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信


    許晚秀中午吃完飯在廚房洗碗, 就聽到外頭敲門聲,她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 洗幹淨手後走去開門。一邊想著,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


    門一打開,就瞧見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軍綠色衣服的年輕小夥,他憨憨笑道:“小嫂子, 趙團長喊我過來和您說一聲, 他臨時出任務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讓您一個人在家注意著些, 有什麽事情就找人幫忙。”


    許晚秀錯愕, 趙國強這麽快又出任務去了?她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到那小夥子繼續說道:“團長說了, 讓你去家裏衣櫃最下麵那看看, 裏頭放著東西。他還說了,讓你等他回來。”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哈。”許晚秀心思雜亂, 但還是笑著和那小夥子道謝, 畢竟人家辛苦跑了這一趟。


    那小夥子羞澀撓撓頭, 揮手道:“不用, 小嫂子不用客氣, 我就是幫趙團長傳個話,那我先回營地訓練了, 小嫂子再見。”


    他擺擺手, 在許晚秀點頭後就趕緊轉身離開, 趕著回去午休,下午還要訓練呢。


    這年輕小夥子是趙國強團下的一個兵, 平日裏最是勤奮的,做什麽都認真,趙國強對他很有印象。他剛好下訓,彼時趙國強正好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備齊東西準備出發,便囑咐他來家屬樓報個信。


    輕鬆舒了一口氣,小夥子跑回營地,那裏聚集了不少人,盡然有序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趕忙加速跑過去站好。


    因著還沒開始訓練,他旁邊那人伸手撞了下小夥子的臂膀問:“哎,你剛跑哪去了?我們兄弟幾個還在說你,好好的不午休,也不怕下午受不住。”


    小夥子憨憨一笑,帶著股兄弟不知我知道的樂氣道:“我今兒可算是知道了,趙團長家的小嫂子人美心善,說話輕聲細語的,怪不得趙團長最近人瞧著沒那麽凶了,私底下也是滿臉笑意。”


    這話也不是瞎說,他們幾個兄弟平日裏訓練累了,私底下也愛聊天,自然也說到過這趙團長最近的變化,以前是麵冷心善,現在麵上也暖了不少。


    有人猜測或許是夫妻關係和睦,這鐵閻王也多了幾分柔情。不過誰都沒有瞧見過趙團長的媳婦,隻能猜測著。


    至於這溫聲細語啥的,倒不是小夥子有濾鏡過分誇大,實在是和他家裏親娘和嫂子大聲說話,直來直去相比,猛地見到這麽溫柔的趙團長家媳婦,印象直線上升。


    那兄弟聽了頓時好奇,八卦道:“小嫂子真有你說得那麽好?怪不得怪不得。你快給我說說看。”周圍一群耳尖的人聽見了這邊的動靜,也忍不住過來湊著熱鬧。


    不過好在趙國強沒有看錯人,那小夥子也是個有分寸的,什麽能說什麽不該說他還是懂的,隻是簡單說趙團長讓他去給小嫂子遞個話,重點強調了趙團長家媳婦是如何地人美心善,滿足了大夥的好奇心。


    於是在這一片人中,關於趙團長家媳婦人美心善的好名聲就這麽傳出去了,越傳越廣,倒是無形中衝擊了之前關於趙團長家媳婦人特別懶還瞎霍霍的形象。


    不過這些許晚秀暫時是不知道的,她還在家裏思索著這回趙國強突然出任務的事情。


    剛剛那傳口信的年輕小夥子走了之後,她先是愣了會,然後走進房屋裏打開衣櫃,在最底部那翻找了下,找到了十五塊錢和一些票。


    把那些零散的票和錢都拿出來,許晚秀瞧著有些發愣。這些應該都是趙國強之前放在家裏備用的,以防萬一。


    上一次出任務時,他尚且會提前一晚和自己說要出任務,三四天後回來,然後問自己錢和票還夠不,想要再拿點給自己。


    這回卻是什麽都來不及說,明明隻是簡簡單單和平時一樣去訓練,人卻是突然離開了。就連交代些事情,都隻能讓人來傳口信,錢和票也是以這種方式交到自己手裏。想來這任務是比上次難上不少的,危險係數也是跟著上升。


    他還說,讓自己別擔心,等他回來。


    許晚秀縱然是鐵石心腸,此時也忍不住鬆動起來,更何況她近來本就對趙國強愈發有好感了。這樣一個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會顧家包容自己的男人,誰能忍住不心動呢?


    她低歎一口氣,把這些錢和票都收好放起來,心底隻盼著趙國強這回也能平平安安回來。


    等他回來,就讓他屋裏來睡吧。


    去廚房把洗到一半的碗筷衝洗幹淨後,許晚秀躺在床上午休,她難得地做了一個夢。


    昏暗的世界裏,朦朧的霧氣籠罩著,看不清人影,周圍一片肅殺氣息,風吹葉落,忽然一動,刀光劍影,什麽也看不清,又好像有刀刃割破皮肉的聲音,悶哼一聲,又恢複安靜。


    床板上躺著的女子眼神緊閉,皺著眉頭,仿佛陷入痛苦中,突然猛地一下坐起身,喘著粗氣。許晚秀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背全都汗濕了,回想起方才做的夢,總覺得不對勁,索性也不睡了,起身去擦下身子換身衣服。


    她搞完這些後,做到飯桌前,喝了杯熱水下去才算是緩了下來。許晚秀望著外頭,日光燦爛,綠色的林葉生機一片,和夢中的昏暗窒息完全不一樣。


    她知道是自己太過於緊張了,趙國強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她也是再次深刻意識到,趙國強於她來說,似乎已經不止是之前她所認為的,僅僅隻是個共同搭夥的人了。


    在還沒有接觸到其他人的時候,趙國強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唯一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在後來的相處中,雖然有係統發布任務搞事情,但本質上還是因為她自己對趙國強有好感,才會去試著完成任務。


    而趙國強對她的照顧包容,以及他自身所散發出來的人格魅力,也在吸引著許晚秀。


    她該是喜歡上他了。


    徹底想通這一切後,許晚秀徹底放開來。她現在再擔心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如自己一個人把日子過好,守好這個家,等待著趙國強回來。


    她也是個能找樂子的人,回屋裏拿出之前買的豆綠色布料,打算給自己做身衣服。


    先前趙國強就一直說想要買衣服給她,她又一直拒絕,買了布料回來也一直沒有去做成衣服。此時她給開始給自己做身衣服,既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算是接受了趙國強的一片心意。


    等他回來時瞧見她穿著這身豆綠色的衣服,該是會高興的。


    許晚秀做什麽事情都是沉浸式的,一心絕不二用。她做衣服做得認真,許是前陣子做過一次衣服,這回上手起來特別快,三兩下很快就把那布料裁剪好。


    照樣是把剩下的布料收起來後,她依照著上回趙國強幫忙量的尺寸,以及早先就想好的版型,拿起針線開始動工。


    若不是門外突然又響起敲門聲,許晚秀怕是還能接著繼續做。她怕是有什麽急事,急忙放下手頭上的針線走過去開門。


    原來是趙葉抱著懷中的晨晨,身旁站著半身高的樂樂。趙葉笑著道:“晚秀你現在方便不?我帶著孩子過來坐坐。”樂樂很喜歡眼前這個許姨姨,幾乎是在他娘話音剛落的時候就立即出聲喊道:“許姨姨好。”


    “哎樂樂真乖,趙大嫂你們快進來吧。”許晚秀笑著摸摸樂樂的小腦袋,招呼他們母子仨人進屋,直接領到客廳椅子那去坐著。


    她說:“我去給你們倒杯水。”趙葉拚命說不用,許晚秀還是堅持拿碗裝了兩碗水出來,放到她們麵前:“既然是過來了,我自然得好好招待你們的,可不能來我這連口水也喝不上。待會咱聊天,鐵定會口渴的。”


    趙葉聽了她這解釋,忍不住笑:“晚秀你最是守禮的,那嫂子我就不和你客氣了。”兩人坐著,趙葉懷中的晨晨正是能爬動的年紀,閑著沒事就趴在地上爬。


    此時見哥哥坐在地麵上,他也鬧著,扭動著身子想要向下滑,溜出親娘的懷抱。


    “樂樂你可得看好弟弟,別磕著碰著。”趙葉按捺不住懷中的活潑孩子,隻能把晨晨放到地麵上,交代年紀相對大的樂樂盯著。


    許晚秀笑道:“這孩子可真好動,這身體鐵定是養得好,有力氣。再過不了一個多月,晨晨可能就學會走路了。”她習慣性地誇著,倒也不能算是言過其實。


    趙葉聽到她這麽誇自家孩子,也高興。一旦談及孩子,這當娘的總歸是有很多話說的,兩人就著孩子什麽時候會爬,什麽時候會走這話題聊了好一會,突然又冷了下來。


    許晚秀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趙葉麵色糾結,茶幾前兩小孩玩得正歡。


    趙葉像是鬆了口氣,笑說:“我家男人這回也跟著一起出任務了,我和孩子待在家裏也無聊,就想著過來你這坐坐,瞧見你這笑臉,我這心也就跟著安下來了。”


    聞言,許晚秀笑得更加高興了,她和趙葉相處了這麽久,此時被她關心著,實在是讓人暖心。


    要說趙葉在家無聊,也有孩子陪著,至於擔心她家男人的安危,多多少少是有的,但不至於心安不下來。她過來家屬樓這邊已經五六年了,期間鄭守業肯定也出過不少任務,她也都熬過來了,能夠調整好心態,顧好家裏。


    現在帶著孩子來她這邊,陪她說話,孩子歡聲笑語充斥著整個家,倒也添了幾分人氣。趙葉這分明是怕趙國強出任務去了,她一個人在家無聊,亦或是想不開,這才小心過來安慰著。


    許晚秀伸手握住趙葉的手,笑著道謝:“我沒事,還得多謝趙大嫂你願意帶樂樂和晨晨過來我們這邊玩,也算是熱鬧些。”


    “哎,你是個聰明的,我什麽都瞞不住。”聽了許晚秀這話,趙葉忍不住會心一笑,她回握住許晚秀的手說著體己話,


    “你現在所經曆的這些,以後都會習慣的。我當年剛過來的時候,孩子他爹也經常出任務,我害怕,又找不到人說話,隻有剛出生的樂樂咿咿呀呀地叫著,倒像是在哄我一樣。”


    “孩子總是心疼娘的,等晨晨也長大些,趙大嫂你可就輕鬆些嘍。”許晚秀耐心地聽著趙葉說這些話,有點心疼,也敬佩著。


    說起兩個孩子和自家的現狀,趙葉也不憂傷了,她笑道:“我來這家屬樓反倒是輕鬆了呢,就在家帶帶孩子。要是在村裏,除了帶孩子,還得照顧一大家子,下地幹活賺工分,一年到頭忙個不停,還得受氣。”


    這話中的情境,光是想想就有點窒息,許晚秀也慶幸她穿過來後,是到了這裏。


    趙國強每日都去訓練,她有足夠的自由空間,在吃穿方麵也不會受到限製,還能順利完成係統發布的任務,要是在村裏,稍微有個風吹草動,早就被人盯上了。


    這個話題不能多說,隻會引發出無數的負能量,許晚秀轉移話題道:“我在家裏也自己找了事情做,這不,正在做衣服呢。”她伸手指了指飯桌那裏,隱約可以瞧見一些布料,還有剪刀、針線。


    方才進屋後,趙葉也是不會亂瞧的,此時聽到許晚秀的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然瞧見了那做衣服的架勢,她笑道:“上回是聽說你們買了布料回來,原來還沒做呢。”


    許晚秀見她有興致,便領著她過去飯桌那邊看。趙葉走過去,就見衣服大致的版型已經定下來了,針線隻是動了一點,就知道該是剛開始不久的。


    她摸了摸那豆綠色布料,又定眼看了下許晚秀,點頭:“你們這布料挑得好,你膚色好,這個豆綠色特別襯你。”


    趙葉對這布料也是熟悉的,她家人多,這布票自然也是緊缺的,一年到頭的布票可都攢著,就等過年時再去買點布料回來做新衣服。至於夏衣冬衣,她和她家男人身子都是不會變的,隻要衣服不是破到穿不下,就還能穿。


    至於樂樂的衣服,他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向上竄得快,他的衣服都是往大了做,能穿多一兩年就穿多一兩年,穿不下了再留給晨晨日後穿。晨晨這個孩子現在穿的衣服,就大多是樂樂小時候穿過後留下來的。


    “嗯,這豆綠色的布料我覺得比較好看,不會太亮,也不會太沉。”許晚秀點頭道,“我家那位也說好看。”


    “這布料顏色本來就少,豆綠色襯你。不過你還年輕地好,這麽好的相貌,那粉紅色衣服也是穿得了的。”趙葉點頭分析道,她最近雖然沒有買布料,但每回出去都會去瞧一瞧那些布料,在心底盤算著。


    許晚秀也沒有在這些小事上和她爭執,隻是笑了笑應下。晨晨在地麵上爬來爬去,小腿蹬得格外靈活,樂樂一個勁喊著:“不行了,我不行了,弟弟老是到處爬,我好累呀,娘你快過來。”


    “這倆孩子。”趙葉搖搖頭無奈一笑,又很寵溺,滿是疼愛,她走過去抱起晨晨坐到沙發上,見晨晨還要掙紮著下去,她輕拍下他的胳膊,“還沒玩夠嗎?歇會。”


    小孩子晃著腦袋,澄澈的圓眼睛望著他娘熟悉的麵孔,露出純真的笑容,伸手就要扒拉她肩膀上的衣服。


    那頭許晚秀走進廚房,拿出一個搪瓷罐,又拿了一個小碗,用勺子在搪瓷罐裏頭舀了三四小勺肉鬆放進去,再把搪瓷罐收起來,端起那碗走到客廳坐下。


    她把那碗放到茶幾上,笑說:“我前兒做了點零嘴,正好樂樂和晨晨玩累了,吃點嚐一下,看看味道怎麽樣。”


    樂樂瞧見那金黃色的絲,聞著那飄香的味道,眼睛亮著,但他也不敢直接上手,而是望向他娘求助。


    他可能已經忘了之前聞過的味道,趙葉卻是記性好的,從那碗東西來到客廳時,她就憶起了那晚在自家廚房裏聞到的味道。


    她搖搖頭歉意道:“你這些好東西留著自己吃就好了,我們過來坐會就回去,他們兩個皮孩子哪裏用得著吃這些?”


    許晚秀笑道:“這也不是什麽太貴重的東西,我是喜歡樂樂和晨晨兄弟倆才拿出來給他們吃的,這是我這個當姨姨的一片心意,趙大嫂你就不要拒絕了。”


    聞言,樂樂坐在趙葉身旁連連點頭表示讚同,晨晨窩在娘的懷裏,瞧見剛拿出來的新奇東西,也是伸手掙紮著要去拿。


    “這倆孩子真是,那就多謝你了。”趙葉見兩孩子喜歡,也就應了下來,心底卻是想著回頭在家裏拿些什麽東西過來。許晚秀熱情,她自然也不會也不能毫無反應,這相處是有來有往才能長久。


    得到許姨姨和娘的應允後,樂樂直接上手,拿了一小團金黃色絲放入嘴中,吃了起來。下一秒他眼前一亮,連連點頭嚷嚷道:“好吃,許姨姨這是什麽呀?真的好香。”有他最愛的酥脆勁,鹹鹹的,又有點甜,反正是很好吃的。


    “這是肉鬆,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許晚秀聽了樂樂的童言童語,笑著回道。她眉眼盈著笑,本就長得美的五官愈發柔和,成了孩童最愛的樣子。


    樂樂顯然也是這樣的,他被許姨姨的笑容晃到,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嘶,我吃的居然是肉!”


    在這個年代,肉無疑是最上等的食物,但凡沾上點葷腥,就足以讓人振奮。樂樂更加興奮了,忍不住伸出舌頭舔抵著唇,回味著方才的味道。有了這主觀意識,還當真品出些肉的味道來了。


    趙葉則專心伺候著小的這個,她拿了約莫兩三根金黃色肉鬆絲,放到晨晨嘴巴處,小孩子聞到香味立馬張嘴咬進去,用僅有的幾顆小牙齒咀嚼著。本就不大的眼睛享受似的眯起來。


    “之前吃你家辦的暖房宴時,我就發現你煮飯菜很有點子,沒想到這肉還能煮成這個樣子,聞著就很香。”趙葉聽了許晚秀和自家兒子的對話,回想起當時那一桌子菜,都是自己之前未曾吃過的,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過是閑著沒事瞎琢磨罷了,我做了點放著,早上搭配著粥吃。我家那位也說味道不錯。”許晚秀謙虛,她想起趙國強昨日吃早餐的場景,就忍不住想笑,他當時好像是吃了三碗粥。


    “也是你點子好,像我這大老粗似的,一輩子都想不出來。”趙葉笑道,她心底也是有些想法的。樂樂還在繼續吃著這肉鬆,懷中的晨晨也是嚼著新的兩三根肉鬆吃得正起勁,她聞著這肉鬆的味道確實是不錯。


    最最重要的是,這是肉做的。肉做成絲,數量簡直是成倍地翻,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平日裏嫌棄肉貴,切成肉片煮著吃,一家子吃著,一人也不過是吃到兩三片,不消一兩頓這沒了。可若是做成這肉鬆,一斤肉也是能做不少了,味道又香,每頓吃上點,也算是沾上葷腥了。這玩意搭配粥,搭配飯都是行的。


    想歸想,趙葉是精打細算的性子的,但是她也知道這些都是許晚秀想出來的點子,她能拿出來給自己倆孩子打打牙祭就已經算是好的了,自己開口問她怎麽做這肉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時候家家戶戶有什麽絕妙的招數改善生活的,全都掩著藏著不願讓外人知道,趙葉懂這些道理,她也珍惜許晚秀這個朋友,自然不會去觸這些眉頭。


    兩人又談起家屬樓裏的趣事,趙葉說:“你知道不?我可聽說了,咱這附近要辦所學校,這會正在招老師呢,這也是公家飯碗呢,福利好。”


    她是沒怎麽讀過書,勉強隻認識幾個字的,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競爭到這份工作。可許晚秀有能力啊,她讀過書,這才特意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辦學校?是專門為家屬樓的孩子準備的嗎?”許晚秀聞言來了興致,顯然趙葉能想到的,她也一下子就能夠領悟到,開口就是抓住關鍵點。


    說起這個,趙葉就忍不住了歎氣了:“哎,可不就是為了這個嗎?我們這地方偏得很,去集市供銷社都那麽遠,更別說去縣城了。費上一個小時才能到集市那,更別說那附近的村裏還沒有小學。之前就好多家屬樓的人反應過這個問題,家裏條件好願意送孩子去上學的,也是沒辦法的。”


    許晚秀聽著趙葉繼續說著,也沒有打斷她,隻是時不時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這邊偏僻,大多部分設施隻是滿足日常訓練需要。但隨著家屬隨軍,孩子跟著在這邊長大,有些開明的家庭也想讓孩子多讀書識字,那麽關於學校的需求也越來越強烈。


    這樣的需求和呼聲,上頭的人自然不會忽視,他們會全心全意做好這些後備工作,滿足孩子讀書的需求。


    學校的建立,除了解決孩子上學的問題,隨之帶來的工作崗位也能進一步解決一些軍嫂的就業問題。更別說那些原本在家裏看著孩子的軍嫂,閑了下來也可以出去找些工作貼補家用,一舉三得的事。


    趙葉接下來說的話也和許晚秀想的差不多。這消息一出,家屬樓興奮的人不少,緊接著又是盯上了這學校老師的位置。


    現在小學階段是隻有五個年級,再加上每個班級的人數估摸著也不多,大概率是讓老師雙肩多擔。但即使是這樣,滿打滿算至少也有五六個位置。


    那些不識字的軍嫂是沒辦法了,稍微認識幾個字的可全都躍躍欲試,就等著學校消息一發出,就過去參加考核。畢竟閑著在家也是沒事,這個時候當老師可是個良心活,受人尊重,福利也好,誰不想去呢?


    趙葉把聽到的和自己分析的全都說給許晚秀聽,說得她自己都心動了,她伸手拍拍許晚秀的手道:


    “是趙嫂子沒這本事,要不然我也去等著參加考核了。晚秀啊,真的這個事情你多留意些,它合適你。比起紡織廠那些,這個到點就放學,可以說是輕鬆很多了。”


    “嗯我知道的,多謝趙大嫂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我會留意著這學校招老師的信息的。”許晚秀回握住趙葉的手,感謝道。趙葉對她好的這份心,在這裏可謂是展現得淋漓盡致。


    送走趙葉母子仨人後,許晚秀歇了會,繼續做衣服,方才的衣身還剩下一點點就完成了。她向來喜歡今日事今日畢,把這衣身做好,免得明天還得再來費這個功夫。


    有了上回趙國強出任務時,她獨自在家的經曆,許晚秀這回倒是一個人過得滋潤,家裏的東西都是齊全的,上回去集市買的東西還在家裏放著,青菜的話,直接去菜田裏摘就是了。


    菜田裏長成的青菜越來越多,像白菜、包菜那些也可以采摘了,那些甜瓜、絲瓜也爬滿了藤蔓,小巧玲瓏的,再過些日子也能摘下來吃了。


    日子一晃而過,市裏微角報社那頭,一個校辦室裏男子正在審閱最近投遞來的稿件,他已經瞧了幾天了,邊看邊歎氣:


    “這些內容不對啊,怎麽什麽水平的都來投稿呀?”桌麵上拆開的信封紙擺放地雜亂無章,實在是沒有一個滿意的。


    他又拆開一個信封,上頭的字勉強能看,男子一眼掃下去覺得沒啥問題,這才從頭開始往下看,主題是清晰的,表達的內容也還行。他把這份稿件歸類到右邊,忍不住舒了口氣,嘀咕道:“可算是找到個勉強能看的了,這期投稿也太差勁了。”


    他隔壁桌的人也正在審核新來的投稿,不同的是,男子審核的是投稿文章,隔壁桌審核的是投稿小說。


    隔壁桌的陳予易聽到聲響抬起頭探過來,半嘲笑道:“你那還算好的,我這邊收上來的故事,東扯一句西扯一句,要麽假大空,要麽流水賬,沒一個像樣。”


    “哎,可不就是這樣嗎?”林暉連忙點頭,不能再讚同了。


    兩人日常抱頭痛哭後,回到自己座位上,各自拆開下一封信件看了起來。一時整個辦公室安靜無比,隻剩下信紙翻頁的沙沙聲。


    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裏兩人幾乎是同時拍桌子站起,驚喜地望著對方歡呼道:“我發現了篇好文!”


    神同步之後,林暉激動道:“不行,難得發現這麽好的文章,我得拿去給主任他過目。”


    “不行,難得發現這麽好的故事,我也得拿去給主任他過目。”陳予易也不甘落後地說道。


    話音一落,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悅和惜才之意,也有種憋屈許久終於揚眉吐氣的意味。


    兩人並列走去另外一個辦公室,一路上互相炫耀著:


    “這篇文章主題明確,辭藻豐富,絕對是篇能好文章。”


    “這部小說行文流暢,邏輯嚴密,也絕對是近年來難得的好故事。”


    “我這回收到的這篇文章登上報紙後,肯定能引得青年為之振奮。”


    “我這回收到的這篇故事如果在報紙上進行每期連載,絕對銷量領先。”


    原本和睦,互相鼓勵扶持的兩人為了證明自己手上收到的文章和故事多麽優秀,一路上辯駁得麵紅耳赤,到了報社主任辦公室門口才克製下來,敲門得到應允後進去。


    裏頭稍顯健壯,肚腩突出,發頂微禿的中年男子坐在辦公木桌子前,望著兩個不成器的小夥子,嚴肅教訓他們:“你們成日裏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要是讓我們瞧見了,還以為我們微角報社要倒閉了呢。”


    林暉和陳予易此時倒是達成一致,對視一眼,都能明白對方眼裏的神色:可不就是要倒閉了嗎?


    孫博人老眼還沒花,瞧見兩人神色,怒而拍桌子:“你們那是什麽反應?哪怕我們微角報社現在沒有以前風光了,不如那些新興起的報社有前途,該幹的工作還是得好好幹。你們不在外頭審閱稿件,跑來這裏做什麽?下期的報紙內容定好了嗎?”


    這話一出,林暉和陳予易頓時想起自己來這的原因,興奮無比,較為沉穩的陳予易開口:“孫主任,我們過來是因為剛在看稿件的時候,發現了篇好故事,題材算不上新穎,但是故事邏輯縝密,行文流暢,其中表達的精神也正是我們微角報社一直所提倡的。”


    “對對,我收到的這篇文章也是這樣,主題很鮮明,簡直就是圍繞著我們報社這期報紙征文主題來寫的,很是亮眼,這不一激動才想著拿過來給您過目嗎?”林暉連忙補充道,他說到最後還有點委屈。


    要說兩人二十幾歲,年紀不大卻能在微角報社擔任審閱稿件的事,除了微角報社近年來式微以外,也和孫博知人善用有關。他用人從來不以資曆為評判標準,隻要有才華,有眼光發現好的文章故事就夠了。


    別看他表麵上嚴厲,卻是刀子嘴豆腐心,待林暉和陳予易也不錯,是個能聽進別人話的好主任,所以剛林暉才敢在說清楚來由後,才敢說最後那句話。


    “你們還是太年輕了,文章和故事這種東西,好文難求啊。”孫主任倚在椅背上,慢悠悠道,實則心底也升起了點興趣,隻是麵上不顯。他招手說:“拿過來給我看看吧。”


    實在是近年來微角報社就沒有出過什麽好的文章和作品,被同行打壓得厲害,孫博依舊扛著,同時內心的希望也在一點點泯滅。他不敢高興,就怕空歡喜一場。


    “哎,孫主任您看,這些就是。”林暉和陳予易把緊緊攥在手裏的稿件遞給王主任,乖巧地退到一旁等著。


    等待的時間最是煎熬,孫博在那看得認真,林暉和陳予易站在他辦公桌對麵,麵麵相覷,從一開始的發現寶藏文的喜悅,慢慢演變為自我懷疑,他們倆互相對視,難道真是自己眼瞎了?


    不應該啊。


    隻見孫博看完林暉遞過去較為薄的信紙後,又開始看陳予易遞過去的比較厚重的稿件,全程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許久他放下手中的稿紙,抬頭望著他們兩個問:“這個作者叫什麽名字?”


    “向陽。”林暉和陳予易幾乎是同時回答的,在聽清楚對方的答複後更是驚訝地對視,“你說什麽?”


    他們不敢置信,兩人互相炫耀了這麽久的文章和小說居然是出自同一個人?


    “這就對了!向陽這個名字起得好啊,向陽而生,和文章的主題完美契合。既是主題意義,也是這個時代的意義。”孫博拍桌子站起來,忍不住激昂道。怪不得那倆小夥子激動了,他一個半老八百的老頭子瞧了也是激情十足,鬥誌昂揚。


    他剛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那字跡娟秀,兩封稿件上一模一樣的娟秀字跡,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寫的,一邊忍著激動,一邊問出這個問題。


    那倆小夥子高興半天,還為此爭吵個不婷,到頭來竟還不知道是這是出自同一個人。


    文章偏向歌頌性,讀起來朗朗上口,饒是王博這個讀過無數詩章的人也忍住在心底念著應和著。究其原因,還是其中描寫的意向和這個時代,目前的景象差不多。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從曆史照進現實,後輩上年輕,後輩正崛起,在陽光的照耀下,少年茁壯成長,已經在用他們微末的力量,一點一滴積聚,且看未來。


    這篇文章與當時孫博定的報紙主題完美契合,足夠讓他振奮。近年來,其他報社刊登的文章大多轉向鼓舞當代青年做實事,通篇都是華麗的辭藻,得到許多報紙讀者響應。


    孫博卻是一直堅持,文章不應該隻有歌頌,千篇一律的主題下隻有事跡例子的支撐,才能走得長遠,真正發人深省。如果說這篇文章讓孫博眼前一亮,那麽那篇故事卻是足夠讓他驚豔。


    短短一萬字的故事,講述的是在國家的號召下,積極響應國家號召下鄉,受到村民的熱烈歡迎。但是驕傲的少年腹有詩書,麵對下田要做的農活時有許多不適應,又咬牙去克服的故事。


    所謂一波三折,起承轉合,三章一回環,最後留鉤子,這故事裏全都具備了。故事雖然寫實,其中飽含的情緒卻是昂揚向上的,能夠引起不少處於相同困境的人思考,鼓舞他們,激勵他們。


    但無疑也是飽含爭議的,和當下的主流不太適合。孫博很欣賞現在這種做實事,勤幹活的社會風氣,但是他也主張多點能夠鼓舞人心的作品。


    畢竟鬥誌會退卻,唯有提供足夠的精神食糧,才能讓人心靈得到放鬆,調整後繼續出發。奈何報社的主流已經走向另外一個方向,孫博的壯誌也因為該類作品的缺少而漸漸掩埋在歲月長河裏。


    此時掩埋在心底的激情再次迸發,再加上微角報社再不出些作品留住讀者,就真的快倒閉了,他決定賭一把。


    孫博站著,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神情嚴肅,目光堅定又亮著光。林暉和陳予易知道孫主任這是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了,也正了神色,豎起耳朵聽著。


    就聽見孫博吩咐:“予易,你負責給這個向陽同誌回信,發加急信,務必要留住他,千萬不能被其他報社挖走。林暉你先把這期文章專欄的排版定下來,故事那裏我們接下來三個人商量下,要怎麽重新設計。”


    “向陽向陽,我們報社能否打個漂亮的翻身仗,就看這回了。機會難得,咱可一定要珍惜。”


    林暉和陳予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重視,知道這期的報紙很重要,自己一定得負責起來,於是一起齊身應道:“孫主任您放心。”


    孫博鬆了口氣,幹勁十足,麵上也露出了笑容,倒是那林暉腦子靈光,直接把問題說出口:“對了孫主任,這篇文章和故事稿費我們要怎麽算?”


    平時采用的文章字數在一千字以下,刊登上報紙後,是給作者兩塊錢。至於那故事是看質量決定的,低的是一千字一塊錢,最高的是一千字五塊錢。但這回不一樣,瞧孫主任那重視的模樣,林暉也不敢輕易做決定,這才有了這一問。


    既是要賭一把,盡力留住這向陽同誌,孫博直接拍板決定:“給到頂,按照千字五塊來。”


    家屬樓裏,許晚秀日子是過得悠閑自在,每日和趙葉、劉小靜她們去菜田裏澆菜,也利用這段時間把自己的豆綠色衣服給做成了,穿在身上。


    偶爾想起趙國強上回交代的,如果不想做飯,可以直接去飯堂那打飯吃。許晚秀某日突然不想在家做飯了,便找出上回趙國強放在家裏的鋁製飯盒走出門,去飯堂打了個肉菜和二兩飯吃。


    味道還行,但是性價比不能很高,還是在家做實惠。許晚秀想著趙國強這麽多年都是吃著這裏的飯菜的,便仿佛有種體驗他所過的生活那種感覺。當然她也沒有忘記報社投稿那回事,不管過沒過稿,她來了靈感就拿出紙筆來寫點。


    許晚秀隔個三天兩日都會去家屬信箱那裏問問,終於在距離投稿將近半個月後的某天,那個守門的大叔說:“許晚秀是吧?今天有你的信件。”


    聽到這話時,縱然是見慣了世麵,冷靜自如的許晚秀,心跳也是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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