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你願意帶我一起去?”薑沛不太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楊舒說:“本來就有這個計劃的, 之前是看你一直沒睡好,才想著不叫你了, 現在你不是起了嗎, 那就——”


    她緩緩抬眸,衝他燦然一笑,“帶著唄。”


    她聲音清甜悅耳。


    迎著她清澈淺笑的雙眸, 薑沛這一刻才終於完全肯定, 她是真的想要好好跟他在一起了。


    薑沛忽然將人扯進懷裏,用力抱住:“我醒來找不到你, 還以為你又要消失了。”


    楊舒神色微怔, 靠在他胸前回抱住他:“我們昨天不是已經和好了嗎, 我也把你微信重新加回來了, 當然不會一聲不響的走。”


    她一時有些無奈, 又覺得好笑, 下巴抵在他胸膛,朝他眨巴幾下眼睫,“沛哥, 咱們倆隻是幾天沒見, 你為什麽突然就變成黏人精了?”


    黏人精?


    薑沛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垂著眼皮淡淡道:“我是怕你自己亂跑遇到危險, 心裏充滿了保護欲, 純爺們兒,什麽黏人精?”


    “哦, 行, 是純爺們兒!”楊舒忍著笑, 眸底閃爍著璀璨星芒。


    想起什麽,她道, “對了,你還沒吃早餐呢,去餐廳等著,我去幫你盛,吳姨熬的粥可好喝了,醃製的開胃小鹹菜也超棒!”


    她說完跑著去廚房。


    薑沛望著她歡快跑開的背影,嘴角不自覺揚了揚,先前積壓在心頭的鬱早已完全散去。


    玻璃窗外太陽已經早早升起,光線穿透薄薄的雲霧,溫柔揮灑下來。


    絲絲縷縷的朝霞俯臥東方,繽紛如絢麗水彩。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江徹接完電話從後院進來,看到薑沛意外了一瞬:“起這麽早?”


    薑沛視線從楊舒離開的視線收回,看向他:“我女朋友剛剛說要帶我去見家長。”


    江徹:“?”


    薑沛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襯衫配淺灰色無袖毛衣,很休閑,又帶著點溫文爾雅的書卷氣。


    他琢磨著,問江徹:“我穿的這衣服是你的風格吧,會不會不符合我氣質?這麽重要的場合,我用不用去買套新的?”


    江徹無言地默了片刻,問他:“言悅呢?”


    薑沛:“她去幫我準備早餐了,說出門前一定要吃早餐,不然對胃不好。”


    “……”


    不知道為什麽,江徹覺得他每句話裏都透著炫耀。


    像是一隻突然抖著屁股開了屏的花孔雀。


    隻是談個戀愛而已,怎麽變得這麽幼稚?


    ——


    薑沛進餐廳,楊舒已經幫他把早餐擺好,喊他過來吃。


    在位置上坐下,楊舒把粥往他跟前推了推:“吳姨廚藝真的好,這個海鮮粥跟我在店裏喝過的都不一樣,特別鮮,你快嚐嚐。”


    薑沛嚐了一口,確實很好喝。


    又見楊舒極力推薦,他道:“你喜歡的話,找時間我跟吳姨取取經,等咱們回長莞,我也煮給你喝。”


    楊舒心裏一甜,雙手托腮,衝他彎彎嘴角:“好啊,那你說話算話。”


    陪他吃過早餐出來,江徹在客廳沙發上坐著。


    看見他們倆,他起身:“可以出發了嗎?”


    楊舒點頭。


    屋裏出來,司機已經把車停在門口,江徹率先幫楊舒打開後座的門。


    她直接坐進去。


    薑沛忽然擠過來,看向江徹:“哥,你坐前麵,我坐後麵?前麵視野開闊,你坐著不無聊。”


    剛剛還一臉臭屁地跟他炫耀,現在想坐後麵,就開口叫哥了。


    還真是把能屈能伸發揮到極致。


    江徹不吃他這套:“憑什麽?我妹妹跟你坐一起,我不太放心。”


    “我女朋友跟你坐一起,我還不滿意呢。”


    兩人在外麵僵持,後座的楊舒看著他們倆,猶豫兩秒後,她身體前傾把頭探出來:“我想了一下,這邊到井縣要將近四個小時,讓司機一個人開車那麽久比較累。”


    她頓了頓,做出決定,“所以你倆輪流開吧,一人開一半路程,都坐前麵去。”


    江徹amp;amp;薑沛:“……”


    假裝沒看到二人的臉色,她果斷把後門關上。


    還是她自己一個人坐後麵舒服。


    楊舒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不必要的爭執,早點出發。


    然而一扭頭,他倆還站在外麵你一句我一句爭吵著什麽。


    後來居然玩起了剪刀石頭布。


    薑沛出了剪刀,江徹是布。


    於是江徹繞過車頭,打開駕駛位的門,跟司機道:“今天你放假,我來開。”


    司機聽罷自然高興,樂嗬嗬下了車。


    薑沛坐進副駕,係上安全帶,跟江徹道:“說好一人一半,你少開一公裏都不行。”


    江徹導航找到路線,發動引擎駛出別墅區:“放心,我一公裏都不會多開。”


    楊舒頓時有些無語。


    所以他倆剛才,是在爭論誰開前半段?


    “……”


    這兩人年齡加起來六歲,不能再多了。


    ——


    楊舒早上起得早,車開到一半就倚著靠背昏昏沉沉睡著了。


    後來她是被顛醒的,睜開眼看到一片綿延青山。


    車子行駛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一個坡接一個坡,顛的人直晃蕩。


    此時駕駛位的人,已經換成了薑沛。


    楊舒清醒一會兒,四下看看,覺得路越來越眼熟:“是不是快到了?”


    副駕的江徹回頭看過來:“快了。”


    楊舒倏地憶起什麽,問:“買花了嗎,一會兒進村就買不到了,媽最喜歡睡蓮,我每年去看她都會買一些。”


    江徹伸手把跟前的捧花遞過去:“剛剛路過花店,已經買過了。”


    楊舒接過來,純白色的花瓣,嬌黃色花蕊,每一朵都純潔無瑕,像用玉雕琢而成,是含羞待放的狀態。


    母親生前最喜歡初綻時候的睡蓮,哥哥也還記得。


    車子駛進青禾溝,裏麵路窄,三人把車停在村口,徒步往裏麵走。


    母親的墓建在村子後麵的山坡上,三人上了山,抵達時已經接近十一點半。


    村裏人的墓一般都建在此處,隆起來的土堆表麵用水泥封起,防止生草,跟前立個石碑。


    言錦的墓碑原本是楊玄耀立的,那時候楊舒還小。


    幾年前石碑有些裂開,楊舒過來祭奠時看到,就重新立了一塊,立碑人寫的言悅。


    楊舒剛過去,看到石碑前放著一株睡蓮。


    應該是前幾天放的,睡蓮已經有些枯萎。


    這幾年除了楊舒,隻有楊玄耀偶爾會帶著睡蓮過來探望。


    楊舒看著那株枯萎的花,彎腰撿起來,把新鮮的放上去。


    江徹自站在墓碑前,就沒開過口,一直盯著墓碑後那隆起的墳堆。


    楊舒盯著那道碑,開口跟言錦道:“媽,我找到哥哥了,今天帶他來看你。”


    說到這兒,楊舒眼眶紅了些,忍不住抱怨一句,“都怪你,當年怕我為了找哥哥走丟,死活不告訴我你把哥哥送去哪了,然後我們倆一錯過,就是這麽多年……”


    她咬咬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楊舒一隻手被寬厚溫熱的手掌握住,她回頭,對上薑沛安撫的目光。


    她抹掉眼角的濕意,回握住薑沛的手,跟母親介紹:“媽,我有男朋友了,是個律師,看著是不是很帥,他可厲害了呢。”


    聽著她的話,薑沛唇角彎了彎,主動開口打招呼:“阿姨好,我是薑沛,第一次來看您。您放心,今後我一定好好照顧舒舒,不再讓她受委屈。”


    說話間,他再次握了握楊舒的手,分開五指,與她十指相扣。


    江徹一直沒說話,唇線抿著。


    楊舒覺得他可能有話想單獨和母親說,又聊了兩句後,她先拉著薑沛離開,留哥哥單獨在這兒。


    從山坡上往下走,楊舒手上還握著那株枯萎的睡蓮。


    盯著那花,她一時有些失神。


    楊玄耀並不是每年都會來,他隻有在走投無路,無依無靠時,才會想起母親的好,來這邊看看。


    去年還興高采烈說他又結婚了,如今看來,八成又離了。


    當初她找淩姐借錢,替楊玄耀還了欠何家的債,跟他簽了協議,說這筆錢就當提前給他養老,以後都不會再過問他的生活。


    為了還那筆巨款,早些年楊舒在大學有多難楊玄耀看在眼裏。


    他難得有一絲醒悟,債還完之後,這些年他沒再對楊舒提過任何要求,隻是偶爾給她打個電話,嘮上兩句。


    他不常打,每次也就翻來覆去那幾個話題,關係不知不覺的,就生疏了。


    距離上一次楊玄耀給她打電話,楊舒已經不記得具體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年前,他說何冬敘要回來了,跟她聊八卦一樣的提起當年,絲毫不顧及她的痛楚。


    那天楊舒情緒有些激動,吼了他,直接掛斷了兩人的通話。


    後來楊玄耀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句:【我一時嘴快,不是故意的。】


    楊舒沒回複。


    那天之後,他就再也沒主動跟楊舒打過電話。


    其實楊舒覺得,如今這般互不打擾,大概是她和楊玄耀之間最好的狀態。


    這世上不是每一對父女,都能做到其樂融融,推心置腹。


    至少她和楊玄耀不能。


    楊玄耀生過她,養過她,也曾把她帶進泥沼,如墮地獄般地活過。


    她早已還過他的生養之恩,如今並不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看到路邊的垃圾桶,她將那株枯萎的睡蓮隨手丟進去。


    已經中午了,陽光照在頭頂上,秋天的陽光沒那麽熾熱,灑在臉上是暖的。


    兩人走到山腳下,薑沛打量她片刻,伸手捏起她的臉頰:“想什麽呢,一臉凝重,不能笑一下?”


    楊舒挑眉,挑剔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我在想,剛剛我媽看到你也不知道滿意不滿意,這要是不滿意,可怎麽辦?”


    她歎息著搖搖頭,臉上寫滿了憂愁和無奈。


    薑沛哂笑一聲:“怎麽會不滿意,你剛剛不還誇我來著,說我帥,還可厲害了呢。”


    他模仿著她剛才的語氣。


    楊舒嘴角微抽,淡定道:“再醜的媳婦見了公婆,那該誇也還是要誇的嘛,能有什麽辦法?”


    “嗯?”薑沛嘴角勾了勾,附在她耳畔,“怎麽成媳婦了,不該是老公嗎?”


    楊舒:“……”


    “怎麽就老公了,我又沒說要跟你結婚,你亂說話!”楊舒羞惱地打他,薑沛含笑任她打了幾下,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神色漸漸認真了些,“舒舒,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楊舒怔愣少頃,下意識抬眸:“什麽?”


    薑沛深沉無波的眼眸凝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你是因為找到哥哥了,有了安全感,才願意答應跟我在一起的嗎?”


    楊舒沉思了一會兒,搖頭:“不是。”


    她看向他,“你是不是傻,感情是我和你的事,其他人誰也給不了我安全感。”


    “分手之後,我心裏一直挺難受的,可是我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每次想起我們倆的感情,都覺得像是飄著的,讓人捉摸不透。”


    想到昨晚薑沛說的那段話,楊舒抬起頭,認認真真道,“所以關鍵的人不應該是你嗎,你從來都是讓我猜,你如果認真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我,想要好好跟我在一起,把你的心意讓我知道,我才有勇氣去賭這一局啊。”


    “至於哥哥。”楊舒頓了頓,“找到他,確實能讓我下賭的時候,更有底氣一點。”


    薑沛垂眸看著她:“現在還覺得自己在賭嗎?”


    “對啊。”她淺淺笑著,睫毛簌簌顫了兩下,眸中澄澈含光,“現在是高興的在賭。”


    她踮腳在他耳邊道,“你昨天晚上做夢都在喊我名字,我覺得,我不會輸的。”


    薑沛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輸在你手上,我很榮幸。”


    “舒舒。”他指腹摩挲著她下巴上的肌膚,鄭重而擲地有聲地道,“我不是很喜歡你,是很愛你。”


    他低頭,覆上她的唇。


    原本薑沛隻是想要輕輕碰一下,淺嚐輒止,結果觸到她柔軟的唇瓣後,不覺深陷進去。


    他扣住她的後腦,舌撬開齒關,在她口中極力索取。


    明媚的陽光灑下來,映著兩人深情擁吻的身影。


    楊舒被他牙齒磕碰到,疼得輕蹙眉頭,不滿地把人推開。


    薑沛依依不舍放開她,她紅唇飽滿,瀲灩著淡淡水痕。


    他抬手輕柔幫她拭去:“對不起,弄疼你了。”


    楊舒推開他的手:“你怎麽這麽粗魯?”


    “是你太好看,我情不自禁了。”他勾著嘴角,臉上是懶洋洋的笑。


    楊舒見不得他這副得意的樣子,驀地抬眸:“你是不是沒有追過我?”


    薑沛:“?”


    楊舒越想越是這麽回事:“你都沒追過我,我怎麽就跟你在一起了?”


    薑沛:“……”


    “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隻口頭的喜歡怎麽行。”楊舒思忖片刻,給他提建議,“要不你給我寫封情書吧,要很長很長很長的那種,就勉強算是你追我了。”


    薑沛失笑:“寫情書,你不覺得這很老套嗎?太土了。青澀的初中生才會幹的事,不符合咱倆的氣質。而且,這不是已經見過家長了嗎,是不是不用了?”


    楊舒擰起秀眉,無聲地用眼神威脅他:你寫不寫?


    “寫!”薑沛繳械投降,“我今天回去就給你寫。”


    楊舒高興了:“一言為定,不許騙我?”


    薑沛抱住她,寵溺地點她鼻尖:“不騙你,真寫!”


    江徹從山上下來,就看到兩人膩歪地抱著。


    他清清嗓子。


    楊舒瞬間把薑沛推開,含笑看過去,喊了聲:“哥。”


    江徹走過來,神色如常:“中午打算吃什麽?”


    楊舒其實也早就餓了,提議道:“井縣有家味道特別不錯的烤羊店,我每次來看過媽之後都會去吃,要不今天帶你們倆去?”


    江徹和薑沛都沒意見,三人上了車,驅車去井縣。


    楊舒說的烤羊腿店在一個比較宅的胡同裏,車停在附近的泊車區,薑沛和江徹跟著她往胡同裏進。


    胡同越走越深,期間還七拐八拐的。


    薑沛看著她,心裏起疑:“你確定你沒記錯路?”


    “當然沒有。”前麵的楊舒回頭看他一眼,繼續帶路,“跟著我走就對了,我每年都過來吃,不可能錯。”


    她又往前走了走,下巴一抬,笑著示意前麵,“那家就是。”


    一個木質建築的老店,招牌有些陳舊了,有的字掉了漆。


    裏麵客人很多,生意挺紅火的,一群大老爺們喝酒談笑,有人把啃完的羊骨直接丟在地上。


    薑沛和江徹停在門口,止了步,表情一個比一個凝重,眼神裏充滿質疑。


    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問:“這裏?”


    這一路上,他倆難得有一致的時候,楊舒差點笑出來。


    她直接把二人扯進來:“你們嫌人多的話咱們去樓上。”


    二樓人相對少一些,剛好靠窗那邊有位置,楊舒帶他們過去坐下。


    服務員拿了菜單,楊舒直接拿筆在上麵畫著圈:“別看這家店其貌不揚,味道很好的。你們想想,藏在這麽深的巷子裏還那麽多客人,靠的是什麽?當然是味道了!”


    “反正你們倆估計也不知道點什麽,我就隨便點幾個招牌菜,他們家的羊腿羊排是最絕的,一定要來點,其他菜也都很好吃。”


    菜點到一半,楊舒發現他倆都沒說話。


    她抬頭看向對麵並肩坐著,似乎有點潔癖的兩位大少爺:“你們接受不了這家店嗎?”


    “但我真的特別喜歡。”楊舒琢磨著,“實在不行,你們倆去別處吃,然後咱們再集合?”


    “不用。”薑沛很快接話,寵溺地笑,“你喜歡吃的,我都喜歡。”


    他又看向江徹,“哥,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自己去別家店吃,我在這兒陪著舒舒就行,沒關係的,你盡管去吧。”


    服務員送茶水過來,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


    江徹抿了口茶水,意外地挑眉:“這家的薑茶不錯,加了紅棗,茶味更濃鬱。”


    他端起薑沛那杯,給他遞過去,“來,嚐嚐是不是你茶言茶語那個味兒。”


    薑沛:“……”


    聽出江徹話裏的意思,楊舒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薑沛眯眼看著她,桌子底下抬腿去勾她的腿腹,似有若無地蹭著:“這麽開心?”


    楊舒耳尖一熱,躲開他的觸碰,心虛地捧著紅棗薑茶喝一口,衝他眨眨眼:“薑茶好喝。”


    薑沛:“……”


    雖然薑沛和江徹對這家店初印象不好,但上了菜,吃著吃著,兩人的眉眼明顯舒展開了。


    楊舒觀察著二人微妙的表情變化,不覺彎起嘴角。


    她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飯後從店裏出來,江徹問她:“藏得這麽隱秘的店,怎麽找到的?”


    楊舒一臉驕傲:“對於吃貨來說,這個能是難事?”


    ——


    三人傍晚從井縣抵達安芩。


    江徹要去公司處理點事情,薑沛把他送去公司樓下,自己先帶楊舒回家。


    這一次,楊舒坐在副駕。


    她拿起手機翻看著訂票軟件,假期的票確實難買,她慢慢往下翻。


    倏忽間眼前亮了一下,她跟薑沛道:“假期最後一天有票,不過是半夜的飛機,早上七點到長莞,要買嗎?”


    薑沛把著方向盤,點頭:“買吧,困的話我們回去再補覺。”


    楊舒怕訂晚些連這一航班的票就沒了,趕緊先訂下來。


    忽然想到什麽,她輕輕抱怨一句:“我的東西搬去薑薑那邊,都還沒收拾呢,到長莞假期已經結束了,又沒時間打理。”


    薑沛停在紅燈路口,側目望過來:“這一次,我還能讓你去她那住?”


    楊舒跟他對視一眼,理解到他話裏的意思:“你要我跟你同居?”


    以前薑沛雖然經常去找她,但待幾個小時就走了,還沒真正同居過。


    薑沛說:“回長莞就要上班了,你住我那,不就不急著收拾你那些東西了。先在我那住段時間再說,而且離你上班的地方也不遠。”


    楊舒舔了下唇,思索著很矜持地道:“行吧,我考慮一下。”


    她托腮看向窗外,好一會兒,嘴角才一點點翹起來。


    車子駛進別墅,剛到江徹家門口,還未來得及駛入,車頭前麵突然有人衝了上來。


    薑沛急踩刹車,但那人還是被撞了一下,當即倒在地上。


    他和楊舒皆是一懵,實在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堵在江徹家門口,而且就這麽朝車頭撲了過來。


    薑沛和楊舒忙下車查探。


    被撞的人是何冬敘,車子刹的及時,他人沒事,隻是跌了一跤。


    起來撿起地上散落的文件,看到薑沛。


    何冬敘沒見過江徹的麵,好容易才找到他家地址,以為這個就是,忙上前扯住薑沛的衣袖:“江總,您看看我的新項目吧,這是挽救何氏的唯一機會了,隻要您能看得上這個項目,願意出手相助,您讓我做什麽都行。”


    薑沛原本不認得他,聽到他口中的何氏,擰了下眉,臉色陰沉的有些嚇人:“何冬敘?”


    何冬敘聞聲抬起頭,張了張口,還未說話,餘光瞥見車旁還站著的楊舒。


    他神色稍愣,欣喜地喚了聲:“小舒……”


    下一瞬,薑沛抬腿朝他踹了一腳。


    他力道很大,何冬敘沒有防備,直接被踹出去老遠。


    人,幾乎是飛出去的!


    楊舒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她都沒看清楚薑沛什麽時候伸的腳,何冬敘已經摔跌在地。


    這一腳踹得不輕,薑沛似乎還不解氣。


    那邊何冬敘剛掙紮著要起來,他人已經大步上去,又連著給了他幾拳。


    他出手太狠,楊舒忙上去拉他:“你幹嘛,會出人命的!”


    薑沛這才收了手,眼底的戾氣不減,從上次江徹講了楊舒的遭遇開始,他就恨不得刮了這小子。


    何冬敘感覺渾身的骨頭似要斷掉,看著眼前出手凶狠的男人,眼底帶了懼怕。


    見楊舒跟他在一起,似乎關係親密,他忽然就明白被打的原因了。


    薑沛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何冬敘,將他手裏的文件踩在地上:“一個早已破產的公司,你還指望靠什麽新項目東山再起?”


    他半蹲下去,手臂隨意搭在膝上,“你不想著出幺蛾子,好好還你的債務,接受老天對你的懲罰,我就不動你。如果哪天你敢再舞到我麵前來——”


    他漆黑的眼瞳染上陰鷙,聲音冷冽,一字一頓道,“你且試試?”


    管家已經聽到動靜趕過來,薑沛起身,牽起楊舒往裏麵走,讓管家把車開進去。


    直到見了別墅,薑沛的臉色還陰沉著。


    其實楊舒有看到過何氏倒閉的新聞,聽說何問琴中風住院,何冬敘一直被追債,走投無路,嚴樂彤也因此名聲臭了,在圈子裏混不下去。


    今天再看到何冬敘,她心裏第一次覺得平靜。


    她的手一直被薑沛牽著。


    到客廳,她不解地側目:“你怎麽知道我跟他的事的?”


    不等薑沛回答,楊舒已經想到了,“我哥找我的時候查到的,然後告訴了你?”


    她想起昨晚她做茄汁麵的時候,江徹和薑沛在客廳聊天,兩人臉上都是凝重。


    應該就是那時候說起的。


    薑沛沒否認,臉上的怒氣早已收斂,靜靜望著她。


    楊舒無奈輕歎:“我其實都沒事了,你怎麽還把他打那麽狠,你是律師不知道故意傷人違法的嗎?”


    頓了頓,她笑了下,“看到你剛剛護著我,那樣為我出氣,我心裏是很溫暖,但我不希望你因此惹上是非,那樣我會更恨他們一點。”


    薑沛眸中閃過一抹複雜,長臂一伸擁住她,在她耳畔沉聲道:“我最近總是在想,要是能夠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楊舒任由他抱著,輕輕回答:“現在認識也不晚,其實我自己都慢慢放下了,你也不用為我難受。”


    她不想再聊這些,忽而笑著揚眉,“在井縣的時候,你答應回來就立馬給我寫情書的,你不去嗎?我今晚就要。”


    “今晚就要?”薑沛無奈笑了聲,沉吟著,“你還說要很長很長那種,那我豈不是沒多少時間了。”


    楊舒說:“我聽薑薑說你從小成績就好,還拿過好多作文大獎,這對你來說不是難事吧。你要是嫌時間短,那就現在去,趕緊的!”


    她推著他把人推進電梯:“今晚必須寫出來,不然就算你沒追上我!”


    薑沛失笑:“行,我現在去寫。”


    看電梯門關上,他去寫情書了,楊舒在原地站著。


    搓搓手,有點期待。


    旋即又想,她這種主動討要情書的行為,是不是不好?


    算了,管他呢,反正她臉皮厚,她就是想要!


    不然心裏不平衡。


    他都沒追過她!


    ——


    該吃晚飯的時候,江徹已經從公司回來了,薑沛還沒從樓上下來。


    楊舒說先不吃,她準備等著薑沛一會兒一起。


    吳姨先做了點水果拚盤,江徹拿著送過來,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問:“薑沛在樓上幹嘛呢?”


    楊舒撚了顆草莓,清甜的汁水溢滿口腔。


    她咽下後甜甜地笑著:“可能,在哄我高興吧。”


    江徹也吃了口水果,他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給楊舒微信上發了個地址。


    楊舒收到微信,疑惑地看過去。


    江徹道:“長莞市中心的這套房子,我裝修之後沒怎麽住過,隻出差去那邊時偶爾住一住,以後給你了,大門密碼剛好是你生日。地庫裏有輛車,車鑰匙在書房的抽屜裏,也一並送給你。”


    楊舒有些受寵若驚:“哥,你這禮也太大了吧?”


    江徹摸摸她發頂:“你就當做是哥對你的一點補償,房子你過不過去住都行,總之以後是你的了。在外麵要照顧好自己,跟薑沛好好的,他如果欺負你,就跟我說,哥幫你出氣。”


    楊舒想了想,點頭:“那我就收下了,密碼我不換,如果你以後去長莞出差了,我這個房子的新主人,還是允許你過去住一住的。”


    兄妹倆相視一笑。


    楊舒手機嗡嗡震了兩下,她點開,是薑沛發的語音。


    本來是打算轉文字的,不小心直接點開了:“情書寫好了,上來看看。”


    楊舒迅速捂住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徹:“是他非要寫的,幼稚死了。”


    江徹笑笑,也沒說什麽:“去吧,一會兒下來吃飯。”


    楊舒點點頭,飛快跑去樓上。


    ——


    上二樓,楊舒敲了敲薑沛臥室的門,沒反應,她直接推開進去。


    裏麵是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不是說給她看情書的嗎,怎麽沒人呢?


    楊舒狐疑地站在門口張望,對著過道喊了聲:“沛哥?”


    話音剛落,薑沛從書房裏出來,手上還拿著份文件,和一支筆。


    楊舒好奇地指了指:“那是什麽?我的情書嗎?”


    見她要奪過來看,薑沛手舉高避開,揉揉她腦袋:“乖,一會兒給你看。”


    他牽著她的手進臥室。


    把門關上,薑沛拉她去書桌前。


    文件擺桌上,薑沛把筆給她,找到簽字那一頁,“我覺得情書沒這個東西實用,我送你的專屬福利,過來簽個字。”


    “什麽福利?”楊舒好奇地眨了眨眼。


    薑沛指指自己,吊兒郎當道:“你可以當成是我的賣身契。”


    楊舒:“?”


    薑沛把合同遞給她看。


    楊舒接過來,看到上麵羅列著各種薑沛要為她做的事。


    例如非必要的工作忙碌,他每天要按時接送她上下班,每天說一次愛她,至少每周送她一次花,每月帶她去一次遊樂場,每半年蜜月旅行一次……


    楊舒看著看著,眼睛彎起來。


    這種付諸行動的方式,似乎確實比簡簡單單一封情書更有意思。


    她頓時有點驚喜:“你簽了字,可是要做到的。”


    “那是自然。”薑沛勾勾唇角,指著簽字的位置,“我已經簽過了,你也簽一個。”


    楊舒低頭簽下自己的名字。


    薑沛拿出壓在底下的第二份文件:“合同一式兩份。”


    楊舒嘖嘖著簽下第二份:“薑律師做事就是嚴謹。”


    放下筆,她美滋滋捧著手上的合同,仔細去讀上麵的文字。


    薑沛收起第二份文件,拉開抽屜隨手放進去,笑看著她:“滿意嗎?”


    “那我當然得讀完才知道滿不滿意。”


    薑沛笑:“行,你慢慢讀。”


    他倚著書桌,看向那邊趴在床上認真讀合同,兩條腿不停踢來蹬去的女孩。


    他臉上的線條柔和,眼神中滿是寵溺。


    過了一會兒,他問:“讀完了嗎?”


    “讀是讀完了,不過,”她從床上爬起,走過來指著其中一段,“第32條,除了生理期和出差分居之外,薑沛先生每晚要對楊舒女士……”


    她慢慢念出後麵四個字,“特殊關照。”


    楊舒抬頭問薑沛:“這是我想的那種關照嗎?”


    薑沛上體微微前傾,迎合著她的身高,湊近她那張粉嫩精致的臉頰,說話間有熱氣噴過來:“你想的……是哪種關照?”


    楊舒嘴角微抽,淡定指著這條:“我認為這裏應該加個補充說明,括號,在楊舒女士同意的前提下。畢竟這是你的賣身契,是你為我服務,你這條寫的,我怎麽看都覺得像是你自己的福利。”


    薑沛懶懶笑了聲:“那麽多條,都是我為你做的,隻給自己一條福利也不行?”


    楊舒搖頭:“不行,這是給我的情書,你這樣是要減分的。”


    薑沛忍著笑,拿筆遞給她:“聽你的,你來加上去。”


    楊舒接過筆,把剛剛念的話寫上去,又說,“你那份也要加上。”


    薑沛:“好,回頭我自己添上,你要不放心,咱們就以你手上這份為準。”


    楊舒眼珠微動:“那我再手動加上去幾條,你也得服從?”


    薑沛摟著她:“我已經想了六十多條了,你還想加什麽內容?”


    楊舒搖頭:“不夠,我再添點,加夠一百條。還得加點你惹我生氣的懲罰措施,比如跪個鍵盤跪個榴蓮什麽的。”


    “這麽狠?”薑沛抬手捏她的臉頰。


    楊舒不以為意道:“這怎麽就狠了,你不惹我生氣,這些懲罰不就不存在了?”


    她說著直接拿筆往後麵補,寫到一半,她糾結著問薑沛,“你喜歡跪鍵盤,還是跪榴蓮?懲罰措施我寫哪個?”


    薑沛跟她商量:“跪抱枕行不行?那個軟一點,不然膝蓋傷到了我怕你心疼。”


    “我不心疼。”


    “但我怕晚上對你特殊關照時,影響發揮,這樣你不就吃虧了?”


    “……”


    薑沛把她的筆和合同接過來,放在一旁:“後麵的你慢慢想,隻要你寫上去,我都滿足你。至於現在——”


    薑沛倏而抱起她,轉身將人放在書桌上,楊舒雙足一輕,瞪大了眼睛:“幹嘛?”


    他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垂著眼瞼,深邃漆黑的眼眸凝著她,開口時聲音性感又帶著蠱惑,“今晚的特殊關照,舒舒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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