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程嬌兒一股怒火升騰而起, 麻溜地從他身上坐了起來,凶巴巴瞪著他,


    “崔奕!”


    “嗯?”崔奕愣了一下, 抬眸一臉茫然看向她,疑惑道,“你還沒睡?”


    程嬌兒聞言胸中越發添堵,


    她剛剛哪個動作給了他她睡著的錯覺?


    吸氣, 呼氣,再吸氣。


    “崔奕, 你老實交代, 你為什麽接連住在皇宮不回家?”程嬌兒眼眶紅紅地質問, 秀眉即便蹙起, 卻也瞧著幾分嬌嗔可愛, 奶凶奶凶的, 崔奕不由想起了同樣奶凶奶凶的瑾瑜,忽的就笑出聲來。


    “你在胡思亂些想什麽呀?”


    她都氣成這樣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程嬌兒咬著牙, 拉下了臉, “我問你話呢, 你回答我, 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噗!”


    崔奕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滿臉驚愕地望著她,


    “嬌兒, 你為什麽這麽想, 就因為我住在宮中, 你便懷疑我外麵有人?”


    程嬌兒鼓著腮幫子往他身上瞄了一眼,總不能說懷疑他不行吧。


    她別過臉去, 整的她很想要似的,其實,她不過是為他著想罷了,既然崔奕沒興趣,她也就無可無不可。


    程嬌兒負氣躺了下去,卷著被窩滾到了牆角,跟崔奕隔得遠遠地。


    崔奕哭笑不得,腦海裏不由回想程嬌兒剛剛的舉動,募的反應了過來。


    他不過是在想她爹爹的事,結果就被她誤會了。


    後知後覺意識到犯了錯的崔奕,好笑地從身後貼了上去,低聲呢喃,


    “嬌嬌,我在外麵沒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若是真的有人,你哥哥早就知道了,還能饒了我?”


    蒙在被子裏的程嬌兒幡然醒悟。


    對哦,要是弄到大伯母都知道了,哥哥不可能不知曉。


    其實她並不曾懷疑這一點,崔奕是什麽人,她心裏還是有數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剛剛親身上陣試驗了,崔奕卻沒興趣。


    不知道是她沒了吸引力,還是他不行,不管哪個結果都不是好事。


    程嬌兒貓著身板沒吭聲。


    崔奕就知道自己攪了她的興致。


    他還想做點什麽的時候,程嬌兒睡下了。


    次日崔奕天還沒亮便出了門,實在是那件事太過震動,他必須盡快去布局。


    程嬌兒醒來時,身邊空空如也,就連被褥都涼了,忍不住委屈地紅了眼眶。


    整一個清晨心情都不好。


    瑾瑜早上過來給她請了安便去了外院,何嬸子將小七給她抱了過來。


    小家夥趴在窗口的坐榻上,萌噠噠望著她,難得清澈的眼底漾著笑意,嘿嘿直笑,仿佛在逗她開心。


    程嬌兒瞧著,心裏就軟了,嘴角也溢出笑容。


    說來也奇怪,瑾瑜模樣像了崔奕,可笑起來神態卻像她。


    小七呢,長得與她有七分像,可神情舉止卻像極了崔奕。


    譬如此刻,他笑起來神似崔奕,程嬌兒心裏就好受了。


    “我的寶兒誒!”她抱著他狠狠親了一口。


    小七憨憨抬著袖子擦掉口水,又朝她嗷嗷待哺的模樣,逗著她繼續親,一連親了五口,小家夥才滿意,最後咯咯直笑。


    這時,廊外傳來一道清脆的笑聲,


    “舅娘,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


    程嬌兒聞言神色一亮,這是蕭箏的聲音。


    她連忙將孩子交給奶娘,起身往外迎了過來,便見蕭箏帶著程敏兒跨入門檻。


    “你們倆怎麽來了?”程嬌兒驚喜上前,一手拉住一個。


    蕭箏大喇喇打趣著程敏兒道,


    “嫂子悶得慌,想出來走走,我便帶她來了。”


    程敏兒紅著臉垂下了眸,


    程嬌兒眨著眼覺得奇怪,蕭箏在一旁哈哈大笑解釋道,


    “舅娘,嫂子她懷孕了,如今剛過三個月,她悶了兩個月渾身不舒服,恰恰我回府省親,祖母便讓我帶著她過來玩。”


    程敏兒去年冬月初嫁給了蕭家九少爺,過門也才幾個月,這麽快就懷上了。


    “太好了,敏兒你真是有福氣!”


    程敏兒下意識想要開口喊姐姐,可身邊的小姑子卻叫程嬌兒舅娘,依著蕭家的輩分,她確實該改叫程嬌兒舅娘,可她們又是實打實的姐妹。


    蕭箏見她一時怔在那裏,手足無措,不由咯咯直笑。


    “你當然要喊舅娘,你現在是蕭家人呢。”


    程敏兒張了張嘴,有些叫不出口,程嬌兒笑著拉著她們倆進來,


    “好啦,叫什麽都一樣。”


    蕭箏也不打趣程敏兒了,她一進來就看到了奶娘懷裏的小七,連忙走過去將小七給抱了過來。


    小七沒有瑾瑜那般調皮,性子是出了奇的淡定。


    無論蕭箏怎麽逗他,小家夥幾乎沒什麽表情。


    蕭箏泄氣地望著程嬌兒,欲哭無淚道,


    “舅娘,小七這性子真真與表舅如出一轍。”


    程敏兒卻是喜歡安靜的孩子,


    “你是不知道瑾瑜有多鬧騰。”她朝小七伸手,


    “小七,來,姨娘抱你。”


    她話音一落,蕭箏糾正道,


    “是弟弟!”


    程敏兒委屈地眨了眨眼,嫁了個人把輩分都整低了,


    程嬌兒在一旁笑著阻止,


    “你不要抱,常言道懷孕的女人不要抱小孩,肚子裏那個會爭的。”


    “有這個說法?”


    “是呢。”


    三人聊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說到各家男人身上。


    蕭箏大著膽子扯著程敏兒的袖子問道,


    “嫂子,我九哥對你怎麽樣?”


    程敏兒羞答答垂著眸,“哎呀,你別問了.....”


    “肯定是好的,不然哪能懷的這麽快。”蕭箏打趣著。


    程敏兒越發抬不起頭來,“你呀,真是沒羞沒臊的。難道姑爺對你不好?”


    “當然好,他敢不好,我錘死他!”


    程嬌兒見兩個晚輩在她麵前戲說閨房之樂,不由生出幾分羨慕。


    年少的夫妻就是這樣,如膠似漆....


    等等,她跟崔奕也不老呀。


    再想起崔奕昨夜的表現,程嬌兒大有一種日子到頭的感覺。


    怎麽會這樣呢。


    崔奕也才三十呀。


    夜裏崔奕回來得很晚,再將所有心腹幕僚叫了過來,布置了一番,這一忙就接近子時。


    原本崔奕不想去後院吵著程嬌兒,她白日帶兩個孩子本就夠累的,隻是想起她還生著氣,就洗漱好去了後院。


    他進去時,程嬌兒果然還沒睡,隻是臉色很不好看,直接將他慣用的枕頭丟給他,


    “你去外間睡吧。”


    說著就把帷帳給放了下來,將牆頭外一盞小燈給吹滅。


    突如其來的黑暗把崔奕給整蒙了。


    他承認這陣子他確實十分忙碌,朝政繁忙,再加上程聰那件事跟石頭一樣壓在心上,他忽略了程嬌兒的感受。


    但他沒走,真的走了,程嬌兒隻會更生氣。


    他耐著性子在床榻上坐了下來,這麽一來,那帷帳就枕在了他身下,蹦得極緊,程嬌兒擔心弄壞了,連忙坐起身來,


    “你怎麽還不去睡?”


    崔奕想了想回道,“你若是趕我走,我就在這裏打地鋪,無論如何我是要跟你睡一個屋的。”


    聽了這話,程嬌兒氣又消了一大半。


    崔奕日理萬機,是當朝宰相,她不該這麽使性子。


    “那你上來吧。”她歎著氣。


    崔奕歡歡喜喜上榻,麻溜地把帷帳放好,將她摟入懷裏,


    “嬌嬌......”


    手開始不老實亂摸,卻被程嬌兒按住,


    “睡吧。”她疲憊道,又補充了一句,


    “你白天夠忙的,晚上就好好歇一會兒。”


    這話像是關心崔奕,可崔奕聽著很不是滋味。


    整得他體力不好似的。


    “嬌兒,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我能誤會什麽?”程嬌兒其實等了他很久,到了子時,她也倦了,睡意濃濃,神情慵懶道,


    “我沒誤會什麽,你快睡吧。”


    崔奕見她是真的提不起興致,隻得做罷,就抱著她睡了一晚。


    次日又是天蒙蒙亮就走了。


    程嬌兒醒來,心裏再次空空的。


    連著幾日,就連清暉園的下人都察覺,兩位主子之間好像不太對勁,夫人不再對侯爺噓寒問暖。


    直到四月二十這一日,崔奕終於得閑早早地回來了,他擰著一個盒子來到了清暉園。


    才入院門,嗖的一聲,幾個石子朝他射了來。


    好在崔奕反應快,抬手一陣勁風將那石子給掩下。


    他怒目而視,瞪向東北邊院落裏那顆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上麵。


    隻聽見一道嘿嘿的聲音格外敞亮,


    “爹爹,你功夫很不錯嘛!”


    崔奕見是瑾瑜,登時火苗就竄了上來,神色陰沉道,


    “來人,給我把小世子給抓下來!”


    陳佑聽到動靜,趕忙從院外鑽了進來,看到瑾瑜居然對崔奕動手,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朝桂花樹掠去,將小家夥給抓了下來。


    正房裏的程嬌兒聽到動靜,趕忙抱著小七出來了,看到陳佑領著瑾瑜朝崔奕走去,而崔奕滿臉如罩寒霜,便覺得不妙。


    她將小七交給奶娘,急忙往右側遊廊而來。


    崔奕是怒到了極致,一雙眸子黑沉沉的,盯著瑾瑜,


    “這是誰教你的?誰教你對著自己父親動手!若不是我有些功夫,今日豈不被你打出幾個血窟窿!”


    瑾瑜見崔奕臉色嚇人,躲到了陳佑身後,陳佑哪敢讓他躲呀,趕忙跪了下來。


    瑾瑜隻得眼巴巴看向程嬌兒,下意識要往她身邊去,


    崔奕一聲斷喝,


    “給我跪下!”


    瑾瑜被他一吼,嚇得哇哇大哭,雙腿直打哆嗦。


    崔奕最煩他哭,那哭聲跟鑼鼓一樣在他腦海裏嗡嗡作響,他耐心告罄,跟旋風似的卷了過去,一巴掌就抽在了瑾瑜臉上。


    德全和諸葛均問詢趕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二人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瑾瑜整個左臉火辣辣的,瞬間騰起一個鮮紅的巴掌印,他被打蒙了,張大了嘴巴吃驚望著程嬌兒。


    程嬌兒睜大了眼眸,對上小瑾瑜滿臉委屈震驚及嚇傻的模樣,一下子心疼到了極致。


    “瑾瑜!”


    她撲了過去,將孩子抱在懷裏,“瑾瑜,你怎麽樣?”


    瑾瑜晃了晃腦袋,發現自己耳朵聽不到了,慌得朝程嬌兒哇哇叫,卻不知為什麽叫不出聲來。


    “娘.....”


    程嬌兒見狀大感不妙,眼淚簌簌撲下,“瑾瑜,你聽不到了嗎?你知道娘在說什麽嗎?”


    瑾瑜腦子裏嗡嗡的,耳鳴地厲害,他痛苦地抱著腦袋使勁搖頭,


    德全見狀都顧不上哭,扭頭吩咐小廝,“快,快去請太醫,派人去將柳神醫請來。就說小世子聽不到了!”


    一時整個清暉園的下人都嚇得不敢吱聲,有人低低哭泣心疼不已。


    程嬌兒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砸了下來,“我的孩子......”


    隨後這段時間積聚的怒火一下子竄到了眉心,扭頭對著崔奕喝去,


    “你為什麽要下這麽重的手!生他下來有多難,你忘了嗎?你想要了他的命嗎?”


    程嬌兒拽著他的袖子,哭得渾身顫抖。


    崔奕神色艱澀,扶住程嬌兒搖搖欲墜的身子,心情糾結複雜。


    這大概是程嬌兒第一次這樣對他,他剛剛也是一時怒急下了狠手,隻是兒子也確實太無法無天了,但他沒想到一下子將他打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怔在那裏,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目光掠過程嬌兒看向她身後的瑾瑜,小家夥委屈巴巴望著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見他看著他,嘴巴一癟,就哭了出來,


    “爹爹,我乖,我不玩了,你別打娘,不要打娘.......”他誤會崔奕要打程嬌兒。


    程嬌兒聽到這裏,淚如雨下,扭頭蹲下再次將瑾瑜抱在懷裏,


    她承認,瑾瑜確實是鬧騰,但他隻是調皮而已,平日裏他對她這個親娘是極好的,很是粘她,在外得了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他還小,不懂事呀,崔奕怎麽這麽打他,程嬌兒心疼得揪起。


    瑾瑜這麽一說,崔奕心裏越發堵得慌,好像他要把程嬌兒怎麽著似的。


    德全也看出崔奕的窘迫,就在一旁使勁使眼色,示意崔奕去哄程嬌兒。


    崔奕當然樂意去哄程嬌兒,可是她這麽護著孩子也不對。


    沉默了一會兒,崔奕啞聲開口,“夫人,你把瑾瑜交給諸葛先生,我會讓大夫給他看,你先跟我回房,我有話跟你說。”


    程嬌兒擦幹眼淚,神色冰冷起身,默然道,


    “侯爺,您不必跟我說什麽,您是一家之主,教訓孩子是您的權利,我不該插手。”


    她將瑾瑜給抱了起來,交給諸葛均,隨後頭也不回往正房走。


    她其實是想抱著孩子離開的,但是她不能,崔奕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他一家之主的威嚴不容冒犯。


    瑾瑜見狀朝著程嬌兒大哭,張牙舞爪的,想要追過去。


    崔奕已經忍到了極致,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了瑾瑜的胳膊上,瑾瑜痛得哭暈了過去。


    諸葛均和德全這一下都嚇傻了。


    而程嬌兒聽到那一聲響,步子倏忽僵住,她的心一瞬間沉到了穀底。


    他真是心狠手辣。


    這麽多年,每一個人都這麽說,可她不信,總覺得崔奕是外冷心熱,他明明對她好著呢。


    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她閉了閉眼,眼前忽的一黑。


    “夫人!”


    崔奕扭頭,見那道纖瘦的身影如秋葉一般淒然墜落,他極速一掠,將她撈在了懷裏。


    夜色降臨,整個崔府上下如同罩了一層寒霜,氣氛沉沉。


    下人忙忙碌碌,穿梭不止。


    霍江將柳神醫擰了來給瑾瑜看病,瑾瑜被諸葛均抱在懷裏,眼淚巴巴的,委屈得不得了。


    陳琦蹲在一旁拿著冰塊給他敷臉。


    柳神醫給他查看了一刻鍾,懶懶散散笑著道,


    “小世子太皮了,也怪不得侯爺動怒,無礙,不過是一下子打蒙了而已。我開個方子抓點藥給他去去心火,再敷點藥膏便好。”


    諸葛均鬆了一口氣,德全恭恭敬敬送他出門。


    柳神醫走到門口,扭頭看向諸葛均,


    “諸葛均,你以前也算個有見識的,怎麽如今把個孩子慣成這樣?你該幫著侯爺才是。”


    諸葛均聞言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對瑾瑜確實溺愛了一些,瑾瑜到現在的地步,他也是有責任的。


    但是侯爺下手太重了,諸葛均瞧著也心疼。


    後院這邊,張老太醫給程嬌兒把完脈,朝崔奕覷了一眼,崔奕跟著他到了外間。


    “夫人並無大礙,歇一歇便好,是藥三分毒,老夫便不開藥了,再說了,心病還需心藥醫。”張老太醫意味深長說了一句便踱步出門。


    崔奕對著他的背影施了一禮。


    他深吸一口氣,掀簾進去,坐到了程嬌兒身邊,程嬌兒閉著眼睛,看著像是睡過去了。


    不過崔奕與她同床共枕多年,她睡沒睡著,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他端坐如鬆,扶著床榻,溫聲道,


    “嬌兒,我知道你心疼兒子,但是我今日不得不打他,他藏在樹窩裏看著我來了,還對我彈彈弓,這是囂張到了什麽地步?”


    “對自己父親都如此,你以為他會把誰放在眼裏?”


    “他現在是崔府世子,未來是崔家宗子,崔家滿門性命係於他一身,他若有個差池,所有人都得給他陪葬,常言道三歲看老,他性子如此跋扈,若再不管教,未來必定一敗塗地。”


    床榻上的程嬌兒聽到這裏,眼眶酸痛,一行眼淚滑了下來,她背對著他輕輕抽泣著。


    崔奕這麽一說,她心裏的怒火已經去了大半,隻是到底還是心疼。


    崔奕見她情緒發泄出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他上了塌,從後麵抱住了她,低聲道,


    “嬌兒,你該跟我一個立場的,你總是護著他,他便覺得自己有人撐腰,處處與我為對,包括程雲,那彈弓便是他教的,程雲教他本事不錯,可你哥哥總看我不順眼,故意慫恿著瑾瑜跟我不對付,這是不對的。”


    “所以,今後你得跟我站在一塊,若是瑾瑜不對了,你去批評他,他就知道自己錯了,我火也小了,自然不會打他。”


    程嬌兒聽到這裏,心裏豁然開朗。


    是啊,是她一直擔心崔奕下狠手,所以格外袒護了些,結果就讓瑾瑜以為自己沒錯,事事有娘撐腰,今天才能釀成大錯對崔奕動手。


    是她的緣故。


    程嬌兒心裏已經認錯了,隻是麵子上還有些過不去,畢竟崔奕下了狠手,這一點崔奕是錯的。


    程嬌兒掀起被子起床,也不看他,下榻離去,


    “我知道了,以後心裏就有數了,我去看看小七,你休息吧。”


    崔奕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看向被他放在角落裏的那個盒子,裏麵是他特地吩咐人做好,並親自描畫的一盞花燈。


    他不是青蔥年少,很少做一些浪漫貼心的事,今日還是他頭一回花了心思,想討程嬌兒歡心,不料被瑾瑜破壞得幹幹淨淨。


    他今夜就得離開京城......


    崔奕閉了閉眼,先是上榻小憩,等著程嬌兒回來。


    半個時辰後,程嬌兒才回來,見崔奕睡著了,衣裳敞開的,被子也沒蓋,雖是到了初夏,可夜裏還有涼風,她心裏又氣又惱。


    悄悄走了過去,翻身上了塌,將被褥隨意往他身上一搭,自己便躺下。


    崔奕自然就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視線落在程嬌兒柔美的曲線上,不知不覺便起了心思,


    他原打算今夜與她好好恩愛的。


    “嬌兒....”


    他沙啞著嗓音靠了過去,“你回來了...”


    他手從她身後探入,在她腹下揉捏。


    程嬌兒心裏有些懊惱,兒子被打成那樣,她怎麽有心情跟他做這個。


    今個兒兩個人還吵了架呢,這斷時間關係也談不上好,那夜她都那樣討好他,他無動於衷,如今卻想要她。


    才不要!


    她就拽住了他的手,一根根手指給他掰開,


    “侯爺,妾身乏了....”


    崔奕理智一點點回防,心裏有些難過,蒙蒙濃濃的光線中,程嬌兒秀美白皙的側臉近在咫尺,


    “嬌兒,我待會就要....”


    “睡吧,我真的累了!”程嬌兒打了個哈欠,將被子蓋了蓋,徹底睡了過去,她是真的心力交瘁。


    崔奕坐了起來,靜靜望著她。


    他們夫妻倆幾乎沒有過紅臉,今天卻因為孩子生了嫌隙。


    崔奕心裏把瑾瑜罵了一頓,又懊惱自己一時下重了手,傷了程嬌兒的心。


    他不怪她,但她這樣不理他,心裏肯定是難過的。


    夜深,程嬌兒迷迷糊糊睡著後,他將人抱到了懷裏,輕輕吻著她又眯睡了。


    待子時一過,熟悉的鳥鳴聲響起,崔奕霍然睜開了眼,他看向懷裏的人兒,忍不住再次親了親她的唇角,含著細細吻一下,隨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程嬌兒清晨醒來時,猶然記得昨夜崔奕是做了一些事的,隻是她沒去搭理他罷了,琢磨著總這麽僵著也不成,待晚上回來,再同他說話。


    哪知道晌午的時候,程雲便來看望她,先逗弄了一下小七,就跟程嬌兒正色道,


    “妹夫離開一段時間,你若是有什麽事就來尋我,在家裏好好地,不要擔心,萬事還有哥哥呢。”


    程嬌兒聽到這裏,臉色一僵,“你說什麽,什麽離開一段時間?”


    程雲摸了摸後腦勺,“怎麽?崔奕沒告訴你,他離開京城了....”


    程嬌兒聞言蒼然後退,身子跌坐在羅漢床上,麵色淒然如雪,


    “你說什麽,他離開了京城?什麽時候的事?好端端的,他一個內閣首輔為什麽要離開?”


    程雲瞅著妹妹這神色不對勁,“咋回事這是,你跟妹夫怎麽了?不會吵架了吧?他走沒告訴你?”


    程嬌兒淚意洶湧如潮,這才回憶起昨夜他的舉動,他數次試圖開口,卻被她拒絕了,程嬌兒淚如雨下,滿臉懊悔望著程雲,


    “哥哥,怎麽辦,我好像做錯事了......”程嬌兒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程雲見狀也慌了,“你別哭啊,嬌兒,你都一家之主了,怎麽還能動不動哭呢,多大個事呀,他去去就回了。”


    程嬌兒莫名地覺得沒這麽簡單,她擦幹眼淚,點著頭,“我知道了,我不哭。”


    程雲也沒太當回事,捏了捏小七的臉,就去外院看望瑾瑜,到了芝蘭軒才知道昨夜崔奕打了瑾瑜,程嬌兒跟他吵了架,程雲嘶的一聲,瞅著瑾瑜腫得老高的臉,搓了搓手板,幸好崔奕不在,否則一定打他一頓狠的。


    不過程雲心裏這麽想著,麵上卻是嚴肅道,


    “瑾瑜,舅舅教你彈弓是打壞人的,你爹爹不是壞人,你不能打他。”


    瑾瑜委屈巴巴道,“爹爹打瑾瑜,爹爹是壞人.....”


    程雲舌尖抵著下顎,苦笑了一聲,


    這沒法交流。


    瑾瑜這性子真的要命!


    崔奕打是要打,但是打得太狠了。


    最後他拍了拍諸葛均的肩膀,語氣透著無奈,“你多管教他吧。”


    心裏想著,若是他兒子這麽對付他,估計也是一頓狠揍,男孩子不管教,那是害群之馬。


    小瑾瑜眼巴巴瞅著舅舅離開,真真切切意識到,自己這次好像是錯了,於是眼淚巴拉巴拉往下掉。


    程嬌兒坐立不安一整天,到了晚邊忍不住到了芝蘭軒,請來了諸葛均,


    “諸葛先生,您告訴我,侯爺到底去哪了?會去多久?”


    諸葛均為難看著她,因著事情極端隱秘,崔奕這次竟是連程雲都不曾說,隻留下一封手書,若是出現緊急情況,將手書交給程雲。


    “夫人,侯爺是例行巡查,具體回來時間得看各地情況,您放心,有消息我會通知您。”


    程嬌兒就知道在諸葛均這裏問不出什麽來。


    她失魂落魄回到清暉園,疲憊坐在羅漢床上,目光隨意一瞥看到了崔奕帶回來的盒子,絮兒循著她的視線望去,立馬將盒子擰過來打開。


    一個美輪美奐的八麵琉璃宮燈展現在她眼前,八葉燈窗上畫著宮廷畫風的人物風景折頁畫。


    有窈窕的美人春困圖,春花戲蝶圖,幼子彩娛圖等等,每一幅畫臻善講究,栩栩如生,待細細瞧去,程嬌兒才發現,崔奕畫的是她和兩個孩子。


    那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她伏在床上泣不成聲。


    與此同時,徐府外院的大書房。


    徐淮看了一眼手裏的情報,呲的一聲狂笑起來,


    “好呀好,崔奕去了平陽,太好了,他以為程聰在平陽發現了什麽,卻不知道這不過是我們在掩人耳目。”


    對麵的高峻男子神色如刀斧般銳利,


    “大都督,你確定崔奕去了平陽?崔奕一向老謀深算,怕是沒這麽容易上當。”


    徐淮擺擺手,“殿下不要擔心,這一局老夫布了十年,崔奕再厲害,也不曉得我早就將整個朝廷玩弄於鼓掌當中,這些年我一再忍氣吞聲,讓崔奕以為我不行了,為的就是今朝。”


    洪王深深點了頭,複又燃起了希望,


    “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


    徐淮咧開狼一般的陰笑,“東風已到,隻等殿下一聲令下,便可翻雲覆雨,撥動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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