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行”二字一出,盛兮便看到周東的臉色明顯變了變,猜測這其中隱情大概率同此次被人陰有關。


    隻是被陰是他們自己的事,跟她又沒關係,所以,沒等周東解釋,她張口就道:“不好意思,你們不……”


    “盛東家!”周東忽然打斷了盛兮後麵的話,似是要下定什麽艱難決心,眉宇間閃過掙紮,而後,盛兮便見他深吸一口氣,忽然苦笑一聲對她道,“不瞞盛東家,我們,我們的確要改行。但……這並非我們自願!”


    聽到周東的話,盛兮麵色不見一絲動容,看上去冷心冷情。


    反倒是項原,竟是莫名生出一種感同身受來。不過自家主子不吱聲,他自然也不會開口說什麽。


    周東本以為能在這小姑娘麵前打個感情牌,但見盛兮如此,知道這一招是沒用了。


    內心無奈一歎後,他便實話實說道:“我們兄弟五個是被人從鏢局趕出來的,明麵上說是因為我們走鏢不利,給鏢局賠了錢,但實際上,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不是我自誇,我們兄弟五個算得上興龍鏢局的舵把子,走鏢這麽多年,從未出過錯!也正是因為這樣,鏢局裏一直有人看我們不順眼。”


    “所以,是那些人坑你們了?”盛兮問道。


    盛兮話一出,周東瞬間沉默。


    盛兮挑眉,心想,如此看來不是了。


    的確不是鏢局裏的人,但……卻跟鏢局裏的人脫不了幹係。


    他們雖然被下了藥,被打傷,但還是第一時間查到了想要對付他們的人,很快便知曉,背後真正想要他們倒運的,竟是他們最初去看病的保和堂。


    而那保和堂也不屑於掩飾,就那麽讓他們查。他們不忿,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個中原因。


    保和堂這是想要將自己的損失全部算在他們五人頭上!


    他們有心想要報複,然而保和堂勢力在裕州城不是他們幾兄弟能撼動的,且有鏢局同他們沆瀣一氣,他們掙紮的結果便是再次被人打。


    當然,若換做他們沒受傷之前,對方不會這般輕易得手。也是因為他們太急躁,沒給自己緩衝時間。


    他們心中怨不公,然而事實就是這麽殘酷,他們不僅再次被人修理,鏢局還對外宣稱他們品行不佳,手腳不檢點,這令他們名聲大為受損。


    而更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保和堂與鏢局一起,竟是直接同裕州城裏的所有鏢局打了招呼,告誡那些鏢局,一旦收下他們將是與整個保和堂對立!


    這一招,相當於徹底斷了他們所有後路。可謂陰損至極。


    老二想過要不他們自己開個鏢局,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在裕州。


    周東垂著頭,像是講述別人之事般,將整件事講與盛兮,倒是沒了最初佯做的可憐,隻是身披暮靄,看上去蕭索至極。


    盛兮便問他:“那你們可以去裕州以外的州府啊!”


    周東苦笑:“說是可以,但都是土生土長在這裏,乍然離開……”


    盛兮明白他說的話,但沒有全部認同他的話,而是道:“你們其實是想留下來,報複那些人吧?”


    話是疑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周東猛地抬頭,那眼中一閃而逝的意外和慌張雖短暫,但還是被盛兮看在眼裏。


    嗬,她猜中了。


    看到盛兮臉上的表情,周東麵上閃過尷尬,似沒料到盛兮如此聰慧,被一針見血地戳破內心,以至於後麵的話怎麽都說不下去了。


    周圍好似靜止下來,項原站在一旁緊緊閉著嘴,決定收一收自己的濫好心。


    好半晌過去,就在盛兮以為周東要放棄時,卻冷不丁見周東“噗通”一聲,直接單膝跪下朝自己抱拳。


    盛兮:“……”


    項原上前想要將人拉起來,同時嘴裏道:“周東,你這是做什麽?你這樣不是分明為難我家姑娘嗎!”


    周東脊背筆直,他力氣大,即便受了傷,項原也扯不動他。


    隻聽他道:“盛東家,我知道您一定是在擔心我們若存了報複心思,將來會影響到您和家人。”


    “嗯,這麽看你也有自知之明。”盛兮朝旁邊讓了讓,接著他的話應道。


    周東明顯噎了一下,但片刻後繼續又說:“但是盛東家,我們不過是頭菜,保和堂隻是在敲山震虎,他們真正想要對付的,是您這盈安堂啊!”


    盛兮幾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沒說話。


    項原看她一眼,作為此刻代言人開口道:“周東,不管保和堂心思如何,但至少你這心思就不行!”


    “盛東家!”周東掙脫掉項原的手,猛地抬頭看向盛兮,“您是我們救命恩人,您放心,就算我們真的有那心思,也絕對不會影響到您和盈安堂!而且,盛東家您也完全可以放心,我們同保和堂已然死仇,就算將來有人想要收買我們對付盈安堂,也絕無這可能!”


    “周東,你說得這般冠冕堂皇,實則分明就是想利用我們東家!”項原嗬斥道。


    “是!我不否認,我的確有想借盛東家的手想要打擊報複仇人的打算!不瞞盛東家,我們其實也考察過其他幾家藥鋪,但可惜,那幾家藥鋪連正麵對抗保和堂的勇氣都沒有!也就盛東家您,雖年紀小,但做事果敢,有膽氣!我們五兄弟皆十分佩服!”


    “嗬,你倒是坦率,什麽都敢說。”盛兮輕笑一聲。


    周東低頭抿唇,嘴角劃過一抹苦笑,再抬頭時,目光堅定地對盛兮道:“盛東家,您放心,我們做事一定會謹慎仔細,定不會給您和盈安堂惹麻煩!我們已經吃過一次虧,吃一塹長一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不會急於現在就報仇。我們也不會跟您要月錢,隻要您給我們兄弟管頓飽飯,其他的我們任由您差遣!”


    盛兮有些疑惑:“你為何要執念於報仇?”


    周東嘴角用力抿起,好半晌後方才回道:“盛東家,這是……我們五兄弟的尊嚴之戰!”


    盛兮嘴角抽了抽,覺得自己遇到了五個偏執狂。但這事兒若換做是她,那做法怕隻比周東五兄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隻是,一碼歸一碼,再者,他們此刻雖說冷靜,但實則依舊被心裏頭火氣影響著,根本就沒靜下心。


    “那你有沒有想過,事無絕對,萬一你們中間出了差錯,屆時你們那仇家順藤摸瓜找上門,我盈安堂豈不是要跟著遭殃?其實也不用順藤摸瓜,隻要你們出現在盈安堂,那我這盈安堂便被打上了你們東南西北客五兄弟同黨的標簽,這不是赤裸裸告訴對方,我盈安堂就是與對方不和?這不是給我自己找麻煩?”盛兮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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