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紅的背景下,宗司和一乃兩個人麵對麵坐在摩天輪裏看著對方。


    「可不可以先跟我說明一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忽然被抓住手腕然後硬拖到這裏來的宗司,一麵歎息一麵這麽問道。


    「因為……」


    一乃忽然鼓起臉頰。


    「你和綺莉佳、莉莉絲都是單獨約會,隻有我是『和大家一起來遊樂園』啊。這太不公平了吧。」


    這種小孩子氣的動作,完全不適合她的冰冷美貌與高領襯衫加黑色長洋裝的高雅打扮,但看起來卻非常可愛,讓原本想好好告誡她一番的宗司根本說不出話來。


    「哪有什麽公平不公平……」


    「就真的不公平啊!」


    愈來愈像小孩子的一乃已經噘起嘴唇來了。


    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很有可能會在摩天輪裏耍起大小姐脾氣來。


    摩天輪緩慢但確實地,像要貼近夕陽般往上升去。


    同樣待在摩天輪裏的宗司實在不樂意,或許應該說很害怕一乃真在裏頭耍起脾氣而讓它亂晃。


    「好啦,我不說了。總之在摩天輪轉一圈的這段時間,我們就乖乖在裏麵休息一下吧。」


    「嗯,反正在這種密室裏麵也沒有什麽事情可做。」


    「喂喂,孤男寡女待在密室裏,應該還是有一件事可做吧。」


    展現冷靜態度的宗司露出有男人味的笑容,即使在夕陽照射下也看得出一乃紅了臉頰。


    「嗯嗯……我知道。」


    她的紅色眼睛變得濕潤,嘴唇微微張開。


    手則是移到包裹在長洋裝下的單薄胸前,然後順勢往領口滑動。


    她靜靜地解開領口的扣子。


    露出雪白的脖子之後,她便用輕撫背部般的甜膩聲音這麽說道:


    「——就是玩接龍對吧。」


    「應該是玩※山手線遊戲才對吧!」(譯注:日本年輕人聯誼時常玩的遊戲,由男女雙方依序說出山手線的車站名稱。)


    「……是嗎?」


    「……唔呣?」


    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後,兩人臉上便出現肅殺的表情。


    「嗬嗬,我不知道你竟然是『罪孽深重山手線』派的人馬。」


    「哼,我也不知道你屬於『汙穢不堪是接龍』教團啊。」


    森塚一乃像是看見敵人的戟士般以透著愉悅的聲音低吟著。


    白崎宗司宛如與獵物對峙的獵人般以靜謐的態度呢喃著。


    「我是第三位階『聯誼女王』森塚一乃……」


    「吾為等級五=四的『牽強附會師』白崎宗司。」


    「準備好告別今世的生命了嗎?」


    「有跪下來求我饒命的覺悟了嗎?」


    「那就讓我們……」


    「開始舉行派對吧!」


    「……」


    「……」


    「接下來要怎麽辦……」


    「看來要用接龍或山手線遊戲來一決勝負還是有困難度……」


    「那把山手線遊戲與接龍的要素混在一起,你覺得如何?」


    「聯想接龍嗎?這也太困難了吧。」


    「你、你是笨蛋嗎?為什麽在摩天輪裏講這種無聊的話題呢?」


    「是你先開始的吧?」


    「那麽古早以前的事情我忘記了。」


    一乃無視宗司冰冷的眼神,撩起黑色長發後就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她搖曳著垂到洋裝背後的頭發,跨出一小步後輕輕在對麵的宗司身邊坐了下來。


    「怎麽了?」


    「我累了,肩膀借我靠一下。」


    不等宗司回答,一乃直接就依偎過去把頭靠在他肩膀上。


    宗司立刻感覺到黑發那如同高級絹布般的觸感、淡淡的花香以及身體的重量。


    此外還有一乃的體溫以及非常刻意的藉口。


    「原來如此,既然累了那就沒辦法了。」


    「嗯嗯,因為累了所以沒辦法。」


    一乃就像睡著了般閉起紅色眼睛。


    宗司瞄了一下她的側臉,然後掬起一縷肩膀上的黑發用指尖玩了起來。


    「嗯嗚……好癢哦……」


    一乃的手像要抱緊宗司一般抓住了他的胸口。


    「我不會停唷。」


    「隨你高興……」


    「嗯嗯,那我就不客氣了。」


    宗司一邊這麽開著玩笑,手指一邊像輕撫又像梳弄般纏繞著一乃的黑發。


    他無意間將視線往窗外看去,馬上就發現來到頂點附近的摩天輪可以眺望到遠方的城鎮。


    整個世界都像是著火一般被夕陽的紅色籠罩著。


    「窗戶外麵的景色真是漂亮啊。」


    「我沒興趣。」


    一乃宛如小貓撒嬌般將臉頰靠在宗司身上磨蹭。


    「我寧願一直這樣下去。」


    「要是被侵犯我可不管。」


    「被侵犯的話也不錯啊。」


    「開玩笑的啦。」


    「你老是用這個藉口來逃避。」


    「這藉口很方便吧。」


    「是啊——」


    一乃靜靜地睜開眼睛並且將身體移開。


    宗司把視線從紅色世界移回到一乃身上。


    這時他看見的,是站起身子舉起拳頭的一乃。


    「啊啊。」宗司微微笑了一下。


    然後承受了這一拳。


    像刺進臉頰一樣的重拳、不停搖晃的摩天輪,從椅子上跌落的宗司撫摸著挨揍的臉頰。


    他的口腔內側可能因此受傷了吧,隻見他的嘴角有血流了出來。


    宗司抬頭仰望,一乃則用和火焰色澤回然不同的冷淡神情俯看著他。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別讓我更加喜歡你。」


    「不行,我要讓你瘋狂地喜歡上我。」


    「那不可能。我還沒正經到能瘋狂地喜歡上別人。」


    宗司緩緩站了起來。


    火焰般紅光照射著通過頂點而開始往下降的摩天輪內部,他們兩個人就在這裏頭對峙著。


    在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距離之下。


    就像要宣判罪行的法官以及準備接受處罰的犯人一樣看著對方。


    「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


    像要遮蔽一切的黑發與看透人心的紅色眼睛。


    讓人感到呼吸困難的壓迫感以及讓冬天變得炎熱的熱量。


    這些都表現出她究竟有多麽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不過表現出毅然態度的女孩,為什麽看起來像馬上要落淚一樣呢?


    「你究竟有什麽企圖?」


    「我的目標一直沒有改變.就是要解救你們。」


    「這句話我以前就聽過了。」


    「那是當然。因為這是我的真心話,所以不論你問幾次我都會這樣回答。」


    「嗯嗯,我也不認為你是在說謊。所以……」


    她接著又表示要改變問法。


    「救了我們之後,你究竟能得到什麽?」


    表情瞬間從宗司臉上消失。


    那是彷佛能劇麵具一般,空洞、虛無而蒼白的表情。


    看見這種情形的一乃不禁感到有些恐懼。


    但他馬上就恢複過來,像平常一樣笑著回答:


    「如果我說隻是義務幫忙,你會相信嗎?」


    「不相信。就算把世界整個翻轉過來,我也不相信有純粹的善意存在。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麻煩、這下真的麻煩


    了。」


    宗司像是真的感到非常困擾般拚命搔著頭。


    「我真的不想講啊,因為真的是很無趣又常見的原因,而且還很丟臉。」


    「如果是想受女生歡迎或想長命百歲這種人性化的目的,我反而還想好好誇獎你呢。甚至要我親你都沒關係。看你的誠意,我也可以先給你獎勵唷。」


    「很接近了,不過還差一點。」


    「如果是想被殺掉的話,那我會把你揍個半死。」


    「這也很接近,但還是差一點。」


    「是嗎?」


    「我很喜歡一乃、綺莉佳和莉莉絲。這種感情甚至可以說是愛,一點都不誇張。好吧,老實說我確實愛你們。」


    「真不可思議,一直想聽這句話,但現在聽見了卻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沒關係。不是所有的愛都是雙方同意的。」


    「因為,那種事情根本沒有意義』對吧。」


    「應該說『在那裏的東西它永遠就是在那裏』。」


    「這真是虛無。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就把一切都塞進去。這悖論實在太荒謬了。」


    「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它就隻是永遠在那裏,嗯嗯,這的確很虛無。」


    接下來——


    「但也隻有這種虛無才能稱為永遠。」


    「又是荒謬的悖論。完全是『惡劣的玩笑』嘛。」


    「是啊,但就因為這樣……」


    他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


    然後一直凝視著紅色眼睛,以異常平穩的聲音與態度宣告:


    「我才能決定為愛而死啊。」


    夕陽的紅白色光暈遮蓋住兩個人。


    明明如此靠近,卻連對方的臉都看不清楚。


    明明如此靠近,但若沒有觸碰對方,就隻能任憑對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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