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晚霞如錦, 鋪滿半片天空。


    車窗傳來吆喝的聲音。


    有晚歸的旅人,有急著收攤的小販。


    落日餘暉將整個京城鍍了一層紅光, 行人匆匆, 臉上都釋放著一日的疲憊。


    程嬌兒靠在車壁上,回想著蘇淩霜的話,心底一股子邪火隱隱竄動。


    蘇淩霜總能輕而易舉挑起她的怒火。


    那個女人太可恨了。


    她從來沒有這麽厭惡一個人, 仿佛陰魂不散似的, 叫人疲憊又乏力。


    郝嬤嬤見她路上一言未發,臉色難看, 也是無可奈何,


    “夫人, 她的話您切莫放在心上, 自己得不到的, 總是想著去毀掉, 她失蹤了十年,回來失去了一切,心裏難免扭曲, 您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受了氣傷了身子, 正中她下懷。”


    程嬌兒也知道這個道理, 可不是說不生氣就可以不生氣的。


    她疲憊地吸著氣, 緩緩吩咐道,


    “嬤嬤, 我從未要求過你什麽, 也知道你是侯爺的人, 但那句話無論如何不能告訴侯爺,她的目的不單是我, 更重要的是侯爺,她想亂侯爺心誌,您明白嗎?”


    這是程嬌兒第一次以命令的口吻跟郝嬤嬤說話。


    郝嬤嬤心領神會,跪了下來,“您放心,跟了您,老奴便是您的人,一切聽從您的吩咐,即便侯爺問,您不讓說,老奴絕對不說。”


    程嬌兒放下心來,她睜開眼看著郝嬤嬤,也難怪這位老嬤嬤能深得幾代主子信任,她總是能叫人放心。


    馬車抵達崔府,郝嬤嬤攙扶著程嬌兒回了清暉園。


    郝嬤嬤問她,“夫人,要等侯爺回來一起用膳嗎?”


    程嬌兒搖了搖頭,扶著額道,“沐浴更衣。”


    “是。”


    四個丫頭伺候著她洗漱換了家居的舒適寬衫,程嬌兒問過小瑾瑜,得知孩子還在前院與諸葛均一道玩,也就放心下來,自個兒沒什麽胃口,幹脆躺在床上歇息去了。


    她累了一日,心力交瘁。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絮兒進來看了幾道,見程嬌兒睡著一動未動,想起那未傳的晚膳不由心憂,郝嬤嬤在一旁歎著氣擺擺手,


    “溫著吧,等夫人醒了再說。”


    崔奕風塵仆仆,披星戴月趕回了府,今日皇陵出了一檔子事,他親自去了一趟,又念著程嬌兒入了宮,不太放心,這才急急趕回。


    人才跨過門,將披著的披衫遞給德全便問,“夫人呢。”


    “夫人早回來了,在後院歇著呢。”


    崔奕點了點頭,大步朝清暉園走去,待入了院子,見正房內並不曾點燈,不由一楞,沿著回廊來到正房廊下,看到郝嬤嬤等人候在外頭,便麵色一凝,


    “發生了什麽事?”


    郝嬤嬤便一五一十將宮裏的事都給稟報了崔奕。


    崔奕聽完眉頭輕皺,並沒有對江貴媛懷孕一事多在意,反而是問道,


    “皇後居然說了那樣的話?”


    “正是,聽著仿佛是對夫人不滿,故意抬舉徐夫人。”


    崔奕臉色就沉了下來。


    看來是因為江燕的緣故,連帶不待見程嬌兒。


    “嗯,我知道了,還有沒有別的事?”崔奕敏銳發現不對勁,如果隻是郝嬤嬤所說,程嬌兒不至於回來連飯都不吃了。


    何況宮裏的事,她做得很好,他的小丫頭如今也是個女諸葛,會保護自己,也會幫襯別人,他是欣慰的,但是比起欣慰,他更心疼,怎的好端端的連飯都不吃了。


    郝嬤嬤欲言又止,最終垂眸道,


    “您還是親自問夫人吧。”


    崔奕抿著唇不說話了,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他徑直入了房內。


    由著堂屋入了東次間,再掀開珠簾進入內室,蒙蒙濃濃的光線下,程嬌兒背著身側躺著,身段線條優美而流暢,一如既往地叫人浮想聯翩。


    十月的天氣,涼的很,她睡覺竟是連被褥都不蓋,也不知道睡沒睡著。


    崔奕走了過去,緩緩坐在了塌邊,溫聲道,


    “你的夫君回來了,是不是該伺候夫君一道用膳?”


    程嬌兒閉著眼沒動,不知為什麽,一聽到他的聲音,那火苗兒反而一路往上竄。


    崔奕是何等人物,瞅著她那起伏的胸口,便知她根本沒睡。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沒反應。


    忍不住再捏了捏她的腰,程嬌兒氣得往裏麵縮。


    崔奕嘿嘿一笑,彎腰徑直將人給摟在了懷裏,


    “好啦好啦,有什麽不開心的跟我說,我給你做主,你這一回來便給我擺臉色,不給個機會就治我的罪,可不成!”


    程嬌兒氣得麵紅如霞,雙腿翻騰,


    “快放我下來,你去找你的前未婚妻,你別來掰扯我!”


    她在他懷裏一點都不安分。


    崔奕聽著就黑了臉。


    看來還真是蘇淩霜惹了她,崔奕無語至極。


    程嬌兒那點力氣無意於瘙癢,崔奕抱著她坐在了窗下的躺椅上,聲線柔和,


    “你現在跟個小兔子似的,像什麽樣?”


    “不是你說叫我隨意,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就做個兔子怎麽了,你不喜歡就去找那高高在上的仙女呀!”程嬌兒皮笑肉不笑道。


    崔奕哭笑不得,沉著臉掐著她的腰身,警告道,


    “你這麽說可過分了,我什麽時候在意過別人?”


    程嬌兒別過臉去,冷哼了一聲,不理他。


    崔奕歎息了一聲,將她緊緊圈在了懷裏,下顎蹭著她的發絲道,


    “我不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麽,你千萬別受騙,我當初與她雖然訂了婚,最多也不過是跟著一起在太傅跟前受教而已,都有旁人在場,我私下不曾與她獨處,更沒碰過她,她說的話,你千萬別信。”


    程嬌兒聽著,委屈後知後覺溢了出來,眼角跟著濕潤了,扭頭看向他清俊的麵容,她伸手撫摸著他,借著廊外的燈光,一點一點描繪著他的輪廓。


    她確定,這張臉很年輕,眉目清雋,與她站在一塊,也不顯得比她大多少。


    她確信,現在是他最好的年華,沒有少年的肆意輕浮,渾身上下沉澱著奪目的神采。


    她遇上的是最好的他。


    她不知不覺換了一個姿勢,輕輕捧著他的臉,緩緩靠近他,呼吸交纏,目光繾綣。


    她一點點啃噬著他的唇,咬著他,迷糊不清道,


    “侯爺,我討厭她,我從來沒有這樣厭惡一個人,怎麽辦?”


    崔奕捧著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得了空隙喘息著回道,


    “我不會再讓她出現在你麵前.....”


    程嬌兒聽了這話,忽的停了下來,身子往後挪了挪,按住了他的唇,靠著他的額頭,輕聲呢喃,


    “爺,你怎麽能讓她不出現?你總不能限製我不出門吧?”


    “當然不是....”崔奕將她的手給挪開,試圖繼續親她,


    程嬌兒躲了一下,推著他道,“那是怎麽?你還能限製她出門?”


    “我總有法子的,你放心....”崔奕急得捉住她的手,將那不安分的小手給擰到了她身後,扣在她腰身上,


    程嬌兒被迫貼著他的胸膛,眼底微醺,吐息如蘭,


    “爺,您原來也這麽不講道理....”


    “我的嬌兒就是道理.....”


    程嬌兒聞言心底的鬱悶一掃而空,甜甜地笑了起來。


    蘇淩霜就是得不到,所以故意刺激她。


    她偏偏就要好好的,她還要與崔奕生一堆孩子,氣死陰魂不散的蘇淩霜。


    崔奕壓根不想提別的女人,他現在隻想在這裏辦了她。


    他咬著她的耳垂,“嬌兒,你確定要在這裏....”以這樣的姿勢?


    他倒是喜歡的緊,就怕她不中用。


    程嬌兒身子倏忽一僵,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情難自禁撩撥了他,居然這樣坐在了他身上。


    想起還沒用膳,她羞答答地扭動著,試圖從他身上下來,


    “侯爺,嬌兒餓了....”


    崔奕沒有理會她,捧著她身子繼續親著。


    程嬌兒後悔不迭,拚命從他鉗製下抽出雙手,推在他肩頭,“侯爺您忙了一天了,也該累了,先吃點東西吧.....”


    玉腿弱弱從他身上翻了下來,換了個姿勢。


    崔奕深吸著氣,靠在她胸口,極力平複欲望。


    程嬌兒見他停下動作,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身,


    “我去傳膳。”


    說著,身輕如燕出了內室,去了外頭吩咐絮兒傳膳。


    不一會,丫頭進來點燈,膳食擺在了東次間外室,她在門口喊了一聲,


    “侯爺,快出來用膳吧。”


    崔奕沉著臉緩緩邁了出來,程嬌兒悄悄瞥了他一眼,見他眼底的墨色依舊濃鬱,心虛得不行,連忙殷勤拉著他落座,


    “侯爺,你喝一碗湯....”


    她親自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了崔奕跟前。


    崔奕瞄了一眼那湯,眉頭皺了起來,深深看著程嬌兒。


    程嬌兒不明所以,也跟著瞄了一眼,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這是一碗豬腰子湯。


    程嬌兒羞得無地自容,


    她正要詢問嬤嬤,好端端的,膳房怎麽弄了豬腰子湯來,恍惚回憶起昨日她覺得腰疼,郝嬤嬤在一旁說是吃腰補腰,就讓膳房準備去了。


    估摸著晚膳就遞了上來。


    崔奕拿著筷子沒動,一臉“我做了什麽,讓你有了我需要補腰的錯覺”。


    程嬌兒臉頰騰地一下熱浪翻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深吸一口氣,落在那一碗盛出去的湯碗上,鼓起勇氣將碗端了回來,


    “是我,是我需要補腰!”


    她咕咚咕咚,一口將那湯給喝了下去。


    崔奕視線逼人,唇角忍不住揚了揚,開始用膳。


    程嬌兒見終於遮掩過去,鬆了一口氣,正要夾菜,不料崔奕繼續給她盛了一碗湯,神情無比淡定,


    “既然腰不好,就好好補一補。”


    程嬌兒:“........”


    一刻鍾後,吃了滿滿一肚子豬腰子湯的程嬌兒,倚靠在廊外的柱子上生無可戀。


    她現在渾身躁熱不堪,深秋的涼風都絲毫褪不去她的熱浪。


    難怪都說男人那方麵不行,就吃豬腰子湯,也不知道是不是廚娘擅自做主,特意加了幾味大補的藥材,這一鍋湯喝下去,她渾身香汗淋漓,氣息翻騰不止。


    崔奕憋著笑一襲湛藍青衫,長身玉立站在她身側。


    程嬌兒白了他一眼,別過臉靠在柱子上,一動不動。


    崔奕知道她氣壞了,忍著打趣的心思問起了白日的事。


    “江貴媛懷了孕?你這丫頭倒是挺聰明的,這法子是你想出來的?”


    程嬌兒想起那檔子事,心中猶然後怕,不計前嫌,捏住他的袖子,滿臉憂心問道,


    “侯爺,我不知道有沒有留下把柄,那個皇後可瞧著不好對付呢。”


    崔奕摸了摸她的眉心,撫平道,“放心,我會安排人去江貴媛身邊保護她,不會讓她有事。”


    上次程嬌兒出了事後,崔奕立即在皇宮裏布置了幾枚棋子,以備關鍵時刻用。


    現在江燕懷了孩子,還是皇帝第一個子嗣,不得大意。


    若是生下皇長子,對他和程家都有利。


    程嬌兒放心下來,忍不住攔腰抱住了他。


    有他撐腰的感覺真好。


    崔奕捏著她的發梢滿臉驚訝道,


    “我的嬌兒居然這麽聰明,你這法子很好,很精妙。”


    “真的嗎?”程嬌兒眼眸亮晶晶的,


    “嗯。”


    在程嬌兒看不到的地方,崔奕神色微微陰沉。


    原本宮闈之事,他不想插手,既然這位皇後不知好歹,他少不得給程嬌兒出出氣,讓那位皇後長長記性。


    過了一會,陳佑將小瑾瑜抱了回來,程嬌兒瞅著兒子渾身髒兮兮的,很是震驚。


    “這到底是做了什麽?”


    陳佑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那個,先生練字時,小世子趴在桌案上,玩了一把墨汁.....”


    程嬌兒聽了十分無語,生氣道,“他才多大呀,還沒滿一歲呢,你們就這麽折騰他!”


    陳佑滿頭大汗躬著身,“屬下知錯了....”


    他可不敢告訴程嬌兒,小瑾瑜一頭栽在硯台上,玩的不亦樂乎。


    他們可是洗了很久,才敢把人送回來。


    程嬌兒心疼地把兒子抱過來,埋怨地瞪了崔奕一眼。


    崔奕哈哈大笑。


    陳佑趁機連忙溜了。


    小瑾瑜現在十個多月了,長得很結實,格外好動,幾乎沒有他不感興趣的東西,被程嬌兒抱著,也是渾身不老實。


    程嬌兒原先還沒瞧清楚,此刻湊近看,發現兒子白白嫩嫩的臉上,還隱隱有好幾道黑色的印子,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氣得跺腳,


    “陳佑你站住!”


    陳佑哪敢,一溜煙跑了。


    小瑾瑜渾然不覺,衝著她嘿嘿直笑,連著喊了幾聲“娘”。


    程嬌兒心軟了下來。


    崔奕見狀,眼饞地逗弄著小瑾瑜,捏著他的臉,


    “瑾瑜,喊爹爹,爹....爹....”


    宰相大人難得屈尊降貴一臉討好,滿心期待。


    小瑾瑜頓了頓,眨巴眨巴眼眸,偏頭看了崔奕一眼,隨後回敬他一個白眼,繼續笑嘻嘻摟著程嬌兒的脖子親。


    “娘....娘......”


    崔奕黑了臉。


    程嬌兒抱著孩子去浴室洗漱,崔奕將郝嬤嬤叫到跟前,


    “今日蘇淩霜跟嬌兒說了什麽?”


    郝嬤嬤抬眸看了男主人一眼,最後跪了下去,伏低道,


    “侯爺,請恕罪,夫人交待,不許告訴您,老奴不能多嘴。”


    崔奕眉頭擰得死死的,沉著臉回了外院。


    他叫來幾個心腹,捏著佛珠尋思。


    不能叫蘇淩霜屢次得手。


    蘇淩霜不比別人,她手段高明,做的不留痕跡,叫人拿不到把柄,又很清楚地知道如何戳程嬌兒的痛處。


    崔奕滿臉的戾氣,他竟是不知道,以前訂過婚的女人竟然如此下作,他當初真是瞎了眼。


    要是知道她本性如此,早早地就退了婚,不至於現在還叫她膈應程嬌兒。


    “打蛇打七寸,繼續收集蘇夔的錯處,將今日的事添油加醋告訴徐淮,讓徐淮去治蘇淩霜。”


    “遵命!”


    徐淮再怎麽不在意蘇淩霜,應該也沒法看著她惦記別的人。


    崔奕一想起自己是那個被惦記的人,就跟吃了一隻蒼蠅般難受。


    翌日朝堂上,江燕懷孕的消息傳了出來,滿朝文武皆是喜氣洋洋,原先看不起江燕出身的老臣,破天荒建議皇帝給江燕提一提位分,以茲鼓勵。


    崔奕既然知道皇後擠兌了程嬌兒,就不可能坐視不管,示意幾個禦史攻訐了皇後心胸狹隘,有失國母風範,皇嗣麵前,原先擁護了皇後的大臣竟是無話可說。


    此事傳到後宮,直接把皇後給氣病了。


    她才暗悔一時失言,導致崔奕下狠手。


    皇帝叱責她幾句,她也就受了,如果朝臣斥責一朝之後,便是大失顏麵。


    不過是隨意擠兌了程嬌兒一句,結果導致她這個後位坐得戰戰兢兢。


    看來崔奕對程嬌兒的愛護,遠超過她想象。


    清暉園這邊,程嬌兒慵懶地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該死的豬腰子湯,可把她害慘了。


    明明喝湯的是她,結果發情的是崔奕。


    也不知道是故意懲罰她還是怎麽著,崔奕昨晚愣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絕望,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


    今日一早,她就不許清暉園任何人提崔奕,仿佛崔奕是洪水猛獸一般。


    郝嬤嬤知她昨夜受了罪,愣是憋著笑,喊來幾個小丫頭給她鬆乏身子。


    此刻,程嬌兒被扶著躺在躺椅上,兩個丫頭給她錘肩捏背,兩個丫頭給她捶腿,秀娟趁機給她上了一張泥膜。


    絮兒在一旁風風火火指揮著這指揮著那,生怕大家伺候得不周到。


    郝嬤嬤去了後院召集婆子們問話議事。


    清暉園隻有小丫頭守著。


    二門一個管事滿臉討好來到了清暉園,對這門口丫頭通報道,


    “姑娘,快些進去告訴夫人,程家來人探望咱們夫人了。”


    小丫頭應了一聲,原先準備折入院內,隻是想起裏屋的情形,不由扶額,若是此時進去通報,難免人仰馬翻。


    募的想起前不久有一位官眷來拜訪夫人,她進去通報後,夫人正在熱敷,一個不小心,把夫人的手給燙著了。


    後來侯爺因為此事發了好大的火。


    “一個五品官吏的女眷,值得你們興師動眾叨擾主母?讓她們候著不成?”


    侯爺一而再再而三交代,事事順著夫人的性子來,絕不叫夫人遷就旁人。


    小丫頭想著程夫人又不是外人,應該不會計較。


    她打算去把程夫人一行迎到前麵橫廳,再來通報程嬌兒,屆時麵膜敷完了,收拾起來也快。


    於是就自個兒往二門跑。


    到了門口與管事的一道將程夫人等人恭恭敬敬迎來了議事廳。


    程夫人帶著程敏兒,希夫人帶著希穎並江夫人一行來探望程嬌兒,實則是昨日程嬌兒入了宮,她們來打探消息來了。


    丫頭躬身道,“夫人昨個兒受了累,今日晨起身子不適,幾位夫人稍後,奴婢這就去通報...”


    程夫人聞言不免擔憂,攔住了她,


    “既是不舒服,就不叫她出來吹風,我們進去也是一樣的,你們夫人是我帶大的,不必拘虛禮。”


    小丫頭正要說話,見郝嬤嬤聞訊趕了過來,隻得把人丟給郝嬤嬤,自個兒急忙去清暉園通報。


    郝嬤嬤隻當丫頭早已稟報,恭敬領著人到了清暉園廊下,


    遠遠地就聽見屋子裏傳來程嬌兒大呼小叫的聲音,


    “輕點,輕點,痛.....”


    “這裏可以多捏一下.....”


    程夫人與希夫人聞聲麵麵相覷。


    郝嬤嬤頓時撫了撫額,不過她很快麵不改色解釋道,


    “夫人身子不適,叫舅老夫人見笑了。”


    程夫人搖著頭道,“無礙。”


    一行人踏入正房東次間,瞧見裏麵的情形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


    “伯母,舅母.....姨母....”


    程嬌兒急急忙忙被人扶著站了起來,臉上剛剛敷了麵膜白白嫩嫩的,跟剛剝出來的鴨蛋似的,滑嫩白皙。


    人是一如既往美的不食人間煙火,可屋子裏卻亂糟糟的,聞著是各種花香。


    程夫人神情很是複雜。


    她原先也猜著崔奕是寵著慣著程嬌兒的,卻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


    那個郝嬤嬤,在外麵何等囂張,連三品大員的女兒說打就打,程夫人也當她是個最懂規矩的,怎麽到了程嬌兒這裏,什麽規矩都沒了。


    程嬌兒局促地站在那裏,滿臉愧疚地望著程夫人和希夫人。


    而郝嬤嬤呢,很淡定指揮著屋子裏的丫頭收拾場麵,丫頭們也一個個神情鎮定地忙碌。


    程夫人狠狠瞪了程嬌兒一眼,希夫人拿袖帕捂著嘴輕輕一笑。


    程敏兒呢,不停地朝程嬌兒使眼色,顯然是幸災樂禍,就連希穎也笑嗬嗬的,露出一嘴白皙的牙齒。


    程嬌兒滿臉羞紅迎著人先去西次間落座。


    程夫人坐下來,沉著臉訓斥道,


    “嬌兒,你也太不像話了!”


    “對不起,伯母....”


    程嬌兒站在一旁,羞愧難當,連忙認錯。


    希夫人和江夫人坐在另一邊,含笑默不作聲。


    程夫人猶自不解氣,“你這個當家夫人就是這麽當的?你別告訴我,你每日在府內就是這麽胡來的?侯爺一直這麽慣著你的嗎?”


    程嬌兒羞紅著臉,抿著唇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算是默認。


    程夫人氣笑了。


    希夫人輕輕歎著氣,見程嬌兒朝她遞來求救的眼神,隻得打圓場道,


    “好了,您也別氣了,也省點力氣,咱們在這裏教導她是好心,沒準人家侯爺還怪咱們苛責了嬌兒呢。”


    程敏兒也在一旁咯咯直笑,


    “就是,姐姐,你這崔家宗婦做的,比我們閨門女還自在呀!”


    程夫人狠狠瞪了程敏兒一眼,程敏兒吐了吐舌不敢吱聲。


    程夫人又轉頭看向程嬌兒,拉著她坐到自己身邊,語重心長道,


    “我知道侯爺對你好,你卻不能無法無天,若是叫外人知道了,傳到崔家族老那裏,該你吃一掛的。”


    “我知道了.....”


    見她乖巧認錯,程夫人也不好揪著不放,隻得吩咐郝嬤嬤道,


    “郝嬤嬤,您也是府上的老人了,又跟過先老夫人,應該知輕重,嬌兒雖是主子,卻也是晚輩,您得拘著她,決不能縱著她胡來。”


    郝嬤嬤倒是氣定神閑上前,


    “舅老夫人言重了,夫人處處做得極好,府上也沒什麽事叫她操心,侯爺說了,咱們府上,夫人就是規矩。舅老夫人就放心吧,出不了岔子。”


    程夫人聽了這話,竟是無言以對。


    崔奕身份地位擺在那裏,有的是底氣傲視旁人。


    看來都是崔奕的意思,她再說下去也是當惡人。


    憨丫頭有憨福,她又能怎麽著?


    程嬌兒怯怯地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討好道,


    “伯母,您別氣了,嬌兒知錯了,以後不敢的。”


    程夫人不再多言,問起了江燕的事,程嬌兒怕她們擔心,隻說江燕一切都好,現在皇帝重視她,隻等著誕下皇帝第一個孩子,定是榮寵不衰。


    江夫人含著淚放心下來。


    程嬌兒想起江燕的處境,不由再次後悔當初沒能阻止江燕,隻是這一切都是江燕自己的選擇,也怨不得別人。


    宮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隻希望她吃一塹長一智。


    到了午膳光景,程嬌兒吩咐人去西廂房擺膳,希夫人冷不丁盯著她的肚子道,


    “嬌兒,你這都成婚好幾個月了,肚子還沒動靜?”


    程嬌兒聞言不由心下一跳。


    她與崔奕在那方麵很是勤勉,明明懷瑾瑜時,一次便中。


    現在都過去這麽久了,肚子居然還沒消息。


    她也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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