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蘇語嫣大概前些日子被自己的母親折騰怕了。所以現在雖抵著門, 但隨著屋外傳來了一聲嚴厲的“開門後”,不過是片刻便慫了下來, 把門打開了。


    不過她還知道怕, 就說明還是有救的。別的不擔心,就擔心她什麽都不怕。


    什麽都不怕,也就是意味著沒有了任何的束縛, 那還不得作天作地?


    剛剛還在張牙舞爪的蘇語嫣, 時下在自己母親的麵前,猶如被卸去了利牙和利爪子, 膽怯得不行。


    一邊抽噎一邊小聲地控訴:“我嫁不進侯府就算了, 可為什麽偏偏她能嫁?這不是在侮辱我嗎?”


    說著指了指蘇蘊, 隨後又無比委屈的說:“不僅如此, 你們今天還特意的把我給支開了, 還是我會闖出什麽大禍似的!你們都不疼我了, 娘你是這樣子,哥哥也是這樣子,父親也是這樣子, 你們都不要我了!”


    說著說著又開始皺巴著臉大哭了起來, 那樣子好似可憐得不得了。


    柳大娘子都覺得這女兒丟臉。想不明白自己前頭的那個女兒, 還有兒子都這麽聰明, 怎麽到這小女兒這裏, 看不到半點的聰明勁。


    蘇語嫣的行徑真的是讓人覺得又可氣又無奈,連蘇蘊也看不下去了。


    或許蘇語嫣所控訴的主要是被家人輕視, 而非是蘇蘊與侯府定親一事, 所以柳大娘子最終還是沒有訓她。


    況且他們真的是瞞了她, 也特意的把她支開了,這是事實。


    現在訓她, 也隻會適得其反。


    柳大娘子暗暗地呼了一口氣,沒有發怒,隻有無奈:“今日鬧過之後,我不罰你,但你也不許再尋你妹妹的麻煩了。你就是再尋她的麻煩,也改變不了什麽。除非你想讓爹娘顏麵盡失,在金都城抬不起頭來,那你就繼續鬧。”


    蘇語嫣眼裏含淚,委屈的抿著唇,不語。


    “好了,到外邊等我。”


    蘇語嫣暗暗瞪了一眼蘇蘊,最後還是和祝媽媽一同出了屋子外。


    人出去之後,蘇蘊主動道:“四姐姐今日沒有來我的院子。”


    柳大娘子很滿意六丫頭這麽的明白事理,心道難怪侯府能看上她。


    “語嫣發泄過了,就不會再鬧了。”


    說著,柳大娘子把侯府提親的人離開後,丈夫所寫的放妾書拿了出來,遞給了蘇蘊。


    “這是你小娘的放妾書。”


    蘇蘊看著主母手上的薄紙,接過的那一瞬間心頭百感交集。


    柳大娘子看了眼她,再而道:“給你小娘的兩進小宅也已經準備好了,另外還有銀子二百兩,至於往後如何營生,不歸蘇府管。”


    蘇蘊輕點了點頭,感激道:“女兒明白,多謝母親。”


    “還有,等過兩日就派人把你小娘送過去,到時候你小娘的生老病死,好過亦或者不好過,都將與蘇府沒有任何關係。至於你,你們是母女,這是斬不斷的,你也就看著照拂吧。”


    說完這些後,柳大娘子補充:“蘇府與侯府的親事也定下來了,你便搬到我那院子去,期間會有教習媽媽教導你禮儀,免得入了侯府,出現差錯。”


    蘇蘊柔順的應了好。


    送走了主母,蘇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主母偏心蘇語嫣,那是因為她是她的親女兒,而且比起很多人,蘇家主母已然很好了。


    人走了,院中的幾個婢女都很狼狽,特別是那兩個新來的小丫頭。蘇蘊對她們溫婉一笑,安撫道:“沒事了,快去好好梳整吧,一會每人領兩盒喜餅喜糖。”


    說罷,也回了屋子。


    初意梳整後過來,擔憂道:“姑娘,四姑娘這一出之後,往後還會不會再鬧什麽幺蛾子?”


    蘇蘊微微搖頭:“我也不大確定,但今日明著鬧過了,總好一直忍著,如此也不知哪一日說爆就爆了,這才讓人提心吊膽的。”


    蘇語嫣鬧過了,她也就沒有那麽的擔心了。


    初意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四姑娘那樣性子的,若是不鬧一鬧,還真的讓人挺不安心的。


    蘇蘊道:“你也別想了,與我一塊整理這些東西罷。”


    侯府送過來的禮,除卻兩隻大雁和兩隻羊,還有喜糖喜餅外,其餘的都歸蘇蘊。


    酒米麵這些都放在了小廚房了,如今屋中擺著是四套頭麵,還有四品上好的綢布。


    頭麵有一套金鑲玉,一套金飾,還有一套珍珠,而另外一套是紅珊瑚。


    初意沒見過什麽好東西,見到這幾套頭麵都驚得捂住了嘴巴,顫顫道:“這該值多少銀子呀?!”


    蘇蘊目光落在那套金鑲白玉頭麵上,是蘭花樣式的,樣式簡單婉約,不失精美。


    她上輩子也有過一套差不多樣式的頭麵,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套頭麵。


    抬起手,指尖劃過盒子中的頭麵,眸中多了些許的思索。


    是巧合嗎?


    *


    兩日後,小劉氏被接回了金都,她以為是回蘇府的,可不曾被接到了一處陌生的宅子。


    下了馬車,小劉氏看向車夫,疑惑地問:“這是何處?”


    車夫道:“小的也是按照主母的吩咐送小娘到這處的。”


    而這時後邊馬車下來的兩個人也開始搬著小劉氏的行禮,何媽媽連忙喊住:“這還沒到蘇府,怎就把行禮拆下了?”


    那兩個人也是與車夫一樣的說辭,說是主母吩咐的。


    主仆二人都一臉的懵。


    直到看到屋子裏邊出來的蘇蘊和初意,小劉氏才似找到了主心骨,忙問:“蘊兒,這是怎麽回事?”


    蘇蘊上前挽上小娘的手,帶著小娘跨進小院中,笑道:“先進屋,我再與小娘細說。”


    待進了屋中,蘇蘊把一個木盒給了小娘。


    小劉氏接過木盒,蘇蘊道:“打開看看。”


    小劉氏也就在女兒期待的目光之下把盒子打開。第一眼所看到的是最上方放的是百兩銀票,驚訝的抬頭望向女兒。


    蘇蘊示意她:“全部都看看。”


    小劉氏也就把裏邊的所有紙張都拿了出來,何媽媽幫忙拿了空盒子。


    小劉氏一張張看下去。


    兩張百兩銀票,還有好像是這宅子的房契地契,然後是何媽媽的身鍥,最後是……


    看到那張放妾書的時候,小劉氏忽然潸然淚下,捂住了嘴巴。


    半晌後,她抬起淚眼,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兒:“這、這是怎麽回事?”


    先前收到女兒的信,信上說她與侯府定親了。


    看了信之後,小劉氏先是震驚,然後又發了一整日的呆。


    有蘇府的人去莊子接她的時候,她還想著等見到女兒的時候再問個清楚。


    可還沒問呢,女兒又給了她這麽一個驚喜。


    又喜又驚。


    她從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回到自由身。


    可喜過之後,隻剩下驚。


    “這些東西,還有那侯府的親事究竟都是怎麽回事?”小劉氏現在心裏非常的不安。


    初意忙安撫:“小娘,那是侯府看上了姑娘,讓姑娘做世子娘子,主母也同意了。”


    蘇蘊也點頭,隨後讓何媽媽和初意出去幫忙收掇行禮和院子,她則在屋中與小娘說話,好打消小娘的擔憂。


    人走了,蘇蘊才道:“小娘你莫要多想,這婚事是侯府三思過後才上門提親定下的,也是女兒心甘情願的,。而趁著這親事,我也就向主母提出了放妾書,主母思量後也就同意了。”


    小劉氏已經緩和了情緒,可還是疑惑道:“可先前主母不是想著讓四姑娘嫁入侯府嗎?如今怎麽可能會同意這婚事,而且還不為難你,更讓大人給了我放妾書?”


    蘇蘊把其中利害關係都與小娘說了。


    說到最後,蘇蘊道:“蘇府與侯府有了姻親,往後子孫都是有親戚關係的,而我要在侯府有底氣,也需要有娘家的支撐,我與蘇府相互扶持。主母有著利益衡量,所以才會同意的。”


    小劉氏聽了這些話,也就聽明白了,但還是擔心道:“可侯門深似海,你怎能安生?”


    蘇蘊笑了笑:“母親放心,忠毅侯府不一樣,侯爺無妾室,後宅也簡單,沒有那麽多的算計。而且顧世子不管是為人還是品性都是極好的,等成婚後,我再與世子來見見小娘。”


    小劉氏忙道:“可千萬別為難那顧世子,來不來見我無所謂,我就隻希望你能過得好。”


    說著,伸出了手,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臉頰。


    蘇蘊也輕蹭著小娘的掌心,享受時下的溫馨。


    蘇蘊在宅子中與小娘吃了午膳,離開的時候,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解決了小娘的事情,蘇蘊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鬆了一口氣後,不禁想起了年前在周家莊小林子中顧時行說過的話。


    ——他說幫她小娘離開蘇府,恢複自由身,條件是每個月與他見兩麵。


    那時候她心頭隻有滿腔的委屈和怒意,所以沒答應他。可如今他卻是做到了,小娘也恢複自由身了,便是他不再提起,她也應有所表示。


    *


    顧時行下值時,蘇長清讓北硯給他帶了話。


    北硯轉述蘇長清的話:“公子說現在的時節最適合在郊外縱馬,在山水之間下棋。所以約世子在明日辰時末,到城外十裏的桃林下棋。公子還說,若是世子拒絕了,往後就別找他幫忙了。”


    顧時行沉默了片刻,點頭:“你回去告訴你家公子,我明日會準時到。”


    在享受這一塊上,蘇長清從來不會虧待自己,所以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拖著顧時行與幾個世家公子一同去桃林下棋,順道小酌幾杯。


    原本以為今年他新婚,妻子又有孕,會在家中陪妻子,卻不想興致依舊不減。


    北硯離開後,顧時行想了想,轉身吩咐墨台:“現在去天香樓定幾樣招牌糕點,每樣要雙份,明日去拿。”


    墨台愣了愣:“世子與蘇大公子去踏青,怎還要準備這些?”


    顧時行暼了一眼他,語氣淡淡:“明日讓他順帶帶回去給六姑娘。”


    雖為未婚夫,但也不能日日送東西過去,送東西的機會少,有蘇長清在便也就不需要浪費這個機會了。


    翌日,顧時行如約到了桃林亭子等候。


    這一塊桃林屬於侯府私產,尋常百姓不能隨意進出。


    往年這個時候,蘇長清與其他人早早就到了,可今年亭子竟空無一人。


    與墨台在亭子中等了約莫一刻,由遠處傳來了馬車驅使而來的聲音。


    由遠而近,循聲望去,隱約見到了兩輛馬車,前邊趕馬車的是北硯。


    不一會,馬車停在了亭子外邊,蘇長清從馬車上下來,走入亭子中,笑道:“天氣有些冷,也就沒有騎馬。”


    顧時行放下茶盞,抬起淡眸,看了眼他,隨而目光略過他身後的第二輛馬車:“還有誰來了?”


    蘇長清撩袍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溫茶輕嗅了嗅茶香,露出了神秘的笑意:“你猜。”


    顧時行收回目光,看了眼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什麽,眼瞼驀地一抬,忽然從座上站了起來,朝著那馬車望去。


    蘇長清見他反應了過來,輕笑了一聲,低聲道:“是六妹妹主動提要來的,說是想親自謝謝你。”


    顧時行走出亭子,步履徐沉的朝著馬車走去。


    走到了馬車旁,把簾子撩開了,與馬車裏的姑娘對上了目光。


    蘇蘊對顧時行淺淺一笑。


    笑意落入顧時行的心底,眼神微暗。隨而遮掩住眼底的幽深,朝著她伸出了手,蘇蘊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後下了馬車。


    蘇蘊看了眼亭子中喝著茶的嫡兄,輕聲道:“哥哥說可以待半個時辰,我們要不進桃林走一走?”


    顧時行點頭,轉而吩咐墨台:“去把糕點取來。”


    墨台取來一個食盒,然後一人帶著一個婢女進了桃林。


    進了桃林,沒了馬車的影子,顧時行停了腳步,看與蘇蘊道:“我想與你單獨走走,可好?”


    畢竟在上輩子已經做了四年的夫妻,所以蘇蘊對顧時行倒也沒有什麽可防備的,隨而轉頭與初意說:“那你在這處與墨台等我一會。”


    顧時行自墨台的手上拿過了食盒。


    二人繼續在林子中漫步,墨台和初意在原地等候。


    走入桃林更深處,蘇蘊看著一大片的桃花林,笑道:“上輩子過了近二十年,卻是從來沒看過這麽美的景色。”


    顧時行看了眼她,說:“那往後便帶你來多看看。”


    蘇蘊笑著點了頭。


    二人在一處石桌停了下來,顧時行把食盒放到了桌麵上。


    蘇蘊用帕子擦了擦石椅,隨而坐下。


    坐定後,看著立在桌旁微彎著腰,垂著黑眸把食盒打開的顧時行。


    帶著些猶豫道:“你幫我了太多,我便覺得不能每回都是你來找我,我應該也主動來找你一回,我來尋你會不會饒了你的正事?”


    她記得上輩子的顧時行,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在書房,每日都忙碌得很,隻有入了夜之後才會回房。


    雖然覺得他或許會想見自己,但還是有些不確定。


    顧時行什麽都沒說,而是慢條斯理地把食盒中的糕點端出來,便隻是端個糕點出來,動作也很是雅致。


    見他不說話,蘇蘊更加的不確定了。猶豫了一下後,伸出手輕拽了拽他的袖子,試探地問:“不高興?”


    顧時行把幾樣糕點端了出來,蓋上了食盒,餘光看到了拽著他袖子的手。


    下一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驚愕之間,略微用力一扯。


    蘇蘊不設防,身子往前一傾,他也彎下了腰。


    下一息,她的唇被他攫住了。


    蘇蘊驚愕的瞪大了眼眸,下一瞬視線之中隻有那近在咫尺的睫羽,還有他那黝黑不見底的黑眸。


    蘇蘊全然被那冷淡了四五年,時下卻忽然親下來的顧時行震撼到了。


    蘇蘊驚愕得瞳孔一縮,嚇得腦袋想要往後一退,可頸項被帶著熱意的手掌托住,壓根退不得。


    不過幾息,顧時行抽離,拇指的指腹在她那潤亮的下唇瓣微微一壓,豔色的唇瓣也隨之微凹。他眸色更沉,嗓音低低道:“閉上眼。”


    蘇蘊還是愣愣的睜著一雙驚愕的眼眸,且還驚得微張雙唇,顧時行索性伸手捂住了她的雙眼,繼而又低下頭,趁著她啟唇的那一瞬間,唇舌侵.入。


    上輩子兩個人在床.笫之間倒是有過親吻,但隻是唇對唇。


    她還沒來得及思索他怎就變了性子,就被他這全然不同的親吻行徑打斷了所有的思緒。


    清冷的人,可唇舌卻是滾燙的。


    他溫和的卷著她的舌,緩緩糾纏,讓她尾椎骨不禁一軟,腦海空白,很莫名很奇怪的感覺在蔓延至全身。


    他的氣息本該是冷的,可現在卻濃鬱灼熱,似乎要把她放在爐子上烤化了一般。


    陌生的顧時行,陌生的感覺,讓蘇蘊心神頓時慌亂了起來,下意識用手推著他。


    “你、你別……”


    可不怎麽清晰的聲音也被卷入了他的唇舌之中。


    半晌過後,顧時行離開了蘇蘊的唇,額頭抵著額頭,依舊可以感覺到彼此呼出來的熱息。


    蘇蘊的嫣紅唇上覆著一層瀲灩水光,眼尾微微泛紅,且人還是懵的。


    眼神懵懵的,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


    呼吸停滯了好一會後才急促的呼吸著。


    顧時行抵著她的額頭,啞聲道:“你主動一分,我便會忍不住得寸進尺十分。”


    顧時行從沒想過,她竟然會主動的來尋他。


    蘇蘊那呆滯的眼神逐漸有了意識,隨而用力的一推他,顧時行配合的退後了兩步。


    蘇蘊又驚又不難以置信看向顧時行,隨而用手背遮掩了自己的嘴唇,臉頰微燙。


    好半晌才語調複雜地問道:“你……你是顧時行,忠毅侯府的世子?”


    原本旖旎的氛圍,瞬間被她這一句話打破。


    顧時行幽暗的眸子多了幾分笑意,緩聲補充:“也是與你成婚四載的人。”


    知道她驚愕什麽,他又解釋:“我與你說過,你說過的那些我都在改了。”


    蘇蘊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過什麽,他又要改什麽,表情上又多了幾分疑惑。


    顧時行語聲徐緩:“我們在海棠院時,你與我說過的那三點,三點我都在改正。”


    蘇蘊看著他,征愣的下一瞬,腦海之中瞬間浮現了小半年前的記憶。


    那晚她睡不著,窗戶頻頻被人砸小石頭,她知道是顧時行,也就起來了。


    帶著薄怒的出了院子。在巷中看見了顧時行與墨台二人,然後與顧時行去了海棠院。


    在院中,顧時行說找了個太醫給小娘看診。


    她拒絕了,想要離開之際被他抓住了手腕,久久不放。


    後來一氣之下就把憋了許多年的話說了出來。


    ——她說侯府規矩多,日子壓抑不好過。


    ——她說他的性子冷淡至極,不解風情。


    ——她說他的活有——多不好。


    說過的話在腦海裏邊又重新浮現了一遍,蘇蘊雙眼一睜,驚得從石椅上站了起來。


    但下一瞬又覺得自己的反應過大了,輕咳了兩聲後再慢慢坐下,掩蓋住方才的那一絲慌亂,佯裝鎮定道:“我不記得我說了什麽。”


    說著,別開了目光,不再看顧時行。


    顧時行彎腰扶了扶有落花的石椅,也坐了下來,執起竹筷夾了一塊點心放入她桌前的小碟中,像是看不穿她是裝作不記得的一樣,提醒:“你說我不解風情,在房i事上讓你……”


    “閉嘴!”蘇蘊臉頰羞赧的轉回頭,瞪了他一眼。


    她想與他平平淡淡,給他好臉的過日子,可他就是給臉不要臉。


    顧時行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道:“我在改了。”


    雖然是四年夫妻,可到底不親近,所以她可與他平平淡淡的相處,可卻不能麵無改色的與他說房中的事情。當初說出那種話,也是在氣頭之下說的,如今再讓她說一遍,她大概也說不出來了。


    所以她沒臉聽他說下去,也沒臉問他是怎麽改的,竟然改得一點都不像他了。


    蘇蘊臉頰微燙,好在三月底的風還是狹著寒意的。靜坐了一小會,臉上的熱意被吹散了些,可也依舊沒看他。


    顧時行把三樣點心,每樣都夾了一樣放在她的碟子中,心情愉悅的道:“天香樓的點心,昨日讓墨台去定的,本想讓長清送回去給你,但沒想過是你也來了。”


    他放下筷子,從食盒中拿出了茶水,放了一個杯子在她的碟子旁,往杯中斟了七分滿的茶水。


    “嚐嚐這糕點。”


    蘇蘊時下又不知說些什麽,也就隻能吃些糕點來緩一緩。


    執起竹筷,夾起糕點輕咬了一口。


    身旁的人,坐姿少了平日的端正,半側身子,手搭在了桌麵上,看著蘇蘊吃糕。


    目光落在了她咬糕點的唇上。


    他從不知,原來親吻竟也能讓人迷戀其中。


    上輩子的四年,好似錯失了許多。


    這種錯失若是要用話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窮人在恍惚間,錯失了一筆巨大的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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