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


    禮拜一早上,當宗司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枕頭邊有隻紅色的企鵝。


    「發現旁邊不是一乃,不是綺莉佳,也不是莉莉絲而是企鵝便感到安心的我,或許真的已經完蛋了……」


    正如他自己所說,還沒清醒的腦袋雖然有些感到安心,但……


    「喂,怎麽會有企鵝在啊啊啊啊啊啊啊!」


    宗司立刻跳了起來,想起在第三舊校舍裏被這隻紅色企鵝追著跑(而且還噴火)的事情,馬上就擺出備戰姿勢。


    「你是企鵝二號!是準備來襲擊還是複仇!」


    「企!」


    紅色企鵝搖了搖頭。


    「不是嗎……對了,你又是從哪裏進來的?」


    「企、企!」牠以右邊的翅膀筆直地指著窗戶。


    「我應該已經上鎖了才對……算了,反正對方是不可思議的生物,想這麽多也沒用。」


    宗司搔著到處亂翹的頭發。


    「那你來幹什麽?」


    「企、企、企企、企!」


    紅色企鵝在原地不停旋轉,做出打噴嚏的模樣然後倒了下去。


    「原來如此!」


    「企!」


    看見宗司了解自己的意思後,企鵝高興地跳了起來。


    「你是在模仿喝醉酒的人吧!」


    「企————————————————!」


    企鵝迅速搖著頭。


    「唔,不是嗎……搞不懂你到底要說什麽。」


    「企……」


    宗司與企鵝一起抱頭苦思。


    「——企!」


    像是想起什麽事情般的企鵝抬起臉來……


    「企!」


    牠把右邊的翅膀放在自已胸口,以肢體語言表達出像西瓜般的隆起。


    「巨乳?」


    「企!」似乎是答對了。


    接著企鵝又做了一次剛才的動作,然後搖著頭用翅膀做出打叉的模樣。


    「……巨乳然後叉叉?」


    「企!」


    接下來牠把右邊的翅膀放在自己胸口,然後直接把翅膀筆直放下來。


    「啊啊,我知道了!是沒有胸部的女人!」


    「企——!」


    高舉兩隻翅膀的企鵝高興地跳著。看來牠想說的就是這個。


    宗司考慮了一下沒有胸部的女人代表什麽意思,然後隨即發現企鵝的企圖。


    「……一乃?一乃她怎麽了嗎?」


    「企企企!」企鵝不停點著頭。


    「可惡,仔細一想,這應該是最有可能發生的情形!」


    他從床上跳起來,換上掛在牆上的製服(襯衫以及學生褲)。抓起書包並將錢包以及手機塞進口袋,最後還把企鵝夾在腋下。牠給人的觸感實在非常像布偶。


    「要衝囉,企鵝!」


    「企!」


    離開房間後,宗司馬上跑向一樓。接著又衝往玄關。


    「早啊,哥哥……」


    「早餐馬上就準備好了。」


    「抱歉,今天不吃了。不過我晚上會吃,先把它放進冰箱裏吧!」


    宗司經過客廳時這麽回答完莉莉絲後,人便來到了外麵。


    今天也是讓人有些憎恨的豔陽天,七月的早晨陽光打從一開始便相當刺眼。


    抱著企鵝的宗司瞬間抬頭看了一眼凶狠的太陽,但腳步絲毫沒有放慢。


    在酷暑當中,宗司靠著僅去過一次的記憶直線奔向一乃的家中。


    一乃所住的公寓單位就在靠近荒穀學園的某座山裏。


    宗司來到房門前,終於喘了口氣並且將企鵝放下,握了一下門把之後馬上又把手放開。


    「……好燙?」


    門把竟然異常地火熱。簡直就像室內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一樣。


    宗司朝放下來的企鵝看了一眼,下定決心後便扭開門把。沒有上鎖的門立刻就被打開了。


    下一個瞬間,一陣熱風馬上吹拂過宗司的臉。


    「——嗚!」


    一個女人像在等待他的到來般站在門前。


    「……一乃?」


    她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神采。


    黑色長發像火焰般波動,蒼白的肌膚上還蓋著一條床單。


    雖然目前沒有這種閑情逸致,但宗司還是忽然想起美術教科書上那幅叫做『維納斯誕生』的名畫。


    但是眼前的她可是『煉獄』。是火焰異能,強大破壞力量的擁有者。


    吹拂過宗司臉龐的恐怖熱風正是由一乃身上所發出。


    而她應該就是造成房間異常悶熱的原因。


    「啊……宗、司?」


    一乃稍微歪著頭,接著身體直接傾斜。


    宗司靜靜地抱緊一乃垮下來的身體。


    透過床單可以感受到她的肌膚如同燃燒般火熱,觸碰到肩膀的痛苦呼吸也異常灼熱。


    宗司悄悄地碰了一乃的額頭。


    「一乃難道是感冒了嗎?」


    「企!」企鵝在腳邊點了點頭。


    「異能產生了暴走嗎?」


    「企!」企鵝再度點了點頭。


    「ok,交給我吧。我有處理過暴走的經驗。隻要治好感冒,情況應該就能控製住了。」


    宗司抱起一乃,朝室內望了一下。


    房門一打開馬上就是四張榻榻米大小的廚房,而宗司隨即把她帶進後麵的主臥室。


    裏頭有的隻是嵌入式衣櫥、排有教科書的三角書架、白色桌子以及上麵的筆記本電腦,而床則是放在房間的牆壁旁。


    不知道為什麽衣櫥的門完全打開,而且衣服散落在各地。床旁邊還有一件已經皺成一團的白色洋裝脫在那裏(是昨天看電影時穿的那一件衣服)。


    這時房間裏還是異常悶熱,宗司一邊盡量不去看身上隻披了一條床單的一乃,一邊將她放到床上,接著又把冷氣打開。


    「看來沒辦法去學校了。」


    一乃她是獨自生活,就算想和她家人聯絡,也不知道聯絡的方式——說起來宗司甚至連一乃是否有家人也不知道。


    他低頭看著床上不停痛苦呼昅著的一乃。


    「總之還是先拿點水過來吧。」


    當宗司轉身的瞬間,一乃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嗯?」


    宗司回頭的同時,整個人也被一股強烈的力道拉到床上去。


    還來不及發出叫聲,一乃的身體便已經纏上了宗司。


    他幾乎已經變成一乃的抱枕。


    「一、一乃?快、快放開我!」


    到剛才為止都因為擔心而沒有意識到,但全裸的一乃身上確實隻有一條床單而已。


    不知道是否因為感冒而體溫升高的緣故,床單上充滿了一乃的味道。那是一股夾雜了汗水與花香的氣味。宗司忽然有種這些味道比平時更加甘甜的錯覺。


    「嗯……嗯嗚,啊……」


    緊抱著宗司的一乃,以相當誘人的聲音呻吟了一下後便微微動著身體。


    麵對全裸的一乃不停把身體靠上來的動作,宗司也因為全身僵硬而再也無法動彈。


    他為了求助而移動唯一能控製的視線看著企鵝。


    企鵝很靈巧地聳了聳肩(應該說是翅膀的根部),然後搖搖擺擺地走到廚房去。


    「企——企——」


    「……喂喂,企鵝,你剛才的意思是『我不打擾了』對吧,喂!可惡,怎麽辦才好呢……」


    懷裏的一乃臉上出現稍微輕鬆一點的表情。


    「宗司的身體……好涼好舒服。」


    一乃


    像是變回小孩子般這麽呢喃道。


    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宗司隻好選擇沉默,結果一乃又閉上了眼睛。


    宗司這時候忽然想起一個無用的知識,那就是如果待在溫度比體溫還要高的地方,那麽人類身體緊靠在一起的話反而會比較涼爽。


    「唉…………」


    還是先暫時這個樣子吧,宗司想到這裏也就放棄掙紮了。


    「嗯……」


    但一乃再度隨著誘人的呻吟動了起來。


    一乃那因為發燒而泛紅的臉頰、由半開的嘴唇裏吐出發熱的氣息、單薄胸部的柔軟觸感、穠纖合度的腳、被汗水濡濕的雪白肌膚以及身上的味道。


    「喂喂,這樣太糟糕了吧!」


    目前隔開兩個人的就隻有那條床單而已,宗司最後還是決定離開一乃身邊而開始動了起來。


    但是一乃像是不讓宗司逃走般,更加用力地把身體靠在他身上。


    「……加油啊,我的理性。」


    我得撐下去才行。


    「不過,要撐到什麽時候呢?」


    這種事情沒有人知道。


    「………………可惡,神啊,我恨你!」


    根本沒有神的存在。


    宗司就這樣自言自語著,希望能藉此忘記裸體的一乃正在自己懷裏的狀況。


    「宗司……」


    一乃以噬骨銷魂的聲音叫著宗司的名字。


    「啊啊,又怎麽了嘛?」


    明明拚命想要忘記,但聽見聲音後馬上又想起了目前的狀況。


    「摸摸我的頭~」


    這時又傳來一乃的味道。


    「我喜歡那樣。」


    「……拜托,誰來救救我啊!」


    就算知道是因為生病才會這樣,但撒嬌的一乃破壞力依然相當驚人。


    「宗司,快一點~」


    一乃開始搖頭。


    平常相當光滑柔順的頭發現在挾帶著汗水,看起來就像內衣般緊貼在一乃雪白的肌膚上。


    「那……我要摸囉?」


    「嗯……」


    宗司吞下一大口口水。


    接著畏畏縮縮地輕輕摸了一乃的頭。


    黑色長發平常是那麽地平順,但現在卻是一根根黏在一起。


    即使已經打開冷氣,但房間裏依然相當悶熱,甚至連宗司都開始頭昏腦脹了起來。


    「如果我也跟著昏厥,說不定會比較輕鬆。」


    宗司一邊說著這種自嘲的話,一邊繼續摸著一乃。


    「這種樣子要是被人看見就糟糕了……」


    砰地一聲,門被打了開來。


    「哈囉——一乃家的狗跑到我這邊,所以我就把牠帶回來了!」


    「汪!」


    身上的羊毛衫沒有扣上扣子而隻是將其披在肩膀上,一副夏季裝扮的綺莉佳元氣十足地登場了。


    被抱在她巨大胸部裏的紅色小狗,看起來很高興地搖著尾巴。


    宗司臉上立刻出現殺了我吧的表情。


    綺莉佳的藍色眼睛瞬間含著淚水,而小狗也從她脫力的手上滑落。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宗司你這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眼眶含淚的綺莉佳大叫著,然後大步踏進房間裏來。


    「等等,先冷靜一下,你誤會了!」


    「都被我當場抓到了,怎麽可能是誤會!宗司大笨蛋,劈腿男!」


    「我哪有劈腿!」


    「別再找借口了,大笨蛋宗司!」


    綺莉佳一邊叫一邊拿出手機,然後用上麵的相機喀嚓喀嚓地照個不停。


    「等等,你幹麽拍照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報仇!我要把劈腿的照片拿給律師當證據,然後把你關進監獄裏!」


    「劈腿應該還不至於被關吧!」


    「隨便啦,反正我就是要讓宗司身敗名裂!」


    「糟糕,她的眼神是認真的!」


    接著又是好幾道快門聲響起。


    宗司麵臨社會地位的死亡危機,讓他顧不得襯衫扣子已經彈開,還是拚命想從一乃的手臂裏逃走。


    「宗司……」


    但一乃卻完全不放手。脫掉扣子彈開的襯衫,讓它留在一乃手裏之後,宗司才好不容易從床上脫身而出。


    「綺莉佳,你先聽我說!」


    「我不想聽你的借口,宗司你這笨蛋!你那麽喜歡一乃的話,那我就用『醜角的光榮』變成一乃的模樣陪你過一生!」


    「就某種意義來說,你這玩笑真的很惡劣!」


    「我得不到的東西,就要把它全部毀掉!」


    「你冷靜下來嘛!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話很恐怖唷!」


    「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已經什麽都不想知道啦!」


    快門的聲音到現在依然響著,兩個人就跟昨天的一乃一樣,不停繞著白色桌子周圍打轉。


    「汪!」


    「企!」


    紅色小狗整個貼在綺莉佳臉上,而紅色企鵝則是跳起來給了宗司的腹部一記頭槌,這才終止了他們之間的追逐。


    「喂,很危險耶,你在幹麽啦!」


    「就是啊,你在幹麽啊,企鵝二號!」


    綺莉佳把小狗從臉上拉下來,而宗司則是瞪著企鵝。


    「汪!」


    「企!」


    兩人……不對,應該說兩隻動物分別以前腳與翅膀指著一乃。


    「抱歉,確實不應該在病人身邊大吵大鬧。」


    宗司一臉歉意地對著兩隻動物道歉,而綺莉佳臉上也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乃生病了嗎?」


    「汪汪!」


    「企!」


    「感冒了。」


    兩隻動物與宗司各自點了點頭。


    「那剛才的模樣究竟是怎麽回事?」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忽然就被拖去當成抱枕了。」


    「……這房間好像異常地悶熱耶?」


    打開冷氣之後其實已經算好多了。


    「異能暴走了。我想應該是因為感冒的緣故。你之前不是也有類似的情形。」


    「啊——確實有過一次,那時候真的很困擾——幾乎是自動地不斷變身。如果不是有宗司在,我就沒辦法恢複成現在的模樣了。」


    「你了解了嗎?」


    「嗯,抱歉哦,一乃,是我誤會了……」


    帶著一臉歉意的綺莉佳望向躺在床上的一乃。


    「……睡著了。」


    曾幾何時一乃已經陷入了沉睡,而宗司那件扣子脫落的襯衫則被披在她全裸的身上。


    「但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很讓人火大。」


    「可不能像平常那樣互毆哦。」


    「我不會對病人做出這種事啦。」


    「那我就放心了……嗯……反正也已經遲到了,那就留下來照顧病人吧。」


    宗司說完後便看了一下手機來確認時間。


    現在早已經過了學校的遲到時間,但也沒辦法就這樣丟下一乃不管。


    「宗司,我也來幫忙吧。」


    「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她唷。馬上就要期末考了,你還是去上課比較好吧?」


    「跟考試比起來,我還比較擔心讓你和一乃獨處呢。」


    「這是什麽意思。」


    「我才不信一乃會因為個小感冒就變乖,而且宗司你真的會照顧病人嗎?」


    綺莉佳搖晃著銀發,用力聳了聳肩。


    「哎呀,應該會……抱歉,還是請你幫忙一下吧。」


    宗


    司除了露出苦笑之外,也像是投降般高舉雙手。


    「我就說吧。那首先呢……不知道一乃這裏有沒有感冒藥哦?」


    「……誰知道?那我們找找看吧。」


    宗司狐疑地看了一下房間內部。


    「汪!」


    「企!」


    小狗與企鵝先看了一下兩人的臉,接著便搖搖晃晃地走到廚房裏。


    宗司與綺莉佳彼此看了一眼然後跟著牠們前進,兩隻動物來到狹小廚房的邊緣後,直接指著放有碗盤的矮櫃角落,原來那裏還放著一隻箱子。


    打開來一看,裏麵放了一些感冒藥等簡單的常備藥品。


    「……這兩個孩子比宗司有用耶。」


    「比動物還差勁確實令人難過。」


    不過兩隻動物應該本來就很熟悉這個家裏的東西了吧。


    接下來便由綺莉佳負起照顧一乃的主要工作。她順便也將散落在房間裏的衣服收到衣櫥當中,然後把明顯是要換洗的衣物拿到洗衣機旁邊。


    在綺莉佳的努力之下,中午過後一乃便開始退燒,房間裏的異常高溫也獲得了舒緩。


    「真沒想到……竟然會有讓你照顧我的一天。」


    「啊哈哈哈,我也沒想到竟然會照顧生病的一乃啊。」


    一乃的聲音雖然還有些沙啞,但總算能開口說話了。


    現在隻有一乃與綺莉佳兩個人待在房間裏。她們回過神來才發現小狗與企鵝都已經消失,而宗司則是外出采買去了。


    綺莉佳在枕頭邊坐下,低頭看向額頭放著濕濡毛巾的一乃然後問:


    「現在覺得如何?」


    「還算可以。已經輕鬆多了。」


    「看來藥已經發揮作用了,不過太逞強的話病情馬上又會加重唷。」


    「我知道。今天乖乖躺在家裏休息總行了吧。」


    「對對,感冒還是乖乖休息比較好唷。對了,剛才房間裏到處都是一乃的衣服,所以我就幫你收拾了一下,不過不是有一件白色洋裝嗎?那實在太皺了,可能已經沒辦法穿了。」


    「是嗎……那真可惜。我很喜歡那件衣服呢。」


    當然一乃與宗司去看電影時,穿的就是那件白色洋裝。


    「我說一乃啊,想不到你倒是有不少大膽的內衣嘛。」


    「……別隨便亂看好嗎!」


    「我是在整理時不小心看到的。不過沒關係,宗司他沒看見唷!對了,宗司回來之前我幫你擦擦身體吧?渾身是汗,黏黏的很難受吧。」


    「在宗司麵前擦也沒關係啦。」


    「啊哈哈哈,看我幹掉你唷。」


    臉上明明帶著笑容,但綺莉佳的藍色眼睛卻完全沒有笑意。


    「開玩笑的。這種時候要是被你打倒,我也完全沒辦法反抗吧。」


    一乃瞇起紅色眼睛如同開玩笑般說著,然後從床上撐起身體。


    「那就拜托你幫我擦擦身體吧。」


    「沒問題,背後我幫你擦,但是前麵呢?你要自己擦嗎?」


    「這倒是,那就先請你幫我擦背後吧……唉唷?」


    一乃忽然看見自己穿的服裝。


    原來她身上還是套著那件鈕扣脫落的襯衫。


    「這件襯衫是我的嗎?」


    一乃一臉不可思議地把袖子放在鼻子前麵聞了聞。


    「……好像有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那是宗司的衣服唷。」


    「……咦?」


    「『好像有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綺莉佳臉帶笑容,像隻壞心眼的貓般笑著模仿剛才一乃所說的話。


    一乃像是忽然又發燒般再度滿臉通紅。


    「為、為什麽我會穿著宗司的襯衫!」


    「咦——你忘記了嗎?一乃主動把宗司推倒然後把他當成抱枕了唷。」


    「抱、抱沉!」


    一乃因為過於慌亂而咬到舌頭。


    這時候綺莉佳笑得更加燦爛,幾乎已經和愛莉絲夢遊仙境裏的柴郡貓完全一樣。


    這時候的一乃除了臉之外,已經連身體都發紅且僵硬到無法動彈。


    「我、我、我不記得了!」


    「那可能是因為感冒而意識模糊吧,來,快轉過去,我要幫你擦背了。」


    「咕嗚……那就拜托你了。」


    必須遵照對方命令的一乃很不甘心地咬著嘴唇,然後把背麵向綺莉佳。


    綺莉佳拿起幹毛巾,然後在床旁邊裝滿水的洗臉台裏將其弄濕。


    又長又光滑的黑發就像條紋大理石般貼在她的背上。


    純白與漆黑。


    這樣的對比竟然能讓人如此驚豔。


    即使同為女性,綺莉佳還是忍不住先為眼前的美景歎了口氣,接著才用毛巾觸碰一乃的肌膚。


    「嗯……」


    濕濡的觸感讓一乃發出了輕微的叫聲。


    「總覺得很讓人火大……」


    「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沒事啦……」


    綺莉佳稍微加強了擦拭一乃背部的力道。


    「喂……」


    一陣子後,一乃開口說話了。


    「什麽事?」


    「我也不是第一次感冒了。」


    「我想也是。」


    「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形。我稍微還有點記憶——我發燒燒到好像自己變成了火焰一般。」


    「是啊。這個房間當時真的很悶熱。好像裏麵升了營火一樣。」


    「……」


    「你的異能暴走把我和宗司給叫來這裏。」


    「真的很奇怪。至今為止也有過不少感冒的經驗,為什麽隻有這次會變成這樣?是偶然嗎?」


    「之前和這次其實應該有差異唷……我第一次暴走的時候,其實也想這個問題想了很久。」


    一乃看不見綺莉佳的臉。


    綺莉佳也看不見一乃的表情。


    「我是認識宗司之後,才開始會產生暴走的唷。」


    兩個人還是看不見對方的臉。


    「是嗎?」


    「嗯。」


    「我說啊,宗司他…………為什麽看起來就像完全沒事呢?」


    「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但是……」


    綺莉佳瞬間露出寂寞的微笑。


    「不過就算這樣也沒關係,何況我本來就喜歡宗司。」


    「……我偶爾會羨慕你這種頭腦簡單的個性。」


    「『存在的東西它就隻是存在而已』……這是從宗司那裏學來的。」


    「真是完美的一句話。」


    「應該說完美——卻又相當令人傷悲的話唷。」


    「傷悲?」


    但綺莉佳沒有回答一乃的問題,兩個人就這樣一直保持沉默。


    綺莉佳幫忙擦拭一乃的背部,而一乃自己擦拭完前麵後便再度躺到床上。


    這時候出去采買的宗司剛好拿著塑料袋回來了。


    「我買了很多東西回來啦。」


    「歡迎回來,宗司,謝謝你哦。」


    「回來啦,宗司——辛苦你了——」


    一乃與綺莉佳則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歡迎著宗司。


    宗司輕笑了一聲後進到臥室裏,接著把買來的東西排在白色桌上。


    「看來你們處得還不錯嘛。」


    他買來的東西有已經略微嫌晚的兩人份午餐、給一乃吃的果凍食品以及冰淇淋等。


    接著宗司與綺莉佳便一直照顧一乃直到傍晚。


    「那我們要回去了。有什麽事情的話,就用那個聯絡我或者是綺莉佳


    。」


    「嗯嗯,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哦,還要借用你的手機。」


    「別客氣。等病好了再還我就可以了。」


    「再見囉,一乃,要注意保暖,流多一點汗才能治好感冒唷——然後這雖然沒什麽關係,不過還是要告訴你,流汗的話很容易瘦,而變瘦的時候一定是從胸部開始唷,本來就沒什麽胸部的你要是再變小,那可就不得了了……」


    「愚蠢,竟然會相信這種錯誤的觀念。變瘦的話基本上是身體平均變得苗條,而且隻是排出水分脂肪根本就不會變少。你盡量用那種偏頗的知識來進行錯誤的減肥,然後陷入悲慘的健康狀態中吧。」


    「嗚——都生病了還死不認輸。不過剛才的發言倒是能拿來當成參考!」


    「……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地互道再見嗎?」


    宗司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和綺莉佳一起離開了一乃的房間。


    「走了嗎……」


    剩下獨自一人的一乃,把手伸向枕邊宗司留下來的手機。


    「隻看一下……不過我不會看簡訊的內容,所以你就原諒我吧。」


    她打開了手機裏的電話簿。


    「……好,確實登錄了我的信箱,而且也沒有疑似戀人的電話號碼。」


    放心地吐了口氣後,一乃才一臉輕鬆地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一乃的身體狀況完全恢複了。


    先衝完澡,接著套上昨天一整天都沒穿上的紅色與粉紅色水手服來到了學校。


    她比平常還要早一點到達荒穀學園高中部所在的第一校舍。


    這裏與遊戲同好會社辦所在的第三舊校舍簡直有天壤之別,除了設備新穎之外,裏頭的冷氣讓學生在七月也能夠舒適地上課。


    一乃靜靜地晃動著黑色長發,走在學生仍然不多的走廊上。


    此時銀色頭發發出像太陽般光芒的綺莉佳正朝她迎麵而來。


    一乃的嘴唇上揚,而綺莉佳也麵露微笑。


    紅色眼睛看著藍色瞳孔,而藍色瞳孔也望向紅色眼睛,她們就這樣凝視著對方並且在走廊正中央停了下來。


    兩個人環視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其他人在,接著緩緩地——


    「喝啊!」


    「嘿呀!」


    以拳頭互毆。


    拳頭陷入對方的臉頰之後,兩個人都暫時保持不動。


    「拳頭很有力嘛。」


    「托你的福,我已經完全恢複了。」


    一乃與綺莉佳互相說完後便收起拳頭擦身而過。


    另一方麵,這時候的宗司則……


    「……意識開始不清楚了,會死,我會死啊……」


    在自己房間的棉被裏縮成一團,因為嚴重的感冒而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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