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期六的上午,日高見聖歌在起居室裏教導久遠功課。


    直到剛才,三人一直在「時間差的房間」裏進行地麵農作物的生長實驗。


    在保麗龍盒裏放入地獄的土壤,種入各式各樣的農作物之後,走出「時間差的房間」等待。由於外麵的一天就等於是裏麵的一年,所以大概等個四分鍾左右裏頭便經過了一天。活用這個規則進行發芽狀況等等的觀察,再用數位相機或是筆記將其仔細紀錄下來。


    即使是相同的農作物,也會變更栽種法來進行觀察。


    藉由春太召喚出來的天氣操作係惡魔們的幫忙,地獄的環境也開始重現。由於這些惡魔們也是因為聖歌的疫苗才保住了性命,因此都爽快地答應協助。再過不久,應該就能夠找到適合地獄土壤與環境的農作物了吧。


    同一時間,春太也提出了「宣傳大會」的點子。


    召喚從事農業的惡魔們,將栽種成功的地麵農作物介紹給他們。另外作為餘興節目,由久遠來表演曾經受到四天王喝采的「法力煙火」給他們看。


    妹妹雖然有些害怕……但仍然同意了這件事。由於有了一個新的目標,久遠整個人充滿了幹勁,聽說她還打算試著找煙火相關的參考文獻以及影片來看。


    (春太他真的是各方麵的事都考慮過了呢。沒想到召喚之力居然能夠拿來這樣運用……)


    像是試著改善地獄的營養狀況,以及製造出久遠能夠發光發熱的舞台。


    她想,在自己死去的這段期間,有他待在妹妹的身旁,真的是太好了。


    想起現在依然在地下室默默進行實驗的乾弟弟,心中感到一股激動的聖歌身邊……久遠正在做數學的練習題。


    「姊姊大人,要是我有八成以上都答對了,你有沒有要給我什麽獎勵呢?」


    「嗯,好吧。」


    要是她是說「我想要睡姊姊大人的膝枕」之類的就好了呢。當聖歌這麽想的時候,久遠微微一笑,


    「那麽,到時候就請你對我施予幻覺咒法,讓我做一個身心舒暢的夢吧。」


    「這個聽起來,怎麽好像是藥物成癮者會要求的獎勵方式……」


    聖歌將雙手交叉在自己小小的胸前。


    「真是的,春太要是聽到了肯定會嚇一跳。」


    不過仔細想想,他也因為見到了變成烏龍麵的材料被久遠踩踏,在龍卷風中被黑絲襪纏繞的幻覺而表現得非常開心。


    在負麵的部分還真是相像呢。當聖歌露出僵硬的笑容時,久遠正好完成了練習題。對照過答案後,用紅筆在上頭畫上一個圓圈,高舉雙手擺出了「萬歲」的動作。


    「姊姊大人,我做到了!全部的問題都答對了,我要獎勵!」


    「太好了呢。附帶一提,這就是讓你身心舒暢的夢喔。」


    「原來,我早就已經中了幻覺嗎?」


    雖然久遠的雙眼一陣濕潤,但她並沒有氣餒,依然抱持正麵的想法,


    「這樣啊……那麽,我曾經窩在家裏的那段期間,也是在作夢對吧。」


    「那個是現實喔。」


    久遠「啊~啊~」地歎了口氣,橫躺在地板,將臉頰靠在聖歌的大腿上。


    「姊姊大人待在這裏,這個也是現實對吧。」


    「……嗯,嗯。」


    聖歌瞬間無法書語,而後摸了摸久遠柔順的黑發。她像是貓一般縮成一團,渾身軟綿綿露出笑容的模樣,實在是可愛得讓人受不了。


    用功念書的事,稍微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這麽說來,我還是天使的時候,位於天國的導師大人也教導了我不少學問呢……)


    聖歌的導師是四大天使的其中一人,也就是掌管醫學的拉斐爾。


    在受到「地獄是絕對的邪惡」這種價值觀所支配的天國中,她也是個提出「天使應該與惡魔攜手合作」這種發言的異端天使。


    由於她是個無論男女都愛的人,每次帶著課題報告前去她的辦公室,絕會受到她過多的肌膚接觸。


    「拉斐爾大人,這是『惡劣的醫療環境下,最好的治療』報告書。」


    「嗯。」


    在持續閱讀近乎百頁的報告書期間,拉斐爾的雙眼逐漸燃起了熱情。


    「喔喔……太了不起了聖歌!為師感到相當驕傲喔!」


    她被拉斐爾緊緊抱住磨蹭臉頰,並輕輕地親了她一下。雖然並不感到討厭,但還是希望她能夠守住導師與弟子之間的那一道界線。


    聖歌讓猶如天鵝的翅膀隨著身體晃動,抓住拉斐爾的頭並扭動著身體。


    「拉、拉斐爾大人,那個……我覺得這算是性騷擾了。」


    「性、性騷擾?那是什麽東西?」


    拉斐爾發起愣,歪了歪脖子。


    對了,因為她是大天使,所以根本不知道地麵上的常識……雖然聖歌這麽想,


    「隻要有愛的話,就不是性騷擾了喔。」


    「你是對性騷擾找藉口的上司嗎?」


    拉斐爾發出了「哈哈哈」的大笑。她似乎常使用上級以上的天使特權前去地麵的樣子。對於剛成為天使不久的自己來說,也就隻能羨慕而已。


    沒有神的認可,是不能晉級成上級天使的,而且這也需要花費百年以上的時間。在家人還活著的時候,似乎是沒辦法前往地麵了。


    真想跟大家見麵……歎了一口氣後,聖歌在拉斐爾的辦公桌上見到了天國出版的報紙。


    「啊,是地獄流行病的相關報導啊……」


    地獄裏發生的流行病,在天國中也是一個相當大的話題。不過報導的內容卻帶著嘲笑與侮蔑,報紙的主旨也是以「違背神的群眾之愚蠢末路」之類的話語加以嘲弄。聖歌不禁皺起了眉頭。


    拉斐爾露出痛苦的神情,將報紙緊緊握在手中,


    「其實呢……我真的想前往地獄去為他們進行治療呐。這樣子,算什麽醫學的天使……」


    天國通往地獄的道路現今受到了封鎖,即使是四大天使都沒有辦法往返兩地。唯一的辦法,就隻有做出違抗神的行為,使自己墮天一途,但是……


    「因為四大天使是絕對不會墮天的呢。應該說,是沒有辦法……」


    拉斐爾像是在自嘲似的,將一雙長腿放在桌子上,仰望著天花板。


    在遙遠的過去……當時的四大天使·撒旦所帶領的天使們掀起了叛亂,墮天成為惡魔,曾令天國陷入桕當大的混亂。


    據說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將體係做了一些改變,使一定階級以上的天使無論打算犯下怎樣的罪過,都沒有辦法墮天。即便拉斐爾說出了打算違抗神的事也不會墮天,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被稱作最強存在的神……據說因為對活著這件事感到厭倦,讓自己窩在宮殿深處,以酒為友度過每一天。


    拉斐爾像是自暴自棄似地大喊:


    「因為我們是無敵的,四大天使。大人喔,不管做了什麽事,都不會墮天的啊!」


    就像是仗著有少年法不會被判死刑,將錯就錯的少年犯罪者呢。當聖歌讀著報紙一邊這麽想著的時候,


    「怎麽樣,我這樣就像是仗著有少年法不會被判死刑,因而將錯就錯的少年犯罪者,對吧?」


    「你也太清楚地麵的事情了吧!」


    「哈哈哈!」拉斐爾發出了笑聲,從椅子上站起身,抓著聖歌的肩膀。


    「好了,加油吧,聖歌。今天我就教你有關最原始的顯微鏡構造的事吧。」


    那是一堂不可思議的課程。她生前在人類世界的醫學科學習時,也從來沒學過這門知識。


    放在她肩


    膀上的拉斐爾的手,正微微地顫抖著。


    「我必須趕緊把這些知識交給你才行啊……」


    撫摸著久遠一頭黑發的聖歌,心中抱持著一個確信。


    (拉斐爾大人她……果然是把我……)


    她所教導的講義與課題,在地獄之中也有用得太過頭了。


    ●二


    「……姊姊大人,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日高見久遠將臉轉向上方,仰望著聖歌的臉龐。


    她咬著嘴唇,緊緊閉上雙眼……露出了似乎相當悲傷的神情。


    以前姊姊為了拯救自己,甚至不惜遭受墮天之苦。因此自己也想要成為她的力量。


    「人家常說,隻要將煩惱告訴他人,就解決了一半喔。」


    驚訝地回過神後,聖歌用雙手夾住久遠的臉頰,揚起了微笑,


    「我在想『這個妹妹居然發育成比我還要色情的身體』。」


    「所以你就露出了那麽悲傷的表情?」


    這個煩惱就算說出來也什麽都沒辦法解決。


    聖歌嘴上喊著「這東西——」,一把抓住了久遠那對胸部。


    「而且,你的胸部還在更進一步成長中對吧?將來還真是令人期待呐。」


    「沒、沒有啦……」


    正當久遠臉上泛起紅暈,忍耐著胸部被玩弄的觸威時,


    「妾身會期待年老的你,看著依然活蹦亂跳的妾身而感到羨慕的那一天到來的。」


    「好過份!」


    「因為妾身是惡魔王呐。」聖歌笑著這麽回答,接著開始在她的肚臍附近搔癢。久遠一邊發出有些開心的尖叫,一邊扭動著身體。


    跟姊姊一起度過的時間相當地開心。


    經過一陣子的嬉鬧,在她抱緊姊姊之後,頭被姊姊輕輕摸了摸。


    「話說回來,久遠,雖然今天是休假日,你要不要試著獨自出去外頭看看?」


    的確,自己外出的時候總是跟著其他人一同出門。雖然也有想過必須進行獨自外出的練習,不過總覺得難度還是有些太高……


    啊,對了。


    久遠在胸前雙手合掌,


    「姊姊大人,昨天你說過,你能使用透明化的咒法對吧。」


    「確實是有這麽說過沒錯。」


    「該不會……」望向睜大雙眼如此說著的聖歌,她回答道:


    「是的,若是變成透明人的話,我想應該就能夠獨自外出了。」


    「那樣子有意義嗎?」


    因為害怕人們的視線,所以變得透明再出門就可以了。


    這真是種逆向思考呢……不過,對於克服家裏蹲這點或許完全沒有幫助就是了。


    「也好,作為參考……要試著體驗一次透明化嗎?」


    久遠點了點頭後,聖歌開始進行詠唱,伸出食指一揮而下。


    接著,久遠的身體便逐漸變得透明。朝鏡子望去,看起來就像是隻有衣服浮在半空中一樣。


    「唔、唔哇……這個真是有趣呢。」


    久遠脫下了室內便服,連內衣都脫下來,並仔細地摺好。


    「喂喂,你啊,在奇怪的地方特別有膽量呐!」


    「唔哇,好厲害好厲害……」


    雖然聖歌似乎說了「這個咒法的限製時間是……所以說,絕對不能到外頭……」之類的話語,但這些卻沒有傳進興奮不已的久遠耳朵裏。盡是做出「好的」、「我知道了」之類的敷衍回應。


    姊姊在結束說明之後,看了看時鍾,


    「啊,糟糕了。地獄裏還有會議要開……那就先這樣了,久遠。」


    為了傳送到地獄裏,她朝春太正進行作業的地下室直奔而去。


    經過五分鍾左右……乾哥哥走了進來,四盧張望房間各處。


    「……久遠,你不在嗎?她該不會是還待在什麽地方念書啊?」


    看樣子,他並沒有從姊姊那邊聽到有關透明化的事。乾哥哥看了看手表,


    「沒辦法,都這個時間了,還是出門吧……」


    春太走出玄關並上了鎖後,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該、該不會,他是要跟沙枝學姊去約會之類的吧?)


    在有些猶豫之後,久遠開始尾隨在他身後。不管怎麽說,赤腳走路還是頗為困難,因此她用法力做出了踏板,踏在上頭行走。


    (畢竟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言行舉止都那麽奇怪的哥哥大人,獨自外出的話根本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這個,是正義的監視。


    久遠果斷地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開始跟隨在他後頭。


    不過,在兩小時之後……


    「我到底,是在做些什麽啊……」


    全身赤裸的久遠,正雙手雙腳伏跪在法力踏板上。


    春太正相當認真地做著搬家的打工。


    他不斷將衣櫥或是書櫃等沉重貨物搬到高級公寓的高層。就算受到客人以不講理的理由大聲怒吼,他仍舊很有禮貌地鞠躬道歉。


    現在,他正暍著比他年長的員工請他的咖啡。


    「日高見,你還真是努力呢!沒記錯的話……你是跟妹妹兩個人一起生活,對吧?」


    「不,最近有家人回來了,所以是三個人一起生活。」春太這麽說完之後,


    「她可是我相當自豪的妹妹喔,她現在肯定在家裏努力念書……所以我也必須要努力工作才可以!」


    不,你的妹妹正在你背後跟蹤你……久遠抱著頭這麽想。


    「嘿……我記得她是個怕生、而且不喜歡出來外頭的女孩子,是不是?」


    「是啊。不過我想多賺點錢,至少多買一件漂亮的衣服給她。這樣一來,我覺得她就會更加積極地走出戶外喔!」


    不如說,已經以全裸的姿態積極地出來外頭了……


    由於感覺很對不起哥哥,因此她稍稍哭了起來。


    打工結束之後,春太這次朝城鎮外頭的後山走去,登上陰暗的山路。


    (啊,哥哥大人居然會跑到那種地方,實在很可疑,很可疑啊!)


    正當她全身赤裸地追趕在後並這麽想著,他在一處沒有人煙的寬敞空間停下腳步,將別西卜召喚了出來。


    (該,該不會他們是要在這種地方幽會……畢竟別西卜小姐正好是哥哥大人最喜歡的類型……)


    這個該死的姊姊愛好者……正當久遠感到咬牙切齒時,春太對別西卜鞠躬了好幾次,


    「真是不好意思,把你從珍貴的休息時間中叫出來。」


    「我不介意的。來吧,開始進行特訓吧。」


    別西卜撿起了木棒,開始與手無寸鐵的乾哥哥進行激烈的對打。看樣子這似乎是在找尋對付劍術家的策略——為了與雷火栗棲的決鬥作準備。


    (這……這是為了我……在做秘密特訓?)


    看著春太發楞了一陣子後,久遠反省起自己的模樣並朝他跪了下來……「真是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地道著歉。


    雖然春太與別西卜勢均力敵地戰鬥了好一陣子,但還是在受到強烈的一擊之後倒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肉體勞動之後進行訓練,他的動作似乎不是很靈活。


    「怎麽了!這樣子還算得上是史上最強的退魔師·日高見久遠的哥哥嗎?」


    受到別西卜的斥責,即使腳步有些搖晃,乾哥哥仍然喊著「還沒完呢!」站起身來。


    「喔,還能夠繼續下去嗎?」


    「是啊,因為……因為啊!」春太用力地敲打自己的胸膛,「我絕對不要進行一場會讓妹妹感到慚愧的戰鬥!」


    行為會令哥哥感到慚愧的妹妹,


    在地上痛苦地打著滾。


    結束了約一個小時左右的嚴格特訓後,春太走下山,進入超級市場開始采購。


    久遠則是跟在他的後頭,有氣無力地走著。


    (……我,太差勁了……)


    以後把今天的事情說出來,好好向他道歉吧。然後,自己也要好好用功念書。


    (雖然可能會被痛罵一頓也說不定……咦……奇、奇怪?)


    雖然隻是隱隱約約的,但她確實見到了自己踏出去的腳。


    透明化正一點一點地開始解除。久遠慌慌張張地飛奔至通往女生廁所的通道上。


    ●三


    正當日高見春太走在超級市場中……天花板的附近,突然閃起了彷佛警報一般的紅光。


    是火災嗎?雖然他嚇了一跳,但是周遭卻沒有任何一名客人有所反應。


    這個該不會是……當他這麽想著,空中浮現出了文字。


    『哥哥大人  請你看  女生廁所  的方向』


    春太慌張地朝該處望去之後……發現久遠正待在那邊。


    她似乎是用法力做出了踏板,像縮成一團的貓那樣躲在接近天花板的陰暗處。然而她的身上……


    「咦咦咦!為什麽你會全身赤裸地待在這種地方?」


    「那、那個……其實……我是用透明化……」


    「總、總而言之,先進去廁所的隔間裏吧。」


    所幸這時女生廁所裏並沒有人,兩人走進了有著蹲式馬桶的隔問內。


    「久遠,馬賽克!我會背對你的,快用法力馬賽克遮住自己的身體!」


    「啊,也、也是!」


    身後傳來了小小的「哈!」的聲音。


    「哥、哥哥大人,已經可以了喔。」


    「好……」


    他轉過身。


    然後……看見以法力馬賽克遮住自己乳頭與雙腿之間部分的久遠站在自己麵前。


    「為什麽就隻有那幾個地方?遮得徹底一點啦!」


    「唔、唔哇啊啊!這麽說也對!」


    不知道為什麽她要用像是少年漫畫的基準來遮蔽。


    久遠將馬賽克的範圍拉大之後,咬了咬食指指腹,


    「嗚……因為太難為情,我都沒辦法直視哥哥大人的眼睛了……」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要在覆蓋馬賽克的狀況下,用黑色的法力線遮住眼睛啦。」


    這樣就像是業餘演員拍的色情書刊似的。


    春太「呼……」地歎了口氣,


    「久遠,姑且先讓你用馬賽克好好遮住自己的胸部直到下半身,這樣總算是能夠進行對話了……不對,這是什麽發言啊!」


    春太仰望著上方之後,盯著沮喪地縮在隔間角落的久遠,


    「久遠,為什麽你會使用透明化跑來這裏?」


    「我不會生氣的,你要不要說說看?」在他接著說出這句話之後,久遠有些不安地抬頭看著他,


    「真、真的嗎?你真的不會生氣嗎?」


    「不過嘛,或許會藐視你到死也說不定就是了。」


    「我寧可被你痛罵一頓還比較好。」


    久遠眼中充滿了淚水,抱住自己的頭。


    「啊啊,好可愛……!」這麽想著,春太情緒激動地令背部打了個哆嗦,打算再稍微作弄她一下,


    「如果藐視得太嚴重,或許會不把你當人,而是當成狗來看也說不定……」


    「好啦,事實上呢!我是想說變成透明人的話,是不是就能夠隨意跟蹤哥哥大人了!」


    「你想被當成那樣看待啊?」


    麵對打斷話語說出真相的久遠,春太表現得有些畏縮。


    由於不把她當成狗來看待的話她似乎會有所不滿,因此他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也罷,要跟蹤我的話,我倒是沒什麽關係。」


    相較於被法力龍卷風卷上天,或是被製作出等身大人偶之類的狀況,這個還算是相當普通的。


    價值觀變得有些奇怪的春太,很幹脆地帶過了這件事,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我把手機忘在家裏,連搬救兵都沒有辦法喔。」


    久遠聳了聳肩,從鼻子發出一聲冷笑,


    「哥哥大人也真是的……為什麽會沒有帶出來呢?」


    「我不想被什麽東西都沒有帶的家夥這麽說喔。」


    不過要是就這樣走在街上,久遠肯定會遭到有損名譽的逮捕。必須想個辦法才可以。


    「對了……」


    「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望向抱持期待的久遠,春太點了點頭,


    「不然我也把自己弄成全裸,兩個人一起漫步在城鎮中,弄得像是對過度文明的社會敲響警鍾的示威行動如何?」


    「不管是哪種都會被逮捕的!」


    總覺得逮捕的理由變得較為正麵一些。


    春太咬了咬牙,


    「可惡……要是我將預走提前,先前往沙枝同學她家店裏的話,或許就能讓久遠在那裏全裸出現了……這樣的話,總會有辦法的。」


    「咦,你、你有打算去那邊啊?」


    久遠嘟起嘴之後,歪了歪頭。


    「可是為什麽到那邊的話,就算透明化解除了也ok呢?」


    春太「嗯」的一聲點了點頭,


    「這樣就會讓人以為是擁有驚人自信、立誌成為av女優的人,全身赤裸地前來推銷自己吧?」


    「對於全裸這件事什麽都沒有解決喔?」


    要是就這麽出道成為名演員的話,恐怕會作為傳說而被記載在維基百科上吧。


    「話說回來,為什麽哥哥大人的點子,是建立在我全裸被人看見的前提下啊?」


    久遠低下頭,


    「我早就決定……隻給我心中決定好的對象觀看我的裸體……而且,我可是一名優雅的大和撫子……」


    「我想應該不會有以全裸姿態跟蹤他人的大和撫子才對……」


    春太這麽說著,開始認真思考起解決辦法。


    事實上,由於久遠的身形實在太過誘人,讓他先前看得有些暈頭,才會沒辦法認真進行思考。


    為什麽這家夥的腿會這麽長?又像是隻要一抱住就會壞掉似的纖細?


    (先把久遠留在這裏,我先去買衣服……不過,這問店也就隻有賣內衣,而且警衛要是前來巡邏的話,久遠的裸體也有可能會被人看見……)


    春太繼續冷靜地思考著。總而言之……


    「久遠,穿上我的衣服吧。」


    「咦,可是這樣的話,哥哥大人……」


    「沒問題的。」春太點了點頭,


    「我會全裸地到處跑來跑去,引起大家的注意,你就穿著我的衣服走回去吧。」


    「這樣引起注意根本就沒有意義嘛!」


    稍加思考之後,確實是如此……自己似乎還沒有徹底冷靜下來。


    「可、可是,我不要這個樣子。明明是我的問題,卻讓哥哥大人被逮捕什麽的……」


    「沒有關係啦。」


    春太露出溫柔的微笑……脫下身上的t恤,交給了久遠。


    「好了,你就快點穿上這個回家吧。」


    …………。


    「這樣就沒了嗎?為什麽要我隻穿t恤?」


    雖然有想過會出現類似這樣的吐槽……久逮卻隻是臉上一紅,


    「……麻煩你……轉過去……」


    「啊,好的。」


    照著她說的去做,從身後傳來了衣服摩擦的沙沙聲。


    「好了……」


    回過頭


    ,久遠已經穿上t恤站在原處。馬賽克整片消失,從衣角延伸出來的白皙雙腿,從寬大領口中微微可見的雙峰,徹底燒暈了春太的腦袋。


    「真是傷腦筋……突然就這樣下起雨來了。不過能讓我進來春太的家躲雨,真是謝謝你。要是繼續那樣子下去,我想會感冒吧……」


    胡亂說出像是在說明的台詞之後,久遠迅速地旋轉了起來。「啊啊,要是這麽做的話,連大腿內側都會,啊、啊啊啊……」春太暈頭轉向地掙紮著,並用指甲抓住自己的手,勉強維持著理智。


    「春太的t恤,好大一件呢。」


    「畢、畢竟是男孩子嘛。」


    「原來你已經長得這麽大啦……完全都沒有注意到呢。」


    「我的衣服不都是你在洗的嗎?」雖然這句話已經冒到喉頭上,但從剛才開始便呈現一股難以吐槽的氣氛。


    久遠在肚臍前方雙手交握,像是忘我似的抬頭看了過來,


    「春太……我爸爸他,今天不會回來喔……」


    「……」


    「今天也是,明天也是,永遠都……」


    「還真是陰沉啊!?」


    沒有辦法,畢竟已經死了。


    這個時候……隔間中的光線突然閃爍了一下。


    怎麽了?當他這麽想著抬頭望去時,一顆法力球正在天花板附近匆明忽暗的閃爍著。


    「咿呀!雷電……?那是雷電!」


    胡亂將現況說成是雷電,久遠緊緊地抱住了他。富有彈性的胸部,以及那溫熱的氣息,全都刺激著春太。


    「沒、沒問題的,雷電什麽的一點也不可怕喔。」


    因為是你在自導自演呐。這麽想著的同時,春太摸了摸她的頭,久遠抬頭微微一笑,用臉頰磨蹭著他的胸膛。


    「這麽做的話,相當令人安心呢……」


    麵對乾妹妹與平常全然不同的模樣,就在他感到慌張的時候,


    「因為就算被雷電打到,也可以跟春太一起被燒死……」


    「這句話還真像是平常的久遠呢!」


    希望殉情這點還是跟往常一樣呢。正當春太這麽想著,


    (咦,這個是……什麽……)


    不知在什麽時候,兩個人……站在一張以法力製成,形狀有些變形的床上。


    久遠離開了他,背對著春太。她的雙手抓住了t恤的衣角。


    「春太……把衣服脫掉吧。」


    「啊,好的……


    春太也背對久遠,將鞋子跟褲子脫掉了。


    心髒急促地跳動,回頭一看——


    久遠已穿上t恤與褲子,並綁好了鞋子站在那邊。


    「哥哥大人,真的很謝謝你把衣服借給我。」


    「太長了啦!剛才的小劇場是什麽啊!」


    總算是回到正常狀態了。在超級市場的廁所隔問中,差點就要跨過那條危險的界線。


    久遠將手放在自己的嘴邊,


    「呼呼,哥哥大人還真是可愛呢。」


    差點就被氣氛帶著走了……盯著這麽想並且陷入罪惡感中的春太偷偷竊笑後,久遠滿臉通紅地蹲了下來,用力咬著手指指腹。


    隻穿一件內褲的春太,胯下被久遠打上了馬賽克,一邊思考著。


    「雖說久遠已經從全裸狀態下脫離了,不過現在的情況還是很麻煩……沒有辦法了,把聖歌姊召喚出來吧。」


    「好……」


    不知道久遠是不是覺得自己會被痛罵一頓,表現得沒有什麽精神。


    「『我將對惡魔進行召喚……展現崇高的姿態……』」


    春太進行詠唱,生成魔法陣,叫出了聖歌。


    「怎麽了……呃,為什麽妾身會被全裸的春太召喚到棉被上?」


    她就像是碰到了色情狂般,在廁所裏頭到處逃竄。


    這麽說來,因為法力棉被還放在那邊,而內褲的部分又被放上了馬賽克,因此看起來就像是全裸一樣。


    「聖歌姊,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你打算在這種地方用上一半的壽命讓我聽從命令嗎?不可以!春太,這應該要更加按照順序來才對吧!」


    被蓋上法力馬賽克這點,便是久遠也在這裏的證明。


    春太拚命指著自己雙腿之間的部位,


    「呐,你看一下,看一下這還!」


    「不要——!」


    看著將背抵在牆壁上,銀發披散的聖歌,春太的雙眼浮現出淚光。


    久遠對聖歌開口說道:


    「姊姊大人你誤會了,哥哥大人什麽錯都沒有。」


    久遠她正在幫我說話……雖然春太對此相當感激,


    「因為我在透明全裸的狀態下進行跟蹤,卻超過了效果的維持時間,他才會把衣服借給我穿的。」


    「他還真的什麽錯都沒有呢。」


    不過實際上這並不是在偏袒他。


    在聖歌用「媚惑」操控聽見悲鳴聲而前來查看的警衛,讓他回去之後,


    「久遠,等一下我會好好對你說教的……」


    她用尾巴輕輕地敲了敲沮喪地縮成一團的久遠,輕咳了一下,將語氣轉了回來。


    「話說,妾身還在進行會議中,不趕快回到地獄裏是不行的。」


    「抱歉,聖歌姊。你能讓我透明化嗎?事成之後我會立刻將你傳送回去的。」


    聖歌抱住雙臂,皺起了眉頭。


    「透明化是一種需要用上不少力量的咒法呢……不多等待一些時間是沒辦法再次使用的。」


    聖歌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銀發,似是有些抱歉地說:


    「如果是其他的咒法倒是能夠使用……在咒法生效之前,你就將妾身送回地獄,然後趕緊回家去吧。」


    ●四


    穿著乾哥哥的衣服,日高見久遠總算走出了女生廁所。


    客人們紛紛用像是嚇了一大跳的表情盯著她看。


    就在她低著頭、滿臉通紅地移動步伐時,她被男性店員給叫住了。


    「那個……這個是……」


    他指著久遠抱在胸前——實際上,是纏上法力絲線,讓其微妙地飄浮在半空中——的東西,


    「是石像嗎?你的力氣還真大呢……」


    那個東西,是擺出猶如「大衛像」的姿勢,化為石頭的春太。隻有內褲依然維持布料的材質。


    雖然有些語無論次,但久遠仍然開口辯解。


    「那、那個,我是本地的雕刻家。我想說,可以的話請務必把這個放在店門口做為裝飾……」


    「不不,這個,是誰啊?」


    店員因不曾見過的少年裸體雕像而瞪大了雙眼。久遠則是陶醉地看著雕像,


    「這是我所敬愛的哥哥大人的裸體雕像。」


    「你要把這個擺在店門口?」


    真是可怕的表現欲。


    「果、果然是不行對吧!真是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


    店員叫住打算回家的久遠,並且目不轉睛地盯著春太的雕像看。


    「嗯嗯……不過重新這麽一看,還真是不得了的完成度呢。簡直就像是活生生的一樣……」


    我想也是。他將視線移向這麽想著的久遠,


    「這應該是花費很長一段時間,不斷進行細部修正過的對吧?像是這些肌肉,表現能力還真是厲害。」


    「是、是的。這些肌肉,是每天從未間斷所完成的……」


    回想起總是一直在庭院中鍛鏈的乾哥哥身影,久遠的胸口一陣發燙。


    「小姐,你是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才把這個完成的?」


    「直到達成這個模


    樣,大概花了十七年的時間吧。」


    「我說啊,你是從幾歲開始打造這個雕像的?」


    真是個超天才的雕刻家啊。


    對此感興趣的店員快步跑開,將一名體態文雅的人物帶了過來。


    看來這位似乎是這家店的社長。「喔喔!真是太美妙了!」他對春太雕像的完成度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這個還真是厲害呢……而且,若是由這麽美麗的少女所打造出來的,也會相當具有話題性……」


    「欸、欸嘿嘿,是這樣嗎?」


    麵對害羞地扭著身體的久遠,經理投以熱情的眼神說道:


    「我會給你相當充裕的報酬,你可以將這座雕像讓給我嗎?」


    「……」


    比預想中的還要熱衷……


    不妙,必須要保護哥哥大人才行。


    「呃呃,這座雕像有相當不吉利的傳說……」


    「不對,這應該是由你打造的吧?」


    久遠因為社長氣勢洶洶感到害怕,有些慌張地說道:


    「它、它有著七大不可思議事件……」


    「這座裸體雕像嗎?」


    「是的。」久遠臉上染上了紅暈,撫摸著雕像,


    「首兔,像是倚靠著胸肌到腹肌的部份,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能讓我心跳加速。」


    「就說了,打造這座雕像的人是你啊!」


    說起來這也不是不吉利的謠傳。


    久遠眼中泛起了淚光,發出「啊嗚」一聲,


    「還、還有,七大不可思議的第二個是,這座雕像偶爾……會在空中飛來飛去!」


    「哈哈哈,怎麽可能……」仰頭大笑的社長,在朝天花板附近看去後瞪大了雙眼。「呃啊啊啊啊——真的飛起來了?」


    那是久遠利用法力絲線讓雕像浮在空中的,


    久遠說著「對不起、對不起!」一邊道著歉,一邊從發出悲鳴的店裏頭跑了出來。


    跑出店外後,她便以像是抱著春太雕像的姿勢,開始踏出步伐。


    「你絕對要先用法力把石像丟回家裏,再用走的回去喔。」雖然乾哥哥對自己這麽說過……但是不管怎麽說,她就是辦不到這點。


    「咦咦?為什麽她會拿著石像?」


    路過的人們用奇怪的眼光望了過來。正當久遠滿臉通紅,低頭走在路上……從一旁傳來了似曾相識的聲音:


    「嗬嗬,那是什麽啊?」、「那個女孩,果然有些奇怪呢……」、「我不是說過了嗎?日高見同學她啊,在小學的時候……」


    三名打扮時髦的同班女同學正望向這邊,臉上露出令人討厭的笑容。沒記錯的話,她們似乎跟雷火栗棲一樣都是劍道社的……


    「……唔……」


    冷汗從體內冒了出來。自己恐怕會越來越被當成奇怪的人看待吧。畢竟自己在休假日的時候穿著寬寬大大的衣服,還抱著哥哥的裸體雕像。


    久遠用力抱緊了春太的雕像。


    回到家後,她將雕像放置在起居室內,便麵向矮腳桌開始念書。


    (我要是不好好努力的話……就對不起哥哥大人跟姊姊大人了。)


    石化的咒法似乎需要由聖歌解除,或是在中咒之後三小時左右才會解開。而在石化狀態下,不管碰上怎麽樣的衝擊、熾熱、魔力等等,似乎都有足以承受的堅固。


    久遠念了兩個小時左右的書,並且做了「法力煙火」的練習。


    差不多該準備傲晚飯了吧。她站起身來……走近春太雕像的身邊,摸了摸他經過徹底鍛鏈的肉體。


    (哥哥大人……)


    以前……自己也曾經對身為養子的他做過苛刻的行為。


    即使如此,當自己被欺負哭泣的時候,他卻挺身對抗那些年長的孩子,並擊退了他們,還用法力做出小小的彩虹來安慰自己。


    要是姊姊在回來之前,唯一能夠理解自己的他不在的話,恐怕自己早就已經瘋了吧。


    明明他的成長過程應該也是相當艱苦,但他總是說出奇怪的話,讓自己露出笑容。


    在得知父親出賣他的行為後,他仍將位於人類世界的自己,以及位於地獄的姊姊聯係在一塊。


    她將手放在春太雕像的臉頰上,相當自然地從口中說出了話語:


    「一直以來真是謝謝你。我最喜歡你了。」


    接著,她換上烹飪裝,將頭發綁起來,開始著手料理……那道身影,彷佛就是大和撫子。雖然剛才她打算趁著石化的時候探看利維坦,將手放在義兄的內褲上,但最後還是打消了主意。


    正當她打算製作他所喜歡的豬排蓋飯而拿起豬肉的時候,春太的石化解除了。


    「啊,哥哥大人你恢複原狀啦?」


    「……!啊、啊、這個……那個……」


    春太露出罕見的狼狽模樣,跑離了現場。


    久遠歪了歪頭,在她繼續做料理時……被召喚出來的聖歌走了過來,似乎是打算幫忙準備工作開始洗起手。


    她會不會因為剛才的事生氣呢……正當久遠因為這麽想而縮起身子時,聖歌懷抱歉意地說道:


    「抱歉,剛才妾身忘記要把春太的內褲一起石化……」


    「啊,原來也能對衣服施放啊?」看著說出這句話的久遠,聖歌繼續說了下去:


    「另外妾身忘了說一件事,被妾身的石化咒法……化為石像的人,是保有意識的喔。不僅能夠進行思考……五感中的視覺跟聽覺也是存在的。」


    「……」


    為了理解現狀,久遠在廚房裏走來走去。


    也就是說,自己在他變成石頭期間的所作所為,全都被他看到了……


    自己緊緊抱住了他、撫摸他的肌肉、還打算窺看他的利維坦……並且對他說出了「最喜歡」之類的話語。


    她的背部竄上一股寒意……隨後整個臉羞紅了起來。


    (不、不過……這不如說是一個機會不是?)


    我跟哥哥大人建立新關係的時刻終於來臨了。雖然至今有好多次都猶豫著要不要說,但現在總算是要脫離沒用的自己了。


    不過,在見到走進起居室的春太的瞬間,她說出了「最、最喜歡那句話,是、是以家人的角度來說的!是以家人的角度!」這般沒出息的話,吃完飯後,她馬上衝回自己的房間,用毯子蓋住自己。


    久遠「啊~」的歎著氣,抓著床單悶悶不樂。


    (但、但是,近期之內我一定會說出來的……絕對!)


    正當她下定決心時,姊姊拉開紙拉門走了進來,有些擔心地皺起眉頭。


    「怎麽了久遠?你有什麽煩惱的事嗎?」


    久遠爬起身,用毯子包住身體僅露出臉,並在做過數次的深呼吸後,決定向姊姊說出口。


    「那、那個……我……戀慕著哥哥大人。」


    聖歌睜大了雙眼。她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會有這種反應,或許是因為自己第一次如此明確地表態吧。


    久遠有些膽怯地低下頭,揚起雙眼看著她,


    「……姊姊大人,你也一樣對吧?」


    姊姊的臉頰整個紅到耳朵,將臉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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