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上的篝火比往日少了許多，像是在昭示著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
盛兮拿著沈安和送給自己的千裏鏡朝遠處望了望，隻看到一點點篝火晃動間，數量似乎也有了增加。沈安和說她報喜不報優，她也知曉對方聰慧，許多事情瞞不住。但實際上，她寫給他的信件裏，也並不是真的將所有事情坦白，更大的危險隱藏在背後，隻希望他能少一些擔憂。
她收起千裏鏡看向前方的無邊黑夜，冬夜冷寂的空氣夾雜著幹冽的鋒利，刺激著人的每一寸肌膚。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是辛茹走了過來。
“姑娘。”辛茹喊道。
盛兮轉身過來看向她，說：“曹大夫他們都藏好了嗎？”
辛茹點頭：“藏好了，那些沒辦法站起來的都已經藏好了。”
盛兮聽她這話挑眉：“那能站起來的人呢？”
辛茹無奈苦笑，回道：“那些傷勢較輕的奴婢勸他們了，可他們不聽，非說要參加戰鬥，還說不能所有軍功都讓給別人。”
“他們人呢？”盛兮問。
辛茹回答：“就在城樓下麵。”
盛兮微微垂眸，片刻後說：“走吧，去看看。”說著，她便率先走了下去。
而正如辛茹所言，盛兮一下去便看到一群人正堵在城門口位置，正在囔囔著什麽。而王曉正手舞足蹈地勸說著，火光照耀下，他神情看上去頗是無奈。
盛兮走下來時隻聽他說：“兄弟們，我知道你們想報仇，想上戰場，但咱們要量力而行啊！等你們傷好了，到時候打那些韃子還不是三挑一？別在乎這一仗，後麵還有好多仗等著我們呢，總有你們上去的時候！你們可是咱們的後備力量啊，將來可是都指望著你們呢！”
他說的不無道理，若是以往，眾人肯定會聽。但現在不是以往，他們雖受了傷，但眼不瞎耳不聾，如今他們麵臨的何種情況他們又不是不知曉。生死攸關之際，讓他們躲起來事不關己，這行徑與逃兵有何不同！哪怕與那些韃子同歸於盡呢！也不枉他們曾穿過這一身軍裝！
於是有人道：“行了，你就別羅嗦了！俺們雖然受了傷，但這點傷算什麽！又不是不能動！別墨跡了，趕緊給俺們安排任務，哪怕就是站在這裏堵城門也成！”
“就是，就是，趕緊給我們安排任務吧！”眾人紛紛喊了起來，聲勢震天看上去竟是一點都不像是受過傷的。
可王曉又不傻，又怎能不知他們這是故意為之。萬分無奈之際，他眼角餘光看到一道身影，猛地扭頭看過去，便喊道：“夫人！”
這一聲“夫人”令原本還在叫嚷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眾人循著王曉視線看過去，就看盛兮正從城樓上走下來。
“嗯。”盛兮應了一聲，視線掃過眾人，沒有說什麽。
眾人被她這一眼看得不禁縮了縮脖子，莫名心虛。再看其身邊跟著的辛茹，他們便知道他們這般“無理取鬧”是被人知曉了。
他們以為盛兮會同王曉一樣，勸說他們趕緊回去，躲起來，畢竟之前辛茹就是這樣說的。辛茹是盛兮的丫鬟，對方這般說必然是盛兮授意。
他們也知曉對方這般做是為了他們，可知道歸知道，人的心中本就各自有杆秤。平時為著自己，可真遇到了家國大義，誰也不想做孬種，尤其他們本就是兵士，更尤其還是被女人護在身後。
他們沒有吱聲，也不敢吱聲，皆垂著眸看著腳下，好似剛才麵對王曉的氣焰，一下子被撲滅了似的。
而就在他們這般以為之際，盛兮忽然說話了。她問道：“你們真的想上前線？”
眾人紛紛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雖然知道盛兮可能也會勸說他們，但他們還是堅定道：“是，夫人！我們也想盡一份力！”
“好。”盛兮輕輕點頭。
“夫人，我們……哎？”眾人一愣，反應過來盛兮說的是什麽時紛紛瞪大了眼睛。
“夫人，您，您剛說……”
“你們可以上前線。”盛兮道。她這一句話令眾人幾乎要喜笑顏開，然而還不等他們咧開嘴，卻聽盛兮又說：“不過，位置需要聽從我的安排。”
有大膽的問道：“夫人，那您把我們安排在哪兒啊？”是城樓上嗎？還是城門口？
可惜，哪都不是。
隻見盛兮指著他們身後道：“那條街，以那條街為界，你們幫我守住它！”
“什麽？”眾人回頭，順著盛兮所指，一眼便看到了她所說的街道。
其中一人不下意識脫口道：“可夫人，這裏不還是後方嗎？我們依舊沒有在前線啊！”
盛兮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問他：“你覺得，憑借尹縣這樣的城門，我們能保證所有韃靼兵不會進來嗎？”頓了一下她又道，“我們現在能真正作戰的人，隻有五百不到。而韃靼兵那邊，有七千人之眾。”
那人被問的啞口無言，這般對比傻子都能看出來。不是有了守城器械就能真的將城守住。五百對七千，隻是體力上消耗都是一個巨大懸差。
更何況，不論城門還是城牆，破舊的他們都有些看不下去。
盛兮嘴角輕勾，道：“所以，你們也認為他們會攻進來是嗎？”
“夫人我們不是這意思，我們……”
盛兮擺擺手：“無需介意，雖然我們會竭力阻止對方攻城，但我們同樣要做城門被攻破的準備，其概率很大，不容忽視。我們雖動員老百姓自保，但他們畢竟不如我們有經驗，更多是老弱婦孺。所以，”盛兮目光忽然直視著眾人，語氣變得嚴肅而鄭重，“我希望你們幫我們守住這最後一條線，能讓我們在作戰時後顧無憂！”
眾人聽後皆呆住，愣愣地看著盛兮。
這樣的話他們是第一次聽到，沒有隱瞞，沒有誇大，隻是將所有考慮到的盡數說了出來，讓他們心中清楚又直觀地了解了眼下戰局，但也因此令他們原本躁動的心安靜了下來。
他們忍不住再去看那條街，那條街正是通往內城的唯一通道，那條街背後，是這尹縣內幾千百姓。他們手無寸鐵，卻又是所有的希望。而他們眼下爭取的，不就是為了守護住他們嗎？夫人說要他們幫她守住最後一條線，讓那些同袍能後顧無憂。是了，這才是眼下他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他們要幫他們守住這條街，即便那些韃子衝了進來，他們也可以繼續在城牆上肆意拚殺，因為，他們會幫他們守住背後！
眾人紛紛看向彼此，幾乎是那一瞬間他們便明白了各自心意，於是，他們異口同聲地對盛兮道：“夫人，我們守！”
盛兮拿著沈安和送給自己的千裏鏡朝遠處望了望，隻看到一點點篝火晃動間，數量似乎也有了增加。沈安和說她報喜不報優，她也知曉對方聰慧，許多事情瞞不住。但實際上，她寫給他的信件裏，也並不是真的將所有事情坦白，更大的危險隱藏在背後，隻希望他能少一些擔憂。
她收起千裏鏡看向前方的無邊黑夜，冬夜冷寂的空氣夾雜著幹冽的鋒利，刺激著人的每一寸肌膚。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是辛茹走了過來。
“姑娘。”辛茹喊道。
盛兮轉身過來看向她，說：“曹大夫他們都藏好了嗎？”
辛茹點頭：“藏好了，那些沒辦法站起來的都已經藏好了。”
盛兮聽她這話挑眉：“那能站起來的人呢？”
辛茹無奈苦笑，回道：“那些傷勢較輕的奴婢勸他們了，可他們不聽，非說要參加戰鬥，還說不能所有軍功都讓給別人。”
“他們人呢？”盛兮問。
辛茹回答：“就在城樓下麵。”
盛兮微微垂眸，片刻後說：“走吧，去看看。”說著，她便率先走了下去。
而正如辛茹所言，盛兮一下去便看到一群人正堵在城門口位置，正在囔囔著什麽。而王曉正手舞足蹈地勸說著，火光照耀下，他神情看上去頗是無奈。
盛兮走下來時隻聽他說：“兄弟們，我知道你們想報仇，想上戰場，但咱們要量力而行啊！等你們傷好了，到時候打那些韃子還不是三挑一？別在乎這一仗，後麵還有好多仗等著我們呢，總有你們上去的時候！你們可是咱們的後備力量啊，將來可是都指望著你們呢！”
他說的不無道理，若是以往，眾人肯定會聽。但現在不是以往，他們雖受了傷，但眼不瞎耳不聾，如今他們麵臨的何種情況他們又不是不知曉。生死攸關之際，讓他們躲起來事不關己，這行徑與逃兵有何不同！哪怕與那些韃子同歸於盡呢！也不枉他們曾穿過這一身軍裝！
於是有人道：“行了，你就別羅嗦了！俺們雖然受了傷，但這點傷算什麽！又不是不能動！別墨跡了，趕緊給俺們安排任務，哪怕就是站在這裏堵城門也成！”
“就是，就是，趕緊給我們安排任務吧！”眾人紛紛喊了起來，聲勢震天看上去竟是一點都不像是受過傷的。
可王曉又不傻，又怎能不知他們這是故意為之。萬分無奈之際，他眼角餘光看到一道身影，猛地扭頭看過去，便喊道：“夫人！”
這一聲“夫人”令原本還在叫嚷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眾人循著王曉視線看過去，就看盛兮正從城樓上走下來。
“嗯。”盛兮應了一聲，視線掃過眾人，沒有說什麽。
眾人被她這一眼看得不禁縮了縮脖子，莫名心虛。再看其身邊跟著的辛茹，他們便知道他們這般“無理取鬧”是被人知曉了。
他們以為盛兮會同王曉一樣，勸說他們趕緊回去，躲起來，畢竟之前辛茹就是這樣說的。辛茹是盛兮的丫鬟，對方這般說必然是盛兮授意。
他們也知曉對方這般做是為了他們，可知道歸知道，人的心中本就各自有杆秤。平時為著自己，可真遇到了家國大義，誰也不想做孬種，尤其他們本就是兵士，更尤其還是被女人護在身後。
他們沒有吱聲，也不敢吱聲，皆垂著眸看著腳下，好似剛才麵對王曉的氣焰，一下子被撲滅了似的。
而就在他們這般以為之際，盛兮忽然說話了。她問道：“你們真的想上前線？”
眾人紛紛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雖然知道盛兮可能也會勸說他們，但他們還是堅定道：“是，夫人！我們也想盡一份力！”
“好。”盛兮輕輕點頭。
“夫人，我們……哎？”眾人一愣，反應過來盛兮說的是什麽時紛紛瞪大了眼睛。
“夫人，您，您剛說……”
“你們可以上前線。”盛兮道。她這一句話令眾人幾乎要喜笑顏開，然而還不等他們咧開嘴，卻聽盛兮又說：“不過，位置需要聽從我的安排。”
有大膽的問道：“夫人，那您把我們安排在哪兒啊？”是城樓上嗎？還是城門口？
可惜，哪都不是。
隻見盛兮指著他們身後道：“那條街，以那條街為界，你們幫我守住它！”
“什麽？”眾人回頭，順著盛兮所指，一眼便看到了她所說的街道。
其中一人不下意識脫口道：“可夫人，這裏不還是後方嗎？我們依舊沒有在前線啊！”
盛兮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問他：“你覺得，憑借尹縣這樣的城門，我們能保證所有韃靼兵不會進來嗎？”頓了一下她又道，“我們現在能真正作戰的人，隻有五百不到。而韃靼兵那邊，有七千人之眾。”
那人被問的啞口無言，這般對比傻子都能看出來。不是有了守城器械就能真的將城守住。五百對七千，隻是體力上消耗都是一個巨大懸差。
更何況，不論城門還是城牆，破舊的他們都有些看不下去。
盛兮嘴角輕勾，道：“所以，你們也認為他們會攻進來是嗎？”
“夫人我們不是這意思，我們……”
盛兮擺擺手：“無需介意，雖然我們會竭力阻止對方攻城，但我們同樣要做城門被攻破的準備，其概率很大，不容忽視。我們雖動員老百姓自保，但他們畢竟不如我們有經驗，更多是老弱婦孺。所以，”盛兮目光忽然直視著眾人，語氣變得嚴肅而鄭重，“我希望你們幫我們守住這最後一條線，能讓我們在作戰時後顧無憂！”
眾人聽後皆呆住，愣愣地看著盛兮。
這樣的話他們是第一次聽到，沒有隱瞞，沒有誇大，隻是將所有考慮到的盡數說了出來，讓他們心中清楚又直觀地了解了眼下戰局，但也因此令他們原本躁動的心安靜了下來。
他們忍不住再去看那條街，那條街正是通往內城的唯一通道，那條街背後，是這尹縣內幾千百姓。他們手無寸鐵，卻又是所有的希望。而他們眼下爭取的，不就是為了守護住他們嗎？夫人說要他們幫她守住最後一條線，讓那些同袍能後顧無憂。是了，這才是眼下他們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他們要幫他們守住這條街，即便那些韃子衝了進來，他們也可以繼續在城牆上肆意拚殺，因為，他們會幫他們守住背後！
眾人紛紛看向彼此，幾乎是那一瞬間他們便明白了各自心意，於是，他們異口同聲地對盛兮道：“夫人，我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