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都是被拋下的人


    蔣承彰臉上驟然毫無血色。


    趙友知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拆穿:“你不是沒想過,你隻是不相信。”


    蔣承彰站在原地,連呼吸都是屏住的。


    趙友知就是要打破他的幻想:“人不會突然從聰明變得愚蠢,能騙得了你的人,都是你信任的人。”


    蔣承彰動了下嘴,明顯想要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他唯有蒼白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趙友知說:“陪你媽出國,你想找章慕黎,首先你得先活著。”


    蔣承彰想拒絕趙友知,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趙友知說得沒錯,趙友知的疑問,也是他想到卻刻意忽略掉的問題。


    如果有人想用章慕黎威脅他,那為什麽過去一個多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要是仇殺,怕是章慕黎的屍體早就送到他眼前。


    悄無聲息的弄走一個人,而後又沒有任何動作,到底是為什麽?


    趙友知看蔣承彰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裏也在狐疑,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趙友知聲音多少軟了幾分:“別怪你媽,是人都會犯錯,包括我在內,我說我沒有偏向誰,你肯定不信,但我不止一次跟你媽說過,別對你太苛刻。”


    “你媽是有點兒偏心,但她隻是愛你們的方式不同,她以前也跟我說過,因為承文不懂事兒,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她對你格外嚴厲些,希望她不在的時候,你們兄弟倆能互相照應。”


    有些話蔣承彰早就不信了,或者說相信又能怎麽樣,他始終不是被偏愛的那個。


    趙友知苦口婆心:“你動承文,你媽寧可逼瘋自己都沒動彈你一下,你還想讓她怎麽樣?”


    “如果她真像你說的那麽偏心,你還能活到現在?”


    蔣承文眼眶終是刹那變紅,因為腦中出現趙萍茹失魂落魄的模樣,她並不是完全精神失常,但現在跟從前也是判若兩人,頭發全白了,從最開始的不出家門,到現在的不出房門。


    從前多麽意氣風發的一個女強人,後來聽說上廁所都得要人陪。


    是的,他已經很久沒去看過趙萍茹,關於趙萍茹的現狀,都是聽說的。


    趙友知:“蔣承霖叫人在裏麵收拾付長康,不想讓他死的太痛快,死刑正常流程要一個星期,我估計岄州那邊兒最遲也就是十天左右,我再給你兩天時間,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趙友知邁步往門口方向走,他已經走過蔣承彰身旁幾步遠,蔣承彰忽然叫道:“舅舅…”


    趙友知停下,蔣承彰轉身,看著他說:“付兆深知道我很多事情,我走不了。”


    趙友知甚至沒問付兆深知道他什麽事兒,隻風輕雲淡的說:“那就讓他死。”


    ……


    付兆深跟蔣承彰鬧掰後,再也沒離開過醫院半步,準確說,沒離開過付娢半步。


    付娢這麽久沒醒,醫生明確告訴他,再醒來的幾率不是很大,付兆深從最初的崩潰絕望,到現在的淡然接受,隻要付娢還能呼吸,他就一定會守著她。


    付娢離不開醫院,那他就把醫院當家。


    付長康被判死刑,付阮正式把長康更名為長毅,就在所有人都好奇付阮會怎麽處理害阮心潔凶手的兒子時,付阮卻當付兆深不存在。


    兩人自打天水樓門口別過,一晃快三個月,再沒見過,原本付兆深以為,就算為了拿回他手裏的兩成股份,付阮也會找到他。


    隻可惜,沒有。


    無論家仇還是利益,付阮全都無動於衷,付兆深終於發覺,付阮對他,連恨都沒有了。


    從前付阮最大的忌諱就是在她麵前提起付兆深三個字,她恨他不信她,護著周楨一起跑到國外;


    現在確定周楨就是害阮心潔的凶手,付阮反而連他的麵都不見,連句狠話都沒有,權當這世界不存在付兆深這個人。


    醫院外麵每天都有人企圖騒擾,多數是蔣承彰的人,也有部分岄州本地,想替付阮出氣的,但都不是付阮本人。


    付兆深今年快三十歲,這個年紀,正常人有父母,有朋友,興許還會有戀人,有兄弟姐妹。


    以上所有,他都曾經擁有,而現在,他無父無母,沒朋友,沒戀人,就連唯一一個親姐姐,現在也隻能日複一日地閉著眼睛,躺在他麵前。


    付兆深努力去想,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他從哪一步開始做錯了,想了很久,他猛然發覺,生在付家,原本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坐在病床邊,付兆深用溫毛巾給付娢擦手,嘴裏輕聲念著:“姐,姐夫今天又打電話了,他很想你,想接你回海城,我沒同意。”


    “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讓姐夫摻和付家的事,我不會讓他接你走,跟他我就說最近外麵不安全,我怕你路上有危險。”


    付娢在床上躺了快三個月,皮膚變得蒼白,手腕也細,付兆深小心擦著,麵色平靜的說話:“姐夫一定很恨我,但他從來沒罵過我一句,他知道你疼我,罵我你會不高興。”


    “你說為什麽躺在這的人不是我?這樣大家心裏都會舒服些,你不用再擔心有人想害我,阿阮…”


    付兆深下意識念出這個名字,可話說一半,他低聲道:“阿阮不要我了。”


    垂著視線,付兆深同樣幾個月沒出醫院,皮膚蒼白,他現在之所以還活著,隻是因為付娢還活著,他得保護她。


    握著付娢的手,付兆深喃喃:“姐,你醒過來好不好?就剩我一個人了,被拋下的感覺特別不好。”


    回應他的一如既往,隻有滿室沉寂。


    付兆深坐在病床邊椅子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放在床頭櫃處的手機響起,不是付兆深的手機,是付娢的。


    付兆深拿起,屏幕上是個沒存名字的陌生號碼,他接通,不說話。


    裏麵傳來熟悉女聲,口吻淡淡:“見個麵吧。”


    付兆深心跳不受控製的漏了一拍,是付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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