,連忙壓下嘴角,立即正襟危坐,好不正經。


    “我那六妹妹實在太過分了,怎能當著人家的麵直接指出不是,怎麽都要委婉一些吧。”


    顧時行淡淡的反駁他:“你六妹妹說的是實話,不過分。”


    蘇長清揚眉:“你這被數落的,怎還維護上數落你的人了?”


    顧時行提起茶壺,給蘇長清的杯子添了茶,也給自己的杯子添了七分滿。


    蘇長清看他這樣,也心知他不會說出自己六妹妹到底數落了他哪些缺點,所以直接道:“我六妹妹是因這些缺點而堅決的拒絕了你,那你改呀,改到我六妹妹鬆口為止!”


    蘇長清簡單直接的給他指一條明路。


    可顧時行聽到蘇長清讓他改掉蘇蘊所說的那些問題,不免眉頭緊蹙。


    改掉侯府的規矩?


    改掉他冷清的性子?


    改掉他對她的態度?


    改掉他那房i事上的一知半解?


    後者三條不難,但第一條卻是最難辦的。


    見顧時行蹙眉,蘇長清攤手:“你不改也成呀,六妹妹若是抵死不肯嫁你,頂多我到時候給六妹妹尋一個不介意她過往的老實人。”


    聽到這聲老實人,顧時行狹長的黑眸驀然一眯,冷冽地看向蘇長清,嗓音深沉如水:“你敢。”


    蘇長清見到顧時行情緒如此分明,覺得稀奇得緊。


    想知道顧時行到底有多生氣,所以再添了一把油:“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我不找個靠譜的老實人,我母親總該會把她給嫁出去的,那時候就晚了。我不想我六妹妹因你而葬送了一輩子,所以她要是在兩年內還是不肯嫁你,我定然得為她謀劃一二。”


    說罷,又補充:“不過你若是不想改,還是尋一個能迎合你的姑娘,也別謔謔我六妹妹了。”


    說到這裏,蘇長清臉色認真了起來,他道:“我的那些個妹妹,我不希望她們任何一人嫁給那些隻讓她們去遷就,卻從不會想著如何遷就她們的丈夫。”


    話到最後,蘇長清聲音緩了下來:“時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顧時行點頭,“嗯”了一聲。


    在蘇府那晚,顧時行說服過自己。或許侯府那樣的生活的確不適合蘇蘊,他說服自己放過她,不讓她再陷入進來了。


    但卻又不能接受她改嫁旁人。


    想到這裏,顧時行幽幽歎了一口氣。


    蘇長清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話已至此,造化看個人,你在寺中待了那麽久,定然能明白個中道理。罷了,我還要去古玩鋪子買些古玩送給我準嶽父,就先走了。”


    話到最後,蘇長清語重心長的勸道:“我下個月就要成婚了,也是快有家室的人了,你也抓緊吧。”


    說罷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蘇長清離開了,顧時行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後邊,指腹細細摩挲著腕上的珠子,陷入深思。


    過了許久,墨台走了進來,提醒:“世子,蘇大公子走了。”


    顧時行“嗯”了一聲,隨後幽幽的喊了一聲“墨台。”


    “世子有何吩咐?”


    “你去書鋪給我買幾本書。”


    墨台一愣,遲疑道:“書鋪有的書,世子的書房中幾乎也不缺呀。”


    顧時行偏過頭看向他,麵色清靜的道:“買幾本時下閨閣女子愛看的話本,還有……”


    他沉默的想了想,實在想不出那些書有什麽書名,就徑直道:“還有那些年少男子愛看的香i豔本子。”


    墨台:……


    他應該……聽岔了?


    是吧?是吧?


    風光霽月,克己守禮的世子怎麽可能要看小姑娘愛看的話本?又怎麽可能想看少年男子愛看的小本?


    他一定是聽岔了!


    見墨台許久未動,顧時行眉梢微抬:“怎麽還不去?”


    墨台躊躇了一下,還是問了:“世子,小的沒聽岔吧?”


    “情愛話本,香i豔話本,還記不住?”顧時行麵色平靜的複述。


    旁人說起羞恥的本子,多少有些不自在或是遮掩,可墨台在自家世子的臉上,看到的隻有淡然從容,沒有半點的不自在。


    墨台不敢說,不敢問,隻能帶著滿腔驚愕去跑腿。


    墨台出去了後,顧時行回到桌前坐下,一個人靜靜地飲茶。


    在蘇府那晚,顧時行除卻想過無法接受上一輩子的妻子嫁給旁人,也似乎無法接受自己再另娶她人。


    既然皆不能接受,那就先按著蘇長清的建議,改一改。


    侯府規矩往後再說。


    她嫌他冷漠,那他看幾本才子佳人的話本。


    她嫌他房i事不好,那他就開始看香i豔話本。


    以前蘇長清也拿過那樣的話本給顧時行,隻是他不知扔在了何處,一頁都未曾翻閱過。


    就是有同齡男子議論閨房i之樂,顧時行也無甚興趣的走開了,從沒有仔細去了解過,所以那時蘇蘊所表現出來的抗拒,顧時行也就誤會她是不願的。


    他與蘇蘊行夫妻i之事,都是憑著被人算計的那個晚上的的模糊記憶來行事的。


    回想起那晚被自己上輩子的妻子直截了當的說他這事做得不好,眸色漸暗。


    不過是了解,再加以琢磨罷了,終會摸索透的。


    到那時,他必然不會再給她機會說他做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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