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


    金月庵是尼姑庵, 不方便留宿男客,所以顧時行自是不能留下來的。


    再者他若是敢在附近的農莊住下, 日日來煩母親, 沒準母親見多了他也會煩,說不準更會因煩他而多住幾日。


    思索了一下後,顧時行試探的問:“母親, 我想與阿蘊說幾句話, 可好?”


    顧夫人涼涼一笑:“你們是夫妻,要說話不是理所應當的, 還需問我做什麽?”


    顧時行心下剛鬆一口氣, 又聽他母親道:“反正我就說說不允, 你也能彎彎繞繞地把我繞暈, 然後讓我答應你。”


    顧時行略為無奈地笑了笑:“往後孩兒絕不會再如此了, 望母親見諒。”


    顧夫人暼了眼兒子, 然後別開視線望向一旁:“要說什麽趕緊去說,廟裏可不許男客久待。”


    顧時行頷首:“多謝母親。”


    說罷,看了眼自己一宿沒見的妻子。


    蘇蘊會意, 朝著婆母福了福身子:“母親, 我與夫君去去就回。”


    顧夫人不耐地擺了擺手, “去吧去吧, 你要是跟著回去了, 我就在這庵長住了。”


    蘇蘊心想她怎敢,若是婆母在庵裏久住, 公爹還不與顧時行急了。


    雖然婆母與公爹在外人的麵前相敬如賓, 沒有任何親昵。


    但蘇蘊在與顧時行再次成親後, 是可以從婆母與公爹之間相處的細節感覺得出來的,二位之間的感情很是濃厚。


    蘇蘊與顧時行出了禪房。


    出了禪房後, 他道:“陪我出庵外走走。”


    蘇蘊望了眼禪房的位置,擔憂道:“出去太久,母親恐會生氣?”


    顧時行笑了笑:“母親隻是想要我長教訓,並非真的想要拆散我們夫妻二人,又怎麽可能會生氣?”


    蘇蘊想了想,倒也是,若是生氣,便不會讓他們二人出來散步了。


    “那便出去吧。”


    顧時行讓蘇蘊的婢女留在了庵內,與她一同出庵外。


    但說是走一走,可他卻讓她上馬車。


    蘇蘊愣了一下,疑惑道:“這是要去哪?不會真的要把我接回去吧?”


    顧時行把她扶上了馬車,笑道:“我哪敢。”


    蘇蘊上了馬車,才發現他在馬車內的地板鋪了席子,還有軟枕。


    她隻得拖了鞋子踩到席子上。


    等她入了馬車,顧時行也上來了。


    她訝異地問:“你不是說不回去嗎,那又準備這些做什麽?”


    顧時行讓她坐下,隨後他也坐了下來,背靠著軟枕,把她擁入懷中。


    “昨晚一晚上沒睡,有些困了。”他語聲中多了幾分疲憊。


    蘇蘊怔了怔:“所以,讓我出來,隻是為了陪你睡覺?”


    顧時行低聲“嗯”了一聲,擁著她,閉了上雙目。


    蘇蘊無言以對,默了一會才道:“離了我,你就那麽的不習慣?”


    顧時行下顎微微蹭了蹭她的發髻,也不否認,承認:“不習慣卻還要熬上兩宿。”


    到底不久前才昏睡了那麽久,蘇蘊是心疼他的,便抱著他的手臂,輕聲道:“那你睡一會,一會我再喊你。”


    他“嗯”了一聲,然後擁著她入眠。


    昨夜翻來覆去都沒睡著,今日她在懷中,再有熟悉的氣息籠罩著自己,困意便湧了上來。


    蘇蘊無奈的歎了一聲:“往後你外出公幹,總不能把我也帶上呀。”


    顧時行許是困意上來了,嗓音帶著幾分沙沉:“隻是這一段時日罷了,往後也不會如此。”


    蘇蘊待他陷入睡夢中後,目光微垂,落在了他緊擁著自己的手臂上,才大概明白了他話裏邊的意思。


    約莫是因他與她陵川遇匪,再到他自己一人回到了上輩子,所以素來沉穩從容的他,也就沒了安全感。


    她又何嚐不是。


    她暗暗地歎了一息,然後輕輕地拍著他的手臂。


    顧時行這一覺隻睡了約莫小半個時辰。


    畢竟是在外頭,哪怕金月庵附近安靜,但也有鍾聲,木魚聲與念經聲,總歸睡得不安穩。


    顧時行醒來後,把她送回了廟中。


    回到禪房中,顧夫人睨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涼颼颼的道:“出去走走,就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顧時行笑道:“想阿蘊,便多說了一會話。”


    “不過才是一天一宿就想成這樣了,那阿蘊再住兩日,你還不得犯相思病了?”


    “所以母親早些帶著阿蘊回來,也莫讓父親想念母親。”


    顧夫人輕“哼”了一笑,沒有與他解釋這回帶著他媳婦來金月庵的提議也是他父親給提起的。


    “曉得了,你快到喝藥的時辰了,趕緊回去吧。”


    顧時行朝著母親略一拱手:“那孩兒先行回去了。”


    說罷,望了眼蘇蘊,囑咐:“好好照顧自己。”


    蘇蘊點了點頭。


    夫妻二人相視了一眼後,顧時行才轉身出了禪房。


    蘇蘊站在門邊,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顧夫人望了眼兒媳,沉思。


    她也不知道這是折騰了自己兒子,還是折騰了自己這懷孕的兒媳。


    顧夫人道:“還看,人都走遠了。”


    蘇蘊收回了目光,笑著走到了婆母的跟前。倒了一杯茶給婆母,溫聲道:“母親還是心疼夫君的。”


    顧夫人接過了茶水,飲了一口,道:“我心疼他,也不見得他心疼我,先前我為了他的事情既擔心又害怕的,他怎就不知道我難受?”


    蘇蘊:“到底是夫君做得過了。”


    顧夫人放下茶盞,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相處了這一年來,我已經打心眼裏認定了你是我侯府的兒媳,行兒這事我也沒怎麽在意,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


    說到這,顧夫人又笑了笑:“不過話又說回來,若不是他這麽鬧的話,我侯府也娶不到像你這麽好的姑娘。”


    門第固然重要,可是娶到一個合心意,蕙質蘭心的娘子也更重要。


    *


    顧時行在書房中看了許久的卷宗,直到傍晚時分,晚膳已好,下人來敲了房門,他才驚覺天色已經晚了。


    但想到空落落的飯桌,便與門外的下人道:“娘子不在,我就不在膳廳用膳了,把晚膳端到隔壁小間。”


    下人應聲退下,然後把晚膳端到了書房隔壁用來休息的小間。


    下人去喊書房中世子,可卻遲遲未等到世子從書房出來,便再去敲了書房的門:“世子,飯菜就快涼了,娘子去金月庵前囑咐過了,世子不宜食冷飯冷菜。”


    許是提起娘子,不過就是一會,書房的門就開了,世子也從屋裏出來了。


    下人道:“飯菜已經送到隔壁了,請世子去用膳。”


    顧時行淡淡的“嗯”了一聲,隨而朝著隔壁小間走去。


    推門入了小間,看到坐著桌旁,手支著桌麵撐著下頜的人,心頭微微顫了顫,眼中顯露出了幾分驚詫。


    蘇蘊望著他,不悅道:“我不過就不在一日,你就這般的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


    顧時行轉身微闔房門,才轉回身走向她,詫異道:“你怎就忽然回來了,母親可知道?”


    蘇蘊放下了手,嘴邊帶著盈盈笑意:“何止知道,還是母親說回來的。”


    顧時行在他麵前坐下,微微揚眉,眼中帶著疑惑。


    蘇蘊為他解惑:“我與母親說了與你出庵外的時候,是為了睡覺,也說了你一宿沒睡著,母親到底心疼你,所以也就回來了。”


    其實她還與母親說了,可能他受先前在陵川遇匪的事影響,總是放心不下她,所以她若不在他身旁,他恐會難以安睡。


    婆母隻是想讓他難受個幾日,但也不是想讓他幾日夜不安寢,更別說還是在他大病初愈的情況之下。


    “那你可用膳了?”他問。


    蘇蘊掃了一眼桌麵上的吃食,道:“我這不是等你嗎,可等到飯菜都快涼了,也沒見你過來。”


    顧時行聞言,起身盛了飯,放到了她的麵前:“莫要餓著自己。”


    蘇蘊望了他一眼,笑道:“我回來,你就那麽高興?”


    本以為兩日後才能見到妻子,但卻是不到半日就見到了,心底的喜悅都表現在了麵上。


    他嘴角噙著笑意,便是眸中的笑意也隱藏不住。


    坐下後,他笑道:“你回來,我自是高興的。且你也不正是料到我會高興,才會不讓人通報,給我這個驚喜的?”


    說著,坐了下來,往她碗中夾了肉菜。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在這溫馨氛圍中一同用了晚膳。


    *


    顧侯以為妻子要幾日後才回來,所以差不多是在亥時才回來的。


    回到房中,才發現妻子回來了。


    詫異道:“不是說住幾日,怎今日就回來了?”


    顧夫人從軟塌上下來,去披了件衣裳:“我想侯爺了,也就提前回來了。”


    顧侯臉上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雖然知道她很大可能是因為心疼兒子兒媳才回來的,但聽到這話,還是很受用的。


    把身上的外衫脫下,顧夫人上前幫忙。


    幫忙時,輕聲問:“不生我氣了吧?”


    脫下了外衫後,顧侯轉身望向妻子。


    再外冷峻的臉,在妻子麵前卻柔和了許多,“你是我親娘子,我生什麽氣?”


    顧夫人聞言,笑了。


    她把他的外衫掛上了架子上,道:“其實除卻想侯爺了,還有便是心疼行兒,雖然我生氣,但如侯爺所說的一樣,那是親兒子,總該不能真的生氣得不理人了。”


    頓了頓,又道:“再者今日我聽阿蘊說行兒昨晚一宿沒睡著,許是因當初在陵川遇險,心底多了幾分不安穩,總是放心不下妻子,所以才夜不能寐。聽到這些,我就想起當初我生了行兒的時候”


    她轉回身,望向自己的丈夫,雖然已是四十多的年紀,但歲月也隻在他的眼角留下了細紋,他依舊英俊挺拔,對她來說充滿了魅力。


    “我當初生行兒時難產,很是艱難才把行兒生下,而後在坐月子的時候,起初不察,後來才知道你每晚都睡不著,總會時不時的起來探我的鼻息,摸我的脈搏。”


    她說罷,輕歎了一聲:“我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心疼你,心疼你,也心疼行兒。”


    顧侯上前一步,輕攬住妻子,什麽都沒說。


    他素來是冷顏寡言之人,沒有過多溫情,也不會說好聽的話,但卻是把所有的柔情都給了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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